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府大管事阮大不过晚了一两天,也赶到了扬州城,赵五哥早就让人打听着了,听说阮大到了,忙赶过去拜会,阮大客气接了,听说苏子诚带兵征战在外,满脸失望,赵五哥恭敬热情的笑着转了李小幺的话,阮大客气的让着茶,客气里却隐隐约约透着些倨傲道:“多谢五哥,这事也不急,总得等王爷回来,见了王爷再说,这是大事。”赵五哥跟着孙掌柜在太平府开酒肆,历练了这几年,立时就听出阮大话里的意思来,忙陪笑道:“阮大爷说的极是!这是大事,阮大爷见多识广,说的极是,阮大爷一路劳顿,小的就不多打扰了,若有什么吩咐,阮大爷只管打发人到羊角胡同寻小的,胡同口,头一户就是。”阮大笑应了,赵五哥起身告辞,阮大缓身站起来,脚似抬非抬,赵五哥急忙拱手止住道:“哪敢劳烦阮大爷,小的担不起担不起,阮大爷请留步,小的告辞,阮大爷留步,留步!”阮大笑着抬手让着赵五哥出了门,转身进去沐浴洗漱歇下了。

    赵五哥转到街上,低头思量了一会儿,止住步子,转身往李小幺居处大步过去。

    小丫头引了赵五哥进到内堂,李小幺正俯在张巨大几案旁,仔细对着铺满几案的帐册子,赵五哥在几前四五步站住,伸头看了看,长揖到底,没敢出声打扰,李小幺对完一页帐册,抬起头,满眼疑问的看着赵五哥,赵五哥忙又拱了拱手,将刚才去拜会阮大的事详详细细说了,李小幺蹙了蹙眉头,呼了口气挥手道:“那就别管了,把你们手头的事好好做好就是。”赵五哥暗暗松了口气,笑着长揖告退道:“是!那小的不打扰五爷了,小的告退。”李小幺挥了挥手,重又低头专注到几上的帐本上了。

    李小幺专心理了几天,总算将几个州县的人口财赋田亩商户大体理出了个头绪,吩咐人传了楚州知州赵宏志,新任润州知州明潜赶到扬州,加上扬州知州施玉,叫齐了三人,屏退众小厮丫头,只留了淡月侍候茶水。李小幺让着众人喝了轮茶才笑道:“今天请三位来,是有件要紧的事要商量,三位也知道,咱们北平和吴地不同,这酒、茶两项,民间酿也好、种也好,只由他们,只盐一样官卖,刚进淮南路那时我就和王爷商量过,淮南路既归于北平,这规矩就不宜再跟着吴地,酒、茶官卖就不好再官卖下去,至于盐,三位都知道,鹿港往南往北,都是极好的天然盐场,稍加整饬就能晒盐。”

    赵宏志惊讶的看向施玉,明潜也看着施玉,施玉却惊讶的看着李小幺道:“鹿港两边都是上好的盐场?我怎么没听说过?我是说??????”施玉自觉说话过急,又忙着要解释,李小幺却笑着抬手止住他问道:“施大人去过鹿港没有?”

    “去倒是去过,就是??????没看到有盐场。”施玉忙答道,李小幺抿嘴笑着说道:“都是宝地,只看你看得到看不到罢了,我记得匠户册子里有几户煮盐晒盐的人家,施大人回头查一查,寻个经验老到的师父,你们三个和他一起过去看看,鹿港离这里也近,骑马赶一赶,一天就能赶个来回,等咱们商量好了,你们就带人过去看看。”三个人微微躬身答应了,李小幺接着说道:“这盐一样,我和王爷商量过了,淮南路一处也放开,只是要收重税,至于要收多少,三位大人等会儿议一议,我的意思是,鹿港南北能晒盐的地方,一百亩一块划出来,由淮南路和北平的商人竟价,三位等会儿也议一议,一来看看合适不,若合适,看好盐场,也要议个年价出来。”

    三人凝神听了,施玉看着李小幺,想了想建议道:“五爷,咱们淮南路宜于种茶,有不少极好的茶山,酒和茶放开自然好,可若全放开??????下官的意思,不如也跟盐场一样,竟年价??????茶山不行!”施玉边想边说:“茶山不宜频繁换主,当初朝廷??????吴地国营,也是源于此,但酒却无此弊端??????”李小幺和赵宏志、明潜三人凝神听着施玉的话,赵宏志眉头团成一团,两根手指飞快的缠着胡须道:“王爷,我觉得施大人的话有道理,不宜全放开,这茶山卖了收年税,盐场也能卖,就是这酒,一年年卖最好,赶着荒年,可是战起,少发些就能省下不少粮食。”李小幺仔细想了想笑道:“也是好法子,盐、酒、茶这三件事,就交给三位,也不急,赵大人和明大人就在这扬州多呆几天,到处看看,三位再仔细斟酌商量商量,商量个详细的法子出来,咱们议了,再给王爷看看。”三人干脆的答应一声,又和李小幺细细商量了些细节,直说到傍晚,三人才告退出去。

    施玉等三人领了差使,一面四下查看,一面核算各个数目,一面寻人打听商量各项细事,只忙得一天睡不了几个时辰,李小幺每天看看三人的禀报,倒悠闲非常。

    正是盛夏,扬州地面酷热难当,李小幺午睡醒来,洗了个澡,可不大会儿,又是一身汗,干脆出了院子,在园子里转了一圈,总算寻到处凉快点的亭子,让人收拾了,躲在亭子里避暑气,凉风吹过亭子不远处的荷塘,带着荷叶、荷花的清香,李小幺光着脚坐在榻上,总算不再出汗,看了会儿帐,正困倦着要睡下,青橙穿花拂柳过来笑禀道:“姑娘!吕二爷来了!已经进了二门了,还带了位姑娘!”李小幺的睡意一下子跑了个干干净净,忙站起来,光着脚穿上鞋,跟着青橙就往外走。

    吕丰衣服湿了大半,飞快的扑扇着折扇,正大步往里奔,一个粗手大脚、面容粗糙的也看不出年纪的女子不紧不慢的跟在他身后两三步处,再往后,一群丫头婆子提着裙子,连走带跑的跟着,想叫又不敢叫,不叫又着急,这么闯进去,万一出点什么事??????那几位大姐规矩可严,发起火来,这可怎么着!

    李小幺转过座假山,一眼看到扇子扇得和脚步一样快,急奔进来的吕丰,笑着停住步子,吕丰看到李小幺,一声怪叫,也不奔了,一跃而起,冲着李小幺疾射而来,吓得李小幺连往后退了好几步,吕丰身后跟着的女子也一模一样的纵身跃起,再一模一样的落下,正正好还落在吕丰身后两三步处,李小幺大睁着眼睛看着女子,指着问道:“你小师姑?”

    “就她这本事?她是我小师姑的大弟子,我师妹!”吕丰往外举着大拇指,指着女子说道,女子憨憨的笑着先更正道:“是师姐,我比他大!您就是五爷吧?长得真俊!我姓刘,小字秀云??????”

    “你那是名,你哪有字?还小字!”吕丰往后退着刘秀云:“你等会儿再说,我先说!”李小幺笑不可支的看着两人,吕丰把刘秀云往后推了几步,转身回来,扎着腰,仔仔细细、上上下下连把李小幺打量了几遍,呼了口气道:“还好还好,上回见你瘦,这回还是瘦!”

    “那还有啥还好的?”刘秀云在后面接道,吕丰也不回头,抬手叫着青橙:“你!叫什么来?海棠?”

    “回二爷,我叫青橙,不是海棠。”青橙一边笑一边曲膝答道,吕丰手指往肩后指着刘秀云道:“青橙这名字好听,你带她去沐浴,让她好好洗洗,一身汗臭,别熏着你们姑娘!快去!”青橙转头看着李小幺,李小幺越过吕丰,冲着刘秀云笑道:“刘姑娘,这天热,你们又赶路过来,不如让青橙先侍候你去洗一洗,换换衣服,咱们再喝茶说话?”刘秀云爽朗的笑道:“可不是热死了!那我先去洗澡,你们说话。”吕丰挥着两只手往外挥着刘秀云,见她随着青橙转过弯看不到了,才长长的呼了口气,叉着腰,看着李小幺,中气十足的问道:“你怎么又到这里来了?等我呢?”

    李小幺又气又笑的看着他回道:“嗯,可不是为了等你,就为了这个,特意把整个淮南路打下来等你!”吕丰一下子紧张起来,忙放下胳膊左右转着身问道:“那块石头呢?门房说他也住这里?你怎么跟他住一个院子?”李小幺耷拉下肩膀,无奈的叹了口气:“你小师叔出门打仗去了,我不跟他住一个院子,跟谁住一起?这淮南路还没安稳太平下来呢,跟着他才最稳妥。”吕丰长舒了口气,又叉起腰来:“没事,以后有我!”李小幺仔细打量着吕丰,和上次见他比,明显瘦了不少,李小幺用手在鼻子前挥了挥笑道:“你也是一身汗臭,看看,衣服都湿透了,我让人带你去沐浴,换了衣服,咱们干干净净喝茶说话。”

    “找个离你最近的院子给我!”

    “行!快去吧。”李小幺爽快的答应着,示意流云带他下去沐浴洗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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