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邦守军绝望了,总可以攻打了吧?没有。



    赵曦在知晓一拔又一拔突围者返回后,反倒停止了对高邦攻击。



    下令全军开拔,兵发广源方向。



    这些天,安南营里的变化,余靖看得出来,特别是前天那几乎半天的伤病员进营,就是再遮掩,余靖也看出来了。



    双方的营盘,就跟一个村头一个村尾,王师还是在半山腰,怎么都能看得见。



    余靖好几次都忍不住想命令将士冲击,忍住了。



    战场本来就是你来我往的玩诡计,谁知道安南那边是不是耍花枪,等着己方上钩呢?



    反正左右都是这样说的,余靖也就死心了,就这样看着。



    主要也是护卫营留下的教导不赞同,西军将领也是不赞成。他们都说了,主帅离开时有有交代,让等消息。



    消息等来了,在围攻高邦时,赵曦已经派人翻山越岭回广源了。



    “殿下有令,命广源部将士时刻待命,随时准备夹击!”



    “学士,殿下还说,让王师尽量远程打击,倘若安南方出现溃散的情况,望学士能说动侬人,让其追击安南军。”



    “殿下还说,不光追击所得财物归其所有,待攻破高邦城时,容许侬人率先入城,并准许其获得三成战利品。”



    这话……余靖能确定一点,太子殿下与狄青在安南境内游刃有余。至于其他……



    侬人追杀安南?侬人攻破高邦?再没有比这样更让广南未来稳定了。



    侬人之于安南与国朝是相同的,恩和怨决定其将来靠拢哪方。



    谁惹了侬人不重要,重要的是侬人惹了谁。



    就广源州和特磨道这一片地方,无论是丁口数,还是武备,侬人始终是处于弱势。



    侬**害了广南,如今安抚使衙门施以王道……侬人再祸害了安南北部,安南就未必有如此容人之量了。



    想到此,余靖也有些怪罪原先的广南西路官员,以及陈拱。挺好的枪头,挺结实的屏障,硬是让他们推到了安南方。



    毕竟,安南对侬智高是有杀父之仇的,反倒让安南借用了这把烂刀。



    如今,按照太子殿下的谋划,广南安抚使衙门,只要稍许些恩惠,便如同在边境增加了守卫力量。



    况且,锰矿开采事宜,还准备为侬人安排份国活的营生。



    这时候的侬人是被迫强船,待战事了结,侬人会主动上船的。好!甚好!



    现在只等深入敌后的王师,发起总攻的号令了。



    安南那边的情况,驻扎在山腰上的军卒已经流传很多天了,谁都知道那边很乱,可上官一直没下令……现在终于备战了。



    “最终还是得走这一步!”



    已经接近安南在广源的营盘了,赵曦有些感慨。



    “殿下,这是必然。杀敌和占领都必须靠军卒勇武搏杀。”



    这已经很不容易了。狄青对太子殿下在安南的这番操作,也不得不竖大拇指。



    太子殿下从来没把杀敌作为首要目标,偏偏最终达到的结果比直接杀敌更有效。



    狄青懂不了赵曦的心思。他永远不知道,赵曦心里是怎样要求自己的。



    带着队伍出来,深入敌后,赵曦就想着能再把他们带回去。说不抛弃不放弃,或许有些矫情,毕竟阶层是现时的社会状态。



    但,有了这一次安南游击战术的运用,想必所有的将领包括军卒,都可以得到启发。也就是说,在未来的任何战役中,这万数军卒,都不自觉的会扩展自己的思维。



    这都是种子!



    是否情愿,战斗都必须得打响了。



    估摸着余靖差不多接到信息了,也就在余靖接到信息的第二天寅时,深处安南的王师,打响了夹击安南营盘的战斗。



    随着两声虎蹲炮的轰响,前后五六万的王师,开始了夹击安南军。



    安南军有准备,一直就有准备,从朗颂被袭击那天就等着了,一直等到整支队伍快崩溃,这样的夹击终于来了。



    营盘扎的很牢固,防守的很严密,问题是他们想不到会遭受这样的攻击……



    虽然狄青看着很磨蹭,可赵曦还是一如既往的让军卒执行远距离打击。



    有不牺牲军卒的办法,干嘛非得用人命去填?



    所以,就两尊虎蹲炮响了,其他人看着……赵曦安排的是防守阵势,根本就没想着冲击。



    这时候还冲击是广源州军卒的事儿,甚至可以明白的说,是侬人的事。想得到利益,那有不付出的?



    侬人不冲击,怎样能让安南军对侬人有怨恨?



    余靖也很明白这点。王师的军卒,是负责发射火药弹,齐刷刷的床弩摆开,一轮又一轮的火药弹发射了……



    这时候的安南军,就是那只鸟,火药弹的爆炸声就是弓弦声。



    一开始,就基本注定了结束。



    营盘的牢固,防线的严密,都抵不住军心的涣散。



    高邦沦陷了……安南军卒是这样认为的。



    已经有三成战损了,这是大伙眼睁睁看见的。



    所以,在火药弹在身边,在旁边,甚至在别处炸响,传来伤员嚎叫时,军心就彻底没了。



    而很明显的能分辨,往自己家的方向攻击的烈度要轻……所以,整个营盘便溃散了。



    根本管不了将领,根本也不听号令,脑子里只想着那些被战马踩踏致伤的熟人……



    或许跑的早些,跑的快些就能保命。



    所以,趁虎蹲炮的间歇,瞅中了方向,本来是防守的最前沿,迅速变成了逃窜的便利条件。



    完了!只要有一个人逃,便会迅速形成共识,都得逃了。



    毕竟战损已经接近三成!



    都不用余靖催促,在看到安南营盘混乱的情况时,侬人的首领都来不及下令,侬人们便冲出去了……战利品是自己的!



    不管是国朝,还是安南,军卒的装备都不是侬人那竹甲,梭標能比的。



    这时候,逮着一个安南军,那就意味着自己有一套盔甲……侬人很尽心,这样的地形,也真适合他们。



    所以,整个场面彻底乱了。



    赵曦本来布置的堵截阵型,完全派不上用处了。



    待逃窜的安南军卒跑到劫杀阵线前,直接就成了三方人员混合的局面。



    一个跑的,一个追的,一个堵的,再往后还有跟出来也要去追杀的新募兵,



    乱了,整个全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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