陷入沉睡的小村落因为迎接借宿的人又醒过来。

    在村里老者的调配下,很快腾出两间屋子给他们住,同时妇人们搬来了足够的被褥,以及做好了滚热的粥。

    “你们的动作好快啊。”虎牙兵神情惊讶的赞叹,“一切都像训练过。”

    老者哈哈笑:“的确训练过啊,是城里的官吏教过的。”又看着他,“说是最早窦县传来的呢。”

    虎牙兵笑了:“是哦,我们窦县都会,你们竟然也学会了,传的真远啊。”

    老者道:“不远不远,都是楚国夫人治下,大家都是一样的。”

    狂吠的狗儿们摇着尾巴在人群中钻来钻去,困乏的孩子们趴在大人的肩头努力睁着眼打量这些陌生人,年轻的姑娘小媳妇借着干活收拾低声议论这些兵士,兵士们似乎都很害羞,低着头捧着碗大口的吃喝。

    “打扰乡亲们了。”虎牙兵喝完粥,感激的道谢,“大家快休息,最近忙着秋收呢,明天还要早起吧。”

    老者也不再套:“今年没太大收成,官府说楚国夫人那边会发下救济粮,我们也不能真的只等吃喝,自己多准备些干柴枯草好过冬,诸位将士也好好歇息。”

    虎牙兵笑呵呵点头:“好,我们明天还要赶路,就好好歇息了。”

    老者带着乡亲们很快散去,兵将们也利索的躺下歇息,明亮的灯火渐渐熄灭,村落再次陷入沉睡。

    一夜香沉沉。

    虎牙兵前一刻还在打着可爱的鼾声,下一刻就睁开眼清醒了,看着眼前蒙蒙青光,他站身来。

    随着他的起身,其他人也都醒来,动作利索的穿上铠甲。

    虎牙兵只穿着黑色的衣袍,在院子里活动着身子,缓慢的打拳。

    “都睡好了吧?”他问。

    站在面前的兵士们应声是。

    虎牙兵将双手举过头顶,拉拽舒展着身子,声音也随之拉长:“那就干活吧。”

    兵士们应声是向外走去,昨晚的老者正向内走来:“你们都起了?这么早啊。”

    看到虎牙兵的示意,其他兵士们没有说话越过他。

    “是啊。”虎牙兵看着老者笑道,“老丈你也起这么早啊?”

    老者道:“人老觉少,我今天要去县城....”

    虎牙兵好奇问:“老丈你去县城做什么?”又笑嘻嘻,“该不会是报告我们路过借宿的消息吧?”

    老者道:“当然啊,你们难道不知道?但凡有路过的人啊什么的都要定期向县衙汇报的.....”

    他的话没说完,就听虎牙兵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那还是让我替老丈你去说吧。”

    老者笑:“那怎么可以,我.....”

    他的嘴被人捂住,同时噗的一声,一只拳头出现在他的胸前,从后穿过来......

    疼痛来的太突然太剧烈,老者反而似乎感觉不到疼痛,他低下头看着胸前,一只血淋淋的手托着一颗血淋淋的心,心还在噗通噗通的跳动。

    这是,怎么回事?

    老者抬起头,视线里有弯弯的虎牙,虎牙不再是白白的,而是布满血。

    “你呢,就好好歇息吧,不用来回跑啦。”

    虎牙兵笑眯眯说道,将掏出来的心脏再次咬了口。

    妖魔鬼怪.....老者闪过最后一个念头栽倒在地上,他的身后响起了短促又尖利的叫声,叫声一闪而过,更多的是奇怪的声音,像锤子砸核桃,像木槌凿年糕,像树木被砍断,像鱼儿被刀背拍打......

    虎牙兵将心脏扔下,继续慢慢的挥动手脚,在蒙蒙青光中踩着一地的血舒展着身子。

    当天光大亮的时候,奇怪的声响在村子里消失,清晨的村落像夜晚一样陷入沉睡,披着血散发着腥臭的兵士们聚集在虎牙兵身前。

    “事情做完了?”虎牙兵收起了手脚站直身子问。

    诸人齐声应是。

    “公子,已经探查到楚国夫人的动向。”一个兵士伸手指着一个方向。

    虎牙兵看向那边,展开双手,两边的兵士将铠甲披挂在他身上。

    “走,我们去看神仙。”

    .......

    .......

    艳阳普照大地,空中有鸟飞过,路上有野兔跳跃,树木随风摇晃,但整个村落安静无声。

    一道影子拉长变短,恍若是这里唯一的活物。

    斗笠抬起,木杖顿地,草鞋停在倒在路中间的一只黄狗前,年轻的和尚面容平静又慈悲看着这条被扭成了麻花的狗。

    木和尚对着狗念了声佛号,伏下身子竭力将它摆放平整,这才抬脚迈过,但转过村口,他的脚步再次停下来,眼前不是人间,是地狱。

    这条街上倒的不止是狗,还有鸡鸭,还有人。

    男女老少,死法各不相同,横七竖八,扭曲着姿态,缺胳膊少腿,头首分离。

    抬起再高的脚也迈不过去满地的血和尸首,再多两只手也无法平整扭曲的身体接起残躯断肢。

    木和尚没有再俯身,一手在身前,一手握紧木杖,诵念佛经,草鞋踏入血水,走在死尸中。

    烈阳下他的声音越来越大,他的神情越来越悲愤。

    .......

    .......

    与此同时,一条山路前,一个卫兵握手兵器看着前方,他的身子绷紧,脸色惊惧,脚步开始向后退.....

    作为振武军,胸前标记光字的振武军,他自从上战场后就没有畏惧过,更没有临阵向后退。

    现在前方没有厮杀征战,只有一地死尸,血肉模糊,看不清脸,不用看脸,看兵袍也能认出日夜相伴的同袍们。

    卫兵没有上前去查看自己的同袍,没有去悲痛大哭,他转身向后跑去。

    快跑,快将这件事示警,他从腰里拿出一根令焰,但就在此时身后有尖利的呼啸声,一箭穿透了他的后心....

    奔跑的速度以及飞箭的力量让折断跪倒的卫兵向前滑行,他的脸在地上摩擦,嘴角突突的血染红了身下,眼角正在涣散的余光看着身后山谷里冒出的一个个鬼魅般的身影.....

    身影越来越多,他们手中有各种兵器,踩着尸首跳跃,一眨眼就到了眼前.....

    卫兵用尽最后的力气,松开的手在最后一刻蹭的点亮了焰火,与此同时刀砍下来,卫兵的头滚了出去。

    “还是晚了一步。”握着刀的男人懊恼说道,抬头看着在空中炸裂的焰火。

    身边另一个男人一笑,也拿出一枚令焰点亮在空中炸裂。

    “没事啊。”他说道,“我们也有,看谁的多。”

    大家向空中看去,隐隐可见四面八方有令焰此起彼伏。

    .......

    .......

    李明楼站在营帐外抬头看着天,包包举着黑伞避开不遮挡她的视线,他也看着天。

    “像过年了。”李明楼说。

    包包攥紧了黑伞,这不是信兵哨兵们发了疯,这是别人的哨兵发了疯.....

    有兵马疾驰穿过营地,带来一个浑身是血的卫兵,卫兵用尽最后一丝力气说了句:“四面八方的路都被截断了,他们杀过来了”就晕死了过去。

    聚集过来的将官们响起焦急的嘈杂。

    这绝不是马江的残兵,安德忠的浙西兵,这两路叛军都在他们的掌控中。

    那现在这些突然围住他们的叛军是从哪里来的?怎么会这么无声无息的突然?

    “征战就是这样,不是你打我就是我打你,我能打你你也能打我。”李明楼露在白纱外的一双眼平静无波,“那就打吧。”

    …………

    (没有章说和评论好不习惯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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