崔明闭目沉思,脑子中不停地推演着这种武器运用起来万人齐攻的场面,是否能够对金身星术师造成威胁,估量会对崔家造成多大的损失。人都是更相信自己的判断的,没有什么比自己想出来的结论更能説服自己,崔明就是如此。

    但所谓差之毫厘谬以千里,没有眼见为实,任何没有实际验证的想象,都可能和现实相去甚远。尤其是在他已经见识过“初级产品”的威力后,又被辛宇的明示暗示带偏了推演的方向。于是,他的想象空间一下子……“开阔”了起来。

    既然连阅历丰富的陈麟强都对这种“外物”感兴趣,説明辛宇所説的对高阶星术师造成伤害是应该存在的,或许可能就是陈麟强在其他世界见识过的超级武器。

    作为争斗不息的星术界中的一员,崔明的性格中又具备普遍的谨慎因子。只要辛宇所説推导在理论上存在,他就不会去考虑这种情况发生的概率有多少,因为每个星术师都不会把生存的希望寄托在敌人的蠢笨无能上。

    于是,崔明被自己想象出来的结果吓住了。如果这些武器真的“升级”成功,今后还会有星术界么?怕是这些凡人最终会全面地统治整个世界吧?到时候,星术师即使不被彻底铲除,也不会再有现在这种高高在上如在云端的超然地位,更可怕的是,如果某些个俗世政权对星术师有别样的想法,会不会打破他们这些大势力的星术垄断呢?或者垄断星石的供应……

    之后一些列的“下场”崔明不敢再想下去了,打了一个哆嗦后,崔明眼中顿时就冒出了一股强烈的杀意——只要杀掉辛宇,再把这些武器销毁,应该就万事大吉了吧?至于辛宇背后的大星术师……好汉做事好汉当,只要出首承认是自己一人的罪过,想必陈麟强应该不会为难崔家吧?

    虽然没有想到崔明正准备默默无闻地舍身成仁,打算做一个挽救星术界的孤胆英雄,不过辛宇还是感受到了崔明的杀意。

    转念一想,辛宇就明白刚才自吹自擂得有些过头了,让崔明产生了不好的联想。不过他没有改口的意思,也不想改口,他需要这个误会帮他支撑起虚幻的强大形象。这样一来,即使没有陈麟强的存在,海洋国可以用相对平等的身份和崔家结交。

    当然,要想打消崔明的杀意,就要看辛宇的手腕了。作为一个二十六岁就修炼到飞天境界的星术师,崔明无疑是意志坚定的,自不会辛宇説什么他都相信的人。不过,辛宇的权谋也不是白看的,在崔明不可能给他带来伤害的当下,他也能从容不迫地思考组织应对的措辞。

    “你也别以为抹杀了我和这些武器,就可以高枕无忧了。不提陈老前辈或许会时刻关注着我,这些武器不止是凡人能用,普通人也是可以制造的。我想,你应该明白我的意思吧?即使将整个海洋国从世界上抹掉,也还是有人会沿着这条路走下去的。”辛宇不疾不徐地威胁了一下,转而又宽慰似的道,“当然,我之所以向你展示这些武器,只是想告诉你,我辛家和海洋国不是任人耨捏的杂草。并不是向你们示威或者挑衅,我也不会狂妄到以为光凭武器就能横扫天下。毕竟这些武器作为防守反击的手段还行,要想主动出击,对于强大的星术师来説也就是个笑话。何况,你説得也对,多个朋友多条路,你们想要得到什么,只要开出的条件公平合理,我们很乐意和崔家互通有无。”

    用句不雅的话説,辛宇之前所做的一切,似乎有脱裤子放屁的嫌疑。人家崔明本就准备和你“多个朋友”,费事费神地转了一大圈,又回到这里,怎么看都有些多此一举。

    崔明倒是理解辛宇的想法,就像他初时来到海洋国,没有任何通报就潜入王宫,分明是没拿豆包当干粮。对于俗世政权,别説骄傲如崔家,就是普通的星术师也不会在眼里。若不是顾忌陈麟强这个后台,他甚至不会有兴趣了解辛宇这根葱到底长在哪个旮旯。即使后来败落在辛宇手下,他依旧带着世家豪族的优越感,仿佛“多个普通人朋友”,还是抬举了辛宇。

    可是这会,崔明开始正视这个还在举行开国大典的势力,就已经证明了辛宇的举措并不是画蛇添足,而是有的放矢的。

    不过,崔明依旧有些疑惑:“可是之前你説你想征服一切想要征服的,这会怎么又……”

    辛宇哈哈一笑:“你看我海洋国三面环海,唯一接壤的还是大梁国,就是要开疆拓土,我们第一个要面对的也是陈老前辈的地盘。不説我们可不可能和陈老前辈翻脸,想要扩张到雪漠也不是容易的事情吧?”

    “哦?那你还狂言征服一切?岂不是説起来天下无敌,做起来无能为力?”崔明奇怪地问。

    辛宇好整以暇地解释道:“你知道世界上最难的事情是什么吗?那就是在不用任何武力的情况下,将别人的钱装到自己口袋,还有将自己的思想装进别人的脑袋。征服难道必须动刀动枪么?我和海洋国的未来,就是吸纳整个世界的财富,然后再属于我们自己的文化和生活方式。这同样是一种征服,经济和思想上的征服。你认为呢?”

    崔明不知道辛宇前世那个世界的历史,自然也就不知道这种软征服软侵略是冷战思想的延续,也是辛宇前世所处世界各个国家竞争的主流方式。不过崔明还是理解并承认,这确实可以算得上是一种征服,就像星术界各势力在武力斗争之余,也会有一些其他方面的竞争,以增强各势力的影响力和号召力。所以,他认可地diǎndiǎn头:“好吧,揭开这个话题。説説你想怎么和我崔家打交道呢?”

    辛宇斜了一眼崔明,摇摇头道:“你代表崔家来找我,恐怕不是闲的没事做或者想让我牵线大星术师吧?”

    “哦?你还能猜出我所为何来?”崔明感觉有些难以想象,他可是不请自来的,没有收到海洋国的观礼邀请。也就是説,辛宇对崔家的存在不説一无所知,但也应该没有研究才对,怎么可能对他到此一游的目的有所了解。

    “这有什么难猜的,你们崔家所占地域虽然有上千万平方公里,但那里靠近北极,整个雪漠都是极地雪原和冰原,最缺乏的就是食物了。你来找到我们海洋国,无非是想让我们长期给上贡粮食罢了。真难为你们离着老大远,还能想得到这里,眼光真够长远的。”辛宇不屑玩这种猜谜游戏,事情实在太明显了。虽然此前他一直没有那种“灭兴国”的积极生活态度,但不代表他就“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了。

    呃,当然,辛宇不至于有扩大化的迫害妄想症。毕竟不了解这个世界上绝对不能招惹的势力,他的所谓“坐看风云起”的超然姿态,也就是个笑话而已,不过是玩家家酒级别的yy罢了。

    崔明有些尴尬地説:“其实一开始我们也没想怎样,只是听説东南地界有出色的海船,运量大速度也快,想着是不是能够帮我们运输来着。没想到……”

    海运即使在辛宇前世的地球也是很有优势的运输方式,在这个交通落后的世界就更不用説了。从海洋国到雪漠相隔数万里,看起来比雪漠周边的国家要远得多……简直就是从世界的一角到另一角。可是在顺风顺水的情况下,海运却要不了两个月时间,而且运量大、消耗少。就运输效率上来讲,不得不説,崔家的想法还真不是异想天开。

    辛宇有些无奈地将崔明没説出来的话继续下去:“没想到这还是个新崛起的世俗xiǎo政权,国王还是走了好运的泥腿子出身,能少些花费岂不是更好?可是后来更没想到,这个蝼蚁一般的xiǎo不diǎn后面还有一只大老虎,而且还有反咬一口的能力是不是?”

    崔明听辛宇如此直白地説出他未完之意,更是尴尬了:“这个……”

    辛宇很是大度地挥了挥手,仿佛之前的不愉快就这么过去了,既然崔明被他引导着杀意收敛起来,他也就不为己甚,或者説趁热打铁地将这个岔开的话题深入吸取:“其实向你们崔家提供粮食也不是很为难的事情,这要看你们怎么处置双方的关系。”

    “哦?説説看?”果然,崔明对此行的目的还是比较在意的,兴趣一下子提了起来。

    辛宇笑着给出许多选择:“首先,就像你们本来打算的那样,我们可以出售海船给你们,然后随便你们去哪里买粮;第二个方案,就是你们崔家派人在东南收集粮食,然后由我们承担运输方面的事宜;第三个方案,由我们组织货源,并负责给送到雪漠你们指定的地diǎn,然后以到岸价格直接交易。当然,我是倾向于第三个方案的。”

    崔明没有问为什么之类的蠢问题,不管从哪个方面,第三方案都是最好的。对崔家来説,不用费事组建船队和筹集粮食,只要拿着银子等着,自然就会有粮食送上。而对海洋国来説,第一个方案是一锤子买卖,船的价格自然比木材贵,崔家买到海船后自然会自己仿制,第二个方案也就是赚diǎn辛苦钱,远不如第三方案不仅可以坐地起价,还能够长期维持下去。

    “现在的问题有两个,第一就是粮食毕竟是各个国家的战略资源,崔家或许能买到足够量,可我海洋国却未必能够提供多少,不过我们可以提供鱼类产品等其他食物。第二个问题,生意就是生意,要想保证这个交易能持续下去,崔家必须足额付款,亲兄弟明算账,可不能玩那套强迫上贡的把戏。”辛宇继续掰着手指头慢条斯理地説道。

    气愤地仰起头,崔明仿佛受到极大的侮辱一般:“我崔家可从来不会赖账。”

    辛宇耸耸肩,并不觉得自己是以xiǎo人之心度君子之腹,这些星术师被贡奉惯了,想让他们掏钱给凡人恐怕会……不习惯吧?崔明先前不就来势汹汹的讹诈么?到时候崔家接受货物的星术师觉得,要凡人一diǎn东西就是给他们面子,付钱就是对他们身份的侮辱,辛宇也不会觉得多奇怪。不过今天已经将崔明刺激得够呛,他也不再毒舌:“我就是这么一説,你也别激动……好吧,我道歉。”

    崔明也知道自己的气愤有些没道理。也怪不得辛宇担心,实在是包括他在内的星术师,一贯的作风实在不堪了一些,在某些凡人中的名声,甚至可谓ding风臭三利。所以借坡下驴地道:“放心,即使雪漠没有那么多银两,我们也会用实物充抵货款的。”

    辛宇眼睛一亮,这个世界还没达到商品经济极度发达的阶段,国际结算和金融行业也没有成熟的环境。银子或其他贵金属货币收多了,必定会造成国内通货膨胀。以物易物才是最实际的交易方式,在这种国家之间的大宗交易中尤其如此。

    “没问题。”辛宇迫不及待地一口答应下来。

    崔明有些搞不懂辛宇的想法了,若説倒买倒卖确实是不浪费回程运力的好生意,可起码也得问一下崔家拿什么实物充抵吧?要知道雪漠那稀少的物产在整个大陆都是人尽皆知的,皮革、药材、马匹以及不值钱的木材。

    皮革在北方和在南方的差价……那是倒过来的,可以説倒卖多少就亏本多少;药材倒是不错的交易物资,雪漠出产好几种诸如雪莲、雪参的名贵药材,可崔家即使愿意将这种战略物资拿来交易,也不会有多大的数量,而且除了几样特别名贵的,其他的药材也没有什么价格优势;至于説马匹,且不説只有数量及其稀少的天马才能适合南方的气候,如同木材一样,海路运输又能运多少。

    崔明觉得崔家在这种交易里占了大便宜,很有diǎn闷声大发财的意思。可是,他不是辛宇肚子里的蛔虫,根本不知道辛宇才觉得自己是占便宜的一方呢。

    在前世,只要有钱,什么东西都能买到,有钱可是磨推鬼可不是説着玩的。可在这儿就是有金山银海,也未必能买到自己想要的东西。辛宇对前阵子背着金子也买不到山参的经历可是记忆犹新,雪漠出产的那些药材,可是他眼馋很久的好东西啊。就算量不可能太大,但那是相对于大宗交易来説的,如果专供他一个人,想来应该足够了吧?

    还有,辛宇需要的实物,也未必就是其他商人喜欢的东西,崔家占据那么大的一片地盘,想必矿产资源很丰富吧?也不要价值巨大的金矿银矿,只要能交易普通的铁矿石,也会对地狭物贫的海洋国极大补益。

    最重要的是,雪漠虽然比海外还要人烟稀疏,可一千多万平方公里的面积,再怎么稀,人口总量也是很客观的,估摸着得有几千万。这可是任何智商正常的商人都不会忽视的巨大市场,辛宇怎么可能不动心?

    而且,广袤的雪漠只有一个霸主,那就是崔家。以崔家在雪漠居民心中天神一般的地位,只要走通了崔家的关系,几乎就获得了整个市场的认可,还有比这更爽的事情么?

    回答:有!

    更妙的是,那么大的地盘上没有任何世俗的政权机关,以崔家那糟糕的粗放的家族式经营模式,连关税都没有。试问完全自由的市场有哪个商人不喜欢?若不是交通不便,恐怕轮到关注海运的海洋国吧……直到第一次交易的时候,辛宇才知道,雪漠的核心区域到海边的距离也有段不短的路途,所以才让海洋国抓住了这个机会。当然,陆路转运的问题属于今后讨论的环节了。

    “既然你説没问题那就好,到时候可别説我们崔家欺负你们凡人。”崔明笑得很诡异。虽然没经历过生意场尔虞我诈的历练,但崔明是不会承认买家永远没有卖家精的。

    ps:放在最后,不影响大家阅读的兴趣,很多人会错过,但还是想寻求下支持。有些搞不明白,为毛有那么多人在diǎn击,却区区只有一个铁杆收藏了呢……另外一个是作者本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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