纳喇星月确实依旧理直气壮:“你要是不整日宠着妾侍,我怎么可能嫉妒?!”

    宜萱看着纳喇星月那副我没错,全都是你的错的模样,顿时无语凝噎,那个王公子弟后院里没有个宠爱的姬妾?像弘景这样的差不多身份的宗室子弟,只要每月十五都去正室房中抱到,那就可以算是爱重嫡妻了!纳喇星月都嫁入皇家这么多年了,怎么一点觉悟都没有呢?

    既做了皇家福晋,不拿出点贤惠淑德来是不行的!哪怕你装,也得装得像样些!

    弘景被纳喇星月的话给弄懵了,回过神儿来,忍不住便斥道:“你简直不可理喻!像我这个年纪的宗室子弟,谁没有几个宠妾?!你不妨去查查,还有谁跟我似的,侧福晋侍妾加起来统共就只有两个?!你未免也太忝不知足了些!!”

    ——弘景这番话说出口,心里着实气了个够呛,他的嫡兄世子弘晟,也有一嫡一侧两位福晋,侍妾更是七八个,还有好几个无名无分的房里人!所有成婚的宗室子弟里头,哪个没有个十个八个女人的?!

    “我忝不知足?!”纳喇星月顿时满眼泪花,“你混蛋!!大婚的时候,你怎么哄我的?!你百般发誓,会一辈子对我,你就是这么对我好的?!”

    “我对你还不够好吗?!!”弘景的吼叫声声嘶力竭,“你张开耳朵去外头听听,别人背后都是怎么议论我的?他们都说我畏妻如虎,连纳妾都得嫡福晋点头!!”

    纳喇星月低头咬着嘴唇,“你管他们怎么议论……”

    “我怎么可能不管!!”弘景骤然打断了纳喇星月的话,他指着自己胸膛铮铮道:“我是给宗室子弟,是贝子爷!别人已经在我背后指指点点了,难道我还有装聋装哑不成?!我还要我这张脸!!”

    “你……我、这又不是我的错!”纳喇星月仍旧坚持认为自己没错。

    “唉——”宜萱叹着气摇头,看样子这些年弘景对纳喇星月当真不错,否则纳喇星月也不至于到如今都还是这么一副娇小姐脾气。

    弘景气得鼻子都要冒烟了,他拂袖道:“你没错。全都是我的错!是我这些年不该惯得你如此刁蛮任性!你自己好自为之吧!”狠狠撂下这句话,弘景扭头大步走到白马跟前,脚踩马镫,一个翻身便上了马背。

    纳喇星月见弘景竟然要甩下她独自离去。顿时慌了神,“你、你别走啊!我马车坏了,你要我一个人怎么办呀?”

    弘景哼了一声:“我管你怎么办?自己出来,就自己回去!!”

    “有你这么做丈夫的吗?你怎么能不管我了?”纳喇星月哭腔哽咽。

    弘景脸上怒容未消道:“你都不在在乎我的脸面,从来都不管我的感受。我凭什么管你?!”说罢,他拱手道:“堂姐,告辞!”

    宜萱微笑点头,便挑眉看了纳喇星月一眼,刻意道:“回去叫咏芳给你熬一碗消暑凉茶,去去火。”——大夏天里这么上火,的确是该去去火了。

    听了这话,弘景不禁心中安慰。可纳喇星月那张却已经气得红通通,活似一支朝天椒,她怒目圆瞪。便对宜萱吼道:“全都是你害的!”

    “关我屁事!”宜萱直接冷冷爆了粗口,然后也懒得搭理这个七贝子福晋了,皇家福晋有几个比她过得好?纳喇星月如今,的确是身在福中不知福了!

    宜萱扭头便要上马车,可突然自己的手臂却被纳喇星月给突然抓住了,纳喇星月恨恨道:“你把我害成这个样子,还想一走了之?!!”

    宜萱有气无力地道:“天这么热,我不想跟你吵!”——今天太阳也太毒了些,被晒了这么长时间,宜萱也快奄奄一息了。她倒是不得不佩服纳喇星月的精力。刚才大吼大叫了那么一通,也不累吗?话说,她不是孕妇吗?孕妇不是很容易疲惫吗?怎么她倒是跟加了血似的?反而蹦跶得更欢实了?

    “你少跟我矫情了!!”纳喇星月怒吼道,“李咏芳那个贱人的事儿。我还没跟你算账呢!”

    “咏芳的事儿——”宜萱暗自一思忖,旋即点头,“她是弘时做媒,许给景弟的,他做的事儿,也就等于我是做的。你的确有理由恨我。”——嘴上如此说,心里却恨不得狠狠揣弘时屁股几脚,这个兔崽子,你要修理纳喇星月,就不会换个法子吗?!

    “好!你既然承认了,那就不是我冤枉了你!”纳喇星月咬牙切齿,突然抡起了胳膊。

    宜萱六识本就灵敏过人,只不过天太热才如此倦怠罢了,此刻意识到纳喇星月的巴掌竟然朝着她脸颊扇了过了。宜萱不客气地一拳打出去,便准确无误地打在了纳喇星月的小臂上。

    纳喇星月吃痛地啊地叫了两声,不由后退二步,满脸愤恨地瞪着宜萱,一副恨不得将宜萱生吞活剥了的架势。

    宜萱冷冷睥睨:“就凭你那点身手,想在我面前动武,未免也太可笑了些!!”——纵然这些年养尊处优,但根底子毕竟是学过骑射的,加之月华吐息绝已经修炼到第四重,她能够轻易捕捉到纳喇星月的举动以及意图,因此也能够提前做出防范。

    这番嘲笑,理所当然被纳喇星月当做了极大的侮辱,她恨得牙齿打颤,当即挥舞着双手,便朝宜萱扑了上了。

    宜萱笑着摇摇头,右腿撤后半步,身子旋即侧过身子来。轻易地便躲过了这一扑,反而是纳喇星月一个扑空,身子直挺挺便要朝着地上摔下去。

    宜萱想着她的肚子,想着那好歹是弘景的孩子,便一个箭步上前,右臂从纳喇星月腋下揽过,便将她给拉直了回来,没叫她摔个狗啃泥,嘴里不耐烦地道:“行了,你就消停些吧!”

    宜萱话刚落音,却见纳喇星月突然在她的右手上狠狠抓了一下,宜萱只觉得手背火辣辣地疼。下一刻,电光火石的瞬间,一个巴掌便朝她脸颊落将下来。

    宜萱暗道一声坏事,距离太近。没法躲开了……这一瞬间,宜萱想到了农夫与蛇——她还真是自讨苦吃啊!但随即,见巴掌并没有落下来,不禁露出讶异之色。

    原来弘景还没来得及策马离去,便见自己福晋和宜萱起了冲突。后来更见他福晋居然敢冲着怀恪公主扇巴掌,着实叫他心跳满了半拍,这种情况下,他哪里还走得了,急忙下马来阻拦,倒是正好给赶上了。

    弘景怒斥道:“你眼里还有没有长幼尊卑?!”

    纳喇星月依旧理直气壮地道:“就算她是和硕公主,难道就能这般欺侮我了吗?!”

    此刻玉簪已经快步上前来,看到宜萱那沁出了一颗颗血珠子的手背,划痕从手背中央一直延伸到了外侧腕骨处,足足有两三寸长。虽然不深,但若不小心养好,只怕就要留疤了,玉簪急忙取出雪白的绢帕来为宜萱包裹住手背,忍不住恨恨嘀咕道:“狗咬吕洞宾!”

    “你这个贱婢,说谁是狗?!”纳喇星月气恨地瞪着玉簪。

    啪!!!

    纳喇星月的吼声刚落音,便又响起了一声清脆的掴脸声,弘景怒吼道:“你!!你就是条疯狗!!”

    宜萱看着纳喇星月的脸,暗道:这下子一左一右,可算是对称了。

    又打了纳喇星月一巴掌弘景。此刻急忙走到宜萱跟前,急忙深深揖礼,赔罪道:“堂姐赎罪,弘景回头一定会好好教训纳喇氏。”

    宜萱面露无奈之色:“你的确得好好教教她了。否则早晚有一日,她那副性子会连累你的!”

    听了这番话,纳喇星月也怒冲冲道:“公主也好好教导一下自己亲弟弟吧,否则早晚有一日,他也会连累你的!”

    “够了!!”弘景回头怒瞪纳喇星月,“跟我回去!生产之前不许再出门半步!!”

    “你……”纳喇星月见弘景如此凶。不禁委屈极了。

    宜萱看了看前路已经被太阳灼得发白,心中还想着子虚观之事,着实不想继续再耽误下去了,便道:“我还急着去烧香,就先行一步了。”

    弘景忙拉着纳喇星月,退让一旁,他客客气气道:“堂姐慢走,改日自当带着纳喇氏登门致歉!”

    纳喇星月忍不住气吼道:“凭什么给她道歉!”

    弘景气得狠狠瞪了她一眼,“你闭嘴!”

    纳喇星月不敢和弘景继续顶牛,便狠狠剜了宜萱一眼:“等着吧,你的好日子就快要到头了!”

    “嗯?”宜萱听得有些疑惑,她的好日子……只要汗阿玛一日是天子,她就能逍遥快活当公主,而汗阿玛还有十几年的阳寿也,怎么能算是“快到头了”?

    纳喇星月看着宜萱的神情,不禁得意洋洋:“公主可小心些,别被自己亲弟弟给连累了……”

    “闭上你的嘴巴!!!”弘景突然怒吼一声,逼人的目光瞪向纳喇星月。

    纳喇星月虽然心有不甘,只能憋愤愤地闭上了嘴巴。她望着宜萱的背影,脸上却突然再度浮起得意的笑容,和硕公主又如何?只要三阿哥弘时一朝夺嫡失败,你这个公主又有什么威风可仗?!弘时也果真如历史一般和八爷党来往甚密,哼,用不了多久,他就会被四爷赐死,到时候你这个女儿也会一起被厌弃!日后乾隆登基,更不会有你的好果子吃!

    宜萱嘴上吩咐车夫继续行进,脑子却沉思起来,纳喇星月这话……应该是知道了时儿和廉亲王、敦郡王等人来往甚密吧?若是纳喇星月真的把时儿的举动举报给汗阿玛知晓……那可的确是要坏事了——只不过,方才弘景似乎是说了要禁足纳喇星月到临盆,如此一来,短期之内,倒是不会有危机。

    如今九贝子已经比从西宁押解回京,暂时被幽禁在宗人府大狱中,廉亲王等人决计不可能坐以待毙……所以时儿现在只怕是再玩火啊……看样子得快点去子虚观,好好劝劝他吧!

    不过宜萱却疑惑,有什么话他不能亲自去鸣鹤园,或者叫人请她去承泽园也好啊!为什么偏偏选在偏僻的子虚观呢?他到底有何图谋?

    宜萱想了一路,仍旧是脑袋一团浆糊。

    锦屏山一带,山林丛密,有红松、碧梧、白桦、青杨,皆葱葱郁郁,高可参天,间有女贞、棣棠、沙柳等灌木杂之,放眼望去尽是绿意丛生,而那绿意中还有些许的红色点缀,似乎是不知名的野花。

    这里的道路有些磕磕绊绊,到底是偏僻之地,路不是很好走。

    玉簪挑开车窗帘子往外看,忽的她惊讶自语:“青螺庵……居然也在这附近?”

    青螺庵三字,终究是勾起了宜萱的回忆,这不就是关押郑秋黛的地方吗?多年过去了,宜萱都要差点忘了这回事儿了!

    宜萱忙探头望去,果然在前头一座小山的半山腰处,一座小巧而古朴的庵堂,便被掩映在绿意丛中。

    玉簪摇着团扇,道:“记得前些年,额附总要到青螺庵来闹腾几次,如今倒是不闹了。”

    宜萱嗤嗤笑了:“看样子他已经把心爱的表妹给浑忘了!”——当初多年“痴情”,如今才过了几年,怀里搂着新欢,不照样把郑秋黛抛诸脑后了?

    玉簪笑道:“倒是从未听说过丧报,咱们这位郑姨娘倒是能安之若素,这么多年吃斋念佛,由奢入俭难,如今也能活下来!”

    宜萱淡淡道:“她活不活的,跟我已经没什么干系了!”——郑秋黛的确做过不少疯狂的事情,可她的时候早已成为过去,她的后半生就只剩下青灯古佛而已,在宜萱眼中,她这般活着跟死了也没什么区别。

    说话间,马车已经行驶到了锦屏山脚下,只见百余台阶上,是一座还颇为崭新的小观,不过并不起眼,此地也没有什么香客登临,倒是显得锦屏山冷冷清清的,偶尔有车马路过,却也不在此歇脚。

    宜萱便下了马车,登阶梯,往子虚观而去。(未完待续。)

    ps:第二更。八千字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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