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琮做不了主。虽然内苑未具体叮嘱,可此事乃鄂王爷亲自拨弄,也就是说,王爷看重此事。



    曹琮好不容易说了明日回话,才把一群登门求财的人打发了,便赶紧遣人向内苑递话……此事如何操办,还得那个娃娃说了算。



    曹皇后没赵曦心大,应该说没谱更合适。



    赵曦一样去进学了,去听孙复倒腾那满腹牢骚去了。



    从人品上,孙复确实是个性情中人。



    自己的举主都被贬外放了,而自己却因弟子得济,银鱼绯衣,夙愿得偿。仍居庙堂,为皇子之师。



    所以呢,对于一心为国朝殚精竭虑的举主鸣不平,喊叫几声,很值得赞颂。



    可从为官为师上,抛开学问的传导,对皇子和世子们倒腾些国朝弊端,又是不恰当的。



    在其位谋其责,为一日师,就该承担一日老师的职责,没必要扯国朝那些有的没的。没必要,都是些孩子,还没有掺和朝堂的资格,如此倒显得的小气了。



    或者你干脆挂印辞官,自请外出也罢。



    偏偏孙复还一如既往地过来授课,总是授课的间隙,夹带些私货,很愤懑的针砭时局,从国朝弊端到奸人当朝,反正就是整日的含沙射影,指桑骂槐。



    作为孩童,应该是听不懂的,偏偏赵曦不是纯粹的孩童……唉!书生而已,由着他呗。总体来说还是个好人。



    曹皇后对于赵曦郑重其事的关注抵报,还自降身份为蹴鞠嬉戏撰文,要说不在意,根本不可能。



    曦儿从来就不是个玩物丧志的孩子,从来就懂得轻重缓急,绝不会行无为之举。



    从来或许不太对,应该说自病愈……



    曹皇后今日连昨日刘毅送来的进项账目都懒得看,脑子里就想搞明白,那个抵报到底是什么让曦儿如此用心?



    “回娘娘,曹祥带来国舅爷话。”



    有回话了?该是抵报的事吧?曹皇后清清脑袋,准备听些可能打击曦儿的结果。



    “讲!”



    “昨日连夜印制,于今晨卯时之前,蹴鞠报尽数售空。国舅爷安排翻印,已连印五版,仍售罄。”



    刘毅说到这,停顿了。他觉得娘娘应该需要消化这番话。他开始就不会相信这抵报能赚钱,只是因为是王爷交代,才着重对曹祥强调了。



    今日曹祥传来话,他就是被惊着了。



    曹皇后确实愣了,本来还以为是报忧的,结果还是欣喜……只是这反转也太大了。



    “汝继续!”



    “是,娘娘。因抵报一日便是全城皆知,故蹴鞠行会与两王府差人到国舅府上打探,欲掺和抵报一事。国舅爷以此事需从长计议为由,暂时送走了客人。”



    “国舅爷着重提出,访客明日求果,还望内苑早日定夺。”



    掺和?行会和王府?这又是怎么回事?



    曹皇后不明白。那只是抵报,即便是场面火热,又能赚得了几个钱?还至于让行会与王府上门讨教?



    “刘毅……”



    “小的在。”



    “你可知抵报成本如何?利润又如何?”



    成本和利润的说辞,都是曦儿首创的,这名词与商贾之事倒也契合。



    “禀娘娘,小的估算过抵报收益,原本每版必雕,若以现时每份一文的价格,能维持已不易。可如今有王爷所言之活字印刷,整个雕版之费用即是抵报收益。且,收益会因抵报翻印和售量增加而逐步增多。”



    相当于没说。白呼完了,曹皇后还是云里雾里的没搞明白。



    大概只是知道有些利润,而利润并不高。可为什么会引起行会和王府如此看重?



    曹皇后一直没想通,一直等到赵曦下学回来。



    “曦儿,抵报一日翻印五版仍售罄。汝娘舅因行会与王府登门,以求掺和。此事尚需汝定夺。”



    咦?一天就看出来了?没想到都还不蠢,居然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能明了其中诀窍。



    “娘娘,若入份子,必须确保娘舅家有绝对话语权。若他人另起炉灶,活字印刷技术只授权,不出卖。”



    “且需以官府契约为准。若他人抵报出现非议朝堂,妄议国朝政事者,授权停止,不退换相关授权费用。”



    又把曹皇后搞糊涂了。她其实就想知道,行会和王府为何要掺和此事……她觉得并非为钱财。



    “曦儿,此又是为何?”



    “娘娘,抵报利润并非在出卖一途,或者说出卖抵报只是利润其中一点。”



    “孩儿做个比方,假如,抵报发行已久,而汴梁子民已习惯从抵报知晓赛事。故,若有一日之赛事抵报未刊登,便不会有子民买扑,甚至不会有子民购票观看。”



    “另,当习惯从抵报知晓蹴鞠之事后,无论是蹴鞠社团,还是蹴鞠好手,以及主家等等各种信息,都需要通过抵报广而告之。甚至其他行业的商贾,也可借抵报将贩卖之物广而告之。”



    这是权威信息发布与广告行业的领域,赵曦不觉得大宋的商贾搞不清。应该说很快就会延伸到广告行业了。



    曹皇后思谋一天了,始终无法窥其门径,诸多可能她都曾设想过。可整一日思谋,尚不比曦儿随意点通。



    就几句话,曹皇后已经完全明白了。



    也彻底明白了曦儿为何如此看重此事。这不是朝堂抵报,这是面对整个汴梁城子民,甚至以后会如蛋糕配方一般,可以授权天下军州。



    这孩子,脑袋到底咋长的?



    曹琮在晚上接到皇后娘娘的回话时,也有这样的疑问:王爷的脑袋到底怎样长得?



    那怕是行会和王府过府相询,他也只以为都是看着抵报火爆的销售眼热,被王爷这般一说,他才知道,商贾之事,他还真不算精通。



    不管行会与王府出于怎样的心思吧,有了王爷的这两条做基准,接下来的合作就容易多了。



    最起码对于曹家是容易多了,很简单,自己拿着关键点,也或者说,整个抵报行业自己都是最顶端的。



    行业入了份子,而王府各自另起炉灶了。



    不一样,对于王府而言,习惯了颐气指使,自然不想做陪衬。至于非议朝堂,宗亲从来就是混吃等死的,朝堂对士子仁慈,对宗亲从来没有仁慈过。



    谁曾想,当寒冬来临时,抵报也迎来了寒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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