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飞把警戒心提至极限监察着整个小建康的情况。

    一切似无任何异常之处运货的骡车仍是往来不绝战士则放下武器当脚夫把卸下来的粮货送入各幢建筑物内安顿。其中以有高度防御力的羯帮和匈奴帮总坛内存放最多。如这两个临时仓库能放满粮货该足够让敌人的三万多大军吃上半年。

    不时有敌方骑七巡哨却又不像特别加强防备远比不上外围严阵以待的紧张气氛。

    可是他心中不安的感觉仍是挥之不去。

    这感觉由早前心中忽然浮现宗政良的形相开始。当时他心现警兆直觉反应的朝钟楼瞧去却给从钟楼驰来的一个马队混淆了以为宗政良是其中一人故令自己生出感应。吓得他不敢再以轻功在高处掠过只敢在横街窄巷潜行。

    但不安的感觉却不减反增愈趋强烈。

    唉!自己可能已被敌人现行踪。

    目击他入侵的是宗政良。

    此人是北方著名的刺客不单武功高强更有“小后羿”的美号。擅射的人眼力特别强何况是宗政良这级数的神箭手。敌人此着确是高明由宗政良这家伙于古钟楼最高处的“钟楼观远”把整个边荒集尽置于他老哥的锐目监视之下他燕飞便是因此败露行藏输得非常冤枉又不得不服气。幸好他尚有灵应的凡本领否则至死也不知生了什么一回事。

    现在他该怎办好呢?只要于集内任何一处给敌人截着十个燕飞也必死无疑强闯突围是绝对行不通的。

    采花居的秘道有等于无因为出口仍是在集内况且他是没可能不惊动任何人的进入秘道去。

    洛阳楼下的秘室又如何呢?进去岂非自困绝地大违自己此行的原意。

    就在此刻他想起刘裕设身处地的思考方法。

    假自己变成宗政良忽然在观远台现他燕飞的入侵旋又失去他的踪影会采取什么行动?

    他会立即飞报姚兴和慕容麟秘密调动人手封锁整个边荒集特别是颖水的码头区因为那是现在情况最混乱、最容易被突围的地方。敌人的行动应在不声不响下秘密进行着。当部署完成会来个瓮中捉鳖只要擒杀他燕飞对荒人的打击是不可以估量的。

    敌人会组成一支“捕燕队”像对付花妖般搜捕他。这支最精锐高手的队伍先会猜测燕飞潜进边荒集来的目的当然想不到他竟是来寻‘盗日疯’只会猜测出他是来刺杀或搞破坏两种任务。

    刺杀的目标不外姚兴或慕容麟两个人而搞破坏则莫过于烧掉储粮的仓库。

    想到这里燕飞已知今次是生是死全看能否找到‘盗日疯’那是他唯一的生路。且还要赶在敌人醒觉前办妥一切否则他只好硬闯突围全力一拼杀一个够本杀两个有赚。

    燕飞从藏身处窜出朝匈奴帮总坛的后院墙掠去灵觉感应提升至颠峰状态。

    江陵城桓府内堂。

    桓玄坐在地席上满脸阴霾。

    陪坐一旁的侯亮生、桓修和干归都不敢说话。

    好一会后桓玄淡淡道:“连一个人都看不住是否该死呢?”

    侯亮生等三人听后都心生恐惧不知桓玄此话的矛头指向哪一个人?他们三人之中谁会大难临头?

    人说伴君如伴虎侯亮生的感觉则像与毒蛇同眠天才晓得什么时候会给他噬上一口。

    桓玄有点疲倦的道:“给我把跟随淡真来的婢仆逐个勒死这是他们应得的惩罚。”

    桓修一声领命便要借办此事乘机脱身。岂知桓玄打手势阻止他徐徐道:“这事干归去办吧!”

    桓修只好坐下来看着干归离开。

    侯亮生却是整个背脊直冒寒气令他惊悚的是桓玄若无其事的冷漠语调、视人命如草芥的态度。

    王淡真之死只能怪刘牢之又或怪桓玄他自己而桓玄却迁怒于无辜的婢仆。王淡真于随身行妆里密藏毒药显然早有寻死之心可见王淡真的死桓玄须负上最大责任。

    桓玄目光投往桓修像忘掉了王淡真似的轻松地道:“刚才杨全期来见我说殷仲堪要上书朝廷要求恢复荆州刺史的原职。说好听点是征求我的意见难听点便是逼我在此事上表态。你有什么意见?”

    桓修方知桓玄要他留下的原因忙道:“一切由南郡公作主我没有意见。”

    桓玄笑道:“当不成荆州刺史从兄你不觉得可惜吗?”

    桓修仍是同一句话答道:“一切由南郡公决定。”

    桓玄目光落在侯亮生身上道:“我该怎么办呢?如我不肯点头殷仲堪仍敢上书建康吗?”

    侯亮生恭敬地答道:“这是司马道子分化我们的手段南郡公明察。”

    桓玄冷笑道:“你以为我不知道是司马道子的阴谋诡计吗?不过今趟我却要感谢他帮我试探出殷、杨两人的心意更使全期露出他的狐狸尾巴。哼!”

    两人再不敢说话。

    桓玄沉吟道:“我会联属殷仲堪要求恢复原职的奏章。由今天开始我要你们密切监视他们两人不容有任何疏忽明白吗?”

    两人连忙答应。

    时间忽然变得重要假如他选择错误再一次猜错收藏‘盗日疯’的地方他的任务将告彻底失败甚至可能因此送命。

    如果姚兴要把‘盗日疯’藏在集内某幢建筑物的地库内小建康的铁弗部匈奴总坛当然是选。姚兴可以从赫连勃勃处弄清楚建筑物的确切情况不用担心会有尚未被现的秘室和秘道。例如姚兴便不晓得身居的洛阳楼也存在秘室。

    边荒集失陷于慕容垂和孙恩之手荒人战俘被敌人集中在小建康亦是以两帮的总坛为主。当日部署反攻燕飞等通过秘道把武器粮食偷运入小建康去便是藏于两帮的地下秘室内。所以燕飞对匈奴帮总坛的地下情况了如指掌。

    在高起的院墙内有十多座大小不一的建筑物主堂面向建康街三进相连规模宏大本身便像座堡垒也是匈奴帮总坛最坚固的建筑物。第一次反攻边荒集成功屠奉三便要了去作他的新刺客馆。

    主秘室和秘道都设于主建筑物内那亦是现在最繁忙的地方人来人往粮货不断送进来然后分散安置到其他房舍去。

    燕飞的目标却是后院东北角的独立仓房在它下面有个粮库没有接连秘道是最适合收藏东西的地方。

    借着房舍树木的掩护燕飞来到目标仓房外面的花园蹲在草丛内观察形势。

    整个旧匈奴帮总坛沸腾热闹惟独这一角却宁静无声没有人踏足半步。燕飞差点打响退堂鼓好及早列别处碰运气。旋又决定进去看个究竟一方面是时间再个容许他四处乱闯更重要是他想到其中一个关键。

    表面看姚兴与慕容麟是合作愉快事实则两人之间肯定不免疑忌。姚兴在‘盗日疯’一事上大有可能瞒着慕容麟这种毒火器能保持秘密愈能挥奇效。天才晓得姚兴会否在收拾荒人后掉转矛头来对付慕容麟这时‘盗日疯’便可大派用场令姚兴可以寡胜众。又或姚兴怕慕容鳞意图独占边荒集故留下一着免致届时全无还手之力。

    不论从任何一个角度去想姚兴隐瞒‘盗口疯’一事是合乎情理的所以故意不派人看守以免惹人注目又舍采花居和洛阳楼而取放置粮货的地方收藏‘盗日疯’。

    想通诸般问题后燕飞哪还敢犹豫从暗处窜出来到仓房大门就那么拉开没有上锁的仓门。

    入目的情况看得他眉头大皱。

    仓内塞满一包叠一包的米粮堆至离仓顶只有数尺距离的高处仅余近门处可容数人站立的窄小空间。

    这可说是最好的防卫不搬开百来包米粮休想可以进入秘道去。

    燕飞不惊反喜他现在至少有八成把握确定姚兴是把东西藏在下面的密室。

    有救了!

    燕飞闪了进去关上仓门。

    云龙舰在洞庭湖行驶聂天还立在船头负手仰望星空神情严肃。

    郝长亨来到他身后垂手恭敬道:“帮主召长亨来有什么吩咐呢?”

    聂天还道:“长亨是否仍对淮水之败耿耿于怀呢?”

    郝长亨颓然道:“长亨感到很惭愧很对不起帮主辜负了帮主对长亨的厚爱。”

    聂天还道:“胜败乃兵家常事最重要是赢得最后的胜利。今次出事问题并不在你而是被桓玄拖累因他管不了刘牢之致形势逆转你和雅儿能安全回来我已非常满意。”

    郝长亨叹道:“可是失掉粮船一事我却是难辞其咎。”

    聂天还微笑道:“换了是我也会犯上同样的错误与姚兴交易是正确的问题出在我们低估了荒人。边荒是他们的地头任何风吹草动均瞒不过他们。所以你们在淮水失利粮船自然落在他们手上没有什么须自责的。”

    郝长亨感动的道:“帮主!”

    聂天还和颜悦色的道:“你当我是桓玄吗?有什么差错便拿别人来出气也不看是如何出错问题在哪里。我聂天还纵横两湖十多年从没有人能奈我的何正因我有大群肯为我忠心卖命的帮手没有人会背叛我。”

    郝长亨衷心的道:“只要帮主一句话长亨愿效死命。”

    聂天还从容道:“事实上我们两湖帮从没有过今天的优越形势江海流已死大江帮名存实亡只要我们加紧控制大江和其大小支流大江帮将永无翻身之望。”

    稍顿又道:“今次桓玄攻打建康无功而回司马元显更显露猛将的本色大大出乎所有人意料之外恐怕连司马道子也没想过往日沉迷酒色的儿子会浪子回头还这么有本领。”

    郝长亨点头道:“桓玄会被逼更倚赖我们而我们则可进一步扩展势力控制大江两岸的帮会。没有我们的批准谁也不许和大江帮做生意。”

    聂天还道:“这只是消极的做法建康区和建康下游的城市都在我们势力的范围外我们须攻占边荒集方能斩草除根消灭大江帮的余孽。在此事上我们必须与桓玄合作单凭我们的力量是没法办到的。”

    郝长亨讶道:“在今次反攻边荒集之战里帮主竟不看好姚兴和慕容麟吗?”

    聂天还苦笑道:“姚兴等人的联军兵力在荒人一倍以上又占上地利有集可守且是以逸待劳可是我仍看高荒人一线。看看燕飞吧!这样的人才到哪里去找呢?于那样恶劣的形势下仍可出手得卢闹了我们一个灰头土脸的携高彦扬长而去。我们是不得不承认荒人里集中了南北最有冒险精神和活力的精英人材低估他们的谁不吃亏?”

    郝长亨一震道:“帮主!”

    聂天还双目杀机大盛缓缓道:“我不是长他人的志气而是想说明绝不可以再低估荒人。边荒集的第二场反攻战胜负即将揭晓便可以证实我有否看错荒人。”

    郝长亨欲语乏言。

    聂天还微笑道:“荒人愈厉害愈好强大的敌人愈能激励我们的奋斗心。以前我们有江海流还不是授本人环下吗?生命要有相当的对手方有乐趣你才会珍惜成败。长亨须永远记着我这番话。”

    郝长亨道:“长亨永远不会忘记。”

    聂天还眼神变化现出慈爱神色道:“雅儿那孩子怎样了?”

    郝长亨苦笑道:“她在脾气把自己关在舱房里。唉!我们逼她上船她怎会高兴呢?幸好她尚未晓得燕飞和高彦的事否则真不知道她会摔破多少东西。”

    聂天还道:“你和她一向关系良好照你看她会否真的看上高彦那小子呢?”

    郝长亨道:“如帮主以前问我这件事我会有个肯定的答案就是没有可能。高彦这小子一无是处贪财好嫖口甜舌滑吹牛皮不用眨眼正是清雅最讨厌的那种轻薄少年不赏他两记耳光已是非常容忍他。可是!……唉!可是今次从边荒回来后她竟着人留意有否像高彦这样的一个人到两湖来又不肯透露和高彦之间生过什么事。真叫人担心。”

    聂天还道:“你娶雅儿好吗?”

    郝长亨脱口道:“什么?”

    聂天还道:“这是最好的解决办法一了百了。雅儿一向对你有好感。论美貌雅儿肯定是两湖帮第一美女待她定性点会是个贤妻良母。唉!贤妻良母我真的希望会是如此这须看你驯妻的本领了。”

    郝长亨急促的喘息道:“帮主!唉!帮主。我……”

    聂天还不悦道:“你嫌弃雅儿吗?”

    郝长亨忙道:“我怎有资格嫌弃她?问题是我一向视她如妹子她亦当我亲如兄弟从没有涉及男女之间的情爱。唉!帮主可否收回成命呢?照我看她和高彦只是闹着玩不会是认真的。”

    聂天还哑然笑道:“你这小子一听到要娶雅儿立即改变说法雅儿这么可怕吗?***燕飞今次真把我害惨了。总言之雅儿嫁谁都可以就是不可以嫁给高彦你快给我想办法否则便由你娶雅儿算了。”

    郝长亨道:“只要帮主清楚地向清雅说出心中的想法清雅会听帮主话的。”

    聂天还道:“我岂非须告诉她和燕飞的赌约吗?谁知她会如何反应呢?

    而且……唉!她反叛的性格你该和我一样清楚。“郝长亨点头道:“好吧!我会想办法。”

    聂天还道:“不论用什么办法只要高彦那小子好梦成空便成但也不可以令雅儿不快乐。那些说书的便有什么比武招亲之事若真来个擂台比武肯定在第一回合高彦便给人扫下擂台去。真不明白高彦有什么可让雅儿看上眼的。”

    郝长亨道:“清雅怎肯任由我们摆布如她要作台主恐怕没有多少个人敢上台万一她故意输给高彦我们便是作茧自缚了。”

    聂天还苦笑道:“我只是打个譬喻最要紧是想个好办法如她真要嫁给高彦我又无法违约出言阻止我肯定会给气得吐血。”

    郝长亨再没什么好说的忙点头道:“明白了!长亨会想出十全十美的好办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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