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飞奔上山顶忽然立定原来已到了山崖边缘恰好看到三十多里外边荒集落日的美景。

    无涯无际安详肃穆的宁静弥漫着整个辽阔的空间红日像一艘远航的楼船逐渐被地平吞没颖水变成耀人眼目的一道光带蜿蜒横过大地。

    渡过黄河后他昼夜不停地连赶两天路终于回到边荒集可是为了安玉睛他现在要过门不入到明天才会回边荒集去。

    夜窝子的灯饰逐渐亮起来古钟楼更是灯火辉煌有如荒芜大地上指路的明灯。燕飞可以想象其中热闹的情况。

    区区一集之地每天有多少事在生和进行着其中又有多少影响到天下的盛衰?

    燕飞感到眼下的边荒集和他荣辱与共再分割不开来。

    边荒集经姚兴和慕容麟一番努力下防御力大幅增强不过以之抵抗精善攻坚、纵横北方由慕容垂率领的无敌雄师显然力有未足。如何保卫边荒集确煞费思量。如果有刘裕在他便不用担心可是刘裕肯定仍在南方挣扎求存无法分身。

    燕飞离开高崖朝天穴的方向进。

    ※※※

    青溪小筑主厅。

    刘裕与刚回来的宋悲风对话。

    宋悲风道:“果如我们所料司马道子亲向二少爷提亲却被二少爷推在大小姐身上司马道子只能暂时作罢。”

    刘裕道:“以司马道子的霸道作风竟不立即去见大小姐吗?”

    宋悲风道:“或许他是作贼心虚因害死了大小姐的骨肉至亲故不敢面对大小姐。对大小姐他是有一份敬畏的据闻他私下对左右的人说见到大小姐有点像见到安公你说他敢在这样的情况下去见大小姐吗?“刘裕整个人轻松起来如释重负道:“孙小姐晓得此事吗?”

    宋悲风道:“是我亲自把这消息告诉她的。我是心软了不愿见到她郁郁寡欢的模样。她听后非常欢喜还问我是否你想出来的妙计。”

    刘裕问道:“你如何答她呢?”

    宋悲风道:“我只好含糊其词说是我们想出来的。你真的不该再见孙小姐她对你的确有好感。她告诉我见到你时便想起她的爹可知你在她眼中如何英武不凡。”

    刘裕苦笑道:“明白哩!”

    此时屠奉三回来了坐下喝了两口熟茶后道:“米铺已撤走了所有明岗暗哨照我猜卢循该是收到风声故另觅藏身之所。”

    刘裕头痛的道:“卢循始终是个难测的变量可以在任何时间忽然出现打乱我们的阵势至乎影响我们杀干归的行动。”

    宋悲风道:“最怕他收到了明晚淮月楼聚会的消息那便糟糕了。”

    屠奉三道:“这个可能性微乎其微除非干归和卢循暗中勾搭卢循才有可能晓得这秘密的事。但卢循根本没有可能接触到干归兼且有任妖女这个障碍所以该是不可能的。”

    刘裕点头道:“理该如此!”

    屠奉三道:“这几天我一直在思索想到每一个能令我们致败的可能性。其中一个可能性是与陈公公有关系。”

    刘裕和宋悲风同时色变齐失声道:“陈公公?”

    屠奉三道:“我仍是处在怀疑阶段也许是我多疑卢循那天于琅玡王府大门外偷袭你们该不会是凑巧碰上那么简单。”

    刘裕一震道:“你是指陈公公向卢循暗通消息。”

    宋悲风倒抽一口凉气道:“希望不是如此吧!若是如此我们这一方将没有隐秘可言。”

    屠奉三道:“我的怀疑并不是没有道理的表面看卢循那次刺杀行动是针对司马道子或司马元显但其实却没有道理。孙恩现在最顾忌的人推我们刘爷然后是刘牢之或桓玄肯定不是司马道子父子。我们来想想吧!杀了司马道子对天师军有甚好处司马氏皇朝肯定大权旁落刘牢之因而坐大甚至控制朝政这对天师军有什么好处呢?”

    刘裕道:“我最初的想法是他正在琅玡王府门外探查听到我和司马元显在车厢内对话所以把握机会骤下杀手。”

    屠奉三道:“这个可能性不大除非卢循能靠近你们的马车尽管卢循练成黄天**要窃听在奔行的马车厢中低声的对话仍是没有可能的。”

    宋悲风的脸色变得很难看沉声道:“如此说卢循是收到确切的消息故埋伏在琅玡王府门外一心行刺小裕。”

    屠奉三道::冱个解释最合乎情理。这几天我派人日夜不停地在米铺附近监视却没有现卢循的踪影到昨晚更撤走了米铺所有暗哨显然是卢循早收到风声但为了不那么惹人起疑所以多待了两天才撤离。“宋悲风道:“如果陈公公是孙恩的人怎会坐看菇千秋败亡呢?”

    屠春三道:“陈公公是不得不让菇千秋牺牲的因为菇千秋再没有利用的价值。”

    刘裕道:“如果陈公公确与孙恩有关系我们还有何军机秘密可言?”

    屠奉三道:“我对陈公公的怀疑并非始于今天。他随口便指出卢循练成了黄天**显然对此事早有所知足令我心中起疑。依年纪和武功论陈公公如与孙恩有关系便该属同辈师兄弟那类关系。至于他如何变成太监恐怕司马道子才清楚。”

    刘裕道:“我该否直接和司马道子说呢?”

    屠奉三道:“这是最好的办法却也是最愚蠢的做法。因为你要说服司马道子先要费唇舌解释为何你会是卢循要刺杀的头号目标。例如卢循对你用兵如神生出顾忌又例如你隐为南方军民心中的真命天子诸如此类且今次是由你亲口道出你说司马道子会怎样想?”

    宋悲风道:“然则有何办法呢?我们还要借助他对付干归。”

    屠奉三道:“我们先要弄清楚卢循是否想杀干归呢?”

    刘裕道:“这个当然如果卢循能先杀干归后杀我可算是满载而归且天师军立即威势大振军心鼓舞。”

    屠奉三道:“所以我们可依计而行在杀死干归之前该不会出岔子问题只会生在干掉干归之后说不定我们可以有机会对付卢循来个一石二鸟。”

    刘裕道:“你认为干归会在何处向我下手呢?”

    屠奉三道:“最佳进行刺杀的地方莫过于在水里如能在酒宴进行间向你下毒更是十拿九稳。干归的女人既精善用毒他也不该差到哪里去手下中亦应有谯家的用毒高手。至于令王弘的船迅下沉则是懂点江湖道的人也可轻易办到的事。所以如果你没有提防的心今次干归的行动肯定会成功。这叫有心算无心现在当然是另一回事。”

    宋悲风道:“卢循会在何处难呢?”

    屠奉三苦笑道:“当然亦是在水里在那敌我难分的情况下谁人准备充足谁便能占上风。当我们成功干掉干归力战后身疲力竭之时卢循在陈公公配合下忽然施袭恐怕只有像燕飞那般的高手才有希望生存我们三个都不行。”

    宋悲风道:“这是假设陈公公真的是天师军在司马王府的卧底。”

    屠奉三道:“这个可能性很大。这是我一向行事的作风绝不会疏忽任何致败的因素。”

    刘裕道:“我们有能力同时办妥这两件事吗?”

    屠奉三道:“那就要看司马元显的实力但如何砌词令他连他爹和陈公公也瞒着并不容易。”

    司马道子已晓得明晚淮月楼的约会并认同这是干归精心布置的一个陷阱故下令司马元显全力助他们。

    宋悲风道:“事情愈搞愈大不通知王弘事后他会认为我们不够朋友。”

    屠奉三对刘裕道:“你怎么看?”

    刘裕知他把责任推到自己身上更明白他认为可以牺牲王弘的心态可是他自己却不是这种人。叹道:“在那样的情况下如果茫不知情他的家将肯定死伤惨重王弘也可能小命不保。看来还是先向他打个招呼最好是把他的家将换上我们的人我的心会好过点。”

    屠奉三笑道:“一切遵照刘爷的吩咐。今次最好除我们三人外其它全用上司马元显的人这是最聪明的做法。”

    刘裕点头同意道:“司马元显该快到了这会是反刺杀行动前最后一个有关的密议。”

    ※※※

    晶莹的星辰在漆黑的天宇上闪烁着动人的光芒天穴静静躺在环绕群山的怀抱里似沉睡了过去再不愿理会人世间的事。它代表着一个惊天动地的秘密代表着那秘密遗留下来不可磨灭的痕迹。

    安玉晴静立在天穴的边缘处当燕飞出现在天穴另一边她立即生出警觉朝他望来即使远隔十多丈又是在黑夜里燕飞仍看到她神秘美眸闪亮的异芒。

    他清楚感到安玉晴不同了但又没法具体掌握到她在甚地方变了。或许是她把以前的特质都深化了变得更神秘;更脱;更恬静;更独特。

    究竟她身上生了什么事?为何她可以令自己对她生出感应。

    几下呼吸间燕飞来到她身旁。

    安玉晴的美目仍凝视着天穴从燕飞的角度看去她俏脸的轮廓如灵秀山川般起伏亦只有大自然的妙手才能雕琢出如此惊心动魄的美丽线条。老天爷真不公平为何对一些人如此厚爱呢?她的美丽确有别于纪千千但同样动人如果纪千千是天上的艳阳她便是深谷上的璧月。

    她的确不同了脸肌变得晶莹剔透眼神更是深邃难测。以燕飞的灵应一时亦无法掌握她的深浅。

    究竟生了什么事?

    “你来了!”

    燕飞道:“你一直在召唤我?”

    安玉晴淡淡道:“我在这里已徘徊了二天三夜不时想起你。大白天时不住有人到这里来观光我只好躲起来。但我知道你正赶来此处所以一直在等待你。”

    燕飞听着她动人的声音不知是否受她影响心灵一片祥和在柔风的吹拂下生出即使如此站到天地的尽头也不会有丝毫沉闷的感觉。

    道:“在姑娘身上该生了很奇妙的事。”

    安玉晴玉容静如止水轻柔的道:“你想知道?让我告诉你吧!那晚这里生震动整个边荒的大爆炸令卧佛寺化为飞灰只留下眼前这个大坑穴我便晓得生了极不寻常的事。于是匆匆赶回家去向家父报告此事。”

    燕飞道:“我明白姑娘当时的心情。”

    安玉晴道:“当时我是又惊又喜同时心中生出一股没法道出来的情绪你真的明白吗?”

    燕飞道:“我真的明白。”

    安玉晴道:“你该清楚家父是怎样的一个人他一直沉迷丹道终日顾着采药炼丹埋炉鼎之术虽赢得丹王之名却连妻女也不顾了到最后出岔子练坏了脑袋如不是你出手相救他还不知胡涂到何时?”

    燕飞道:“现在他和你娘和好如初了吗?”

    安玉晴仍没有朝他望上半眼用神的盯着天穴徐徐道:“不但重修旧好还比以前更恩爱我真的很感激你。”

    燕飞目光投往天穴微笑道:“你爹是否放弃了炼丹呢?”

    安玉晴道:“恰恰相反他返家不久便开炉炼被他认为是最终极的‘洞极丹’娘今次不但没有生气还帮他打点炼丹的诸般琐事或许是要为他完成这最后的心愿。你知道‘洞极’这两个字的真正含意吗?说的就是仙门洞开飞升而去。”

    燕飞道:“如此说如果令尊能炼成此丹服食后便可成道成仙了。你娘怎会容许他这么做他又忍心抛下你娘吗?”

    安玉晴道:“哪有这般容易?娘根本不信恐怕爹亦是半信半疑。不过爹已是炼丹成痴不试恐怕寝食难安。”

    燕飞是第一个不相信不论服下什么仙丹灵药最佳的效果顶多是变化体质和改变精神状态与能否破空而去不会有直接的关系。否则尼惠晖的爹、安世清的师傅便不用抱憾而终了。

    安玉晴续道:“我抵家时爹刚炼成‘洞极丹’还沐浴更衣斋戒三天准备服食。”

    燕飞道:“他不怕再出乱子吗?”

    安玉晴道:“今次他是信心十足自信已纠正了以前过寒致生水毒的情况。娘也相信此丹虽不能令他成仙成道但该可强身健体延年益寿所以没有说过半句话。”

    燕飞想起“丹劫”便犹有余悸一时说不出话来。

    安玉晴终往他望去两人眼神接触燕飞心神遽震。这美女的眼神明显不同了秘不可测的感觉有增无减最引人人胜是内中乎一切世俗的安宁平和似若两泓无底的深潭独立于人世的纷扰之外。

    她唇角逸出一丝笑意柔声道:“我把就我所知有关天穴的前因后果告诉我爹你道他有什么反应说了什么话呢?”

    燕飞道:“若我是他会大吃一惊。”

    安玉晴摇头道:“他的反应比你想的要强烈多了。他听后整个人跃上丹房之顶再跳下来放声哭道:‘我的娘!原来是真的。’”

    燕飞哑然笑道:“这是第一次听姑娘说粗话感觉非常新鲜我明白姑娘的苦心不重述这句话肯定不够传神。他娘的!难道令尊一直不相信三佩合一确可以洞开仙门吗?”

    安玉晴平静的道:“他不但对三佩合一能否开启仙门半信半疑甚至对是否能成仙成道亦抱怀疑的态度。当他告诉我是因三佩合一方会有天穴的异象我也是半信半疑。但现在燕兄如此说那不单三佩确已合一且和燕兄直接有关对吗?”

    燕飞道:“确是如此我亦没有打算在此事上对姑娘隐瞒。”

    安玉晴甜甜浅笑道:“谢谢你。”接着目光重投天穴从容道:“爹把自己关在丹房沉思整夜到天明时才找娘进去说话然后再唤我进去决定让我服下‘洞极丹’还说仙缘只有一个做父母的当然要把最好的东西留给我这个女儿。以前不知道是否真有仙界存在吉凶难卜才不敢起这个念头现在一切都不同了。”

    燕飞听得头皮麻难怪安玉晴有这么大的变化原来是服食了丹王安世清穷毕生心血所精制出来的终极灵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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