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彦来到设于楼船最高层的豪华大舱厅幕容战、姚猛、庞义、方鸿生、拓跋仪、阴奇六人占了靠窗的一张圆桌正在大吃大喝高声谈笑。

    姚猛笑道:“看高爷的样子昨晚定是作了个香艳旖旎的美梦所以到现在仍未清醒过来。”

    高彦找到位子一屁股坐下笑骂道:“去你的娘!昨晚我给卓疯子弄得睁眼听到他写书的吵声闭眼也听到差点要起来把他捏死怎么睡得安宁呢?”

    庞义把一碟堆得像小山般高、香气四溢的肉包子推到他面前同时问道:“要羊奶茶还是雪涧香?”

    高彦动容道:“真的是雪涧香?我还以为鼻子出了问题嗅错了。竟这么快便酿出来了会否不够香醇呢?”

    方鸿生为他斟酒欣然道:“这是老红款待像高公子般的当家阔少的珍藏品幸好藏得够秘密没有给敌人充公。”

    阴奇道:“老红私藏二十五坛雪涧香一直秘而不宣到新酿的雪涧香赶不及提供边荒游才忍痛拿出来。”

    高彦把美酒一饮而尽赞叹道:“以前的边荒集又回来了。”

    方鸿生神气的道:“今次的边荒游第一炮究竟有多少人参加?”

    姚猛代高彦答道:“我们明早到达寿阳后凤翔凤老大会把最后落实的名单交到我们手上照估计该不少于五十人。”

    阴奇道:“我们共有四十九间客房每房可容两人。以每船平均八十客计三艘楼船轮番开出那每天可把八十个豪客送往边荒集扣除所有开支每客可稳赚半两黄金这盘生意真的相当不错。”

    幕容战欣然道:“最重要是刺激边荒集的经济边荒集兴旺了自然水涨船高否则何来军费去营救千千和小诗?”

    宠义听到千千和小诗之名一震点头。

    一直没有作声的拓跋仪问道:“凤老大有没有先做点上夫查清楚参加我们边荒游第一炮的客人的底子呢?”

    高彦正边吃东西边看在前后护航的两艘双头舰在明媚的阳光下耀武扬威的样子忽然惊觉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他身上差点把肉包子吐出来讶道:“甚么事?我又不是凤老大怎晓得他有没有躲懒?”

    众人哄然大笑。

    卓狂生的声音传来道:“过滤的工夫由各地负责招客的帮会负责游客可大至分为两类:一类为各地有头有脸的人这类客人肯定不会出问题;另一类来自别处城镇所以地方帮会没法核实身分如会出问题当出在这类人身上名单上清楚显示每个参加者属哪类客人可以大大缩窄我们须提防的人。”

    说罢坐到高彦身旁喝道:“给本名士来杯雪涧香。”

    姚猛忙伺侯他。

    高彦咕哝道:“你不是仍在赖床吗?”

    卓狂生把盛满雪涧香的酒杯举至唇边晒道:“你当我是像你般的低手吗?睡足一晚仍是未睡醒的模样。像我这般的练气之士睡两个时辰便等于你睡两个月明白吗?以后再不要问这种蠢问题。”这才举杯一饮而尽。

    众人齐声大笑。

    高彦笑道:“这疯子因睡不着而更疯竟找老子出气幸好老子大人有大量不和你计较否则今晚便用被褥把你活生生闷死。”

    幕容战道:“少说废话。馆主为我们的三艘改装楼船起了名字没有?”

    卓狂生叫了一声“好酒!”然后舒展筋骨又环目四顾透过四方的大窗把颖水两岸美丽的夏景尽收眼底欣然道:“必先也正名乎!当然想好了我们这艘是[荒梦一号]其余两艘便是二号、三号简单了当又有意思。你们能想出更好的来?”

    阴奇念道:“荒梦!边荒之梦。唔!改得倒也贴切如果我次到边荒来旅游经过百里无人之境骤然见到比建康更兴旺的边荒集也有如历梦境的虚幻感觉。”

    幕容战点头道:“卓馆主想出来的我们当然有十足的信心就此决定。”

    卓狂生欣然道:“我们还要于起程时举行命名礼便如将士出征的誓师大典以隆重其事。”

    拓跋仪道:“今回是不容有失每一个人都该清楚自己的岗位和本份清楚自己须做的事。”

    高彦抓头道:“我负责甚么呢?”又尴尬的道:“噢!我差点忘掉了最高负责人的身分当然是甚么都不用干。”

    卓狂生道:“你的工作是陪客人吃喝玩乐伺候客人妥妥贴贴的了解他们明白客人的需求让我们知道该在甚么地方出力。”

    幕容战叹道:“你这小子须提起精神做人因为你属风险高危族这方面由阴兄告诉你吧!”

    高彦愕然望向阴奇。

    阴奇淡淡道:“我奉钟楼议会的指令对负责今次边荒游第一炮的兄弟作了另一个风险评估高少你名居位。所以抵达寿阳后馆主和小猛会与你寸步不离否则如果你被敌人干掉不但边荒游完蛋大吉你也娶不成小白雁。”

    高彦色变道:“你不要吓我。”

    阴奇道:“第一个要杀你的是聂天还。我明白他这个人极重声誉该不会直接派人对付你却可通过桓玄向你下毒手。桓玄可说是当今南方最有实力的人手下高手如云只要派出高手混进观光团掌握到一个机会精心布局肯定你难逃此劫。”

    高彦吃惊道:“既然如此我便该留在边荒集接船。”

    卓狂生骂道:“做人怎可以这么没有骨气?我们荒人怕过谁来?聂天还要玩手段我们奉陪到底做缩头乌龟有啥乐趣?”

    高彦重现笑容点头道:“对!我绝不能丢荒人的面子。他***有各位大哥看着小弟小弟怕甚么。来杀我的必是一等一的高手怎逃得过你们的法眼?”

    方鸿生道:“我以前虽然当的是冒充的总巡捕可是耳濡目染下对犯案贼子的手法亦知之甚详。今次是敌在暗我在明以桓玄的实力肯定可以把刺客的身分安排得全无破绽令人绝不起疑。”

    姚猛倒抽一口凉气道:“如此说岂非每个参加者都可能是敌人?”

    拓跋仪微笑道:“这是最正确的态度。”

    阴奇道:“所以我今次必须随行因为我熟悉桓玄手下的人。”

    方鸿生道:“现时南方敢惹我们的只有聂天还、桓玄、司马道子、孙恩和刘牢之几方面的人。聂天还和桓玄刚说过了可以不论。司马道子和刘牢之并没有逼切的理由来破坏我们的好事也犯不着这么做何况他们要集中精神对付我们的刘爷。”

    “至于孙恩他现在自顾不暇亦该没有这种闲情。所以情况并非那般恶劣只要我们能应付桓玄一方便一切妥当。”

    卓狂生笑道:“看吧!我们方总巡天生便是侦查办案的人材这是他家族的传统钟楼议会绝对没有选错人。”

    方鸿生感激的道:“全赖卓馆主大力推荐我才有今天。”

    幕容战道:“我倒希望桓玄真的派人来和我们好好玩一场。到楼船来办事的其它兄弟有五十人人人是百中挑一的好手任何一人走到江湖去都是响当当的人物以这般的实力即使刺客有孙恩的身手也难讨好。”

    方鸿生道:“所以敌人只能智取我们便和对方来个斗智斗力。”

    卓狂生笑道:“小心就是本或许船上根本没有敌人但我们绝不可掉以轻心放松警觉。”

    庞义道:“一切留待到寿阳再说吧!大家喝一杯。”

    众人举杯对饮气氛炽热至极点。

    刘裕与朔千黛来到一座山丘上指着下方的官道说:“沿此道西行可抵高邮湖然后折往北方到淮水后你该知如何走哩!”

    朔千黛看着前方渐没西山的斜阳双目现出凄迷神色却没有答他。

    离开裕州后他们驾舟连日并行地赶路在进入大江前才登6让朔千黛上岸刘裕更再送她一程。

    刘裕知她因分手在即将来天各一方不知是否有重会之日所以心中充满离愁别绪难舍难离。

    叹道:“送君千里终须一别正如你说过的你是属于大草原的我则属于南方去吧!趁天黑赶路离开这片险境。”

    朔千黛轻轻道:“情郎啊!我可以陪你到建康去在那里才分手嘛!”

    刘裕看着从头顶上空飞过逐渐远去彷如飞往天之涯、海之角一群队形整齐的小鸟心忖朔千黛健美清爽的模样将永远烙印在自己的回忆里不管年月的消逝自己绝不会忘记她。而每当忆起她的时候她唤自己作情郎的声音会如从万水千山外的大草原传来的仙籁般萦绕耳边。

    朔千黛的目光往他投来以带点哀求意味的声音道:“答应我啊!到建康前再分手也没有分别嘛!”

    刘裕感受着那令人断肠的离愁别恨正因他们注定要分开不可以在一起使他不用克制心中的情绪感觉格外深刻。

    在荒岛的共患难拉近了他们的距离这位充满异国风情的美女在舟上虽与他未及于逾矩却对他毫无保留的热情如火不时投怀送抱令他享尽温柔滋味。如果不是忙于驾舟更因危机四伏**定会出事。

    所以虽是短短一天的相处两人的关系已大是不同。最诱人是大家都晓得这只是一段逢场作戏的感情日后只能在思忆中去回味。

    刘裕双手抓上她两边香肩看着她一双大眼睛内中射出的深情越了他们之间说过的所有话心中一阵感触。

    假设自己仍是淝水之战前那个刘裕又未曾遇上王淡真说不定自己真会抛开一切随她返塞外去。

    苦笑道:“我只是你的情郎并不是你的未来夫婿。乖乖地听我的话好吗?从这里到建康的水程并不好走我必须集中精神应付想杀我的人当帮我一个忙吧!”

    朔千黛美眸泪珠滚动呜咽着道:“可是我舍不得离开你啊!不要这么狠心硬要逼人走行吗?”

    忽然间刘裕感到控制不了自己两手转而搂上她的蛮腰使劲把她搂紧。

    朔千黛娇呼一声凑上他的嘴唇双臂缠上他的脖子一口咬着他的嘴唇且是用力咬着。

    那种痛楚令刘裕生出毕生难忘的感觉接着她的香唇变得柔软起来放开他改而献上甜蜜的香吻。

    一时间两人沉醉在男女间的迷人天地里忘记了一切把四伏的危险、甚么家国大业全抛于九宵云外。

    不知过了多久朔千黛的嘴唇离开了他但仍保持亲密的拥抱。柔声道:“你是我的情郎!永远的好情郎。”

    刘裕抽出右手为她抹掉流满俏脸的泪珠点头道:“我也是你的伙伴。”

    朔千黛没法移开目光的瞧着他好一会后凑在他耳边道:“将来你在南方登上帝位时我会送你一个族中最美的女人让她来代替我。”

    说毕放开了他转身头也不回的飞身下坡转瞬远去。

    直到她消失在官道尽处刘裕仍呆立山丘上百般滋味在心头。

    这是一段难忘的感情来得突然快如电闪于火热之时倏地结束那种感觉确令人惆怅。

    他弄不清楚自己是否爱上了她还是因为心中的寂寞伤痛而寻找慰藉或是因功利的考虑而不拒绝与她建立有情的关系?但一切都再不重要和这柔然美女的爱恋已随她的离开成为过去化作心中一段美丽而怅惘的回忆伴着他度过余生。

    眼前是一个新的开始到建康后他要玩一个不同以往的权力斗争游戏其凶险犹胜从前不过他仍是没有别的选择不如此他将永远没法名正言顺的攀上北府兵的权力核心他要运用的是建康高门大族的力量。

    王、谢两家虽因司马曜的死亡和司马道子的大权独揽而走下坡可是建康的政权始终要赖建康世族的支持而存在。像谢琰便仍有庞大的影响力以司马道子的专横仍不得不借他来压制刘牢之。

    孙恩之乱更令建康高门和佛门敲响警号只要自己能成为平乱的英雄纵然司马道子对他刘裕恨之入骨亦将拿他没辙。

    何况尚有桓玄和聂天还在大江中上游对建康虎视眈眈司马道子如不顾王、谢两家的反对公然杀他不但动摇建康的根本且会令北府兵内部不稳。

    种种微妙的情况令他感到是到建康的时候了。

    刘裕深吸一口气朝泊在东面一里处的小风帆奔去。

    此时天已全黑海风阵阵迎面吹来令他衣袂飘飞彷如御风而行精神大振也吹散了离别的愁绪。

    朔千黛可否于返回大草原前觅得如意郎君呢?他不但不会因此生出妒忌之心反会为她高兴。

    人世间的遇合往往出人意表想起初遇朔千黛时差点因她误会自己是花妖致被她杀死当时印象中的她是个无情的女战士怎想到她有如此温柔可爱的一面。

    王淡真也如是初见她时还以为她高高在上不把任何寒门布衣放在眼内。

    岂知……唉!想起她凄苦立即掩盖了心中的天地。只能叹句红颜命薄。

    小风帆的影子出现眼前。

    刘裕加掠去到离小风帆不到十丈的距离倏地停下。

    一道人影从船尾处站起来长笑道:“多谢刘兄你大驾到临令老夫没有白等一趟。”

    刘裕从声音认出对方是谁心中大懔晓得自己是因思念王淡真分了心神要到近处方察觉船上有人且是力足以杀死自己的可怕高手。

    刘裕沉声道:“陈公公仍不死心吗?”

    陈公公从船上跃下来没有以布罩蒙面双目紫芒遽盛语气轻松平静淡淡道:“看你的气度功夫又进步了不过不论你如何突飞猛进今晚仍是死定了。”

    刘裕感到他的气机完全把自己锁紧想逃也逃不了想保命吗?唯一的方法就是凭真功夫与他分出生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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