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陵城。

    聂天还在当地著名的洞庭楼品茗之际郝长亨亲身送来由寿阳传至的最新消息聂天还看罢露出除郝长亨外没有人能明白的神色其间揉集了既惊讶又失落喜怒难分。

    郝长亨低声道:“真令人难以相信。由前天开始颖水帮请来说书先生在边荒大客栈每夜三台的说《高小子险中美人计》的故事惹得全城哄动荒人的怪招确是层出不穷。”

    洞庭楼临湖而建楼高两层两人的桌子位于二楼靠窗的一角透窗可把洞庭湖的美景尽收眼底。

    聂天还沉吟不语显然一时间仍没法接受信内传达的现实情况。

    郝长亨道:“如果全局小子险中美人计》内说的有七成是实情那对桓玄会是个颇大的挫折更可看出桓玄对我们亦非推心置腹竟瞒着我们和巴蜀谯家勾结否则谯纵之女谯嫩玉怎会为他办事?不过今次谯嫩玉真是把谯家的脸丢光了。”

    聂天还咕哝道:“谯纵!”

    郝长亨道:“难怪桓玄能轻易控制巴蜀谯纵是无名却有实的巴蜀之王自铲除毛家后便独霸成都势力扩展全蜀控制着当地的经济命脉桓玄有他相助确是如虎添翼在资源上不虞匮乏也把长江中上游完全置于其控制下不可忽视。唉!想不到这重大的情况竟是由荒人揭露出来。”

    聂天还像听不到他说话般自言自语的道:“高小子竟大难不死?这是不可能的他何德何能?竟能应付谯家名震天下的用毒奇技。”

    郝长亨道:“此事确令人难以相信不过我却认为理该属实因为如果高彦已一命呜呼怎瞒得过人呢?”

    聂天还深深吸一口气双目射出茫然的神色点头道:“对!那高小子的确命大。究竟我们该高兴还是失望?雅儿对此会有甚么反应呢?唉!**荒人的十八代祖宗竟敢连我们和燕飞的赌约也乘机公诸于世对我们的声誉也造成打击。”

    郝长亨道:“在这方面荒人算是留有余地没有提到燕飞在我们围攻下成功救人赢得赌约……”

    聂天还叹道:“甚么燕飞和我大战一百回合因不分胜负故识英雄重英雄我爽快答应不干涉高小子和雅儿的恋事。他娘的!还有比这个更夸大失实吗?传人桓玄耳内他会有甚么看法?”

    郝长亨道::晅方面我们反不用担心只要桓玄的脑袋不是长在他的屁股上就该明白荒人中特别是卓狂生一贯夸张妄断的作风何况还是我们请他去杀高小子。我们该担心的是清雅知道此事后会怎么想。“聂天还道:“我的心很乱你来告诉我该怎么办?”

    郝长亨道:“最好是不要去想。”

    聂天还失声道:“甚么?怎能不想办法呢?”

    郝长亨苦笑道:“事情的展已经失控更是我们力所难及只希望清雅能体谅帮主的心意不致做出令帮主难堪的事。”

    聂天还欲语无言。

    郝长亨现出犹豫的神色好一会后下了决心的问道:“高小子没有死大错并没有铸成假设清雅真的投进他的怀抱帮主可以接受吗?”

    聂天还呆了一呆然后往他望去颓然道:“我可以干甚么呢?如果可以由我决定当然是绝不可以可是女大不中留唉!我怎忍心责骂她。”

    郝长亨道:“假如高小子不是荒人帮主会这般反对他们在一起吗?”

    聂天还道:“这不是他荒人身分的问题而是人品的问题。这小子出名贪花好酒色字当头最怕他是玩弄雅儿的感情这样的人怎会是好夫婿?”

    郝长亨道:“说到贪花好酒我们在江湖上打滚的谁不是这样子?”尚小子两次从荒人手上放走清雅又敢到巴陵来该是有诚意的。“聂天还茫然的眼神转为锐利瞪着郝长亨道:“你竟为高小于说好话是否想撮合他们?”

    郝长亨忙道:“请帮主明白我只是为清雅设想如她决定了一件事谁都没法子改变她。”

    聂天还苦笑道:“你说得对!唉!雅儿是否真的看上高小子呢?她不是最讨厌花天酒地的男人吗?若说外表高小子真是不提也罢。如果雅儿爱上的是燕飞我反更容易接受。论武功十个高彦也打不过雅儿。对!嘿!非常对!最好是不要去想听天由命是在这情况下最好的办法。”

    稍顿又道:“北府兵出了。”

    郝长亨道:“北府兵一如所知的分两路南下第-场硬仗会在未来几天生。”

    聂天还双目闪动着凌厉的精芒平静的道:“我已和桓玄约好当北府兵第一场大败仗的消息传来便是我们剿除殷仲堪和杨全期的时刻。”

    郝长亨道:“我们已准备妥当一百五十艘战船正在候命只待帮主一声令下。”

    聂天还连说了两声“好”接着徐徐道:“长亨你去吧!我要独自一人冷静一下。”

    ※※※

    孙恩从潜修的秘处飞掠出来直抵俯瞰大海的高崖边缘精神攀上颠峰。

    燕飞终于来了。

    从逞荒回来后他的黄天**不住向上突破已臻天人交感的至境。只恨他也清楚晓得每精进一分离开启仙门便远一分。

    道理很简单只有太阳真火和太阴真水两极相交其产生的能量始能破开虚空飞升而去逃脱这人生幻梦的枷锁囚笼。

    他已具有太阳真火之极拥有破空而去的一半能力却欠另-半太阴真水。

    如果他能从头练过当然不会只偏重其一可惜错恨难返他可以废去武功从新开始吗?这是不可能的他的年纪亦不容他这般去做。

    太阳真火本身也分阴分阳一切自备自足岂知于开启仙门来说他现时拥有的只是半把匙。

    另外那半把在燕飞手上。

    在太阳真火上的修为愈深愈难于太阴真水上着力因为这两种极端相反的能力在正常的情况下是互相排斥的一个不好便会走火入魔。

    但这两种相反的力量在最极端的情况下物极必反会变成互相吸引就像三佩合一时生的情况。那种引力是凡世间任何力量也不能改变和阻挠。

    燕飞虽身具保持着某种微妙平衡的真火和真水但仍未成气候尚未臻至开启仙门的能力可是如能破掉燕飞体内的真火逼他全力施展太阴真水的奇功他孙恩将可利用真火和真水间奇异奥妙的吸引力一举把燕飞的真水奇气吸个一滴不剩据为已有再加降服修练那破开仙门当是指日可待的事。

    燕飞来了正不住接近目的地该是建康。

    在这世间唯一一个能令他重见仙门的人来了。

    他将会向燕飞送出战书约期决战。

    收拾了燕飞天师军将声威大振便算是他对自己一手创立的天师道尽最后一点心意好了。

    慕容战、卓狂生、王镇恶、高彦、姚猛等一众来到北门的位置拓跋仪、红子春、姬别、阴奇和近五十名精锐高手正在等待人人全副武装大部分人还带备强弓劲箭。

    他们聚集在驿站的广场百多匹战马在旁预备。

    卓狂生道:“方总呢?”

    方鸿生乃今次行动的灵魂人物见不到他当然感到奇怪。

    背上挂着大刀和短矛的拓跋仪欣然道:“来哩!”

    在江文清和费二撇左右护持下方鸿生神气地进入广场直趋众人前方道:“肯定藏在西北角其中一间荒宅内。”

    西北角有百多间废弃破落的房屋荒人称之为北废墟。

    慕容战问道:“如何现敌踪的?”

    方鸿生道:“回来后我沿着边荒集的外围走了个大圈子到北废墟时终有现。为了怕打草惊蛇我不敢入墟搜敌只沿着废墟绕另一个小圈子但再嗅不到敌人的气味。我肯定现在躲在墟内的与镇荒岗的刺客是同一个人。”

    高彦狠狠道:“胆子够大!惹了我们后还敢躲回边荒集内。”

    卓狂生道:“这叫艺高人胆大如果我们能在他的邪功回复前找到他可省却很多气力。所以行动宜不宜迟请战帅下令。”

    慕容战目光投往战马道:“蹄声会令敌人惊觉故我们弃马不用。我和方总、拓跋当家、卓馆主、红老板五人人墟搜人。其它人由大小姐指挥分配务要把整个废墟围得密不透风。此人等于另一个花妖或许便是秘族最厉害的万俟明瑶绝不可以掉以轻心。”

    众人不敢喧哗点头答应。

    ※※※

    王弘去后司马元显神采飞扬地来了。

    经过昨夜一役至少他在表面上和宋悲风再没有芥蒂此刻碰头当然不会出现尴尬的情况。

    司马元显坐下便兴奋的道:“干归今次是害人终害己自食其果更等若我们照面刮了桓玄一个清脆漂亮的大耳光我爹不知多高兴但也奇怪我们可如此精确掌握干归的行动。不要瞪着我我可没有向他透露任青媞的秘密。噢!差点忘了我爹问我建康六友里哪个是奸细我说要问过刘兄后才弄得清楚。”

    刘裕生出司马元显是朋友的古怪感觉坦然道:“他们之中该没有奸细。”

    司马元显大感错愕。

    屠奉三解释道:“干归该是从别的渠道得到众会的消息。想想他那枝会喷毒水的水炮便明白如果朝厢房正中的位置喷射定会波及其它人而那枝水炮喷射的范围是可以调整的我们在水底寻到水炮正调至可笼罩最大的范围可从此点判断干归的目标是厢房内所有人如果里面有他的人他岂会这般做。”

    司马元显点头道:“还是你们想得周详。”

    宋悲风问道:“俘虏情况如何?”

    司马元显道:“干归那批人全是悍不畏死的人如不是宋叔亲自出手恐怕留不住活口。现在只伤未死的有三个人待他们的情况转好我爹会派专人伺候他们休想隐瞒半句话。我爹常说人是没可能捱得过严刑逼供的只看何时崩溃屈服吧!”

    三人均感心寒不是因司马道子用酷刑而是他对人的看法显示他是天性冷酷残忍的人方有这种信念。

    尤其是宋悲风长期生活在谢家诗酒风流的生活氛围里更感难对一个活生生、有血肉、有感觉的人施刑。

    司马元显道:“今次于这短的时间内成功杀死干归我爹高兴得不得了正想着如何重赏你们我告诉他说你们要的是能为朝廷建功的机会我爹答应会好好考虑还请刘兄、屠兄和宋叔今天到皇宫去和他共晋午缮。我会陪三位去负责领路。”

    刘裕和屠奉三交换个眼神均感眼前成果得来不易。从边荒走进皇宫去其中经历过多少风浪这条长路是多么艰难。

    当然不能排除有豺狼之性的司马道子是要来个狡兔死走狗烹趁机干掉他们。可是如司马道子眼光这浅短认为干归这狡兔比另两头狡兔桓玄和孙恩更重要他们只好认命。

    这个险是不能不冒的否则过去所有努力将尽付东流。

    最大的可能性是司马道子对他们完全改观认为他们确是忠心为他们办事至少在桓玄和孙恩覆亡前决定好好利用他们故以皇宫的威势慑服他们以皇朝的荣耀笼络他们。这该是较合理的解释。

    司马元显忽然压低声音道:“有一件事我本不该告诉你们但我真的当你们是战友伙伴瞒着你们便太没有江湖义气。”

    刘裕讶道:“究竟是甚么事?”

    屠奉三和宋悲风都聚精会神听着紧张起来。

    司马元显道:“我爹现在才真的对你们放心以桓玄的为人你们这样干掉他手下最出色的大将他定会报复。所以我们现在变得共坐一条船荣辱与共。”

    刘裕顿然轻松起来随口问道:“既是如此王爷为何不肯信任刘牢之呢?他不是杀了王恭吗?”

    司马元显冷哼道:“你们怎同这个反复难靠的小人呢?他可以背叛桓玄也可以背叛朝廷加上他没有向爹报告见任青的事爹对他已不存厚望。”

    屠奉三道:“公子可以完全信任我们大家讲的是江湖义气那是永不会改变的。”

    刘裕明白屠奉三并不是说谎只是没提出看准了与桓玄的抗争是先败后求胜的情况那时大晋朝早完了根本不存在效忠的问题。更心忖如果能保住司马元显之命自己肯定会这么做。这便是江湖义气。

    司马元显叹道:“昨晚我兴奋得没合过眼今次比那趟在大江应付郝长亨更刺激。最妙是一切全属猜测直到要行动仍是茫无头绪不住要随机应变至最后一刻才险以毫厘地先一步掌握到敌人的行踪过程又是惊心动魄便像高手对决在瞬息间分出成败那种感觉确是令人非常回味。”

    宋悲风捧他道:“全赖公子领导有方。”

    司马元显俊脸一红道:“在你们面前我怎充得起英雄来呢?不过我的确学到很多东西。只要你们肯为朝廷效力我司马元显保证朝廷不会薄待你们。”

    刘裕想起约了今晚见面的李淑庄顺口问道:“建康高门对昨夜的事有何反应。”

    司马元显道:“当然是轰动全城早朝时且有大臣问爹是甚么一回事。

    爹只说出一半事实当然没有透露干归与桓玄的关系更只字不提各位只说我成功擒杀一个为祸巴蜀多年的巨盗更指出干归是杀四川毛家之主的凶徒会把他的尸悬挂在午门示众三天。“宋悲风摇头叹道:“想不到纵横多年的干归竟落得如此下场。”

    刘裕再问道:“淮月楼的大老板有甚么反应?”

    司马元显双目亮了起来道:“我昨夜已亲自向她陪不是还答应为她修补东五层。不如我们也找一天到东五层风流快活好好回顾斩杀干归的壮举。如何?”

    三人都无言以对深切明白到李淑庄在建康的影响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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