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公高义真是让后人追慕。”徐汝愚心里暗呼一声“罪过”望着马街亭布满细纹的脸说道:“马阀追慕徐公高义为何坐观堡外十万流民流离失所?

    徐汝愚看他迟疑不决的脸色心想:宗政荀达将漳台变成焦土一事震惊南闽世家让南闽世家离心更甚却更加投鼠忌器。

    徐汝愚低头看潋滟的塘水微微露出苦容。

    曹散激声说道:“若不行梯山造田的法子漳州山陵中就容不下这么多流民若是任凭流民流落到泉州、莆田去年轻体壮者尚无大碍老弱妇孺能有几人熬过这个冬天?”

    马街亭看他激动的神情不像作伪心想:宗政荀达若能有人助他在漳州组织流民屯田恐怕没有工夫遣人过来试探自己。虽然如此想心中却依然不踏实说道:“武陵、漳台已成焦土漳州府只余漳州、龙岩但是宗政荀达尚在龙岩营中漳州都尉颜逊亦在漳州城中梯山造田之事由他们来主持似乎更为恰当。”

    曹散长眉一挑愤然说道:“我身为平民去见宗政荀达或是颜逊之流也不会见拒户庭之外。武陵、漳台何以为焦土?马公莫要说这样的话的欺我。”

    “普济海匪忌青凤将军徐汝愚籍漳台世家之力夹击普济岛故而趁徐汝愚被雍扬改制烦务缠住无法脱身之际抢先出兵铲除漳台的抗匪势力。公良友琴两度受挫折于徐汝愚这次却讨回点便宜……”

    徐汝愚冷哼一声说道:“七月宗政荀达调龙泉军前往漳台拒匪而非从龙岩与漳州调兵便是方便他一个多月前直接出兵围攻建安堡。宗政荀达与普济海匪相互勾结使得十万民众流离失所你却让我等将这十万民众托付给这等狼子野心之徒?”

    管见沮丧说道:“颜逊虽是宗政家的大将却不会忘了颜家自身的利益马阀无意我们还是去寻颜逊想来他也不会拒绝我等的美意。”

    能将十万流民收为己有颜逊哪有拒绝的道理?

    马街亭见眼前二人能如此肆无忌惮的斥责宗政荀达心中疑虑又弱一分微微一叹说道:“宗政荀达能登上南闽郡王位最大的外部助力便是莆田的颜家在武陵、漳台成为焦土之前莆田颜家最有可能是普济海匪在6地上的代理势力。莆田两万卫军中颜家私兵便占了一半就凭颜家数十万亩贫瘠山田如何养得了这么多私兵?”

    徐汝愚心想:除去豢养族兵门客颜家人生活之糜烂便是东海、永宁郡的人都有所耳闻。颜逊在漳州为将在漳州城中蓄养的媵妾数以百计。

    颜家乃是宗政荀达即位的重大助力却是次听闻。

    南闽与越郡隔着武陵山徐行初次进入南闽境内也是穿越南平南境的黔山、取道南宁郡。

    青焰军对南闽渗透、派遣眼线的难度可想而知。许伯英借龙泉匪乱时机的那次布间是青焰军在南闽最大的一次布间进入东阳堡之后从周世忠那里才获得比较全面的关于南闽的信息。然而宗政荀达早将漳台世家视为异己便无法确定周世忠所提供的情报不是宗政荀达伪造出来麻痹漳台世家的。

    马街亭见三人都不言语继续说道:“公良友琴与宗政荀达之前若没有牵连这次勾结便极可能是颜家从中牵的线。任是宗政荀达还是公良友琴都没有勇气去面对近年来崛起的徐汝愚所以才行此等下策将漳台与武陵变成焦土让徐汝愚放弃势力向漳台、武陵扩张的努力。”

    徐汝愚心想:世人眼中自己已与那些争土割据的势力没有两样。这样想来难免黯然。

    曹散说道:“势险而时机短暂但观东海、抚州两役青凤将军善造险势又能捕捉稍纵即逝的时机让人叹服。无怪宗政荀达没有勇气在漳台与之对峙可怜十数万百姓流离。”

    马街亭见他话中隐有指责徐汝愚的意思笑道:“子散平日最推崇徐公其子一出便赞之有其父之风今日何故如此垂头丧气?”

    “谁能给十万流民一条活路便是曹散推崇追随之人。”曹散指着清澈的塘水肃然说“徐公塘水可鉴我心。”

    徐汝愚却知他这句话是说给他听的微微颔。

    曹散凛然说道:“宗政荀达若能有心容下这十万流民我去寻他也未为不可。”

    徐汝愚知道他说这话不过促使马街亭早下决断去瞅他的脸色兀的一道微弱气机直凌心神心里一惊待要回头去看何却见管见、曹散并无反应才省得这道微弱的气机不是自己所扮的角色能够察觉出来的。

    徐汝愚动作虽微却落在一直余光注视他的马街亭的眼中。

    马街亭眼中疑虑大增侧跨一步与身侧三名家将立成四象之阵。

    徐汝愚生出功败垂成的沮丧感觉马街亭将自己三人引到这里来谈论梯田之事就方便身后不远处的那人从旁窥视。

    徐汝愚要分心神去控制脸部肌肉的变形内识海便无法保持在五觉归心的境界上。

    那人若非被曹散的话分散心神也不会泄露气机让自己感应到可见那人修为比自己低不了多少。

    徐汝愚身子微跨一步此时尚不明马街亭的态度无法出声道破却要防备马街亭向曹散、管见骤然出手。

    管见虽然是百夷少有的高手然而受百夷武学的限制修为只与尉潦、明昔等人相当自然觉察还有旁人窥视见马街亭与徐汝愚两人一退一进骤成剑拔弩张之势虽然不明所以却知道出了变故立即提息待击。

    马街亭指着徐汝愚喝道:“你究竟是何人?”声音已然变得嘶厉。

    徐汝愚苦笑不已若是那人真有心试探自己也能装得滴水不漏却是他的无心之失引自己的无心之失终于在马街亭面前露出破绽。

    管见趋前一步徐汝愚微微摆了摆头让他退下来。且不论能否在身后十丈处的那名高手赶来的瞬间击散眼前四人的阵型就是迅疾拿下马街亭也于事无补。

    徐汝愚敛息露出真容清亮的眸光淡淡注视着马街亭惊惶的脸色微微一笑:“我们此来对马阀没有恶意真心是想安置好滞留在漳州城与永嘉堡之间的平民。”

    马街亭见他露出本来面目没有绝强武者或凌厉逼人或沛然莫御的气势只是予人如临渊海的浩缈感觉骇然失色心中懊悔刚才为方便谈事让家将都远离徐公塘。

    身后藏身精舍的那人瞬间将丹息提到极至将气机锁定徐汝愚身上一待徐汝愚有所动作势必会出雷霆一击使徐汝愚无暇对马街亭施以辣手。

    徐汝愚脑中飞快闪过数人名字。

    梯田之策乃是临时起意不会是宗政荀达或者公良友琴安下的圈套恐怕那人也是适逢其会而已。

    徐汝愚说道:“马阀不如将屋中那人请出然后安下心来与我谈一谈如何?”

    马街亭冷然不语戒备的目光一直没有离开徐汝愚的眼睛。

    “马阀若真认为我有恶意为何不让屋中的高手出来助阵难道他真有把握在十丈之外阻我出手拿你?”徐汝愚说这句话时身边试探性的微微前趋。

    马街亭的修为已过三品级将近二品级又有身侧三名家将相护徐汝愚要在瞬间将他拿下也是困难得很。

    马街亭惊惶之余哪会考虑许多见他身子微微前倾就削弱自己努力保持的气势脸上更添惶恐却依旧轻咬下唇不语。

    徐汝愚气息一敛徐徐说道:“马阀宁可身处险境也不要那人施以援手那人似乎也有这分自觉。”顾向曹散说道:“你可想出那人是谁?”

    曹散已能感觉到屋后那人凌厉的气机不过身处徐汝愚身侧并无压窒之感见徐汝愚回头问自己答道:“马阀不希望此人藏身永嘉堡的秘密泄露出去如果泄露出去就会造成比马阀自身安危更加恐怖的危机。”

    曹散已然想出是谁上前一步与徐汝愚齐肩而立望着马街亭说道:“马阀当真看不出眼前这位是何人?”

    运用丹息控制脸部肌肉改变容貌是顶尖高手才能做到的而要据此模仿一个人的容貌却没有听说过谁有这个能耐。

    马街亭向徐汝愚问道:“你有何凭证能证明自己的身分?”

    曹散说道:“试问谁有如此胸怀将十万流民赠予不明敌我的永嘉堡宁可助敌也不希望流民死困?马阀还是将左右散去我们进屋详谈。”

    马街亭既然让三名家将随侍左右参与刚才的谈论便是心腹之人。

    徐汝愚也不用丹息控制声线只是低声让藏身精舍的人也刚好能听见:“我是徐汝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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