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杀出天牢只见天边一抹红云火光隐约可见。戴均大喜说道:“皇宫起火啦!”只道教主攻打皇宫已告得手。

    话犹未了一彪军马已经杀到这条街上。在前面边战边走的是天理教的一批弟子在后面追赶的是甲胄鲜明的御休军御林军是打着火把追来的照耀得如同白昼。为的军官大呼道:

    “前面是劫天牢的叛党想必是与教匪串通一气的。好呀在天子脚下胆敢如此胡为!将他们给我一网打尽一个也不许跑掉!”

    戴均惊疑不定御林军大举出动却不是去救应皇宫而是在街道上插人看着情形只怕皇宫那边的战事有点不妙。

    御林军的马队横冲直闯过来乱箭齐天理教弟子都有武器舞动刀枪防身伤亡还不算多那批逃避的囚犯给射杀的却是不少。尉迟炯蓦地一声大吼非但不跑反面迎着御林军杀去喝道:“好呀我尉迟炯给你们派阎王贴子啦!看是谁杀得了谁?”

    前面几骑快马风驰电掣般地冲杀过来眼看就要从尉迟炯身上踏过尉迟蛔往地上一伏使出“滚地堂”的攻夫刀光霍霍专斩马足。他的“滚地堂”功夫高明之极浑身就像圆球一般盘旋腾折腕、肘、胯、膝、肩、掌不论身体哪一部分一触着地就能立即腾起躲闪奔马马蹄踏不着他反而给他砍断。转眼之间前头的五骑快马都已给他砍倒马上的骑士变了滚地葫芦也都丧命在他的刀锋之下。

    京城的街道虽是比普通城市的街道宽敞但也只能容得五匹坐骑并排行进。尉迟炯砍倒了五人五骑街道已是受到了阻塞。

    祈圣因号称“千手观音”此时也在施展她的暗器绝技她接获了御林军射来的乱箭随手甩出箭箭穿喉转眼间也射毙了十多个军士。

    为的军官大怒舞起大刀防身喝道:“给我冲过去把他们踏成肉酱!”他身披重甲只须保护咽喉与面门两处利箭便不能伤他。祈圣因连三箭碰着他的甲胄就给弹开去。后面的御林军不知前面已经落马的同伴是伤是死本来不忍从同伴的身上踏过的但在领队军官的命令之下。也只好纵马向前。此时双方的距离又接近了好些了。御林军改掷长矛长矛比箭当然有力得多天理教的弟子能够拨落乱箭的未必能够拨开飞矛伤亡也就是更多了。

    江海天接了两支长矛陡池跳出街心霹雳一声喝道:“给我滚下马来!”长矛飞出从那个御林军统领的前心穿入后心穿出果然应声落马。这个统领是披着重甲们前还有护心铜镜的但双重甲胄却也挡不住江海天神力的一掷!

    江海天第二支长予飞出喝道:“这支长矛只挑你的头盔;要命的快跑!”只听得“当”的一声另一个副将的头盔果然给长矛挑落矛头几乎是贴着他的头皮铲过将他的一大丛头铲去但却丝毫没有伤着他的皮肉。

    这个副将吓得魂飞魄散摸一摸脑袋还在脖子上拨转马头便跑。江海天喝道:“这两个人是你们的榜样要死的就来要活的快走!”这队御林军见尉迟炯、江海天等人一个比一个厉害当真赛似催命阎王早已吓得慌了、如今又失了领有谁还肯拼命呢?当下一声喊全都跟着那个副将拨转马头逃跑。江海天手心捏了把汗此时才松了口气宴知寡不敌众。那队骑兵倘若敢冲过来的话江海天纵有天大本领也是难挽狂澜。

    情势暂得转危为安天理教的一个头日上来参见戴均兀是上气不接下气。戴均待他喘息稍定;问道:“教主怎么样了?”那头目道:“教主有令叫弟兄们火从北门冲出到黄村会合。”黄村是一个离城约百里的小村落。张士龙从滑县带来的三千援军驻扎在那儿

    载均大惊失鱼。说道:“皇宫之战失利了?”那头目道:“阎进喜临时变卦皇宫中伏有火枪队。咱们又没有后援只能暂且撤退再待时机。”戴均道:“教主可平安无事?”那头目面上变色迟疑答道:“我我不知道。”他是因为见林道轩走过来听。

    是以不敢说出实情。

    原来林清本来是约好太监刘金、阎进喜二人作为内应的不料阎进喜知道张士龙的援军己被隔断进不了城的消息看来大事凶多吉少深怕事败之后株连九族于是遂瞒了刘金私自告密。皇太子雯宁(即后来的道光帝)颇有胆略立刻统率禁卫军并征召各王子的家丁在皇宫布防、迎战。刘金动了少数太监内应给雯宁当场捕杀。禁卫军中编有一队火枪队这是当时最厉害的火器。

    林清的天理教徒虽然骁勇善战但一来对方预有埋伏二来是血肉之躯难敌火枪三来他们是利于战决的一攻不下御林军的大队人马便会开来。在这样情形之下林清为了要保存一部分实力只好下令突围。

    那头目道:“教主叫我带领一队弟兄到这边接应你们不论劫狱是否成功都得马上撤退好在你们已经成功了。”

    众人听得这么一说都是急于要去协助林清突围当下由那个头目带路向北门杀出。这一支队伍人数虽少。好手却多尤其尉迟炯更是勇猛绝伦当先开路有如疯虎一般官军挡者辟易。

    杀到北门只见城门早已打开城墙下尸横遍地血流成河。有一小队天理教头部在陷于苦战之中原来北门的防御较为薄弱林清事先曾打听清楚故而下令从北门突围。这一队是殴后部队守城的兵士是建早已杀散了但却碰上了御林军追上来的前头部队。

    御林军这支前头部队比他们的人数约多三倍距离还不算太过悬殊尉迟炯等人一轮冲杀就杀出了一条血路御林军不知道他们在外面有否埋伏不敢追出城来。

    林道轩惦记父亲向一个认识的教中香主打听消息这香主道:“他们抢到了御林军的十多匹好马龙香主马香主他们已经护送教主先往黄村去了。”

    这话在旁人听来不觉甚么林道轩听了却是不禁有点惊惶他是深知爹爹的性格林清是个遇难当先赴义恐后的人照他平日的为人他是应该留到最后一个才出城去的。那香主安慰他道:“教主是我们迫他上马走的轩哥儿你不用心急赶到黄村就能见着你的爹爹了。”林道轩心想:“我爹爹既然能够骑马大约不会有事。但以我爹爹的脾气龙香主他们又怎能迫他上马?”不过他虽然仍是有点惊疑不定也只好暂且相信了他们的说话。

    江海天一手携了林道轩一手携了李光夏帮他们一把力赶路尉迟炯夫妇与他们同行宇文雄紧紧跟在后面他们这几个走得最快不久就把大队远远的甩在后面了尉迟炯认得去黄村之路。

    尉迟炯回头一看后面已没有人忍不着说道:“江大快你这次救了我的性命我是深深感激。但我忍不着要骂你的大徒弟***这小子真不是东西!”

    江海天大吃一惊说道:“叶凌民怎么样得罪你了?”尉迟炯道:“岂只得罪我这条命都几乎送在他的手里!那日我在曲沃身上受了伤遇见了他。他不帮我不打紧反而把我推下来。我就是因此才给贺兰明捉了去的!”

    尉迟炯说了曲沃之事澎祁圣因道:“如此说来这就益无疑了。”尉迟炯道:“无疑甚么?”祈圣因道:“大哥叶凌风几乎害你送了性命也几乎害我送了性命。江大侠我知道叶凌风是你的内侄又是你的掌门弟子但这件事情我却是不能不对你说了!”

    江海天涩声说道:“我这次前来京师就正是为了叶凌风之事要向你们查询真相。请说。”

    祈圣因道:“江大侠你知不知道我在你家住过一晚有人向鹰爪通风报讯第二日我出了你家家门就遭受鹰爪围攻几乎丧命之事?”

    江海天道:“内人都对我说了。听说你疑心宇文雄是奸细。

    此事真相端的如何?”

    祈圣因再次向字文雄道了歉说这:“过后我才知道是冤枉了你的二徒弟真正的好细是你的大徒弟叶凌风。”

    宇文雄又惊又喜、道:“甚么?是大师兄!祈女侠你你怎么知道?”宇文雄赋性忠厚此时他喜得自己洗脱罪名但大师兄竟是好细他却是做梦也料想不到的。

    祈圣因道:“叶凌风掩饰得非常之好但那晚之事他却也露出了两个破绽。宇文少侠你还记得吗?那晚你师母叫你大师哥去东平镇执药叫你去给我借一匹坐骑。因为你的大师哥是要到东平镇的所以我要托他一件事情我有一位朋友约我在东平镇聚会我不知道这位朋友来了没有因此托你大师兄在东平镇顺便给我打听一下。”宇文雄道:“不错是有这么一件事。”

    祈圣因道:“这位朋友就是第二日恰巧及时赶至救了我的性命的那位岳舵主。他名叫岳霆是我丈夫的结义兄弟。”歇了一歇祈圣因回头对江海天道:“说到这里我又要代岳霆向你赔个罪了。岳霆救我之后曾到你家大闹一场。这都是因为我当时已经伤重昏迷只来得及和岳霆说一句话的缘故。当时我和岳霆未曾详细交谈在我的心中还只道宇文雄是奸细的。岳霆只听了我这一句话就去向你的夫人兴师问罪实是不该。”

    江海天喘着气说道:“过去的误会不必提了。请你快点说这件事的真相。你刚才说到叶凌风受你之托那晚到东平镇去打听岳霆来了没有的。”江海天的内功是天下第一此时说话竟然不禁喘气可以想见他内心的忧急惊惶!

    祈圣因也为江海天感到伤心但兹事体大不说不行的她咬了咬牙接着说下去道:“岳霆那晚其实是已经来到了东平镇的。东平镇只有两家客栈他在较大的那家住宿。客栈的后墙有他用金刚指力刻划的一朵梅花标记这是他和我约好的暗号。

    我也曾告诉了叶凌风的。按说只有两家客栈不难找到。可是叶凌风回家之后却对我说。他已经找过了并没有现任何标记!这不是分明说谎吗?”

    字文雄讷讷说道:“大师兄、他、他为甚么要这样?”

    祈圣因道:“因为他在镇上另有事请要办他必须在你借了坐骑回来之前将事情办好因此就不及去找岳霆了。另一个原因是因为他要在那匹坐骑上作弄我他不能让我和岳霍会面。

    这样才能够在第二夭使得我孤单一人落入他们所布置的圈套!”

    宇文雄更是吃惊说道:“大师兄在镇上另外要办什么事情?

    你说的他们又是指些什么人?那匹坐骑你最初以为是我下毒的现在又怎么知道是大师兄了?”

    祈圣因道:“岳霆所住的那间客栈正在镇上一家新开的酒店大白楼的对面。那晚二更时分岳霆从窗口望出来恰巧看见一个少年的背影闪闪缩缩地走进太白楼。小镇上的酒楼是在入黑时分就关了门的当时那间酒店却打开半扇门岳霆隐约还看见里面是个黑影好像是拖春那个少年的手在门边讲了几句说话才进去的。有江湖经验的人可以猜想得到这个少年并非光明正大的到这家酒店访人甚至和酒店的人并不相识因此要和店内的人对过暗号里面的人才放他进去。”

    江海天道:“岳霆知道这个人是叶凌风吗?”

    祈圣因道:“当然不知。否则第二天他也不会听信我的话到你家去冤枉宇文雄了。他当时心有所疑但一来他不知这酒店内是些什么人二来他当时以为事不关己也就不想多管闲事。不过他却记得很清楚当时正是打着二更。宇文少侠那晚二更时分你在哪儿?”

    宇文雄道:“我在王老头的家中正在为你借他的那匹青骢马。后来我在东平镇口与大师兄会合之时已经听得镇上打三更了!”

    祈圣因道:“着呀所以不是你就当然是他了。我相信我这判断不错!”

    江海天道:“那间太白楼是甚么路道?在里面的是些什么人?

    你们事后可曾去查个清楚?”语声艰涩平日的口音都走了样。

    祈圣因道:“太白楼是鹰爪孙开的黑店那一晚御林军的副统领李大典和大内高手卫涣等人就藏在这黑店之中。不必事后第二日我就碰上他们了。”

    宇文雄大惊失色说道:“祈女侠依你这么说来竟是大师兄和鹰爪们串通了来害你的?你那匹坐骑也是大师兄下的毒?”

    祈圣因道:“不错。第二日一早我去牵马的时候正碰着他从马厩出来。他对我说这匹马是你照料的但他放心不下所以特地在我临走之前来看一看看你是否已给它吃饱了草料。当时我对他毫没疑心、只是疑心你。现在想来分明是他下的毒却故意移祸东吴要不然他何必特别对我声明是你饲的草料。他们倒是算得很准我还未走到东平镇坐骑中的毒作不能行走他们的伏兵便立即出现了带头的人正是李大典和卫涣!

    ‘江大侠这件事现在总算是水落石出了依我看来应该被你逐出门墙的是你的掌门弟子叶凌风!’

    江海天冷汗涔涔而下顿足说道:‘尉迟舵主祈女侠多谢你们给我揭露了叛徒。叶凌风这小子哼哼!我杀了他也不能解我心头之恨!’

    江海天是一手拉着林道轩一手拉着李光夏的此时他们两人都觉得师父的手心一片冰凉林道轩惊道:‘师父你怎么啦?’李光夏道:‘师父你要不要歇一歇?’

    尉迟炯是个大行家。此时已是清晨时分他一看江海天脸上的神色不对吃了一惊说道:‘江大侠你还是歇歇吧待我给你找匹马来。’要知内功越好的人一旦内息失调生起病来就越比常人沉重。从江海天所显露的诸般迹象大汗淋漓手足冰冷说话喘气等等尉迟炯深恐他有内息失调的危险故而想劝阻他不要再用轻功赶路。

    江海天道:‘不我得马上去见林教主见过了林教主。我就去找那逆徒算帐!’祈圣因歉体说道:‘江大侠早知你如此的着急我也不忙着告诉你了。门户是要清理的。但也不必急在一时呀!’

    江海天道:‘我怎能不急呀你不知道——’祈圣因道:

    ‘知道甚么?’江海天心似油煎说道:‘唉不必说了总之我是愧对天下英雄!走尉迟舵主我和你比赛轻功!哈哈你看以咱们的脚力不是胜过寻常的坐骑么?’

    笑声极是苍凉听起来令人觉得比哭还要难受。尉迟炯心道:‘江大侠英名盖世却出了个不肖逆徒也难怪他如此伤心!’尉迟炯是个粗豪汉子不擅言辞。还未曾想出应该如何劝慰江海天已越过他的前面十数丈之遥。尉迟炯夫妻只好加快脚步跟上心中暗暗祷告:‘但愿江大侠不要一气成病才好。’江海天拖着两个孩子他们夫妻跑得气喘吁吁兀是始终落后数步。

    尉迟炯只道江海天是因逆徒败坏他的门风以致伤心恼恨却不知犹有甚于此者。江海天还不仅仅是为了个人的缘故而是为了抗清的大业为了无数英雄的性命可能因为他的过错而丧在叶凌风手上。

    群雄是因为信任他才选了叶凌风做援川一路的义军领的这一路义军集中了各派弟子的精英他们所要赴援的小金川义正是目前战争最吃紧之处。任务是如此重大集中在义军中的人才是如此众多倘若大事坏在叶凌风手里后果真是不堪设想!江海天是个责任心极重的人这样的一个打击当真是比要了他的命还要难受!

    江海天展开绝顶轻功百多里路程天亮不久就赶到了。当他到达黄村的义军总部之时只觉得胸口闷冷汗都已湿透了衣衫。要不是运功强力支持几乎就要当场倒下!

    天理教与张士龙手下的头目都有认识江海天与林道轩的见他们来到连忙说道:‘教主正在等待江大陕和轩哥儿呢!请你们现在就进去吧。’林道轩听得他的爹爹已在这儿稍稍安心。

    但却也不禁无疑:‘我师父来了爹爹为甚么不出来迎接?’

    张士龙将他们带到一间情子林道轩一看只见他的父亲躺在床上面如黄腊被褥上血迹斑斑。林道轩大惊道:‘爹爹你怎么啦?’

    林清霍地坐了起来说道:‘江大侠真想不到今日得以识荆。虽然晚了一点你却是来得正是时候。小儿得你收列门墙。

    我是甚么都放心了!打仗嘛总是有胜有败也总是有伤有死。

    这算不了甚么只要不断有人接上来就行了!’

    原来林清是因为掩护手下杀出皇宫身上受了好几处枪伤流血过多已是命在垂危了他是因为看见儿子与江海天一同回来精神陡振这才现出‘回光返照’之象的。

    江海天道:‘教主你安心养伤别忙着说话。’林清摇头道:‘不!我有一件极紧要的事非得马上和你说不可1’

    江梅天粗通医道见林清伤得如此之重脉息又已微弱散乱知是凶多吉少。当下强忍悲痛紧紧握住林清的手将一股内力输送进去支持林清说话。

    林清说道:‘江大侠这件事你会很伤心的。但我不说不行’你是否有个掌门弟子名叫叶凌风?”

    江海天心头一震说道:“不错。他怎么样?”

    林清说道:“你可知道他是甚么人?”

    江海天道:“我知道他是叛徒。”

    林清道:“哦你已经知道那我就可以少说许多活了。但你恐怕还不知道他原来是甚么身份吧?”

    这正是江海天迫切需要知道的事情同时又是他最感惶惑的事情。因为他直到如今还以为叶凌风真的是他的内侄不明他何以做了清廷的奸细。

    江海天茫然说道:“他本来是甚么人?”

    林清一咬牙根说道:“他是现任四川总督叶屠户的亲生儿子!”

    此言一出饶是江海天早已知道叶凌风乃是叛徒也不禁大惊失色!他心中的创伤本来就够重胁了。怎禁得起这时又加上了一刀!这刹那间他摇摇枚坠但还是强力支持颤声说道:“林教主你是怎么知道的?”

    林清说道:“我们打进皇宫。曾一度占据了大内总管的签押房详细情形我无暇说了这里有一份叶屠户给大内总管朴鼎查的密折请朴鼎查代为奏享鞑子皇帝的你拿去看去。”

    原来朴鼎查手下有个小大监本来是天理教教徒这次也随着刘金在宫中作内应的。不久之前风从龙带了叶渭户的密折来谒见朴鼎查这小太监曾偷听了他们说的几句说话话中提到小金川的战争说出了这是四川总督的密件。这小太监不敢偷听完全但从这几句话中已知道是一封关系重要的密件。故此在林清攻占了大内总管的签押房之后这小太监便搜出了这份密件交给林清在激战中这小大监后来也中枪死了。

    江海天打开密折飞快阅读。原来是叶屠户为了儿子之事请朴鼎查代为密奏皇帝的。密折中说明他们父子已经取得联络可以里应外合覆灭四川这路义军。但为了保全他儿子在义军中的地位还不想要他儿子马上“反正”这样留作“后用”还有希望可以把江湖上的反清豪杰一网打尽。密折后面有风从龙的连署作为证明。

    叶凌风的父亲因为这是一件最是机密的事情决不能在朝廷上公开所以必须由大内总管朴鼎查代为奏禀。同时这封密折还有个替他儿子“叙功、备案”的用意可以令叶凌风“简在帝心”那么异日的功名富贵就不在话下了。

    江海天看了这封密折一切都明白了。但却也是嫌迟了!

    江海天在茫然失措之中只听得林清说道:“敌人总是要用各种各样的方法来打击咱们生叛徒的事情也是难以避免的。不是这个叛徒就是那个叛徒。但无论如何矢志抗清的义士总是要比叛徒多上千倍万倍!此事知道得是迟了一些但总比不知直好。好在你我及时相遇江大侠有你去处置这个叛徒我也就可以放心啦!”

    林清说了这许多话气息已是渐转微弱。江海天翟然一惊握紧林清的手却忽地现自己已是不能随心阶欲的运用内力来支持林清了。

    站在后面的张士龙连忙上来扶往林清悲声说道:“林教主你还有甚么吩咐?”林清微笑说道:“张大哥天理会这副担子我就交给你啦!这次咱们虽然失败但你可不要灰心啊!”张士龙大叫道:“不不!咱们并没有失败林教主你也还不能走的!”林清脸上绽出笑容似乎在嘉奖他的勇气就像满怀希望的人熟睡了一般带着笑咽了气。

    天理教的头目听得教主逝世的消息都来向他的遗体告别林道轩伏在他父亲身上。更是哭得变了个泪人儿一片举哀声中江海天忽地仰天狂笑三声众人愕然惊顾只听得江海天大声说道:“好林教主你死得好!你这一死是惊天地、震九州你这一死足令敌寇胆寒可使人心振奋!你并没有失败虽然你没有攻下皇宫但却已震撼了清廷的基石!你生是英雄死是好汉!不你根本没有死你是虽死犹生!我江海天苟活人间没有做出好事反而做出错事却是愧对于你愧对天下英雄了!”悲声未已蓦地狂吐鲜血。他受的刺激太大早已是心力交疲此时方始作出来吐血逾升。

    尉迟炯这一惊非同小可连忙上前相扶说道:“江大侠这并不是你的过错。林教主去世你更加要保重自己!就说叛徒之事也要等着你去处置呢!”

    江海天双目一张说道:“不错我怎能忘了林教主的吩咐?

    我马上就去!”可是他的身体已经不听使唤虚软得无力举步了。

    析圣因在丈夫耳边悄声说道:“不要再提叶凌风的事情。”但这句话也给江海天听见了。

    江海天苦笑道:“此事怎可避而不谈叛徒一日不除。我一日不能安枕。”尉迟炯毅然说道:“江大侠我替你走一趟如何。

    只是叶凌风是你的掌门弟子我替你清理门户却是有点僭越了。”天理教新任的教主张士龙在旁边听他们说话脸上有点为难的神色似乎想说甚么却没有说。

    江海天道:“叛徒贼子人人得而诛之这倒不是甚么僭越不僭越的问题。不过林教主刚刚归天敌人可能会乘机进攻这里的抗清事业也是十分重要。我以为你们夫妇应该暂时留下协助张教主度过难关。”江海天并不仅是考虑与自己有关的事情而是顾全大局群雄听了都极钦佩。尉迟炯不再作声。

    戴均将两个随军的大夫找来给江每天会诊。这两人在医学与武术方面都是颇有造诣的。会诊之后两人都是面有优色说:“江大侠你的病因是由于急痛攻心而引致内息失调。必须静心养病决不可再受刺激否则恐有半身不遂的危险那就更难医的了。”

    江海天道:“要多少时候方可复原?”那两人道:“这个我们很难预测。要是调养得好的话希望可在百日之内复原。”江海天叹了口气说道:“此事急不容缓如何能等到百天以后?好且待我想一想。”当下闭目沉思。

    那两个大夫正要劝他不可过度用神江海天倏地张开双目说道:“雄儿你过来!”

    宇文雄道:“师父有何吩咐?”江海天道:“从今日起你是我的掌门弟子我命你代我执行门规清理门户。仪式不必另外举行了这里的列位英雄都可作为见证!”宇文雄吃惊道:“这个这个只怕弟子担当不起。”

    江海天道:“甚么担当不起?担子要拣重的挑这才是好汉!

    怕难的算甚么英雄?你不做掌门弟子难道还让叶凌风再当下去么?”宇文雄给师父说得满面通红但也激起了他的豪气于是说道:“好但凭师父吩咐弟子赴汤蹈火不敢推辞。”

    江海天面有笑容说道:“好这才是我的好弟子。”当下将那封密折交给了宇文雄说道:“你替我入川一趟找着了锺灵和你的师妹将这密折给他们两人一看。他们会帮助你惩治这个叛徒的。但要记住在找着锺灵之前切不可露出风声叶凌风这小子狡猾非常你得当心打狗不成反而给狗咬了。”宇文雄应道:“是。徒儿懂得。”接过密折贴肉收藏。

    宇文雄想师父安心休息藏好密折。便即告退。江海天忽似想起一事说道:“雄儿回来我还有几句私话要和你说。”

    尉迟炯等人听得他们师徒俩要说“私话”便都退出房外。

    江海天招手叫宇文雄走到身边微笑说道:“雄儿我想问你一件私事你父母在日可曾为你订了亲没有?”江海天一向是对徒弟不苟言笑的宇文雄做梦也想不到师父突然会问起他的婚事。

    宇大雄面上一红说道:“没有。”江海天道:“我知道你和晓芙一向很好。我听得你的师娘说你这次受了委屈离开了晓芙之后晓芙一直惦记着你曾经为你哭过几场呢。”

    宇文雄心头砰砰乱跳连耳根都红透了江海天笑道:“只要你们彼此喜欢我也愿意成全你们。我不知甚么时候能够复原。也难保不生甚么意外。倘若我是有甚不测的话你可以对你师娘说我已经答应你们的婚事了。”江海天是个爽快人说话不会转弯抹角一说便是“开门见山”。

    宇文雄可欢喜得傻了好半晌不会说话。江海天道:“你怎么样?我把芙儿交付与你你可愿意伴她一生?”宇文雄这才省起要向师父叩谢连忙跪下磕头。说道:“多谢师父深恩我绝不敢辜负你老人家的期望和师妹的情意。但愿师父吉人天相早日复原。”他匆匆叩谢一时间却没想到要改称“岳父”。江海天哈哈一笑也不理会这点小节了。

    宇文雄看看天色说道:“现在天方过午。我想今日便走师父还有甚么吩咐吗?”江海天道:“好吧你早日赴到小金川我也可以早日放心。我没有甚么要特别吩咐你的了。你只要记着为人要先公后私行事要胆大心细我相信你会把事情办得妥善的。”宇文雄垂手应道:“是。弟子谨遵师父教言。”

    字文雄出到外面张士龙已替他备好马匹宇文雄便向群雄告辞。尉迟炯夫妇一来是因为在群雄之中他们与江海天师徒交情最厚。二来对宇文雄又颇感歉意是以特地送他一程。

    这一送直送到五十里日子外日头将近落山之际他们才肯与宇文雄告别。祈圣因因为自己曾使宇文雄受到极大的委屈。特别过意不去临行之际、又再一次向他道歉。

    尉迟炯则掀须笑道:“老弟我从前几乎杀了你但现在我是诚心要和你交个朋友啦!婆婆妈妈的话我不说了以后你有甚么为难之事只管向我尉迟炯说。这里的事情稍定之后我也要赶去小金川的。你放心你若是宰不了叶凌风这小子我一定帮你的手拆他的骨剥他的皮!”

    宇文雄受了他的豪迈之气所感染哈哈笑道:“尉迟舵主说起来我还要多谢你们呢!过去我未能分清大是大非也有不是之处。承你们肝胆相照我宇文雄感激不尽。我师父的病就请你们贤伉俪多多费神照料了好时候不早两位请回去呢。”

    两人拱手道别尉迟炯拨转马头与妻子说道:“江海天这个掌门弟子如今才是立得对了。叶凌风那小子油嘴滑舌我一见他就讨厌。即使我不知道他是叛徒我也不取他的。却不知江大侠当初何以会上他的当?可见看人不能单看外表这句老话当真是一点不错!”祈圣因想起自己也曾经上过叶凌风的当受他的奉承误信他是好人不禁面上一红说道:“人总难免有失察之处不过日子久了真伪也总能分得出来。”

    他们夫妻俩在称赞宇文雄却还未懂得宇文雄何以说是要多谢他们的真意。这并不仅仅是一句浮泛的客套话而是宇文雄自有感触的。

    尉迟炯夫妻一走江晓芙的影子登时就出现在宇文雄的面前。往事重翻宇文雄是从他们夫妻而想到了江晓芙的。当日要不是在那荒谷之中他与江晓芙一同受伤他们也就不会结识。结识了感情也不会这么快增长。正因为同是在受伤之中彼此扶持彼此爱护这才不知不觉的心心相印的从这方面说尉迟炯伤了他岂不正是令他因祸得福吗?

    宇文雄快马疾驰恨不得插翼飞到江晓芙身边。一别经年他要向她倾吐心头的思念:江晓芙还未知道叶凌风乃是奸细“会不会遭他之害呢?”思念及此他又不能不为师妹担心恨不得马上到她身边去保护她:还有一样他是急不可待的渴欲将“喜讯”告诉师妹。

    是啊这当真是宇文雄梦想不到的喜讯他的师父竟会亲口许婚!他遥望天边一颗灿烂的明星他赴路忘了时刻不知不觉已是月上梢头星浮云海的时候了。

    这颗灿烂的明星就像是他的师妹距离得这样远却又在指引着他。过去在他心目中的师妹也正像一颗天边的明星他私心恋慕却从不敢有“高攀”之想。如今直颗“星”虽然仍是距离得这样远但已是贴近了他的心了。“小金川即使是远在天边。我也有勇气飞越夫山赶到天边与她相会。”是啊因为有这颗“星光”在指引路程。

    宇文雄正在情思惘惘在秋夜阶原野上疾驰忽地听得一阵金铁交鸣之声令他登时惊醒。远远望去只见有一堆人在前面厮杀。正是:

    如此星辰如此夜蓦然惊见剑光寒。

    欲知后事如何?请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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