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平府热闹事向来不少,可祥瑞事却不多见,连着金水河的潘桥正要修好竣工的时候,大晴的天,桥头竟然现出道彩虹来!那彩虹极低,仿佛就是从桥上升起来的,一时哄动无比,太平府知府兴奋不已,他治下竟出了这样的祥瑞之事,这真是天赐良机!这祥瑞几个时辰后就被细细描述后送进了宫里吴贵妃处。

    吴贵妃正端坐在榻上看着奏折,冷脸听了内侍的禀报,接过太平府知府的折子扫了一遍,又翻开兄长吴侯爷的折子看了看,皱着眉头凝神想了片刻,将折子扔到几上吩咐道:“你跑去一趟,问问侯爷,是谁的主意?怎么弄出来的?细细问清楚。”内侍答应退了出去,没多大会儿,内侍急急赶回来禀报道:“回娘娘,侯爷说真是天降祥瑞,那彩虹哪是人能做出来的?”吴贵妃面容渐渐凝重,缓缓站起来,绞着手来来回回走了几趟,轻轻摇了摇头,她可不相信什么祥瑞,哪个祥瑞不是人做出来的?这中间必有内情!

    “叫卫明清来。”

    内侍出去,片刻功夫,引着卫明清进来,吴贵妃将太平府知府和吴侯爷关于彩虹祥瑞的折子递给他,沉声吩咐道:“去查这祥瑞的事,这后头一定有人,悄悄的查,别惊动了他们。”卫明清接过折子,飞快的翻了翻,垂手答应一声退出去赶紧查这件事去了。

    黄远山得了这祥瑞的信儿,急急忙忙寻李小幺去禀报,先细细说完了这祥瑞,又从怀里摸出张皱巴巴的纸片双手捧给李小幺:“姑奶奶,还有这个,这是三月三林丞相写的新词,都说这词写的好,听说南瓦和东瓦都有人在唱了,那些读书人人人都会念这首词,这是小的求人抄下来的,林丞相当年可是状元出身。”黄远山敬仰的说道,李小幺接过纸片扫了一眼,也不多说,扔了二两银子给黄远山,又吩咐了他几件事,就打发他回去了。

    李小幺又扫了一遍纸片,将纸片放到几上,想了想,叫了赵五哥进来,吩咐他去江南坊打听打听林丞相新词的事儿。赵五哥去了没多大会儿,就握着张卷轴进来禀报道:“林丞相的新词和今天的彩虹祥瑞,是这两天太平府最哄动的事儿,人人都在说,这是孙掌柜寻严府丞抄了,让人裱好准备挂在江南坊的,姑娘看看,孙掌柜昨天听几个来吃酒的翰林说,吴贵妃也极喜欢这首词,说是打发人寻林丞相去要,林丞相亲自写了一份,裱好了呈进去的。”李小幺惊讶的挑着眉梢,半晌没落下来,这不是默认的事了,简直是明认,好大胆子,就不怕那写词的人跳出来指他欺世盗名?当然,这写词之人还真跳不出来了。

    “这两天又有人翻出林相当年中状元的卷子,林相有大才却如此谦虚低调,都说大圣大贤不过如此,总之,林相如今这声望高得很。”赵五哥又补了几句,李小幺笑起来,清风庵后有个肖氏,这会儿又有这首词,这人如果只看表面,谁能想到这背后的污秽龌龊!

    李小幺打发了赵五哥,站起来踱到门口,沿着游廊走了一圈,叫了长远进来细细吩咐了,又吩咐西安去白云山下给落雁递了信儿。

    傍晚,吴世承带着小厮长随进了院子,如今这处院子在吴世承眼里,简直就如极乐世界一般,那样宜嗔宜喜的美人儿对自己千依百顺,新鲜的花样儿层出不穷,真恨不得天天腻在这里才好!落雁一身明丽的春装,直迎到二门,紧挨着吴世承,嘟着嘴抱怨道:“爷不是说过来吃中午饭的?怎么现在才来?你看看,奴家这双眼睛,盼爷都盼穿了!爷好狠的心!”吴世承哈哈笑着,也不管周围的小厮、婆子,一把搂住落雁,贴到她脸上调笑道:“小心肝儿,爷的心都在你身上,怎么狠的起来?”

    两人一路紧挨着腻腻歪歪的进去,这一晚上满院香艳灯火,第二天日上三杆,吴世承半祼着身子躺在床上,一只手支着头看落雁梳头,落雁头梳了一半,一边绾起了发髻,一边散着,半边肩膀露着,站起来拉了拉衣服,起身取了前天从钱家拿回来的匣子过来,自己靠到吴世承怀里,打开匣子笑道:“爷看看,这东西能不能入了爷的眼?”吴世承随手拿了只莲子大小的红宝串成的手串,对着光仔细看了看赞叹道:“好东西!颜色正红,光头也好。”

    “爷再看看这个。”落雁挑了对火油钻的耳坠子递给吴世承,吴世承接过,迎着光,那火油钻璀璨如一团跳动的火,落雁转头看着吴世承满脸的垂涎,笑盈盈的说道:“说起来这些都是爷的恩典才得了的。”

    “嗯?”吴世承顺口‘嗯’了一声,落雁眼底闪过丝讥讽,笑语妍妍的接着说道:“我原来是有些珠玉,可跟这些就没法比了,那个老王八坑了我,可不能便宜了他!我就多挑了些,爷看看,我这眼光不错吧?”吴世承举着火油钻的手呆了片刻,不等他说话,落雁接着说道:“爷不知道,那个老王八银子多的年年修银库,倒不如拿来咱们乐哈!爷,这匣子里头,我最爱这只红宝镯子和这对火油钻耳坠子,爷一定要把这两样给我,旁的我都不要了,随爷是卖还是送人,也不知道爷要拿去送给哪块心头肉呢!”落雁掂了红宝镯和火油钻出来,将匣子塞到吴世承怀里嗔怪般说道,吴世承睁大眼睛,目光粘在那匣子珠玉上,想推回去,想想落雁说的又极是,这就该是他的东西!吴世承哼哼哈哈的收了匣子,落雁瞄着他的脸色,嘟着嘴伏在他怀里,手指划着他胸口,娇滴滴的央求道:“爷,您看,这眼看着夏天了,奴家这夏装??????可都是去年的,奴家听说今年这夏装讲究穿纱,奴家想做身全纱衣,爷想想,灯下穿了??????爷必定喜欢??????”

    “哈哈,好!去做!爷给你银子!”吴世承眯着眼睛想着落雁一身纱衣裙的消魂样儿,连声答应着,落雁手指划着吴世承,撒娇道:“那爷今天陪我去,我要去彩云坊!”

    “好!爷陪你去!”吴世承今天的心情好到不能再好,落雁一下子坐起来,拍手兴奋道:“那现在就走,爷说话算数,爷起来,咱们现在就去!”说着,上前拉着吴世承,吴世承顺势起来,落雁喜色满面、殷勤小意的侍候着吴世承沐浴更衣,吃了饭,落雁捧着匣子出来,将匣子递给吴世承的贴身小厮拿着,两人上了车,往太平府彩云坊赶去。

    一路的旖旎风光不用细说,车子进了彩云坊,见车上是吴府的徽记,彩云坊管事婆子急忙恭敬迎了进去。落雁也不客气,一口气挑了二三十件衣裙,还意犹未足,转头看着婆子问道:“还有什么新鲜样的好东西没有?”

    “有倒是有,就是还在小针线房,奶奶得等等,要一刻钟才取的来。”婆子忙恭敬的答道,落雁挥着手:“那还不赶紧去!别一幅小家子气,全都拿过来。”婆子瞄了吴世承一眼,吴世承翘着腿,喝着茶,正目光粘在落雁身上欣赏美人儿,见婆子瞄过来,不耐烦的挥手道:“快去快去!”婆子满脸笑容的躬身答应,急步出去取衣服了。

    落雁对着屋角的落地大铜镜,转来转去的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转了一会儿,无聊起来,上前拉着吴世承的手摇着说道:“咱们出去透口气,这屋子好小,简直让人透不过气来,咱们去外面赏花透气。”

    “有你这朵花,爷眼里哪还看得进别的花啊草的?”吴世承被落雁拉着站起来,一边往外走,一边用手指划着落雁的脸调笑着。

    院子不大,一人多高的女墙把这一处和另一个院子隔开,吴世承紧贴着落雁,顺着落雁宽松的衣领往里看,手指也跟着往下探进去,落雁暧昧的娇笑着,两人正调笑间,墙外传来个女人的声音:“姐夫那首新词,写的真是好,不愧是状元之才!”

    “什么好不好的,他常说诗词乃是末技。”是另一个女子骄傲的声音,吴世承听的皱了皱眉头,正要说话,隔墙又有话音传来:“姐姐,那宋氏落石砸车,要害我的事,就这么算了?”

    “是这会儿先不提,你看看你,就是性子急,这会儿最要紧的,是大爷登上大宝,不但不能提,这会儿你还要贤惠忍让,家里要和和气气,什么都好才行,你姐夫和大爷这些年费尽心机才有了今天这样的局面,这最后几步可出不得错,你要学会识大体才行,等大爷登了大宝,你放心,有你姐夫,有林家,你怕什么?那宋氏族里不过几员战将,不算什么,好了,进去吧,别在这里多说话,小心隔墙有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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