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荆师妹,飞升仙界几千年来都是世人梦寐以求的好事,值此千载难逢的良机,你何不同我们一道上天呢?”

    ‘鱼龙舞’舱门大开,沈家内眷纷纷登车,沈怀璧心有未甘,他对荆眉妩倾慕已久,所谓,‘人死留名,雁过留声’。一个人如果明知死期将至,想想还有什么心愿未了,胆子往往会大很多,所以说千古艰难惟一死。看破生死关,便是大休歇。

    佛说涅磬,道说飞升,人说死亡,某种意义上来说都是一段生命的结束。坐着仙车上天宫,愿望是美好的,心中未始没有一种生死未卜的忐忑。

    沈怀璧借着休假返乡、同道而行的机会将荆眉妩姊弟邀来沈庄,本来就是想将她劫上仙车,以慰渴慕之情。谁知世事多歧,平空里跳出一个‘陵川八友’,修为似乎比自家的八骏还要高出一筹,明钦不动声色便击退其二。

    沈怀璧虽是纨绔子弟,可惜生母早丧,也没得多少溺爱,因之智商也没有很受损害,加上商妙妍对明钦另眼相看,他也不敢轻举妄动,只好苦口婆心的劝导一番。

    “沈师兄的好意,眉妩心领了。”荆眉妩浅浅笑道:“只是‘父母在,不远游’。我可没有沈师兄举家飞升的福气,只有祝愿师兄早成仙道,位居神灵了。”

    “如此师妹和钦之多多保重吧。”沈怀璧苦笑摇头,拱拱手转身而去。

    “妈妈,舅舅不和我们一起上天吗?”月儿躲在沈怀馨怀里娇痴地问。小女孩情绪大起大落,不久便困的睡了过去。倒是没有看到古公亶琴音穿壁的一幕,不然非吓哭不可。这时,她已经从妈妈口中知道一家人就要上天游玩,兴奋之余倒是没忘记明钦会变蝴蝶的本事,漆黑的眼眸中便有不舍之意。

    沈怀馨尴尬的看了明钦一眼,轻应道:“舅舅还有他的事情,月儿和舅舅说再见。”

    “舅舅再见。”月儿伸出小手儿摇了摇。

    “嗯,再见。”

    “沈……沈师姐,我可不可以……可不可以……”郑元涨红了脸,一脸希冀的望着仙车,吭吭哧哧说不出话来。这上面不但有他暗恋的美丽师姐,还有飞天成仙改变命运的梦想。

    “你不挂念家里人吗?”沈荷裳问。

    “我……我想做神仙,我要接他们上天享福。”郑元一脸憧憬,说话也笃定了许多。

    “好吧,那你上去吧。”沈荷裳蛾眉微蹙,也不知这个决定是对是错。

    “好嘞,谢谢……谢谢师姐。”郑元满怀欢喜的跑了过去。

    “钦钦,你呢,想不想跟乾娘一起上天?”商妙妍拉起明钦的手掌,眼眸中满是复杂难明的神色。

    “亲亲?”明钦微微一怔,便反应过来,这样叫法真是很容易让人误解呢。他想了想,摇头道:“还是不要了,我还要跟阿姐回家过团圆节呢。”

    “你们倒是团圆了,你就忍心让乾娘孤伶伶一个人?”商妙妍满脸哀怨的望着他,唇角露出一丝促狭之色。

    明钦轻咳道:“你怎么是一个人呢,不是有一大家子么,还有你的那位神仙偶像。”

    “好你个小没良心的。”商妙妍轻啮红唇,带起一阵香风扑到他怀里,樱口微启咬在他脖颈后面软肉上。

    “你这女妖精,还真要吃人肉呀。”明钦吃痛,抬手在她饱满圆润的翘臀上打了两下。

    商妙妍轻吟一声,俏脸娇艳欲滴,明眸隐含泪光,也不知是疼的,还是羞的。狠狠的瞪了明钦一眼,猛的扭过身去。

    ……

    “沈大人,你往哪里去?”

    一声叱喝声传来,两道人影飞一般的掠进石室。一个便是守在外面的赤烈风,另一个是个英姿飒爽的黑衣女子,约摸二十来岁年纪,瓜子脸,柳叶眉,唇红齿白,脸庞似玉,身穿玄武服,罩一件黑缎披风,头戴薄纱帽,更显的修长挺拔,锐气逼人。

    “在下刑部督捕司捕头燕秋晴,我这里有件案子跟大人有些关连,还请沈大人下来一叙。”燕秋晴亮出一面铜制腰牌,威严的虎纹间镌着‘刑部’两个字。

    沈修能已经坐上仙车,当然不会乖乖下来,刑部督捕司找他谈什么事情,便是傻子也能猜到几分。仙车上镶嵌的宝石正是一个个房间的借光处,沈修能站在房间里,便可以透过宝石将外面的情景看的一清二楚,他几乎将半个家业赌在这座仙车上,别说一个燕秋晴,只要闭上舱门,便是一支军队也休想攻得进去。

    沈修能坐在光点后面,嘿嘿笑道:“燕大人请了。老夫今日有要事在身,不能相陪。你若有什么案子,还是等我从天界回来,再慢慢商谈不迟。”心道到时候老夫天界为官,还怕你们这些小小的凡间皂吏,便是当今官家也得毕恭毕敬,让个三分五分。

    “沈大人,原来你真的造下仙车,想要飞逃太空?”燕秋晴吃惊不小,若说以前只是道听途说,半信半疑,眼前铁证如山,那是分毫不会有假。

    “呵哈……”沈修能沙哑着嗓子笑道:“小恶下地狱,大恶上天堂,巨恶飞太空。时局如此,老夫也不能免俗。燕捕头,你还是回去告诉刑部正堂大人,让他先擦干净自己的屁股,休要多管闲事。须知道老夫的今天便是他的明天。”

    “好你个沈修能,死到临头,还不认罪伏法。锦衣卫早将这里团团包围,你便是坐上仙车,他们也能用轰天神雷给你打下来。”燕晴秋一阵疾言厉色,口气微缓,接道:“你若是向刑路坦白罪行,还有一二分活路。若是落到锦衣卫手里,他们自设诏狱,惯于严刑逼供,你以为还能囫囵出来么?”

    “大人,燕捕头说的不错。刑部是三司所辖,朝廷正法,你跟正堂大人又是故交,只要好好配合调查,未必有不赦之罪。”赤烈风从旁鼓动。

    “闭嘴。吃里扒外的东西。”沈修能怒喝一声,冷笑道:“燕捕头,你也太天真。老夫这架‘鱼龙舞’,当世无二,岂是寻常仙车可比。什么轰天神雷,岂能奈何得了我。你那些话,吓唬吓唬愚民百姓还可以。老夫为官多年,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任你巧舌如簧如何诳的了我?今日言尽于此,告辞了。”

    一语未了,商道清已在驾驭室驱动法阵,仙车上镶嵌的玉石立时光芒大亮,有赤如火,绿如碧,白如雪,光芒交映,形成一个巨大光晕,将仙车罩在其中。

    只听的一声嗡鸣,仙车飞快旋转起来,底下的石龟承受不住,被打磨的石屑乱飞,石室中狂风如旋,如同一头凶猛的巨兽沉沉睡醒,尺厚的石壁便像纸糊的一般被搅的千疮百孔,到处翻飞。

    “指挥使大人有令,捉拿朝廷要犯沈修能。”大喝声中,一群身穿飞鱼服,腰挎绣春刀的锦衣卫冲了进来,眼见一个巨大的向日葵盘似的金灿灿的怪物羊角旋风一般盘旋不休,不一刻便将底下的巨大石龟磨成粉屑,尽皆矫舌不下,目瞪口呆。

    “燕……燕捕头,这是怎么回事?沈修能呢?”为首的锦衣千户汪远认出燕秋晴,连忙开口询问。他们也早在沈家埋伏眼线,是以沈修能一有异动,便集合队伍冲了进来。

    燕秋晴未及答话,只听的耳畔轰隆大震,大有地动山摇之势,‘鱼龙舞’磨平了石龟,旋转的圈子越来越大,这纯金浇铸的坚甲远非岩石可比,当真是挂着倒,擦着翻,地下的石壁便将豆腐块一样撞的东倒西歪,一片狼籍。

    “武库要塌下来了,快走。”燕秋晴断喝一声,瞅见明钦姊弟两个还站在一旁,柳眉一轩,疑道:“你俩是干什么的,不知道这里很危险吗?”奇怪他们要是沈家的人怎么没有坐上仙车一起离开。

    “燕捕头,他俩是沈家兄妹的同窗。”赤烈风解释道。

    “小孩子不知道个轻重。今天若不是遇上我,你们的小命只怕就玩完了。”燕秋晴一手拉起一个,飞快向外面退去。荆、明两人四目相对,不由暗自好笑,这燕捕头年纪比两人也大不了多少,偏生老气横秋的,很是有趣。

    明钦轻咳道:“燕捕头,外面甬道狭窄,都被锦衣卫占满了,恐怕很难出得去。”

    “出不去?我当然知道出不去。”

    三人冲出石室便看到严阵以待的锦衣卫都伏在甬道里等候。所谓一夫当关,万夫莫开,这甬道宽不过数尺,若是仅此一条路,锦衣卫把着确实让人插翅难飞,问题人家躲到仙车里,转到哪里都是狂飚怒卷,势如洪水猛兽。守在甬道里除了自相践踏,当真一点用处也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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