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裕从树顶跃下厚背刀一闪马上骑士立即毙命让出坐骑予他安然落在马背上。即使最胆小心软的人经过昨夜的-杀此时也会变得心狠手辣不当人命是一回事。因为若非如此绝没有可能活到这一刻。

    追杀江文清的是三十多名建康军而江文清之所以能捱到现在非是因她仍有顽抗之力而是因为掉了帽子露出女儿家的身分。而这批禽兽贼兵则希望能把她生擒活捉以满足兽欲。

    此时他们在四周叱喝驱赶江文清逃走等待她力尽的时候。

    刘裕的战略正是针对敌人而定以他目前的体能状态根本没法应付三十多名战士所以必须用计。

    他斩杀位于最后的骑士趁人人注意力集中在密林里狂奔的江文清刘裕催骑而前。

    厚背刀连闪又有两骑给他从后偷袭连临死前的惨呼亦来不及出便堕马身亡。

    刘裕探手抓着失去了主人的空骑缰绳加前进另一名骑士别过头来想和后面的同伙说话骇然看到个陌生人正要惊呼刘裕长刀前砍那人咽喉被割一声不吭的掉下马背去出沉重的堕地声。

    前面两骑终于警觉别头后望。

    刘裕再无顾忌拉缰在两人间穿过刀光打闪两骑来不及拔出兵器先后被他劈得往地直坠。

    敌人终于觉有异纷纷拔出兵器掉头往刘裕杀来。

    刘裕正是要对方如此此时他和江文清间只剩下四名骑士其它人均在左右外档来不及拦截他。

    当然!假设前方四骑能挡他一阵子敌人便可把他重重围困而他是绝不会让敌人有此机会。

    刘裕长笑道:燕飞来哩!

    前方愈走愈慢看情况几近虚脱的江文清闻言娇躯剧震一个倒栽忽掉往地面去。

    前方四骑果然闻燕飞之名而色变气势登时减弱几分也没暇分辨为何燕飞用刀而不用剑可知燕飞威名之盛。

    刘裕借燕飞之名行事亦是有说不出来的苦衷因为如用真名让这批骑士回去上报司马道子这奸贼便可以公然治他以叛国之罪。

    当!当!当!

    三记兵刃交击的清响加上一声惨叫刘裕已冲破敌人的拦截朝躺在地上回头来瞧他的江文清冲去。

    四骑则冲往刘裕后方因留不住势子。

    其中一骑缓缓离开马背从马股滚落地面因刚被刘裕迎头斩了一刀。

    文清起来!刘裕吆喝一声同时还刀入鞘。

    江文清知此是生死关头勉强坐起已给刘裕抓着后背提得凌空而起坐入刘裕怀里。刘裕单手策马另一手仍牵着那匹空骑。

    直驰出三十多丈后后方蹄声轰鸣余下的二十七骑疯了似的追来。

    刘裕生出与江文清生死相依的感觉凑在她耳边道:文清可以策马吗?江文清微一点头接过缰绳。

    敌骑渐近。

    刘裕待肯定江文清没有问题后一声文清坐稳就那么双手一按马背弹离战马落往跟在旁边跑的空骑上。

    刘裕晓得救援大计已成功了一半余下的一半就是凭自己对边荒的认识甩掉敌人。

    大喝道:文清随我来。

    往左绕过一株大树往密林深处驰去。

    江文清咬牙策骑紧追在他马后。

    ※※※

    燕飞在边荒西南面的山区专拣人迹罕至的高崖峭壁走务要令敌人难仗人多马快把他重重包围然后他方可有向竺法庆下出决战的条件。

    几下纵跃燕飞来到一座山峰之上盘膝坐下默默调息。

    寒风阵阵刮至吹得他衣衫狂拂人却稳如盘石没有半分摇摆。

    胸前的心佩由暖变熟显示竺法庆正不住接近。

    燕飞极目东北方一望无际的山林平野虽是身处高峰仍看不到离此过百里的边荒集。

    唉!边荒集。一个曾予他安逸、生机和重拾新生的奇异城集也是令他神伤魂断失去至爱的处所。

    他对边荒集究竟是爱还是恨?

    数百骑出现在密林边缘的疏林区离他尚有十多里的距离。

    燕飞真气送入心佩把心佩与对方天地佩的联系倏然切断。

    敌骑再驰出二十多丈终于停下。

    心佩由热转冷竺法庆终收到他要传达的信息。

    他晓得不由竺法庆不屈服因为若没有心佩的指引要活擒他燕飞好向慕容垂交差只是痴人作梦强横如竺法庆也力有不逮。

    要得到与燕飞决战的机会竺法庆必须撇下包括尼惠晖在内的所有人登-顶和他单打独斗一决胜负。

    冬阳早沉进左方的山峦之下余晖温柔地染红了天边的一角大地寒风吹拂充满边荒劫后萧条的沉郁气氛。

    假若燕飞是个只顾自己的人绝不容竺法庆有此杀他的机会。可是他却感到必须为边荒集的败亡负上全责。更为了剑手和边荒集的荣辱遂抛开一切与令边荒集失陷的罪魁祸决一死战。

    果然敌骑中驰出一人继续朝山区奔来。

    从这高度和距离遥望下去对方的人马只是个小点可是燕飞却从他的黄色袈裟认出来者就是竺法庆。

    燕飞收回封锁心佩的玄功同时行气养息务要在最佳状态下迎击这可怕的劲敌。

    心佩迅温热起来。

    在他的心域里再没有苦恼、不安和悲痛只余下一切希望破灭后的安静。在澄明的心境里他晓得面对的是失败的深渊拯救千千主婢的鸿图大计已成泡影眼前剩下的只有即将来临的决战和自己的死亡。

    就在此心如死灰失去一切生趣的当儿忽然腹下丹田气海的至深处灼热起来全身窍穴天然跃动却没有丝毫经脉错乱走火入魔之象。一股冰寒同时由心佩所在的位置扩散。

    只觉全身融融浑浑彷似天地初生水火相交混混噩噩的境界令他说不出的受用。

    燕飞福至心灵虽不明其中原因却晓得玄功正进入最紧张的阶段只要能度过此造化始自丹劫、成自丹毒的玄功将会臻达大成的境界。更清楚因自己以怨报德为江世清疗治水毒巧妙平衡中和了火劫的余害否则只是这次火足可令他焚经而亡。

    水毒原本远及不上火劫的威力偏是心佩却挥出奇异的功能凝集了经脉内的水毒两害相交反使燕飞得成正道。

    心佩的热度本该因竺法庆的接近而提升此时反逐渐冷却只余微温。

    蓬!

    燕飞感到整个人化成点点元精朝上提升就在头顶上结聚再感觉不到身体偏又无有遗漏的清楚一切。

    竺法庆已进入山区正朝他所在处赶来他的天地佩是不是也会有变化呢?

    一切顺乎天然地生和进行就在燕飞最沮丧失意的时刻。

    刘裕把冷水敷在江文清的粉脸上这位美丽的女帮主呻吟一声醒转过来。

    四周黑沉沉一片。

    刘裕扶她坐起来。

    江文清道:现在是甚么时候?啊?很痛哩!刘裕道:太阳刚下山。我已为你洗擦包扎好伤口该没有大碍。文清只是用力过度失血和真元损耗所以才会昏倒。江文清感觉到伤口被包扎好更嗅到阵阵刀创药的浓烈气味俏睑微红却若无其事的道:谢谢你!刘裕心中涌起异样的感觉她其中两处创伤一在胸胁的位置一在大腿侧均是女儿家不可被窥看的私隐秘处而她却似是理所当然的。

    江文清目光在他身上搜索皱眉道:你的伤口还未处理啊?刘裕道:这点伤并不算甚么自然会好的了。目前我们尚未离开险境文清必须尽快恢复过来。江文清叹道:恢复过来又如何呢?想不到爹遣下的家当终给我这不孝女儿败尽。刘裕心中实同意她的说法大家都完蛋了边荒集所有人都完蛋了失去了边荒集的荒人将变成无家可归的无根浮萍只能四处流浪而他则变成被迫缉的叛徒。

    不过口上当然不可以这么说还要装出充满斗志的模样昂然道:只要我们保得住性命便有卷土重来的机会。江文清柔声道:你还敢回广陵去吗?

    刘裕差点哑口无言幸好想到任青媞和曼妙道:现在回去当然是送死不过若司马曜遇害整个形势会改变过来我们或仍有机会。江文清精神一振问道:马儿呢?

    刘裕苦笑道:马儿们已力尽而亡正因把你摔倒地上才令你昏迷至此刻我们要靠两条腿来走路所以文清必须尽快回复过来好趁黑逃亡。江文清又叹了一口气道:你或许只是安慰我又或是心中真的这般想不过现实却不容我们有任何奢望。我们今次是一败涂地再难翻身。只看建康军行遍边荒的搜索我们一副赶尽杀绝的姿态便知边荒已落入他们手上。我们究竟错在甚么地方?刘裕道:我猜是算漏了慕容垂的部队更中了竺法庆的奸计当燕飞偷听他和尼惠晖说话时他晓得隔墙有耳遂故意提供错误的情报。而更有可能是边荒集内的领袖人物仍有弥勒教的内奸使他对我们的情况了如指掌我们才会败得这么快这么惨。江文清道:我们是低估了竺法庆他最厉害的一苦是任得我们围攻兴泰隆布行使我们对燕飞听回来的情报的真确性深信不疑。再瞄他一眼道:你真的相信仍有卷土重来的一天吗?刘裕暗忖自己本要自尽了此残生却因要援救她而放弃这念头这条命可说是捡回来的。忽然豪气狂起心想大不了便是死如陷入绝境随时可再横刀刎颈。

    沉声道:我刘裕偏不信邪!我不但要重返北府兵还要助文清振兴大江帮更要为文清干掉聂天还任何人挡在我的前路上我便要把他除去。我刘裕在此立誓天王老子也挡不住我。见江文清呆看着自己讶道:我已说出心底里的话文清为何以这种眼光瞧我?江文清美眸仍一眨不眨的盯着他吐出一口气道:你可知你刚才说话时像变了另一个人似的有种威武和睥睨天下的气度我从未见过你这样子呢。刘裕不好意思的道:我是狂了一点。不过自然而然便冲口说出这番话来。我绝不能辜负玄帅对我的期望更不能令文清失望。不论如何艰苦困难我们也要朝远大的目标迈进。收复边荒集只是其中一件事最后我必须成为北府兵的大统领边荒集才有安乐的好日子过大江帮始可重振声威回复以前纵横大江的风光。江文清幽幽道:你说的像一个遥远而不真实的美梦。如我不是大江帮之主又没有血仇在身会劝你找个山明水秀的地方归隐再不理人世间的斗争仇杀。可惜我却不能这般做所以只好随你去碰运气。刘裕心里很想问她你是否会陪我一起归隐呢?只恨想起王淡真忙把话吞回肚内去。道:文清好好休息一会我们一个时辰后起程到建康去。正要起身却被江文清拉着衣袖。

    刘裕重新坐下道:还有甚么事?

    江文清放开玉手神色冷静的道:司马道子必派人封锁建康和边荒间的边界我们这般直闯边荒与送死无疑。何况我身上的刀伤药味这么浓肯定瞒不过敌人你可不可以想出较佳的方法?刘裕的斗志和豪气可说是被江文清激出来的事实上没有任何客观的事实支持他他更没有为未来动过脑筋。给江文清点出目前的情况和困境不得不仔细思量。

    江文清说得对自己和她均为司马道子的头号通缉犯这么往建康去等于送羊入虎口万不可行。

    他刘裕在建康是无亲无故又不能托庇谢家到建康后投店只是自寻死路究竟有甚么妙法可以神不知鬼不觉的潜入建康呢?

    是否该改为到广陵去?孙无终或会照顾自己。旋又推翻这个想法除非自己能堂堂正正的归队否则躲在孙无终府内是没有意思的傻事。

    要完成自己的梦想必须豁了出去闹个天翻地覆他方有机会。

    想到这里心中一动道:我们先到寿阳去到那裹后再想办法。江文清一呆道:寿阳是北府兵的重镇你不怕被人出卖去领功吗?刘裕道:寿阳是司马道子管不到的地方司马道子的人更不敢在那区域过分嚣张而其守将胡彬与我颇有交情因我曾救过他一命。江文清犹豫道:人心难测在现今的情况下你仍信任他吗?刘裕笑道:微妙的地方正在这里。司马道子父子不论如何痛恨我碍在与刘牢之的关系兼且我又属谢玄的派系所以司马道子怎也不敢公然颁布我为钦犯。只要没有正式的通缉令我仍然是北府兵的副将大人胡彬关照我是理所当然传出去亦没有人能奈何胡彬。江文清凝神瞧他欣然道:你的自信好像真的回复过来哩!刘谷尴尬道:我好像甚么事都瞒不过你似的。穷则变变则通。我只是设想玄帅在我如今的情况下会怎么办呢?江文清淡淡道:他恐怕会比你更经不起如此重挫早自尽了事。刘裕呆了起来。

    这是否是谢玄挑选自己的其中一个原因因为自己本是一无所有的人失去一切也可以重新开始不像谢玄有世家大族的重担子。

    江文清柔软的纤手抚上他的脸颊轻轻道:有机会我给你刮刮胡子。刘裕忽然感到纵使处于人生最低潮的时刻仍是生机处处只看你如何去奋斗和争取。

    经历过这次惨败的刘裕再不是以前的刘裕当然再不会萌生死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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