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勾勾--勾!”

    一声嘹亮的雄鸡叫声,从不远处的竹林中传来。

    天亮了,在凌晨时分已经慢慢蔓延到仙霞观的白色云雾,随着朝阳的万丈光芒射来,慢慢消散,慢慢下降,向该存在的海拔高度。

    当那只雄鸡第五次啼叫时,张东升缓缓睁开了眼。

    他仍然斜斜的倚在那块大石头上,上面三百米外,就是宝岛人民心目中的圣地,仙霞观。

    太阳出来后,却好像更加清冷一些的风吹过,让他猛地打了个寒颤,所有的困倦之意,瞬间消失,悠忽想到了什么。

    张东升猛地想到:昨晚深夜,他在仙霞观门口发现了一个戴着诡异面具的黑影,在短暂的惶恐搞不懂那个黑影,是怎么突破他们的防线,出现在仙霞观前的,所以才害怕后,马上带人冲了上去。

    再然后,宝岛人民心目中的生者,红尘道长出现了,青袍、白发白眉却有着花信少妇那样妩媚的容颜--她一抬手,上百特战队员,都像感受到了来自母亲的安抚,情不自禁的放下武器,大礼参拜。

    再再然后,是什么?

    张东升发现自己记不清了,最后一个印象就是他也跪在了那儿,好像准备要接受来自灵魂深处的洗涤……但等他醒来后,却发现他仍然呆在昨晚站立的地方,还是保持着他斜斜倚在大石头上的姿势。

    睡着了。

    原来是睡着了。

    昨晚看到的那个黑影,那一切,都只是梦?

    张东升眼角突突的跳着,缓缓看向了周围:他的副官小郑,就坐在他左边不远处,后背倚在石头上,刚从屈起的双膝上抬起头,眼里带着莫名的茫然。

    在他们周围,负责警戒的数十个特战队员,就像被春雷惊醒的虫子那样,纷纷从隐藏的地方站起来,抬头看向几百米外的仙霞观方向,不语不动。

    仙霞观左边门前的灯笼,已经熄灭了,两扇有些斑驳的大门,就像以前那样紧紧的闭着,观墙外齐腰深的荒草,仍旧随风轻轻飘荡着。

    一切的一切,都像张东升在昨晚之前那七八天看到的一个样子,没有丝毫的改变,就连观门前平地上的荒草,也没有任何被踩踏的痕迹。

    可是昨晚深夜后,张东升明明看到一个戴着狰狞面具的黑影--他敢发誓,如果再过三十年,他要是再碰到那个黑影,哪怕是在没有丁点光的夜色中,也能认出那个戴着青铜面具的黑影!

    因为那个黑影已经深深烙在了他印象最深处,那是一种从没有过的恐怖感觉,压根不需要用眼睛去看,仅仅凭借那种感觉,就能确定那个人,就像哪怕红尘道长化成一个脏兮兮的叫花子,但只要一开口,张东升就能立马从她那充满了安全、温馨感的声音中,判断出她就是谁那样!

    这种感觉很真实,也确实存在着,可为什么,大家没有在观前,而是仍然在这儿,没有丝毫行动过的痕迹呢?

    张东升记得特别清楚,昨晚他在挥舞着枪支冲上去时,曾经踩下了一块石头。

    心里这样想着,他抬起的目光慢慢下滑,落在了一块石头上:这是一块比拳头大的石头,是这块巨石的一部分,只是因为常年的风化,已经有了小指宽的裂痕,压根受不住他的踩踏,所以昨晚才能被他踩下来。

    可实际上,那块石头仍然在远处,一点也不像是被踩踏下来的样子。

    难道说,昨晚那一切,我只是在做梦,实际上什么都没有发生,我没有看到过那个戴面具的黑影,也没有冲上去,更没有看到红尘道长,这只是我的梦?

    张东升茫然的想着,抬手抓主了那块石头,稍微用力:比拳头大一些的石头,微微晃了晃,却没有被掰下来。

    从力学的视角上来看,张东升所使出的手劲,还不足以把石头从主体上掰下来。

    石头都没改变,看来昨晚就是在做梦了。

    只是,这个梦为什么会这样真实,真实到不敢相信是在做梦?

    张东升缓缓摆头看向副官,发现他也正盯着某个地方,眼神迅速变换着,一会儿茫然,一会儿却是惊恐。

    很明显,副官内心在坐着剧烈的挣扎--他为什么挣扎?

    是不是也做了个我这样的梦?

    还有他,他,他们所有人!

    就在张东升茫然看着他的所有属下,都茫然的打量着这个仿佛不认识了世界时,领口的通讯器内,传来了上峰的简洁命令:“野猫,野猫,我是山鹰,我是山鹰!现在听我命令,围山行动结束,各单位立即回撤山下,回归营地……”

    随着单兵作战装备的飞速发展,在执行军事行动时能听到上峰命令的,不止是行动指挥官,而是包括所有每一个士兵。

    上峰的这个命令,就像一阵强心剂,更像一束吹散阴霾的阳光,瞬间让张东升等人豁然清醒,活了过来。

    “野猫受到,围山行动结束,各单位即刻撤离山下,回归营地!”

    张东升用手拿着领口,大声吆喝了几句后,一摆手:“各单位注意,准备撤退!”

    随着张东升的确凿撤退命令下达,隐藏在仙霞观三面的所有特战队员,纷纷从树上、石头后面草丛中冒了出来,开始有秩序的列队撤退。

    很快,张东升等人就撤退到了半山腰。

    在经过一片松林时,张东升鞋带散开,弯腰要系鞋带时,副官小郑凑到了面前,低声说:“长官,昨晚我好像……”

    不等他说完,张东升就抬手说道:“什么都别说,从九天前到现在,我们始终贯彻上峰的命令,出色的完成了任务,没有任何意外发生,明白了吗?”

    “明白!”

    小郑一楞,随即点头站起身,抬头看向仙霞山的山巅方向。

    万丈光芒下的仙霞山高处,被淡淡的白雾所笼罩,就像一个飘渺的仙境,让人看不清。

    薄雾在山里,会给人一种如临仙境的超然感。

    但在京华这种大都市内,却会遭到司机们的谩骂:这空气质量,是越来越差劲了。

    曾几何时,在京华人民的心中,带有几丝天地之灵气的白雾,已经跟阴霾同一种类了,也不知道这算不算是一种悲哀。

    白雾会不会悲哀,高飞才不管那一些,因为他现在有很多事要做,可没空去考虑这种无聊的问题。

    他这次来京华,一没有乘飞机,二没有驾车来,而是乘坐动车过来的。

    从冀南到京华,动车只需两个小时就能抵达的,花钱不多,还又快又安全又方便。

    跟他一起来的,是铁屠、叶心伤俩人。

    依着高飞的意思,是不想让他们来--他们该回香港,去照顾他们的女人,而不是跟着他来京华。

    需知道,高飞现在可是麻烦的代名词,现在基本已经确定一九七三的武道,为他而专门出世了。

    对于一九七三的武道中人,高飞并没有太多的了解,但却能猜出这股子力量,绝对是非同小可的,要不然郑腐为了逼迫武道出手,也不会让施中兴十几个人,齐刷刷的死在他的婚礼上。

    从施中兴等人自杀、沈银冰跑路的那一刻起,高飞就知道他跟武道之间,已经没有了回旋的余地,他从没有经历过的狂风暴雨,随时都会从天而降,把他打个粉碎。

    尤其是这几天,高飞总是会有种莫名的气血翻涌。

    那是他灵魂深处的烈阳蛊,在咆哮--这可是他收服烈阳蛊为己用后,从没有过的情况:它不是该受他控制的吗,为什么会极度不安?

    答案好像只有一个,那就是烈阳蛊,或者干脆说他的某种感觉,已经发现了隐藏在暗中的危险。

    但偏偏在这些天内,他的生活有了从没有过的平静,仿佛人们脸上的笑脸,哪怕是陌生人的笑容,看起来也是那样的可亲,充满了友好。

    风雨欲来,这是大战前夕的宁静?

    高飞很喜欢这种感觉,也很期盼即将到来的狂风暴雨。

    因为他已经做好了充分的准备,更清楚唯有正面面对某些危险,解决掉它们,才能迎来真正的和平生活。

    叶心伤,铁屠俩人执意要跟着高飞来京华。

    他没有过多的劝阻,更不会告诉他们,他现在所面临的处境有多危险,因为他要是真那样说了,就是一种兄弟之情的亵渎。

    但他有解决问题的办法,就是让铁屠俩人能远离这个漩涡。

    也正是为了他们,高飞才来到了京华,借口是跟好些个纨绔子弟谈生意。

    那些纨绔子弟,都是天涯化妆品的中介。

    天涯集团忽然大面积的停产,价格上调十倍,对全世界的爱美者来说是个坏消息,但对这些中介来说,却是个灾难。

    就像张耀明吧,早在天涯集团正常供货时,他每年从中得到的好处数以千万计,但现在--他除了收获一些合作伙伴的埋怨外,还有焦头烂额。

    天涯集团改变营销策略十数天后,是时候跟这些人谈谈了,高飞也相信他们背后的力量,也该明白天涯集团对他们的重要性,更该搞清楚这个世界上,并没有白沾的便宜。

    其实,谈判这种小事,还真没必要让高飞亲自出马。

    不过他来京华,一来是创造让铁屠、叶心伤俩人离开的理由,二来是他要见见王晨。

    他以为,他跟王晨之间,早在看到杜子康那天就已经结束了,但前天他接到了陈破天的电话。

    陈家,必须得给他个说法,或者说,要给他个答案。

    关于王晨的答案,关于王晨的说法。

    面对陈破天的‘邀请’,高飞没有理由去拒绝,恰好他想给铁屠俩人找离开的机会,也就答应了下来。

    选择乘坐动车来京,是高飞想彻底的放平心态,把他近期所考虑的计划,在旅途中重新梳理一遍。

    动车到站,高飞三人低声谈笑着走出了车站,都戴着墨镜。

    “咱们先找地方吃点,好好喝一杯。”

    高飞站在路边向对面看了一眼,还没有抬脚,一阵香风就从身侧刮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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