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多事,并不是准备就绪那就是就绪了,事情未发生之前,永远没有就绪的说法,唯有事情发生了,那就是真就绪了。



    更何况还是战争的准备。



    所谓的准备,无非就是粮草、军备,以及为应战而安排合适的官员。



    可对于西夏会如何出兵,又会选择那一处边境寇边,以及对方的兵力和将帅,都一切是未知数,谈就绪也就是一种自我感觉而已。



    争取的这点时间,倒是让赵曦做了些安排。



    比如,工坊城调度中心,每天一如既往地往西北方向发送粮食,但却没售卖给西夏人一粒米,就堆在沿途的常平仓里,甚至还新造了粮库。



    比如,所有护卫营训练的新军,都以朝廷诏令形式,逐步从原编制中抽调出来,分批到了京西路、京兆府乃至秦州。



    比如,护卫营工坊和内苑食品厂,所产出的睡袋和压缩饼干,都被老六家的商队,以各种方式,运送到了西边,并储存在各种仓库里备用。



    比如,工坊城运输队撇开轨道运输,又在对西北方向运送着什么……



    应该说朝堂的部分人有些感觉,仿佛嗅到了要发生什么事,不确定而已。



    就这半个月的时间,北辽倒是已经把内乱平息了,而那位雄心勃勃准备篡位的皇太叔,功败垂成。在召集的那些奚人、汉人的斡鲁朵投降时,自杀谢罪了。



    在接到这样的奏报时,朝堂又乱了一阵……



    真的很窝心!赵曦也没尝试当堂呵斥任何人。



    这种对外的恐惧,没有胜绩做保障,立不起众人的胆。就是相公们,在那一刻都有些踌躇对夏开战。



    还好,冲出都亭驿的那个代表北辽皇帝的后族佐使,被国朝鸿胪寺款待着,没一丝一毫的不敬。



    而代表皇太叔耶律重元的北辽使团,也被囚禁在都亭驿,没一人脱逃。



    虽然极度厌恶篡位者,当北辽平息内乱的消息传来,就是作为帝王的赵祯,也有很浓的遗憾。



    寄希望于他国内乱,这应该是整个朝堂的共有心思。



    可惜,事与愿违,北辽就这么利索的平息掉内乱了。



    更让人欣慰的是,北辽又一次派来了使团。



    这一次的使团来临,到了汴梁,高度赞扬了国朝处置都亭驿的做法,并真诚的感谢了宋国保护他们佐使,并关押叛逆使臣的行为。



    为表达诚意,甚至连西夏使臣求见都拒绝了。



    至于羊毛工艺,更是连提都没提,反倒是提出了增加南北两国榷场的提议,以扩大羊毛交易。



    这关系真的很微妙,连赵曦都想不通为什么。



    原因嘛,应该也很简单。



    北辽使团这一路南下,关于护卫营军卒与西夏武士约斗的传闻,一个接一个,有各种各样的版本。



    但有一点肯定,西夏人全军覆没了。



    加上几年前宋国南征的相关传闻,如今大辽内乱刚刚平息,还需要一段时间消化……这时候,大辽也需要时间。



    之所以如此着急的派遣使团南下,北辽的目的也相当明确……那就是修好与宋国的关系,确保大辽在内部整治时,不会被宋国打扰。



    北辽把这次因羊毛工艺而产生的使团,一股脑推在了西夏跟逆贼耶律重元身上。



    大辽很希望这时候宋夏能有冲突,好让他有时间内治。



    至于西夏,北辽同样派遣了使团,甚至将每年西夏向大辽进贡的战马,都减少了三成。



    这就是三方的关系,说不清道不明。



    “高使,为何北辽使团饮宴是在樊楼,而我等大夏使臣就是醉仙楼?”



    自从北辽使团到了,都不用高宜故意翻脸不认人。



    不管是朝堂还是鸿胪寺,在对待双方使臣上,完全就是两个待遇。



    分而待之,还在执行者,并更加明显了。



    “因为人家是辽使,不是你们西夏。”



    高宜端了端这没味的米酒,又放下了。



    不是说醉仙楼就没有白酒,是他高宜故意没要。



    不是要激怒西夏嘛?这段时间有点亲近了,正好有辽使到来,倒是让高宜省了好多事。



    这不,直接把接待双方使臣的规格区别开,就有足够的激怒。



    “我们今晚也去樊楼!”



    “吴正使,去樊楼可以,但请尔等自行担负费用。前些日子樊楼,乃是我因为战马之交易而自付的。国朝鸿胪寺接待尔等,就是醉仙楼的规格。”



    这话有点伤人,朝廷好像有意让他这样伤着夏使的。



    这种尖酸刻薄又理由充分,还不用担责任的恶心话,高宜那是随口就来。



    “吴正使,千万别比!你看,辽使也是使,樊楼也是楼。尔等夏使也是使,可醉仙楼也是楼不是。推而论之,白酒是酒,米酒它也是酒……来来来,吴正使,咱们喝米酒!”



    就高宜这笑眯眯的恶心话,谁还有心情饮宴?



    而且,在北辽使团离开时,宋国居然举行了盛大的欢送仪式,还邀请了吴宗出席……



    更可恶的是,宋辽还高调的宣布了再开榷场以促进羊毛交易的盟约。



    吴宗感觉自己被打脸了,还是一左一右被宋辽双方来回的打。



    “高使,看来羊毛工艺你们宋国是无意出让了?”



    “哎呦呦,我说吴正使,这话说的。这段时间咱们就谈战马了,还以为你们是被北辽撺掇的。”



    吴宗那个憋屈呀!真想用弯刀将此僚斩杀!



    “高使,我等要离开!”



    “好吧,我会奏报朝廷。不过,吴正使,既然尔等要离开,我这馆伴使也就完成使命了。就此别过,后会有期……”



    总算是交差了。



    当天,高宜就把整个过程跟政事堂汇报了,包括他们之间的对话。



    当然,意思没变,语气和措辞是换了换的。



    第二天,鸿胪寺就遣了接伴使到都亭西驿……你们不是要走吗?行,这就派人送你们。



    仪式?想多了,就单纯的接伴使。



    什么是侮辱,这才是侮辱。所谓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这北辽和西夏,在如此接近的时间内,天差地别的接待规格,对西夏那是真正的侮辱。



    当赵曦听到这些消息时,不得不佩服文人做事的风格。



    这些文臣,真要是确定了目标,做起事来,真的无所不用其极。



    约斗后的一连串操作,好像比约斗弄死那五十名西夏人更让人恼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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