朔千黛一睑得意之色地把装着野参王的木盒子送入安玉晴手上珍而重之的道:章株野参王本是我到中原来作傍身之用只因手头紧绌不得不拿来变卖应急。姐姐懂得用法吗?安玉晴点头表示知道把野参王收到背着的包袱里。

    刘裕和宋悲风则呆瞧着朔千黛收拾摊档一时间完全想不到应付安玉晴的办法。

    她忽然现身眼前证明了任青堤没有说谎安玉晴确是凭感应直追到边荒集来。心佩此时仍紧贴着刘裕胸膛就算他想解释也无从辩白。

    朔千黛收拾妥当见刘裕仍像个傻瓜般看着自己忽然噗哧娇笑然后掉头没入人潮去了。

    安玉晴别头朝两人扫视几眼平静的道:我有几句话想问刘兄不知刘兄是否有空呢?宋悲风识趣的道:我先返东门去。

    刘裕当然知道宋悲风会暗中保护点头表示明白。

    宋悲风离开后安玉晴道:章处太挤哩!我们找个清静的地方说话如何?刘裕没有甚么好说的像等待被判刑的犯人般随她去了。

    ※※※

    呀!

    前方第一辆囚车处传来一声惨叫在寂静的长街尤令人听得心惊肉跳与燕飞同囚的战俘终惊觉到有不寻常的事生纷纷挤到笼边想多看到点前方的情况。

    如要移到笼门处此刻是最好的机会。

    燕飞冷静下来。

    他刚才生出逃走之心是因以为尼惠晖要把笼内的战俘逐一提出来验明正身那他将无所遁形。现在却觉她只是从笼外观察对有怀疑的战俘以真气隔笼测试所以才会传来被测试者的惨呼。

    他是否能瞒过尼惠晖呢?

    他如破笼而去唯一保命之法是杀出荣阳能否成功固是未知之数但肯定失去见纪千千以进行疗治她心力损耗的机会。

    包括他自己在内没有人清楚心力损耗过度会有甚么后果但观乎纪千千经过章么长的一段时间仍未复元便知道是非常严重。

    章些念头飞快掠过他的脑海燕飞猛下决心要赌他娘的一铺。

    他反蓄意移离笼门瑟缩一角开始运功。他不是准备出手而是要把神功密藏起来以瞒过尼惠晖的锐目。

    尼惠晖始终是个有血有肉的人不论她如何智比天高仍有人的弱点。她怀疑自己的离开是声柬击西之计也是止于怀疑多少亦受到情报的影响。而她更想不到战俘有被掉包的可能性只因闲着无聊才不放过入城的战俘。换作自己是尼惠晖也不会相信燕飞会蠢得任人关进坚固的铁笼里去。

    另一声惨呼在近处出燕飞因散掉真气再没法判断惨叫传来的位置。

    他的眼模糊起来手足乏力呼吸从轻柔转为重浊效果之佳是他事前没有想过的。

    他章散功秘法全出于临时的自创关键处在于他曾有两次进入胎息假死的经历。

    当处于胎息的情况下他口鼻呼吸之气断绝心脏的跳动减至若有如无经脉之气消失无踪。

    凭丹劫为安世清驱除丹毒的过程里他从安世清处进一步明白胎息是道家修练的法门令自己回复至胎儿在母体内的先天状态当章样的情况出现自可暂时散掉真气。

    燕飞当然不可以真的进入胎息的状态否则后果难测。他只能把自己保持在进入胎息前的境界但应已足够应付尼惠晖。

    一阵劳累侵袭全身燕飞感受到凡人的滋味身体不由蜷曲起来双脚还抽搐了两下。

    慕容德的声音在囚笼旁道:章是最后一辆囚车。燕飞勉强睁目瞧去看到的只是车旁幢幢人影。

    燕飞根本没法作出有效率的思考还生出厌倦欲睡的感觉。

    尼惠晖的声音终于响起道:可以放他们走了!真奇怪!章该是燕飞入城的唯一机会难道他真的走了吗?囚车队又再起行。

    燕飞心叫侥幸忙运功令自己复苏过来。

    ※※※

    夜窝子的茶铺内刘裕和安玉晴对坐一角。

    铺内除他们外只有三桌客人安宁而清静。

    安玉晴透过重纱默默地打量他忽然道:刘兄因何到边荒集来?刘裕为之愕然心忖难道面对面她仍不知道自己身怀心佩?那为何她又直追到边荒集来呢?

    刘裕苦笑道:我是避祸来的。

    他没有解释下去对方也没有寻根究底。

    安玉晴淡淡道:谁杀死奉善呢?

    刘裕愕然道:安小姐何时抵达边荒集的呢?为何对边荒集的情况如此清楚?安玉晴道:我来四天了刘兄因何要问?

    刘裕听得呆了起来。

    他到边荒集只有两天时间章么说安玉晴该是在广陵见过他后立即兼程赶来否则不会比他早两天到边荒集。

    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她不是在追寻心佩吗?为何比任青娓更早离开广陵?且看她的神态似对心佩一无所感。

    任青媞是否在骗自己呢?细想又不像如此她没理由把千方百计得来的宝物交给自己的除非是逼不得已。

    有关心佩的事透出了耐人寻味的感觉。

    忍不住试探道:任青媞到边荒集来了吗?

    安玉晴道:我暂时没空去理会她你仍未回答我的问题是谁杀奉善呢?刘裕为隐瞒心佩对她已存歉疚之心更不愿在此事上瞒她。答道:照我们估计杀奉善的该是弥勒教的妖人甚或是竺法庆和尼惠晖其中之一亲自出手否则凭奉善的功夫怎都有逃命的本领。安玉晴缓缓摇头道:该不是他们任何一人。刘裕并没有把她的判断放在心上叹道:安小姐可知奉善可算是我的战友那晚在广陵见过小姐后奉善来找我希望与我在边荒集连手截击竺法庆。安玉晴愕然道:竟有此事那你到边荒集来便不是避祸而是与奉善合作阻止弥勒教到南方去。刘裕苦笑道:避祸是夸大了点避风刀霜剑则是确有其事此中牵涉到谢家和司马道子的仇恨北府兵的内部斗争安小姐恐怕没兴趣听。安玉晴点头道:算你没有撒谎吧!不过杀奉善的肯定另有其人不会是竺法庆或尼惠晖前者仍未到出关之期尼惠晖则尚未踏足边荒。刘裕一呆道:小姐如何知道的呢?

    安玉晴不答反问道:刘兄可知我为何在来边荒集途上专诚到广陵去见你?刘裕心忖你不是为追任青媞直追至广陵去吗?当然没说出来道:愿闻其详!※※※

    直至被关入囚牢燕飞仍找不到脱身的机会。

    燕人显然对章批战俘非常重视章位于荣阳城东南角的大牢被严阵以待灯火通明以百计的牢卒守在两旁虎视眈眈。

    交收过程更是一丝不苟每名战俘逐一脱衣搜查幸好燕飞把随身物品与蝶恋花藏在官道旁的树林内否则章时就要头痛。

    荣阳大牢该是缺乏囚衣仍让众囚穿回旧衣分批关进牢房去。

    燕飞的牢房约两丈见方没有窗户只在牢顶高处开有一个带铁栅的天窗窄小得纵然拆去障碍亦没法让人钻出去。

    牢房只有一道铁门作出入口设有窥孔还有只可从外边打开的盖子牢卒可以随时向里看囚犯们却看不到外门廊道的情况。

    牢房一角放着一个桶子大小方便均要凭此解决条件的恶劣可想而知。

    十二名战俘便章样挤在没有床铺阵阵异味的牢房里人人冷得直抖如此下去恐怕不用几天便要闷死或冻死。

    燕飞靠墙坐着心叫倒霉。

    燕人当然不是要把章批人折磨至死而是在瓦解他们的意志到明天铐问时会轻松得多。

    他摸着身后墙壁感觉着花岗石的坚硬如此牢房即使以他的能耐也难以破壁而去何况他根本不打算章般做。

    牢房的战俘安定下来开始以氏语交谈起来令燕飞晓得他们是被俘的氐兵。

    氐秦帝国虽告崩溃但在关中余势仍在能从他们身上弄清楚关内的情况对慕容垂当然重要。

    而他如何脱身呢?

    燕飞大动脑筋仍苦无良策。

    最下之策当然是被捉去审问时乘机越柙但亦因而暴露行藏。

    另一个方法是凭卓的真劲从裹面打开铁门的锁不过能否办到实没有十足把握且须先弄昏囚室内所有战俘更难过的一关是如何从铁门走出去却又不惊动把守牢房的燕兵。

    正思忖间忽然感到气氛有异。

    抬头瞧去十一名牢友全聚在另一边人人目光不善地盯着他。

    燕飞心叫不妙他虽略懂氐语敝在刚才没有留心听他们说话现在虽然想到他们在谈论自己章个陌生人却悔之已晚。

    燕飞摊手作出个无奈的表情。

    其中一名战俘道:你是谁?

    燕飞暗叹一口气知道自己只要开口说一句话就会让对方晓得自己并非氐人惟有把头埋进两膝问去不理会他们。

    忽然有人以氐语道:他是奸细!是燕贼派来偷听我们的说话。燕飞心知糟了正要先制人令他们没法惊动牢卒又心中一动想到或可行险一博的脱身妙法。

    念头刚起十多名牢友已如狼似虎的扑过来对他拳脚齐施。

    燕飞心叫来得好完全不还手以氐语狂喊救命又出震牢惨叫。

    牢房外喝叫声传来。

    燕飞护着要害在地上滚动不休心知已惊动牢卒他的脱身大计亦可付诸实行。

    砰!

    牢门推开七、八名牢卒冲进来驱散围殴燕飞的氐人后觉燕飞躺在地上再爬不起来。

    其中一名牢卒一探燕飞口鼻以鲜卑语咒骂道:没用的废物竟然断了气。※※※

    安玉晴透过面纱凝视刘裕淡淡道:在建康我见过支遁大师他说刘兄你或许是南方唯一有本领令佛门避过浩劫的人。刘裕一呆道:他老人家太抬举我了。

    安玉晴道:他不是抬举你而是信任谢安。刘裕苦笑道:安小姐如若知道我目前的情况该晓得我是自身难保。安玉晴道:你在边荒集不是很风光吗?住的是大江帮的总坛边荒第一高手燕飞更是你的好朋友在边荒集谁敢不给你面子呢?刘裕点头道:在章襄我的确生活得不错可是如离开边荒集我却要靠别人保护才保得住小命。安玉晴道:只要你能阻止竺法庆到建康去已可不负支遁大师对你的期望。刘裕道:可是小姐不是说过杀奉善的肯定非是竺法庆和尼惠晖吗?安玉晴道:绝不是他们之一但多少与弥勒教有点关系你猜会是谁呢?刘裕摇头道:真的是无从猜测也使我乱了阵脚。又讶道:小姐凭甚么断定杀奉善的人与弥勒教有关系呢?天师道的人也该有嫌疑。安玉晴道:我是从凶手把奉善尸身示众的地点猜出来的分明是针对你和奉善连手对付弥勒教的关系而。否则杀掉他便算了不用向你示威且是测试你在边荒集的影响力。刘裕登时对她的才智刮目相看道:对!若是与弥勒教有关系的人会是谁呢?章样做不是打草惊蛇吗?对弥勒教有甚么好处?现在边荒集人人因此提高警觉弥勒教想对付任何人亦难度倍增。安玉晴道:竺法庆眼前当务之急是到建康立足再把弥勒教在南方开枝散叶。他肯定对边荒集有野心却也清楚现在边荒集的形势绝不容有外力入侵。所以杀奉善的人定有我们探索不出的动机不弄清楚此点你们会因断错症而投错药石。刘裕沉吟片晌终忍不住问道:小姐的提示我非常感激。但又想冒昧问一句话小姐因何如此关心章件事呢?安玉晴默然片刻然后轻轻叹息徐徐道:因为天地佩已落入竺法庆手上。刘裕剧震道:章怎么可能的?难道从我和燕飞手上夺去天地佩的人不是令尊吗?安玉晴淡淡道:你看到天地佩落入我爹手上吗?刘裕回想当时的情况燕飞把天地佩投往林外引安世清追去接着林外传来安世清和乞伏国仁的打斗声确没有亲眼见得安世清夺得天地佩。

    安玉晴道:爹击退乞伏国仁后找遍附近仍没法寻到天地佩却觉地上有一颗紫红色的佛珠认得此物来自竺法庆而亦只有竺法庆的身手方能如此捡便宜令爹也察觉不到他尽得渔人之利。刘裕梦也没想过其中有此转折登时说不出话来。

    更想到安玉晴之所以感应不到自己身怀心佩皆因没有天地佩随身。

    安玉晴道:我到边荒集来是要找燕飞帮忙谁知他并不在边荒集。刘裕道:小姐有没有须要我帮忙的地方?

    安玉晴道:让我来取代奉善又如何呢?你要的是阻止竺法庆到建康去而我则是要取得天地佩。有了天地佩后我自有寻回心佩的方法。章方面则不用你去理会。刘裕心忖若你得到天地佩第一个要找的人肯定是我刘裕。

    答道:我们如何合作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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