允到了厢房后的小厅在以屏风遮隔的一角“方便”严无惧和一众高手则负起监视看着厢房内这时除立在后方两旁的叶素冬和老公公等影子太监外便只有朱元和陈贵妃玉真坐在一块儿。

    陈玉真平静得像修道尼姑容颜不见半点波动只是静心看着戏台上“小生拜庙”那出戏。

    朱元璋默然半晌后忽道:“玉真假若肯答应离开单玉如永不和朕作对朕便还你自由之躯。”

    陈玉真娇躯一震不能相信地往他瞧来道:“皇上不怕玉真佯作应承却是阳奉阴违吗?”

    朱玉璋叹了一口气道:“朕怎会真个怕了你呢?只是不希望终要亲口下令把你赐死罢了!”陈玉真心头一阵激动。

    要朱元璋这种盖代枭雄说出这么有情意的话来就像太阳改由西方升起那么难得心念电转垂道:“只凭皇上这句话玉真便不愿强下去皇上最好仍软禁着玉真待一切平静后再处理玉真。无论是生是死玉真都不敢在心里有半句怨言。”

    更柔声凄然道:“玉真的确希望能终生侍候皇上哩。”

    朱元璋愕然。

    他当然不是想放了陈玉真只是要确实证明陈玉真与单玉如的关系只要她稍露欣喜之色又或匆匆答应便立即把她处决解掉了这压在心头的情结。

    谁知陈玉真答得如此情款深深婉变娇痴教他完全生不出杀机。

    由此亦可知陈玉真的媚术如何卓以他洞悉世情的眼睛亦难办真假。

    此时允回到厢房来锣鼓喧天响起压轴的“才子戏佳人”终于在众人期待下开始了。

    怜秀秀甫出场她那楚楚动人的步姿立时吸引了所有人的心神到她开展玉喉唱出汤气回肠的曲调所有人完全心神投入倾倒迷醉。

    只见她美目凄迷似嗔似怨娇音在佛像前恨叹芳华虚度仍未遇上如意郎君眉目传情处谁能不为之倾倒。

    那才子和书僮则躲在佛座旁细听着她如泣如诉的倾情还以各种表情做手配合亦非常生动。

    全场观众无不屏息欣赏更有女子生出感触暗自落泪。可见怜秀秀的感染力是如何强大。

    只听她唱着:“笙歌散尽游人去始觉春空垂下栊双燕归来细雨中……”朱元璋似泥雕木塑的人般动也不动。他自投入郭子与麾下由一个小头目挣扎至领尽风骚成不朽的帝皇霸业正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但纵有刹那的满足可是总觉得与心中所想要得到的有着不能逾越的距离。而为了保持明室天下他摒弃了一切情义只为了要达此目的。看着以前情深义重为自己打出天下的兄弟部属逐一被他诛戮现在蓝玉又不得善终虚若无负伤退隐可说都是由他一手促成的。待会祭典时正式宣布了六部和大都督府的改组后天下大权便全集中到他手上来使帝权达到了古往今来从未有过的巅峰。但纵是如此又如何呢?眼前戏台上的怜秀秀和身旁的陈玉真她们的心都不是属于他的。言静庵则芳魂已渺。他虽得到了天下却享受不到一般人种种平凡中见不到的乐趣。一辈子在勾心斗角、动辄杀人。对人只有防备之心连自己的妻子和儿子都不敢信任。这一切究竟有什么意义。台上那即将与佳人相会的才子就比他快乐多了。藉着剧中佳人的角色怜秀秀心融神化忘我地表达出对浪翻云的情意。这时她忘掉了庞斑心中只有浪翻云一个人。而更使她神伤魂断的是她与浪翻云的关系只能保持至拦江一战。无论胜败浪翻云都会离他而去。这是两人间不用言传的契约。刹那间旧怨新愁拥塞胸臆连她自己都弄不清楚是怎么的一番滋味。全场鸦雀无声如痴如醉地欣赏着怜秀秀出道以来最哀艳感人的表演。刚才的八仙贺寿只是牛刀小试现在才是戏肉怜秀秀艺术的精华所在。那小生任荣龙和书僮忘了和应呆立在神座旁眼瞪着怜秀秀在佛前眉幽眼怨如泣如诉更忘了这本是一出充满欢乐的才子佳人戏。无人不为之心动倾倒。但却没有人比得上朱元璋的感触。他涌起了当年还未得天下前那人已忘掉了的情怀。种种莫以名之的情绪浮现心头。就在此刻他想起了锺山上的炮堡。忽然间他宛从梦中挣扎醒来般猛地回复过来。只见身旁的陈玉真一脸热泪忘情地看着台上的怜秀秀;另一边的允亦是眼角湿润目瞪口呆。朱元璋涌上一阵虚弱劳累的感觉就像那次与陈友谅鄱阳湖之战般令他有再世为人的滋味。韩柏亦听得颠倒迷离不过他仍不忘偷看旁边的云素。这堪称天下最美的小尼姑已忘了数珠念佛清秀无伦的俏脸露出茫然之色听着怜秀秀唱到“如今憔悴风鬟雾鬓惟见夜间出去。不如向儿底下听人笑语。”

    戚长征却忘了像韩柏看云素般偷瞧薄昭如想起了福薄的水柔晶又念起韩慧芷的移情别恋饶他如何豁达在这一刻亦不由黯然伤怀。

    如何与水柔晶由生死相搏的敌人变成患难与共的爱侣又如何与韩慧芷小楼巧遇倾吐真情。情景遂片遂段地浮现心湖热泪由眼角泻下来。

    最后他忘了韩慧芷心中充塞和积压着那对水柔晶香消王殒的悲痛冲破了一直以来强起来的堤防倾塌的沙石粉碎瓦解包含了忿怨悔恨和不平的情绪洪水似的狂涌起来。耳旁响起薄昭如低柔的声音道:“不要哭好吗?”说到最后声带呜咽显是受到戚长怔的感染自己都忍不住下泪亦可知她一直是在关心和注意着这被她拒绝了的男子。

    戚长征清醒了过来暗骂自已也会被怜秀秀感动得哭了起来忙举袖拭泪尴尬不已。幸好小玲珑等都俏目湿润全神投入到戏台上去没有觉他的失态。

    倏地一条雪白的丝巾递到眼前。

    戚长征伸手去接有意无意间碰到薄昭加的玉手两人都心头一震不敢去瞧对方装作看戏的含混过去。

    谷姿仙哭倒在风行烈怀里想起最初爱上了浪翻云后来再与风行烈相恋其实自己心里仍有部分给浪翻云占据着所以一直那在蓄意回避这天下无双的高手害怕与他说话。

    风行烈抚着谷姿仙的秀忆起在神庙内初遇靳冰云时那种不能克制的惊艳感觉自此后除了秦梦瑶外再没有美女能予他这种震撼。

    虚夜月可能是他们中最快乐的一个一来因她没有什么心事更因她正活在幸福里歌声适足令她回忆起与韩柏比武斗气以至乎热恋的种醉人光景。

    怜秀秀的歌声不但勾起了所有人深藏的情绪也触动了她本人的深情。

    鼓乐声悠然而止。

    怜秀秀终唱罢了“才子戏佳人”的本名曲“佳人庙怨”。

    怜秀秀俏立台上。

    戏棚内一时寂然无声落针可闻。

    这刻本应是耶小书僮大意掉下了东西惊动了怜秀秀现有人偷听她向神佛吐露心声大娇嗔。

    谁知那反串扮演书僮的却哭得什么都忘了漏了这一着。

    任荣龙也忘了给以提点呆看着怜秀秀。

    爱慕倾倒的情绪在胸臆狂流暗忖若这戏内的人生能化为现实我就是天下间最幸福的男子了。

    在这死般严肃寂静的当儿蓦地有人鼓掌怪叫兼喝原来是范良极。这老小子一生还是次看戏根本不知道戏仍没有完结。

    接着全场声掌声如雷贯耳般响个不绝。

    怜秀秀转过要来面对着上千对灼热的眼神和海潮般涌来的赞赏心中只想到了浪翻云待会他就会来带她走了。

    在众人跪送中朱元璋领着允和陈贵妃在最严密的保护下离开戏棚返回内宫准备赴南郊祭祀天地。

    来看戏的王侯大臣和家眷们仍聚在戏棚外大部分集中到后台外的空地去希望能再睹怜秀秀的风。

    韩柏等横竖暂时仍闲着不愿与人争道相挤留在座位处静待人潮涌出棚外。

    虚夜月向范良极怨道:“戏还没完你这大哥便胡乱鼓掌害得我们都陪你没戏看。”范良极老脸一红仍死撑道:“那是你大哥我英明神云z″涟悌p教天命教的人空有奇谋都因时间估计上的错误用不上来。”

    寒碧翠道:“不要怪责范大哥了当时那任荣龙根本没法演下去这样收场最是完美了。”

    陈令方仍留在前排的位子上探头过来向戚长征问道:“什么是天命教?”

    戚长征愕然道:“你不知道吗?”凑过头去低声解。

    庄青霜陶醉地道:“下趟怜秀秀若再开戏无论多么远韩郎都要带人家专程去观赏。”

    韩柏是众人里唯一知道浪翻云和怜秀秀关系的人嘿然道:“只要跟着浪大侠便有怜秀秀的戏看了。”

    众人齐感愕然。

    谷姿仙芳心一阵不舒服旋又压了下去关心道:“韩柏不要卖关子好吗?快说出是怎么一回事吧!”韩柏并不清楚谷姿仙和浪翻云以前的关系道:“刚才我陪老朱出巡时碰上浪大哥他亲口说要把怜秀秀带走皇上也应承了。”

    谷姿仙呆了半晌后再没有说话。

    戚长征这时和陈令方说完话刚挨回椅背里衣袖给人扯了一下别过头去只见薄昭如俏脸微红赧然道:“戚兄:你欠人家一件东西!”戚长征恍然若无其事道:“那么有意义的纪念品就交由我保管好了!”薄昭如早想到有此结果垂下头去再不追讨。看得戚长征一颗心灼热起来。

    韩柏见人群散得十有**站起来道:“好了:让我们到皇上的藏珍阁去先了解一下环境。”

    此时庄节、沙天放、向苍松和儿媳、忘情师太等由前排处来到众人身旁引介后相偕走出戏棚。

    步出座位时韩柏忍不住回头向跟在身后的云素道:“戏好看吗?我看小师傅看得很用神呢!”云素清丽的玉容多了平时没有的一丝凄迷垂头下去轻轻道:“罪过:罪过!”韩柏看得心神一颤灵锐的直觉使他知道这标致的美小尼子已动了些许凡心。

    尤其她垂头前那瞟了他一眼的神色都与往前有异了。他忽然有点害怕起来涌起把一张洁净无瑕的白纸无意弄污那种罪恶感。

    庄节来到他旁拉着他到一边走着低声道:“我们已调动了西宁派内绝对可靠的高手约二百人可否与鬼王府留下的高手联结起来如此则生什么事时都有能用来应变了。”韩柏喜道:“这个没有问题不过现在我们应占在上风不信单玉如不掉进陷阱里去。”

    庄节语重心长道:“贤婿万勿轻敌所谓小心驶得万年船准备充足总是好的。嘿:有没有办法安排我和燕王说几句密话。唉:若只是老夫一人什么都没关系问题是西宁派上上下下的命运都操在我手内呢!”韩柏了解地道:“这个没有问题现在小婿立即和岳父去见燕王。”

    言笑晏晏中众人联袂到了人头涌涌的广场处。

    只听后台处爆起一阵轰天声怜秀秀的马车缓缓离场往进入皇城的午门驰去。

    这时严无惧迎了上来和众人客气一番后道:“皇上请诸位列干清殿一叙。”

    韩柏问道:“燕王在那里?”

    严无惧道:“燕王到了柔仪殿休息忠勤伯有事找他吗?”

    韩柏低声道:“我要带岳父去和他先打好关系我的兄弟嫂嫂们就交由你照顾了小弟转头就回来。”

    严无惧欣然答应领着众人去了虚夜月本要踉来但庄青霜知道爱郎和亲爹有正事半软半硬把她拉走了。

    韩柏带着庄节和沙天放两人由东华门进入内皇城沿着御园的回廊往在干清殿后侧密藏于林木问的柔仪殿走去前后都是东厂高手。

    到了殿前石阶把守的清一式是燕王的家将见是韩柏一边派人通报一边把他们请进殿里。

    才步入殿中僧道衍和雁翎娜迎了上来前者笑道:“忠勤伯来得正好燕王刚做完功课。”

    韩柏对这相格清奇的谋臣印象很深恭敬道:“僧兄唤找作小柏便得了。”拉着他到一旁低声道明来意。

    僧道衍显然亦对他印象甚佳献计道:“他们过去的关系相当不好一时很难打破不像怒蛟帮般可一见如故肝胆相照。不过我看燕王对韩兄特别有好感若先由你说上几句好话谈起来比较容易一点。”再低声道:“待会见到燕王时韩兄最好谨执君臣之礼嘿:韩兄明白小弟的意思了。”

    韩柏喜道:“僧兄真是好朋友将来走要再找你饮酒畅叙一番。”

    向庄节和沙天放交代一声再加上眼色才由雁翎娜陪着进内去见燕王僧道衍则在外殿伴着两人闲聊。

    身旁的雁翎娜对他甜甜一笑道:“那天我只是奉命行事忠勤伯莫要怪我。”

    韩柏那会记仇笑应道:“你那飞轮绝技真厉害我看兰翠真都比不上你。哈!不过在下差点给你夺了小命雁姑娘好应有点实际行动来作赔偿呢。”

    雁翎娜显然对他很有与趣含笑道:“例如呢?”

    柏见她笑意可亲忍不住搔头道:“例如……嘿:例如陪在下喝一晚酒如何?”

    雁翎娜在通往后殿的回廊处停下步来“噗哧”娇笑道:“你不怕虚夜月和庄青霜等吃醋吗?我看你是分身不暇了。”

    韩柏大感刺激这美女不知是否因着外族的血统热情奔放言行比中原女子的含蓄大与其趣直接大胆毫不畏羞忙挺起胸膛道:“大丈夫三妻四妾何足惧!”雁翎娜白他一眼道:“人家只答应陪你喝酒谢罪谁说要嫁你了?”又继续前行但脚步放缓多了显然尽量予韩柏调戏她的机会。

    韩柏见她风情迷人不怕自己调侃的说话被云素挑起的魔性转到了她身上追在她身后道:“喝一晚酒谁可预估到我们两人间会生什么事?”

    雁翎娜出银铃般的悦耳笑声嗔望他一眼道:“你这人见到女人便飞擒大咬嫁你还有什么幸福可言新鲜感过后人家便要晚晚苦守空闺我雁翎娜才不做这蠢事呢。”

    韩柏叫屈道:“我才不是这人你不信可随便在刚才看戏的人堆里抓起个人来拷问保证他碰过的女人比我多上十r倍。比起来韩某是最专一不过的了。”

    雁翎娜横了他满蕴春情的一眼通:“鬼才信你过几年再告诉我你勾引了多少良家妇女吧!”此时来到后殿入口处守卫忙打开大门。

    雁翎娜毫不避嫌地凑到他耳旁道:“翎娜在这里等你进去见燕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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