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时分,岳阳楼总舵的议事厅仍灯火辉煌,商啸天与谢飞燕、粟方中及四位堂主还在讨论着楚湘盟可能的进攻方式。商啸天综合了各人的意见,写下了这八种敌人可能采用的排兵布阵模式:

    第一种:上官雄不留帮众守家,也不分兵,联合他们的同盟青龙帮、金钱帮、七煞教,

    全力进攻岳阳楼。

    第二种:不留帮众守家,也不分兵,由楚湘盟全力进攻岳阳楼,让青龙帮等对付三峡阁、

    黄鹤楼、浸月亭及武当来援。

    第三种:不留帮众守家,但要分兵,约七成兵力进攻岳阳楼,其余三成兵力联合青龙帮

    等,分别对付各分舵及武当来援。

    第四种:不留帮众守家,要分兵,约四成兵力进攻岳阳楼,其余六成兵力联合青龙帮等,

    分别对付各分舵及武当山来援,力图消灭掉各处援军后再总攻岳阳楼。

    第五种:留数百帮众守家,不分兵,联合青龙帮等全力进攻岳阳楼。

    第六种:留数百帮众守家,不分兵,由楚湘盟全力进攻岳阳楼,让青龙帮等对付各分舵

    及武当来援。

    第七种:留数百帮众守家,要分兵,约七成兵力进攻岳阳楼,其余三成兵力联合青龙帮

    等分别对付各分舵及武当来援。

    第八种:留数百帮众守家,要分兵,约四成兵力进攻岳阳楼,其余六成兵力联合青龙帮

    等,分别对付各分舵及武当山来援,力图消灭掉各处援军后再总攻岳阳楼。

    商啸天盯着挂在墙上的罗列着这八种可能方式的大宣纸,问谢飞燕:“谢主事,你觉得上官雄最可能采用哪种进攻方式?”

    “唔……”谢飞燕也盯着那宣纸,逐一扫视了一遍,沉吟了一会儿,正色道:“楼主,我觉得最有可能是第七种方式。”

    “说说你的理由。”商啸天微笑着看了谢飞燕一眼,左手食指飞快地轻点着桌面。

    “我是这样想的,”谢飞燕轻轻拢了拢秀发,“第一,楚湘盟总舵乃是上官雄经过多年辛苦经营,并耗费了不少人力、物力才建成的,他不可能不留人守家。我估计,他至少得留五、六百名帮众及几名高手——诸如五护法、四潜龙之中的一至两名高手守家。”

    商啸天一边认真地听着,一边轻点头。

    谢飞燕一边讲,一边留意着商啸天的反应,见他赞同,心下得意,续道:“第二,指望青龙帮、金钱帮、七煞教等那千余名乌合之众,去抵挡我方的千余名虎狼般的援军,肯定是不现实的。如此,上官雄至少得安排三成兵力及部分高手协助,方能阻击得住。”

    商啸天面色轻松了一些,不住颔头。谢飞燕轻轻呷了一口茶,用一块洁净的黄手娟秀雅地揩了揩嘴角,续道:“这样,上官雄攻击我岳阳楼的兵力就不足二千人,而我方有一千二百来人,相信坚守个三、四日是没问题的。而他们外围阻击的那部分兵力,我想至多能抵挡二、三日吧!也就是说,至多三日后,上官雄就要腹背受敌。届时,双方实力接近,谁胜谁负还说不定呢!”

    商啸天沉吟道:“若真在这种局面下决战,楚湘盟的实力还是要比我方略强一些……”

    “杀敌八百,自损一千!上官雄会做这种赔本的买卖么?”谢飞燕打断商啸天的话,“何况,毕竟是我主敌客,时间一长,他们的士气难免大受折损,补给等也难免是个大问题。”

    这次被打断了话,商啸天并没有生气,看来他心下也很赞同。他轻咬着下唇,目光闪动,默默地思索着。一时间,众人也都默然,但面色看起来轻松了不少。

    “方中,你认为是哪一种?说说你的看法。”商啸天打破沉闷,问道。

    “我同意六姐的意见。”粟方中道。

    “你们呢?”商啸天问其余四位堂主。

    游远江和柴敬也都点头同意,曲风和范卫则迟疑着,没有点头。

    商啸天向范卫扬手道:“范堂主,你觉得会是哪一种?”

    范卫道:“我认为六姐说得这种方式很有可能,不过,第六种进攻方式也有可能。”

    “说下去。”商啸天微笑着鼓励道。

    范卫清了清嗓子,道:“我是这样想的:上官雄可能会先全力攻打我们,等我方各处援军到达后,再分别派人抵挡。”

    “有道理!有道理!”商啸天点头,“继续说下去。”

    “他想赶在我方各处援军到达,并对他们进行夹击之前,先击溃我们。这样的话,我们的压力就大得很了。”范卫皱眉道。

    “恩,这一招的确很厉害!”商啸天先前放松的神情转为凝重。

    “根本不可能是这种方式!”谢飞燕插口,冷笑道:“我先前分析过了,黄鹤楼那边,不过大半日就可到达,而三峡阁、浸月亭及武当来援,一日工夫后都能相继赶到。凭我们的实力,他们能在一日内就击溃的么?既然不能,还不是演变成了他们腹背受敌,然后双方进行决战的局面,只不过是时间提前了而已。”

    商啸天这次没有表态,目无表情地看着曲风,问道:“曲堂主,你认为呢?”

    曲风道:“我认为最有可能的是第二种,或是第四种方式。”

    “哦?”不但商啸天有些意外,其余人也都很意外。

    曲风续道:“上官雄和马名山都狠得很,一旦进攻,就会全力以赴。我觉得他会认为我们自保尚且顾不过来,哪还有余力攻击楚湘盟总舵?”

    “可是,他就不担心别的帮派趁火打劫么?”游远江摇摇头,不赞同地道。

    “我认为他不用担心,”曲风道,“如今,江湖上有野心的帮派,哪一个的实力有楚湘盟强?楚湘盟一旦获胜,他不是自寻死路么?……所以,我认为上官雄不会守家。”

    商啸天不置可否,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曲风续道:“若是采用第一种方式,一点也不阻击的话,则太冒险了;若是采用第三种方式,则双方势均力敌。而且这两种方式,最后都很可能会演变成六姐所说的那种决战的局面。所以,我认为,上官雄要么是集中优势兵力,企图在我方援军到达前吃掉我们;要么是集中优势兵力,先吃掉我们外围的援军,最后再总攻我们。”

    “都分析得很好!”商啸天赞许道,“我也认为,最可能的方式是第二种和第七种。原因是:要想先吃掉外围援军,一则,四方来援,太散,不容易吃掉;二则,来援均实力不差,尤其是武当来援,没有千儿八百的兵力,休想办得到!所以,我认为,上官雄只会考虑先吃掉我们。”

    商啸天逐一扫视众人,见都在点头,续道:“至于会选择第二种还是第七种方式,我倾向于第七种。第一,我觉得上官雄虽狠,但并不疯狂,他还是会安排少部分兵力守住老巢,以备兵败后撤回,才有机会东山再起。第二,凭青龙帮等那几个帮派,根本就阻挡不住我们的援军,就连阻击武当一方也未必能够。所以,他应当会分出部分兵力来协助那几个同盟的。”

    众人闻言,均连连颔首,只有曲风不甘心似地轻摇着头。

    商啸天并不理会曲风,最后总结似的道:“我们就按敌人采取第七种进攻方式来准备防守!曲风,你要随时打探着他们的动静,尤其是要跟楚前随时保持着联络!若是有变,我们再来修正防守的策略!”

    ※※※

    其实,楚湘盟的实力,的确跟商啸天所预料的差不多。只是,有几点是他所没有预料到的。

    一是他没有没料到楚湘盟的进攻,竟然来得这么快,在次日午时就发动了。此次楚湘盟的进攻时间,帮中只有极少数人知道,等到楚前得到消息时,已然随着大军出发了,根本来不及发出消息。

    二是武当已然被围,根本就派不出大批人马来援,而枯木所率领的那数十人,也不能在得到消息后的第一时间出发,而是整整拖了一个白天。

    三是他低估了青龙帮、金钱帮及七煞教的实力和决心。

    此次攻打岳阳楼,上官雄听从了马名山的建议,偏偏采取的就是第二种进攻方式。

    他只留了几十名帮众看家,楚湘盟总舵的二千余名帮众,几乎倾剿而出,迅速与散布在江湖中执行任务的数百名帮众在岳阳集结,向岳阳楼发起了猛攻。

    上官雄压根儿就不理会岳阳楼的援军,连一名帮众也没有派出去协助同盟。

    俗话说,有钱就好办事。所以,他也听从了马名山的建议,对付三峡阁、黄鹤楼和浸月亭,根本不用自己的人,而是用钱。

    他给青龙帮帮主黄青黄金四百两,任务是阻击三峡阁三日;给金钱帮帮主钱通黄金四百两,任务是阻击浸月亭三日;给七煞教教主卫长恨黄金四百两,任务是阻击黄鹤楼二日。若是少阻击一日,则减黄金一百两;若能多阻击一日,则加黄金一百两。

    三帮有了重金相酬,而且事成后对于本帮的发展还有不少好处,果然很是卖力。

    青龙帮对付三峡阁。黄青早率领着三百余名帮众侯在三峡阁附近。

    秦时月得到总舵被攻打的消息,只留了三十来名帮众守家,忙率领着二百余名帮众风风火火地出发,前往岳阳楼救援。刚行出两里许,便在一处山口遭遇到了青龙帮的伏击。好在三峡阁帮众平日训练有素,在牺牲了数名兄弟后,迅速稳住了阵形,展开反击。

    黄青出身雷电门,乃是门下的一名得意弟子,凭着裂石爪和雷公钻两门绝技成名,十二年前开帮立派,成立青龙帮。可惜此人心胸狭窄,并没能网罗到什么武功高强之士加盟,所以发展得也不快,帮众的武功也不大强。

    秦时月乃是五虎断门刀的嫡传弟子,深得本门真传,臂力浑厚,刀法凶猛狠辣。

    二人均是首当其冲,很快地便一对一的交了手。黄青以裂石爪攻了几招,在秦时月凌厉的刀势下渐渐处于守势,忙以雷公钻迎敌。钢钻挟着“呜呜”的沉闷破空声不断电射向秦时月,秦时月以钢刀硬遮硬挡,虽震得双臂发麻,但咬牙顶住,不时寻隙反击。一时间,双方战得难解难分。

    但青龙帮帮众逐渐抵挡不住,不多时已死伤了三十来人,连连后退。黄青见势不妙,带领着帮众撤退,被掩杀出十来里,方始稳住阵脚。青龙帮帮众在金钱的鼓励下,并不溃逃,但也不硬打硬碰,而是采取游击战术,时打时撤,每至地形险要之处,便停下来阻击。有好几次秦时月都想舍了他们继续前行,无奈黄青又率领着帮众前堵侧扰,不得不又停下来反击。

    就这样断断续续地战了一日一夜,双方均死伤了数十人,三峡阁帮众只推进了百余里。

    黄鹤楼和浸月亭的境况与三峡阁也相似。

    七煞教阻击黄鹤楼。魏长青率领着三百余名帮众刚行出数里,就遭遇到了卫长恨率众拦截。

    卫长恨出身金刀门,江湖人称“金刀煞神”,武功颇高,九年前创立七煞教。而魏长青则出身重刀门,外号“抽刀断水”,自他师傅“断山刀”龚行时过逝后,他便成为了重刀门下的第一高手,武功犹在“霹雳刀”邱陵之上。

    魏长青手持四十八斤重的大环刀,与卫长恨三十六斤重的金刀一相交,“铿”的一声,金铁交鸣声刺耳,双方均手臂发麻。魏长青没想到这个貌不惊人的中年微瘦汉子,臂力居然如此雄浑,吃了一惊。好在他胜在身长刀猛,气势也更胜,但见青光隐隐,劈头盖脸地向卫长恨猛攻。斗得三十余招后,金刀渐渐抵挡不住,不住后退。

    于是卫长恨率领着四百余名帮众一边后撤,一边适时地在地形险之处阻截。过了一日一夜,黄鹤楼也只推进了二百来里。

    金钱帮阻击浸月亭。王展鹏率领着三百来名帮众行出三十余里,也遭遇到了钱通率众阻挡。

    钱通以追命钺和金钱镖二门绝技名震江湖,十四年前创立金钱帮,如今已发展到了五百余名帮众。而王展鹏自他的叔父——鹰爪门前掌门王肃逝世后,便成为了鹰爪门下的第一高手。据说他双爪能穿墙裂树,武功与壮年时的王肃相较,也不遑多让。

    钱通手持三尺余长的银钺,狂风卷雪般的向王展鹏猛攻,王展鹏寸步不让,鹰爪功展开,双爪如银钩铁戟,不时撕破银白的钺影,逼迫得钱通不住倒退。钱通时而发出金钱镖,蓬蓬金黄的光幕罩向对手,但王展鹏昂然不惧,双爪圈扫中,虎食鲸吞般地将金镖尽数没收,手腕抖处,金钱帮总有数名帮众倒下。

    钱通见抵挡不住,且战且走,也是选择着有利地形,不时停下来拦截。双方时断时续的战了两日两夜,各自死伤了上百名帮众,浸月亭帮众也只前进了五百来里。

    ※※※

    楚湘盟采用水、陆两路进攻岳阳楼。

    五百余名帮众,在“青竹幽灵”邱启元护法的带领下,乘坐着由货船改装的二十来艘战船,向游远江所率领的朱雀堂帮众发起了猛攻。朱雀堂只有四百来名帮众,抵挡了一日后,伤亡了七、八十人,渐渐支撑不住,于是弃了水路,撤回岳阳楼总舵。

    曲风、柴敬所率领的陆路六百余名帮众,也只抵挡了半日,便节节败退,好在伤亡人数只六、七十人。商啸天当机立断,命他们放弃了外围的据点和要塞,撤回总舵,准备坚守待援。

    岳阳楼总舵仅有四个丈许宽的缺口可以进攻,上官雄命帮众进攻了一夜,因为展不开阵形,发挥不了人数上的优势,损失了百余名帮众后,仍是不能攻入。

    进攻不顺,上官雄心下焦躁,次日一早就与马名山商议着要不要改换进攻方式。

    马名山微笑道:“盟主别急,我们的实力,三倍于敌人。只要我们不断地攻打,就能消耗掉敌人的有生力量。如今,我方只折损了二百来人,他们也折损近二百人。照这个折损速度下去,到得明日此时,他们至少又会折损四百人。这样,他们就会伤亡近半,便再也抵挡不住了。”

    上官雄稍稍定下心来,还是有些担心地道:“话虽如此,我还是担心卫长恨他们抵挡不了两日。”

    马名山沉吟道:“我觉得,这次他们应当会效死命。只要他们肯努力,一定能完成任务。”

    上官雄思忖了一会儿,点头道:“军师之言很是!……如今,我们也没有别的选择,只有奋力血战了!哼,一定要在明日天亮之前,击破岳阳楼,击杀商啸天!”

    这一日一夜,楚湘盟帮众从不歇息,前仆后继地轮番向岳阳楼总舵发动潮水般的攻击。帮众冒着如雨的箭矢,不断冲击着岳阳楼的刀丛剑网。因楚湘盟有百余名高手,杀人如砍瓜切菜,岳阳楼也伤亡惨重。

    果如马名山所估计,到得次日拂晓时分,岳阳楼帮众锐减至六百余人,而楚湘盟帮众的折损却不到六百名。一时间,双方均疲累不堪,伤痕累累,便停止了战斗。

    商啸天知道,这是决战前的酝酿,敌人的下一次的进攻,必是猛如狂风,狂如海浪,二千余名楚湘盟帮众正蓄势待发,准备着势如破竹般地攻入。届时,四倍于己方的敌人,将对岳阳楼帮众进行凶残地绞杀。

    他见援军迟迟不到,焦急万分。于是令粟方中发出旗花信号,在半空中炸出一个马蹄形的绚烂旗花。

    按照预先约定好的信号,召唤着窦行空和姚远前来,进行决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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