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其实就在一个圈里……我们的这个圈也很小……”

    “可是,这个圈也很大……我们要做的,只是迈出一步而已。”

    “从圈里到圈外,就是两个世界……”

    ……

    对于绝大多数的先民来说,这几句话是极其陌生的,只有诞生于史前的“老家伙”才知道这句话真正的出处――它们是“生命之母”对最初的先民所说过的话!

    也只有那些老家伙才知道,在最初的时候,“生命之母”是用“直接对话”的方式来传授知识的――由于未知的原因,“生命之母”不再直接和先民对话了。后来诞生的生命只能在“生命之母”出现的时候,在风暴中或被动或主动地接收讯息,然后对繁杂的讯息进行甄别、整理、归纳、吸收――他们从来没有听到过“生命之母”的声音,可能也从未想过“生命之母”居然会说话。

    “生命之母”为什么不和她的孩子对话了?

    关于这个问题,老家伙们是这样猜测的:

    在最初的先民诞生的时候,先民们的智力水平还很低下;尽管他们同样能从“生命之母”中接收讯息,但是他们无法理解那些讯息,更不用说整理、归纳那些碎片化的讯息中的知识点了。

    因为这样的原因,“生命之母”才用点对点讯息传递的方式,将已经整理好、归纳好的知识传递给还很弱小的先民――她以这样的方式来哺育自己孩子,帮助他们建立起初步的知识体系。

    后来,她觉得自己的孩子已经长大了,智力也发展到能够理解风暴中的讯息片段了,于是,她停止了“哺育”。

    孩子长大了,不需要家长喂养了,应该依靠自己的能力找吃的――这就是老家伙们的猜测。

    他们很感激“生命之母”的选择,因为他们知道,如果“生命之母”一直哺育下去,他们很可能到现在还没有学会独立思考――也许,她是不想亲手画一个圈,将自己的孩子圈起来吧。

    或许正是她的沉默才让老家伙们更怀念她的声音吧――在新生代提出要组建新的探索队的时候,这些老家伙第一时间就想到了她所说过的话:“这是一个圈……”

    “它困住了我们……我们要走出去……外面的世界很大……”

    “圈”究竟是什么?

    老家伙们到现在也没有得到一个确切的答案。

    所有的先民都从风暴中得到过这样的讯息:在先民的种族发源地的边缘,在先民们的活动范围之外,有一堵看不见的墙;这堵墙围成了一个巨大的圈,将“生命之母”囚禁在“圈”里。

    可是,从来没有人看到过这个“圈”,也没有人看到过那堵“墙”,甚至就连搜索了整个星球的探索队都没有发现“圈”和“墙”的痕迹!

    老家伙们坚信,“圈”是真实地存在着的――他们通过对“生命之母”的活动范围的观察确定了“圈”的存在。

    但是,新生代们似乎并不相信这一点――虽然他们仍然用着“圈”和“墙”这两个词,但是,他们更多的是用这两个词来指代某个范围:“墙这边”或者“圈内”指的是先民们的种族发源地和他们的日常活动范围;“墙那边”或者“圈外”指的就是种族发源地以外的世界。

    他们用着“圈”和“墙”这两个词,但是他们并不相信圈和墙是真实地存在着的――用他们的话来说,那就是:“如果真的有个圈,为什么探索队还能走出去?他们为什么没有一头撞在那堵墙上?”

    有些时候,老家伙们也怀疑,“生命之母”所说的“圈”是不是指“先民”?

    是不是因为先民的活动范围限制了“生命之母”的活动范围?

    是不是因为“生命之母”要照顾她的孩子,所以不忍心抛弃他们?想要一直照顾他们?

    ……

    无论如何,老家伙们这一次是站在新生代的勇者这一边的。

    尽管他们没有真正地站出来声援这些勇者,但是他们用实际行动表示了对勇者们的支持――他们批准了第一例“活体核心分割”实验!

    哲学界在第一时间就跳出来反对:“我们不能这样做!”

    这一次,他们换了一个发言人:“‘活体核心分割’与‘核心分割’有着根本的不同!”

    这个发言人发出了整个哲学界的声音:“第一次‘核心分割’,我们可以说是为了拯救濒死的同胞。在这样的大义下,我们忽视了‘手术其实是在杀死我们的同胞’这样的事实!”

    “科学界用‘不进行手术他们就一定会死,执行手术之后他们不一定会死’来辩解,而且手术的效果似乎比我们所有人预想的还要好,可是,我们还是想问一句,原来的那个生命哪儿去了?”

    这个发言人的战斗力似乎并不比上一个发言人的战斗力高:“手术后到现在,一共有十九个人苏醒――科学界预计在未来还会有更多的人从沉睡中苏醒过来,可是,他们还是原来的那个人吗?”

    “一个人怎么可能变成两个或者更多的人?他们算是几个独立的个体,还是说他们几个加在一起才算是一个完整的生命?”

    这个发言人还是拿着折腾了好几十个世纪的那一套来质问科学界:“如果他们算是独立的个体,那么,原来的那个生命是不是就被我们的科学家给杀死了?”

    “如果他们加在一起才算是一个完整的生命的话,我们怎么去定义这个集合体生命,怎么去定义构成这个生命体的单独的部分?这个生命的某一个单独的部分是不是就不能享受到和一般的生命同等的待遇?举个例子,在投票的时候,这个生命是不是只计一票?”

    “这些都是过去还未解决的问题……”这个发言人说:“而现在,我们又有了新的问题:我们是不是能在一个人自愿的情况下杀死一个人?”

    他在说了一大堆过时的话之后,终于拿出了哲学界的杀手锏:“第一次‘核心分割手术’的对象是基本可以判定为已死亡和即将死亡的人――在这样的情况下,我们可以接受‘手术是为了救人’这样的观点。”

    “可是,现在要进行的是‘活体核心分割’!手术的对象是清醒的、有自我认知的人!尽管手术是出自他自我的意愿,可是,我们是不是就能杀死他了?”

    这一次,这个发言人将这个问题抛出来之后就不再说话了。这似乎是哲学界拟定的新的“策略”――他们不愿再次陷入争吵的漩涡之中。

    过多地和其他人特别是科学界争吵,只能分散大众的视线,从而将整潭水搅浑――上一次他们就是这样才吃了亏,让自己的主张被无数的流言和揣测给淹没了;他们就像这样简单地将疑问抛出去,然后就抽身退出争吵的漩涡,反而能让这个问题一直悬挂在大众的视线中;不和科学界争吵,也不会引申出更多、更复杂的问题,大众的视线就会一直集中到这个问题上。

    科学界还是想用老办法来应对――他们决定不管哲学界怎么说,只管进行自己的实验就好了。反正他们已经拿到了批准,而且他们相信最后的结果会像上一次一样,成为他们手中握着的,打哲学界的耳光的武器。

    可惜,“生命之母”这一次更青睐哲学界――“活体核心分割”基本上可以说失败了!

    躺上手术台的勇者在经验丰富的主刀医师的手术刀下被分割开了。他的核心被精准地分成了七分――这是科学界总结出来的“最佳方案”。

    可惜,“最佳方案”并不一定就是有效方案――七颗核心在移植到新的、由金属和硅基物质构成的、强壮又灵活的身体里之后,不可避免地和新身体发生了反应,生成了那种幽灵一般的物质!

    并且,这一次的反应超乎寻常的剧烈――根本没有给科学界留下反应的时间,这些核心就在众目睽睽之下彻底死亡了!

    七颗核心全部死亡,而且是彻底地死亡――这样的结果震惊了所有的先民:原来先民也是会死亡的,原来死亡是这样的一回事儿!

    尽管他们的身边还有很多沉睡着的同伴正处于死亡的边缘,但是,那些沉睡者并没有真正的死亡――他们还可以对外界的讯息做出反应,还能完成先民们的“控制下”站起来,还能听懂并执行先民们的“命令”!就连“核心分割”这样复杂而精密的手术也是在身为医务工作者的先民的“命令”下,由这些沉睡者亲手完成的!

    所以说,在先民的眼中,这些沉睡者并没有死亡――他们只是睡着了,不愿意说话而已。

    可是现在,就在他们的眼皮底下,他们见证了一场真正的死亡!

    完全失去了活性的核心不会对任何的讯息做出哪怕一丁点儿的反应――别说站起来了执行任务了,那七具身体连稍微颤动一下都做不到!

    就连科学界也不得不宣布,这个被分成七等份的勇者再也没有可能醒过来了!(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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