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相拥在一块,良久才松开。

    再相视时,云子晏噙着泪道:“还好你醒来了,不然我便陪你在梦中沉沦,永远不醒来。”

    “胡说什么,我不醒来,你便好好过着日子,莫要管我,谁让我傻不愣登的跑去垣岱山,看了那图案。”齐蕤伸手在她白皙的脸上一点。

    “那也是图案的错,怎能怪你,也不知那图案是哪里来的?这样祸害人。”云子晏紧握住他的手道。

    “便是魇,一种存于天地的气,只是寻常不以具体模样显现出来,只有吞噬人命的时候才会出现。”

    莫道长的声音从门口传来,两人转头就见莫道长道袍进来时被风吹动,一派仙风道骨。

    在莫道长进来后,后面的小道士端着吃食放在那一方桌上,朝着莫道长打了稽首,随即退了出去。

    两人对视一眼,无须多的言语便知晓对方所想,一起朝着莫道长拜倒,膝盖还未触及地面,便感到一股力量将二人托起。

    云子晏恳切道:“此次是莫道长救了我二人,理应受此一拜。”

    “我是人又不是神,拜我作甚。再则,将你夫君送到你家中的是你得邻居,将你夫君背上这清风观的是你,入他梦境破其梦魇的还是你,老道不过是伸了伸手,在旁协助一二,当不起此等大拜。

    梦中三百年,对老道来说亦是受益良多,该是老道谢过两位才是。”

    莫道长乐呵呵的说道。

    “可不能这样说,若不是道长相助,我哪里能入梦寻到夫君,梦中情景历历在目,若不是莫道长几次救我于危难,怕是最后不能让夫君醒来。”云子晏说完又要拜倒。

    莫道长的佛尘一动,就这木柄将云子晏给扶起来,佯装不满道:“你们若再这样,老道我便出去了,不来打搅你们二人相聚。”

    齐蕤连忙说道:“莫道长且慢,道长不喜,我们便不拜,只是该谢的还是得谢。”

    “这便对了,坐下吃些东西,两位居士才醒来。”莫道长笑着说道。

    两人谢道:“多谢莫道长。”

    坐在桌边,云子晏问道:“望谟道长解惑,那魇为何只让夫君入梦,之后救下我夫君的人没事。”

    “魇由人的**和天地之气交汇而成,引人进入它构建的梦境中,在梦中拥有另一个身份另一段记忆,舒适的生活会让人沉浸其中,渐渐地将人生命吞噬,然它每日只能让一人入梦。”

    齐蕤疑惑的问道:“可梦境里面的人都好真实,出了子晏,还有很多人那种感觉都很真切,现在一想到里面的有些人还是觉得伤心。”

    “那些人都是被魇弄进梦境中的,魇虽是每一日只能让一人入梦,可是它有九具身形,可以同时以不同的形态在不同的地方显露出来。”莫道长说道。

    稍微一停顿,接着道:“那些人是真的,在梦境的经历亦是真实,醒来了自然带着梦中的情感。”

    “那他们会醒来吗?”云子晏带着期盼的问道,她想到了三棱和蒋月还有严霖。

    “你们同在一个梦境,一梦破万梦解,他们自然也会醒来。”莫道长笑道。

    云子晏开心的笑了,声若风铃,他们会在不同的地方醒来。

    这时候又听到莫道长说:“云居士在梦中身死还可以醒来是因为我的施加的道术,其余人在梦中身亡后。”

    两人的笑容渐渐收敛,云子晏急切的问道:“会如何?道长倒是一次说完,道长这样和梦中的你半点都不像。”

    “他们在梦中死了便是真的死了,但重活一世亦不是坏事。”莫道长晃了晃手上的佛尘。

    “真的身死?”

    “重活一世?”

    两人伤感前一句,严霖他们真的就这样死了,死在梦境之中,他们不求再次相见,但却希望在那方世界的亲朋好友能够好好地活着。

    又期望这后一句,重新活过一世也不错,希望他们能够在下一世过得开心,不要再经历苦难忧愁。

    “莫道长,他们真的可以重活一世吗?”齐蕤有些疑虑。

    在梦境的时候他确实见识到了有来世,可现实中真的有吗?

    “信则有,不信则无,两位居士信否?”

    “我们自然是相信的,梦中两世因缘,现实一世夫妻,但求来世还能在一起。”两人异口同声的说道。

    莫道长在解答了这些问题后,又踏着八卦步离开了。

    这房中又只剩下这爱意缠绵的两人,三世情义,厚比天高。

    现在两人都相安无事,连着心中的疑惑都解开了,剩下的就是说不完的话。

    云子晏的的模样属于娇俏可爱类,略圆的脸蛋上笑起来有着两个酒窝,而在梦中的李倾言和姚舒颜都属于鹅蛋脸柳叶眉,就算是微笑眉眼处也带着淡淡的愁容。

    他还是更喜欢云子晏现在的样子,笑声灵动,无忧无愁。

    云子晏深情款款的看着齐蕤的脸庞,剑眉星眸,俊朗不凡,没有林华锐的病弱气息,也没有严睿的拒人千里的冷峻。笑的时候充满阳光,暖洋洋的。

    她更喜欢这样的齐蕤,志存高远,心中没有郁气。

    “这一回错过了乡试,齐蕤,你下回还去考吗?”她拉着他的手看着他满是笑意的双眼。

    这下她改口喊着他的名字,在蕤字末尾处稍稍拖了下音,自从在梦中叫了严睿的名字,便发觉喊名字会有不一样的感觉,没那种客套感。

    齐蕤搂着她,让她坐在自己的腿上,笑的爽朗,“那便看子晏是想做举人夫人还是绸缎庄老板夫人,或是木雕店的老板夫人。”

    她双手各搭在他的双肩上,在他的脑后十指相扣,娇笑一声道:“可我只想做你的齐夫人。”

    “你已经是我的齐夫人了。”说着脸朝着她靠近,想做什么不言而喻。

    云子晏将头低下,用额头朝着他的嘴唇上碰去,“这可是道观,门还没关了。”

    “不过是亲一口,子晏便害羞了。”他说着哈哈的笑出声。

    惹得云子晏使劲在他腰上掐了两把。

    “我问你,你是喜欢姚舒颜多些还是李倾言多些?”云子晏看他还在笑,便丢给他一个不好回答的问题。

    “齐蕤喜欢云子晏,很喜欢,心中装不下别人。林华锐喜欢姚舒颜,同样心中装不下别人。严睿喜欢李倾言,同生共死,眼中再无别人。夫人对这答案可还满意?”

    齐蕤觉得自己回答的完美,眉开眼笑的伸手在她的脸上捏了捏。

    “嗯。”她一本正经的点着头,又朝着他手上蹭了蹭。

    “那夫人是喜欢林华锐还是……”

    “我是云子晏,自然喜欢齐蕤,别的都与我无关。”

    齐蕤的话未说完,云子晏便将心中的答案给说出来了。

    “我们回家。”两人同时说道。

    五年后。

    云州,昭梓县内。

    “干嘛非要从晋州搬到云州来?现在这宅子内的东西又要重新置办,不缺钱,就是太麻烦。”云子晏小腹微凸,在齐蕤的搀扶下走下了马车,睨了他一眼微笑道。

    “这云州人杰地灵,气候很好,夏季不热,冬季不冷,夫人怀着身孕,这养胎自然得找个好点的地方,之前特地去了清风观,问了莫道长,他说这云州最合适。”

    齐蕤一面回答着,一面小心的扶着她进宅子,上面门匾已经换成了齐宅字样的,里面也收拾过了,现在过来就可以住下,只是还缺少一些东西。

    因为云子晏当年入梦为救齐蕤身死魂灭,虽说有莫道长的施术能够苏醒,但最终是伤了身子。

    五年的时间,云子晏的身子一直不太好,这又是她的头一胎,齐蕤自然万分小心。

    最终他还是没有去科考做官,官场复杂,不沾也罢。

    齐蕤只愿和子晏和和美美的过着下半辈子。

    他们最后商定还是经营木雕生意,这生意他们都熟悉,将店名取为齐晏阁。

    以吾之姓,冠汝之名。及尔偕老,终身为期。

    五年的时间,在两人勠力同心下,这齐晏阁发展的极快。

    齐蕤从穷苦书生摇身一变成了晋州最大的经营木雕的老板,而云子晏成了不少人艳羡的老板夫人。

    齐老板宠妻的名声都飘出了晋州,那些个嫁人贵妇人怨自己夫君不够好,没嫁人的又期望能遇到一个像齐蕤那样的男子。

    两人搬到这昭梓县已经半月有余。

    “总是在屋里呆着有些烦闷,我们出去到街上走走。”云子晏像个小孩子般摇着他的手臂,撒娇般说着,双眼亮晶晶的,好看极了。

    “可是外面人多,我担心——”齐蕤伸手轻柔的触碰她又圆润了不少的肚子。

    “齐蕤~,总是呆在家中更会闷出病来,我不管,今日必须得出去走走。”已经一个多月没出去了,她每次要出门,齐蕤都会很及时的出现在她面前拦着,他这样小心翼翼弄得好像她有多脆弱一样。

    “可……”

    “没有可是,我又不是瓷器,一碰就碎。”她瞪着双眼,怒视着他,不让出去她就要压不住近来的火气了。

    “子晏在我心中怎么可能是瓷器那种廉价的东西能比的。”他收敛笑容一本正经的说着。

    可这样子却又更为好笑,云子晏紧绷着的小脸一下“噗嗤”一声笑出了声来。

    随后问道:“不是瓷器是什么?回答这问题然后一起出去。”别以为她会忘记自己最想做的事情。

    “是无与伦比的——放在心间上的——我最好的——夫人。”他每说一个形容词就停顿一下。

    “回答的还算可以,现在出去。”云子晏笑盈盈的将白皙的手伸到他的面前。

    齐蕤见着实没办法拦着了,只得一手执着她的手,一手将她往怀中揽。

    两人一起朝着府外走去,身后跟着丫鬟小厮各两人,这队伍一下就长了些。

    现在是下午,街上的人不没早上赶早集的多,亦不算少,来来往往的各色行人。

    “那边有个首饰店,我们去看看?”齐蕤问道,那店内的人少,较为安全。

    “好啊,我就是想出来走走,去买什么都听你的。”云子晏笑道。

    这金风阁的对面还有个算命的,摆着个摊子在对面酒楼门口边,他们在进店的之前忍不住多瞧了几眼。

    这算命的老先生坐的端正,灰白色胡须垂到胸前,就是有只眼睛瞎了,戴了个黑色眼罩,将整体的气质给破坏掉了。

    那简陋的摊子上支着一块有些发黄的白布,上书:云梦神算,一算姻缘,二算姻缘,三算姻缘。

    偏就是这三算才使得两人多瞅了几眼,可对算命并无兴趣,在他们看来天下哪还有人比得过莫道长。

    他们没兴趣,却自有人感兴趣。

    就在他们进店没多久,一个穿戴得体的青年从这算命的摊子前路过。

    他瞅着这布上写的字,一时踯躅。

    “这位公子可是算姻缘?”老先生身子岿然不动,一只眼珠打量着摊子前的青年。

    青年上前半步道:“你怎么知道我要……”随即又想到了布上写的字,觉得自己问的有些傻,他只算姻缘。

    “老先生只算姻缘为何要写三算?”他疑惑的问道。

    “你看这一二三,三段姻缘可不就是三世姻缘,懂了吧。”老先生一手指着布上的字解释道。

    青年有些感兴趣了,问道:“那我想让先生为我算算我心爱的人在哪里?”

    “可,公子在这纸上写下自己的名字。”老先生从一旁拿出一张白纸放在他面前,又递给他一支毛笔。

    青年拿着笔,落笔的时候有些犹豫不定,最终还是在纸上写下两字。

    “老先生快算算,她在何处?”青年写好后,将纸张转个方向推到老先生的面前。

    “三棱,用药名做自己名字,这名怕不是公子的父亲取的。”他看着纸上的字笑道:“待我推算一番。”

    他在梦中与她相见,自然也要用梦里的名字算她现在所在的位置。

    在梦中,他找不到续命药,寻不到能救命的高人,也没能和她在一起。

    现在醒了,知道那是梦魇,他要找到她,他找了五年了,从少年成了青年。

    好一会,老先生才停下手上的掐算道:“你的姻缘便在你身后,转过身就能和她撞在一起。”

    陵越不相信,他记得在梦中她也是这样说的,让自己转身看看身后的人,或许就有他喜欢的,值得倾尽一生的人。

    “我的心上人以前在梦中,现在在远方,先生算的不准。”陵越说着还是拿出银钱放在摊子上。

    “只不过转个身又不是难事,你不试试怎么知道我算的准不准。”老先生将银子给收起来,他可没有算错,管他的梦中远方,他算的就是眼前这人的这一世姻缘。

    恰时,云子晏笑着和齐蕤一道从金风阁出来。

    隔着人群陵越竟听到了她的笑声,他急忙转身,却撞到了一个姑娘身上。

    差点将那姑娘给撞倒,幸好她身后的丫鬟及时扶着。

    他连忙道歉,“对不起,你没伤到吧。”嘴上这样说着,可眼神却往他听到的那道声音处寻去。

    他看到了齐蕤和云子晏,那女子和倾言长得不像,但那份熟悉的感觉错不了,那她身边的人不用多想应当是梦中的严睿,他们两人依旧在一块,幸福美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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