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关于近亲结婚和早婚早育的危害,宜萱也大可直接跟汗阿玛提的,只不过想着汗阿玛忙着朝政,只怕不见得会把她说的话当一回事儿,所以趁着这次机会,宜萱便跟弘时说了。她这个弟弟,对她还是有很大的信赖的。她说的话,弘时不至于阳奉阴违。

    弘时也的确是上了心的,紧锣密鼓安排人手,就在京畿一带调查。他这么大动静,自然早早被粘杆处呈报给了皇帝陛下,雍正得知后,暗自古怪了多日,他这个儿子这是想干啥调查这种东西作甚

    雍正思忖着是否该训斥一下弘时,别叫他不务正业,可这时候弘时却把一份调查取样的结果以十分简明扼要的方式呈递到了皇父御案上。

    内容是什么样的,旁人不得而知,但素来勤政的雍正这一日罢了早朝,也没有批阅任何一本奏折。

    第二日,汗阿玛召见了她进宫。

    宜萱知道,弘时调查出来的结果,必然让汗阿玛触目惊心。身为帝王,他不肯无视这种事关江山万代,子孙延绵的事情。调查的结果便如宜萱一早所说一般,近亲结婚生出不健康孩子的几率倍于非近亲婚生之子,而早婚和晚婚对于后代造成的恶劣后果,比近亲结婚的数字对比更叫人惊愕。

    宜萱对着汗阿玛,说了一整日,从详细剖析近亲结婚和早婚早育的危害,到应对的方法,直到日落西山,她说得喉咙都干哑了,才离宫回到公主府。

    翌日就听到了,汗阿玛的旨意。他讲满蒙汉八旗女子选秀的年龄从原本是十三到十七岁,延后到十四岁至十八岁,并定下,秀女即使落选一次,也不允许自行婚配,必须逾岁,方可自行聘嫁。

    按照这条旨意。如此一来满八旗、蒙八旗以及汉八旗的女子未被指婚者。起码要等到十八岁才可以结婚。虽然这条改动不大,但在这个年代也算是极为难得了,毕竟婚姻的改革。没办法一蹴而就。

    而近亲结婚这点,汗阿玛似乎还是抱有一定的疑虑,所以已经把粘杆处派出去做大数据调查了。

    接下来的事情,便也无需她这个公主插手了。汗阿玛是十分忌讳女人干政的。若非她是汗阿玛唯一的女儿,也不敢如此贸贸然出言。当然了。最要紧的还是现在所有的对手都死了,连最不省心的弘历都死翘翘了。

    不过她费心费力了这么一通,最后的结果却是不如人意,关于近亲结婚没了下文。汗阿玛只下旨定了汉家女子笄年后方可婚配,也就是只限定在十五岁而已。

    这个时代普遍早婚,不过多半女子都是满十五之后才出阁。只有那么两三成十三四岁结婚的。

    宜萱想了想,也明白。婚姻的改革想要一蹴而就是不可能的,禁止近亲结婚也是不可能的,因为这个时代就是讲究姑表结亲、亲上加亲,若贸然禁止,只怕会惹得民怨沸腾。何况近亲结婚的危害终究会早婚早育要小得多,所以汗阿玛在只在早婚上做了轻微限定。

    毕竟历朝历代,都是提倡早早结婚,早早生育,因为这样对增加人口大有好处。所以汗阿玛才没有大动吧

    想清楚了这些,宜萱难免有点失落,穿越来一回,她好不容易下定决心要做点什么,可最后的结果却是如此不尽人意。

    看样子,想要改变古人的习俗,果然是难如登天啊。宜萱又细细一咂摸,却品出了汗阿玛骨子里重满抑汉的心思,定八旗之女必得逾十八之岁方可自行婚配,而汉人女子却不必,只需满十五既可。这无疑对八旗的好处远远胜过汉人。介时,八旗人丁能够更加健康繁衍,无疑能够长久占据优势。

    倒也难怪,清朝毕竟是个少数民族建立的朝代,虽说是“满汉一家”,可人人心里都门儿清,连汉军旗都比不得满军旗,何况没入旗的那些汉人说白了,还是不平等的。

    摇了摇头,宜萱决定不再管这事儿了,反正她就是个混吃等死的公主,管那些个国计民生的大事做什么她既没那个本事,也不想费那个心力,更不想让人说她女子干政。

    罢了罢了,在古代当了女人,尤其是礼教严苛时代的女人,还是吃吃喝喝当米虫来得顺遂些。

    想通了这些,宜萱也便释然了。

    这一年六弟弘晋原该娶嫡福晋李佳雁卿,可秋来天气冷肃,怡亲王旧疾复发,来势汹汹,缠绵病榻一个多月,宫中太医蹲守铁帽子王府,可终究是医得了病,医不了命。

    怡亲王允祥薨了,他的死对汗阿玛打击似乎格外大,宜萱都能看到他苍老的脸上有多了几许皱纹,发间也多了许多白发。

    怡亲王死后,特许恢复本名“胤祥”,隆重下葬。

    也因为汗阿玛的悲痛,弘晋的婚事搁浅了。

    其实宜萱倒不觉得这是什么坏事,晋儿比她儿子还小一岁呢,半大的小子,娶什么媳妇,老老实实多吃多锻炼,把身子养大了才是正经

    宜萱隐隐觉得,汗阿玛或许也有这个意思在里头叫自己的儿子晚婚几年,便是希望日后的孙儿都健健康康出生。

    李佳雁卿名义上是弘晋的表妹,可实际上并没有丝毫血缘关系。

    转年便是雍正十年,弘暾袭了铁帽子怡亲王的爵位,而与他一母同胞的两个嫡出弟弟,四子弘晈和七子弘晓,俱被赐下了多罗贝勒的爵位。怡亲王府一脉,颇得余荫。

    这一年新春的喜庆还未过去,西北便又起了战事,仍旧是准格尔部,不过不是葛尔丹,也不是雍正元年被年羹尧打得一败涂地的葛尔丹的侄儿策妄阿拉布坦,而是策妄阿拉布坦之子噶尔丹策零。这个部落,祖孙三代,还真是屡败屡战、屡战屡败啊。

    不过早在数年前的时候,汗阿玛为了保证西北安稳,所以在策妄阿拉布坦暴毙、噶尔丹策零承继父位之际,在要塞驻扎了炮兵部队,名为“包沁”,又在雍正八年的时候,采纳了张廷玉的主张,加派驻军归化城,以为防御。

    如今准格尔部虽然大有来势凶猛,可因早有精兵防守,所以并未被攻破一城一池。不过身为皇帝的雍正,早有斩草除根之心,准格尔部自先帝朝的时候便野心勃勃,先帝三次亲征,方才灭了葛尔丹,雍正也晓得自己的年龄不适合御驾亲征,但也决不愿准格尔部永远遗留后患。

    之前数年,准格尔部族因策妄阿拉布坦打败便遁逃漠北,清兵就算想追击也是有心无力。如今策妄阿拉布坦的儿子找上门来,大有一血父仇之势,雍正又岂会放过这样的好机会当即让军机处秣马厉兵,调遣京中绿营、骁骑营等兵马,前往西北增员。

    而让宜萱气得牙根痒痒的是,他那欠揍的儿子又跑去御前请求为先锋。

    这下子宜萱是断断不肯了,上次大金川部叛乱,不过是“剿匪”级别的,危险系数可以说是战争中最低级,可这回不同西北是何等艰险之地准格尔部的骑兵更不是吃素的,能让康雍两朝帝王头疼的准格尔之患,又岂是那么好对付的

    宜萱正想着进宫去求汗阿玛收回成命的时候,盛熙他堂哥盛煦求见。

    宜萱顿时狐疑,非年非节的,盛煦来找她这个婶子有何事一面思忖着,便叫玉簪去请了人进来。

    盛煦如今虽然儿子都能打酱油了,其实不过是个才二十六七岁的年纪,可以算是年轻英俊,只是今日他有些讷讷,半晌才开口道:“婶子,熙弟要出征西北了,可否让他帮侄儿谋个随军的差事哪怕是押运粮草之类的也成啊”

    宜萱有些黑线,“你在理藩院不是干的好好的吗怎么想起要干这苦差事了”不过盛煦既然说到后勤,宜萱倒是灵机一动,汗阿玛既然已经指了盛熙担了个裨将的衔儿,只怕想让他收回成命也难,而去后勤似乎是个不错的主意这可比冲锋陷阵安全十倍

    盛煦有些不好意思,“这样大的战事,可不是年年都有的。”

    宜萱听得糊涂,不是年年都有怎么了准格尔部再野心勃勃,那也得积蓄足了势力,休养生息一段日子,才敢兴兵的,可是这根盛煦想去后勤押运粮草有什么干系啊

    盛煦见自己婶母一副糊涂样子,便也知道,婶母毕竟是女人,他说得隐晦了自然听不懂,便道:“侄儿的意思是,立功的机会难得。”

    宜萱顿时了然了,合着这小子想去捞点战功啊不过勋贵人家子弟有这个心思也正常,满人嘛,读书能读出个功名来的着实罕见,所以征战沙场便是个极好的机会了

    宜萱眼珠子骨碌一转,便道:“你要是你服熙儿,让他跟你一块做督运粮草之事,我就应了你。”

    盛煦呆住了,熙弟第二次出战便封裨将,这可是个多好的机会啊怎么婶母却盛煦一想便也明白了,婶母到底是妇人,见不得独子去冒险,这点真真是像极了他额娘。其实盛煦何尝不想冲锋陷阵打小他虽然读书,也骑射也不曾落下,可母亲坚决不同意,只答允他可以去谋个督运粮草之职。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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