弱质女流,当真是弱质女流?他活了二十多年,从未有人敢这样威胁他!更可恨的是,这威胁他还必须得受!

    同是魏国人,她能猜到他的心思,靠蒙的也能猜中一二,然后玉石俱焚,她死了,他也别想继续谋事。

    “你这样的,也算得上魏国人?”

    这语气平静却又带着恨,听得风月抬袖笑得更欢,眼睛都弯成了月牙:“奴家是浮萍,没有根的。”

    谁不曾爱国如命,可满门的热血都凉在了斩首台上,还说什么魏国人?

    魏国对于她,现在什么意义也没有。老头子固执的忠国魂,她就是半点没继承,怎么的,咬她啊?

    嫌恶地看着她,殷戈止眼里风起云涌。

    风月知道,被他恨上的人都不会有什么好结果,不是不报,时候未到。现在受她威胁,以后等威胁不到的时候,定然会让她尸骨无存。

    也好,连死都不用自己动手。

    “你这股子胆大和不要脸的劲儿,倒的确可以为我所用。”半晌之后,殷大皇子开口了,语气平静下来,像是什么也没发生过一样,只用打量货物的眼光看着她,半讽半嘲:“这么拼命地想活下来,我护你也未尝不可。”

    松了口气,风月眨巴着眼道:“如此,那奴家就谢过殿下了。”

    “不用谢。”他道:“既然你很能干,那有任务,我便都交于你,要我护着,你也该体现自己的价值。”

    “奴家明白。”笑眯眯地颔首,又抬头朝他抛了个媚眼:“床上的价值,也可以继续体现。”

    嗤笑出声,殷戈止伸手,捏着她的下巴道:“不必了,我嫌脏。”

    话没落音,手指上竟然觉得滚烫。

    微微一顿,殷戈止皱眉,下意识地伸手摸了摸她的脸。

    当真是滚烫,跟烧着了的炭火似的,他还当她这白里透红的脸是胭脂用多了,原来是发高热了。

    “嫌脏您还摸?”撇嘴自己站起来,风月道:“那奴家也省事了,最近外头风声紧,在赵都尉落马之前,奴家就在您的羽翼下呆着了。”

    说罢,转身就朝客院走。

    “喂。”捏了捏手,殷戈止皱眉道:“你还走得动路?”

    风月一顿,眨眼:“哎呀,忘记装柔弱了!”

    不过回头看他一眼,想了想,她笑道:“装柔弱也没用啊,您也不信奴家是个弱质女流,那还是不用演了,累得慌。”

    张口欲言,又咽了回去,看着她那若无其事的样子,殷戈止别开头。

    她自己都不觉得有问题,那他又何必在意?

    转头看一眼旁边,那水灵灵的小丫鬟在看戏似的,半晌没回过神,大概是想不明白他们刚刚说的是什么意思,所以连自家主子都没去扶一把。

    这么小的丫鬟,也能用来伺候人?轻哼一声,殷大皇子头也不回地往主院走,观止老实跟着,小声说了一句:“也好,至少不用吃我做的饭了。”

    想起那些带着魏国家常味儿的饭菜,殷戈止起了慈悲之心,转头吩咐道:“请个大夫回来吧。”

    “嗯?”好奇地看着自家主子,观止问:“请回来?”

    “检查一下她身上有没有什么病,别传染了。”板着脸,殷戈止一本正经地道。

    想想好像有道理,观止点头,立马去办。

    赵麟的人在梦回楼没抓到人,反而是冲撞了不少达官贵人,于是在得知风月已经被人赎身之后,赵麟便只能放过梦回楼,回去把赵悉狠狠打一顿。

    赵悉挨了打,自然想找何愁发火,谁知道何愁的院子早已经空了。

    果然是色字头上一把刀啊!赵悉毁得肠子都青了,连忙卖乖哄自家老爹开心,用功读书,努力练武,费了老大的功夫,终于让赵麟脸色稍微好看了点。

    然而,殷戈止却在这个时候,拿着闻风令上门,面无表情地暂停了赵麟的职务,关在府里候审。

    大难临头,来的又是完全对付不了的殷戈止,赵麟气极也怒极,拿着棍子就将赵悉打了个半死,还是当着殷戈止的面。

    殷大皇子神色温和地瞧着,甚至还让观止上去拦了拦,赞许地道:“赵少爷大义灭亲,是天下人的典范,赵大人何必苛责?”

    此话一出,赵麟打得更凶了!典范他奶奶个腿儿啊!灭的是他!

    于是哀嚎之声响彻整个都尉府,众人都不忍心看,只殷大皇子坐在椅子上,看得饶有趣味。

    风月发高热了,大夫说是手上的伤没好好养着,药没及时换,再加上过度操劳,所以病了。

    来殷戈止面前回禀的时候,眼睛都瞪圆了,说老夫从医十几年,头一次看见姑娘家发那么严重的高热,还活蹦乱跳的,手上的伤应该很疼,但好像也不在意。

    殷戈止冷笑着回答他:“那不是人,是个妖精,自然不会觉得难受和疼。”

    大夫恍然:“怪不得长得那般好看。”

    然后他就被观止请出去了。

    使臣府很大,一年多以来一直只有他跟观止,所以很空。但现在多了两个人,不知怎么的就觉得突然热闹了起来。

    他查赵麟,早上出去,风月准备好早膳,烧也没退,红着脸还冲他笑嘻嘻的。

    晚上回来,她点着院子里所有的灯,扬言是太黑了觉得害怕,并且还给他留了晚膳。

    先前还知道找人代劳,现在手好了一点,还自己掌勺,做的菜很合他的口味,着实让他消气不少。

    于是这天晚上,坐在桌边用膳的时候,殷戈止看了一眼风月,伸手摸了摸她的额头。

    “你没吃药?”

    风月眨眼,嗓音很是沙哑,语气却还是活蹦乱跳的:“吃了啊!”

    “那为什么都三天了,高热还没退?”

    这是关心她了?风月心里激动得呀,这几天一直努力讨好这位大爷,争取别太快弄死她,皇天不负有心人,殷大皇子也不是特别记仇啊,这不,还知道问她吃没吃药!

    “昨天晚上退过的,灵殊一直拿水给奴家擦身子呢。”脸上笑得跟朵花似的,风月道:“就是下午的时候,不知怎么的又烧起来了。”

    斜她一眼,殷戈止道:“大夫说,高热一直不退,人会变成傻子。”

    这么严重?吓了一跳,风月立马扔了碗,扯着嗓子就叫:“灵殊!药!”

    灵殊端过药来给她,看她一口气喝完,松了口气:“主子终于肯老实吃药了。”

    旁边的目光一凉,风月一把就捂了灵殊的嘴,然后冲人家笑:“嘿嘿,这丫头胡说呢,奴家平时吃药也很老实。”

    无辜地眨眼,灵殊扯开她的手,道:“您既然吃了药了,那奴婢晚上能出去一趟吗?”

    嗯?转头看她,风月好奇地问:“去哪儿啊?”

    旁边的观止突然猛烈地咳嗽起来,然而天真单纯的灵殊没察觉,张口就道:“观止说等你们睡下了,就带我去看看月亮,他说使臣府的月亮跟外头的不一样,可好看了。”

    殷戈止:“……”

    风月:“……”

    脸色唰地就白了,观止连忙摆手:“主子,您听我解释。”

    “听你解释?”不等他开口说下去,风月飞起一脚就将他踹了出去:“敢泡我的丫鬟!活得不耐烦了?”

    瞧一眼她这出腿的力道,殷戈止唏嘘。

    外头传来观止痛苦的声音:“冤枉啊……属下当真只是想带她看看月亮。”

    “看你大爷!”风月怒道:“我家灵殊才十二岁,你要不要脸啊?”

    “你都不要脸,还指责别人?”慢悠悠地夹了菜,殷戈止道:“他们自己的事,自己会处置,你管那么宽做什么?”

    她管的宽?风月咬牙,跑回桌边坐下,瞪眼看着他道:“您是养猪的,奴家是种白菜的,敢情猪拱了白菜,您还嫌奴家管的宽?”

    看了一眼外头慢慢爬进来的猪,殷戈止抿唇不语。

    灵殊拉着风月的袖子摇了摇,小声道:“主子,奴婢已经长大了,您不用这样担心的。”

    拎起她左右看了看,风月笑眯眯地问:“哪儿大啦?”

    小脸一红,灵殊挣扎:“主子!”

    “要去看月亮也不是不行。”风月龇牙,指了指观止:“但是他跟你说了什么,你统统都要回来告诉我。”

    “好!”灵殊立马答应:“这有什么难的!”

    观止:“……”

    这丫头,委实太单纯!

    “好生用膳。”殷戈止道:“晚上怀祖和世冲要过来,我要授课。”

    “是。”转脸颔首,风月端起饭碗就继续刨,刨完一碗还添一碗,连续吃了三碗,才放下筷子,等着他吃完好收拾。

    惊愕地看了一眼她的饭量,观止小声道:“您吃这么多,怎么也不长胖啊?”

    殷戈止道:“她活动得多。”

    姑娘家,能有什么活动?观止和灵殊都一脸茫然,只有风月笑呵呵地红了脸,壮起胆子踩了旁边这人一脚。

    殷戈止冷冷地看着她,看得人把蹄子收了回去,乖乖地端坐着。

    他要授课,风月闷着就无聊了,这几日她都不打算做事,于是就只能在院子里找乐子。

    “这儿空得慌。”指了指客院的庭院,风月道:“该种点花。”

    灵殊点头:“对啊,可是这院子除了咱们也没人住,那位公子肯定是懒得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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