确实如朝廷所预料的,王韶他们拿下沙州后,不得不暂时停了继续东进。

    甚至在朝廷新的作战计划从当金山传来后,仍然没有解决好瓜州安靖的事务。

    这一次,朝廷明确了,偏师并不是借道路过,不是打下一城丢一城,而是需要他们把打下的城池都稳固了。

    同时,朝廷对偏师处理沙州的策略大加赞扬。

    可这瓜州咋办?

    “大帅,实行不行,从明日起,末将率军挨个大族杀将过去!”

    在沙州待的太久了。故技重演并没有使沙州乱起来,甚至军卒伪装挑动,都没有形成乱局。

    王舜臣憋不住了!大不了杀呗,又不是没杀过!

    他就是个杀才!

    围点打援,用四五万装备了战车火器的国朝新军,围剿没见识过火器之利的西平军司万数人,整个偏师四五人才能均到一个,根本就没过瘾!

    本以为偏师做奇兵,可以大肆杀戮的,结果没一场痛快的厮杀。

    再说这瓜州,好歹是西平军司的治所呢,驻防的队伍太菜了!本以为可以有几个来回,鏖战几日呢。

    结果,这西平军司就扛了一天,当火药弹轰开城门后,入城居然找不到西夏人军卒了,倒是遍地都是西夏人铠甲。

    谁都知道,原本属于西平军司的骑兵,除了逃走的部分,应该有很大一部分已经直接变成平民了。

    这都多久了,整日就干安靖的事了,紧张兮兮的,动不动就有箭矢钻出来。

    进城后折损的军卒,比攻城的折损还厉害。这叫什么事呀?

    关键是,大帅始终不让清扫!

    王舜臣说完,没人吭气!其他人是赞同,而王韶是不知道该怎么回。

    从朝廷的回复中,诸位已经知道,正面战场的各路大军,曾经受阻,也知道现在各路大军已经将困难解决了。

    而他们,需要转战黑水镇燕军司,然后在回猎兴庆府。

    时间对于偏师而言,确实有点紧。

    搞不好,他们再继续在瓜州耽误下去,折继闵很可能率军直接打下肃州了…~这是偏师的所有将帅都不希望出现的。

    “明日起,瓜州戒严,全天候军管。通知到瓜州所有子民,限期三天,必须上缴所有制式武器,包括弯刀、弓箭等所有。”

    “三日后,大军将全城搜索,凡藏匿制式军备,一律按军卒藏匿对待,杀无赦!”

    王韶也知道,他们真不能在瓜州继续耽误了。已经别瓜州的混乱拖的太久了,作为有作战任务,并承担着逆转战局的奇兵,偏师不能一直这样陷在沙州的困境中。

    他王韶能在河湟开边,并不只有怀柔之术,同样也懂得屠刀怎样用!

    瓜州,果然不是沙州可比的。

    西夏发起地在夏州,也就是百年前,从诱杀国朝大将曹光实开始,一直到真宗朝,党项人都只是在银州、夏州、会州一带,慢慢的扩张势力。

    党项人在国朝天禧四年,曾大举进军肃州、瓜州、沙州一带,于西州回鹘以及吐蕃作战。虽然阻断了西域诸国对国朝的贡献,却并没有获得河西走廊的控制权。

    直到天圣年间,党项李元昊即位后,方再次西征河西走廊,大败西州回鹘与吐蕃,占据了肃州、瓜州、沙州三个战略要地,也从此彻底掌控了河西走廊。

    在偏师出征之时,不管是朝廷的评估,还是王韶的自觉,一直认为,河西走廊从凉州往西,对西夏的归心应该不忠诚,应该是存在各方势力错综复杂局面的。

    既定的策略,也就是偏师在沙州处置办法,挑动各方势力在这段权利真空期间的争斗,偏师以裁决者的身份平息,扶持一方势力作为代管者,最终实现国朝顺利接管。

    然而,没想到瓜州,仅仅是西夏人一个军司的治所,居然无法从内部找到切入点!

    “大帅,瓜州之所以能这般牢固,在章惇看来,这是在清洗的基础上,然后移民才可能达到的效果。”

    “以国朝,乃至前朝对于羁縻州的管理,包括前朝南征北战打下的偌大国土变迁考虑,没有一个非本族主导的城池,在几十年内能做到这般牢固。”

    “章惇不信,西夏人的治政能力要比国朝强。西夏人是如何治民的,相信大帅也清楚。所以,大帅,有些事没必要愧疚!”

    “大帅,讲武堂有专门记录官家在讲武堂各种言辞的,都已经整理成册。官家曾言:对敌人仁慈是最大的犯罪!对待残暴者,唯有比其更残暴,对待慈悲者,唯有比其更慈悲,唯有在对方最擅长的方面超越对方,才能让对方折服!”

    “官家当初讲述这番至理时,并不是说战争。但章惇以为,这些话用在偏师如今在瓜州的境况,相当契合!”

    王韶能下达杀无赦的军令,章惇能体会他的心情。一个标榜自己以怀柔开拓河湟,文臣出身的武将,并将此作为自律,身体力行的推行。也因为这一点,在河湟各部落中落下偌大的名望,建立了无上的功勋。

    现在却不得不下达杀无赦的军令······这对王子纯确实有点难为了。

    王韶走进章惇,抬了抬手,最终还是没拍在章惇的肩膀上。他知道他这个同年,在这个时候能说出这番话,足以见他的真诚。

    之所以没有把手拍在章惇的肩膀上······王韶从来没有把自己放在章惇上级的角色上。章惇说是同年,严格说也不是。

    嘉佑二年,章惇进京,参加科举考试,进士及第,其族侄章衡考中状元,章惇耻于章衡之下,拒不受敕,扔掉敕诰回家······章惇是个不服输的性子,干脆果决。

    王韶知道,自己今日所能的成就,只能说是因缘际会。若不是官家有意雪藏,章惇今日地位绝不在自己之下。

    这时候,能让章惇发自内心的跟自己说这些,王韶是感激的。更何况,章惇引用的是官家的话!

    官家的的话,在现在的国朝,被臣工视为圭皋者,不在少数。这时候,章惇是让自己不必担心,也是在为自己的军令背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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