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年男子名叫武超乘,是紫府国主的侄子。据说武家是玄武八姓之后,和凤麟洲的黄家、吕家,方丈岛的萧家,同是四灵血裔。

    当初龙明皇遭遇鼋鼍之乱,带领龙子皇孙从方丈岛逃出,龙太子在太玄都的支持下继承帝位,龙明皇则流徙到长洲避祸,将紫府宫作为陪都。这就是古紫府国的由来。

    龙明皇的幸姬玉妃及其姐妹都是紫府宫的弟子,玉妃在变乱中香消玉殒,没有留下子嗣,龙明皇晚年怀念玉妃,便让一位龙子以玉妃为母,封为紫府王,世袭罔替。

    紫府王的王后都从紫府宫中挑选,紫府宫主多半也有王室的血统。现任的紫府宫主便是紫府王的宠妃,适值仙道复兴,颠覆王室,军阀混战,百姓流离失所,痛苦不堪。

    紫府宫主纵横摆阖,平息战乱,成为颇有作为的一代女主。但她没有子嗣,武家子弟个个身居高位,权柄在握,将来极有可能继任王位。

    武超乘官拜鹰扬将军,统帅三千飞鹰兵,极得国主的宠信。武超乘兄弟四人,大哥武超逸,和凤麟洲的黄令贻、吕旭,方丈岛的萧谈合称四公子,皆是十洲三岛风头正劲的人物。黄令贻就是秋零雨的丈夫黄令闻的从兄。

    武超逸官拜龙骧将军,后来弃武从文,在凤阁任职。据说他和秋焉如相互爱慕,可惜终无结果。

    武超乘则对秋晼晚甚是倾慕,闻说血影教大举进攻神秀宫,赶忙前来探视。

    “晼晚,我来的时候看山下到处都是血影教的人马,这里十分危险。你快收拾一下,跟我回京都躲避一下吧。”

    长洲地广人稀,只有几个沿海的都邑颇为阜盛,几乎集聚着本洲一半的人口,京都宝炬城便是其中之一。

    秋晼晚盯了武超乘一眼,冷声道:“正是因为危险,我才要留在这里。神秀宫是我家,大敌当前,岂有临阵脱逃的道理。”

    武超乘知道秋晼晚性格倔强,说一不二,着急道:“晼晚,你别傻了。我已经向大哥打听过了,他们正在调兵遣将奔袭从义岛,此间的守备军不济事,血匪乘船而来,意在劫掠财物,势蹙则驾船远飏,凤阁大臣都以为调派兵马徒劳无功,血匪劫掠一番,便会自行退去。只有攻袭从义岛才是根本之计。你们神秀宫势单力薄,犯不上和血匪拼命,趁着血匪没有上山,先撤出去躲避一时,等血匪退走了再回来也不迟。”

    武超逸是凤阁平章,地位仅次于首辅,将来晋位宰相,甚至继任国主也并非不可能的事。武超乘近水楼台,自然熟悉凤阁朝议,有道是,‘锦上添花易,雪中送炭难’,他此来就是想接走秋晼晚,说不定能因此博得佳人芳心。

    “不要再说了,你自己回去吧。”

    秋晼晚听得不耐烦,挥动拂尘从房檐上飞纵下来。

    武超乘呆了一呆,高叫道:“晼晚,你等等我。”

    他的修为虽说及不上秋晼晚,毕竟也是统兵大将,底子不弱,当即紧随其后跟着秋晼晚踊身跃下。

    宫院中空空荡荡,明钦步至此处,恐怕秋晼晚早就注意到他。明钦也不故意回避。

    “你怎么在这儿?”

    秋晼晚看到明钦,微觉尴尬,迟疑着问了一声。

    明钦轻笑道:“我想到一个退敌之策,正要找大宫主商议。”

    “什么对策?”

    秋晼晚眸光一亮,不由精神一振。

    “这里说话方便吗?”明钦意有所指的道。

    “晼晚,他是谁呀?你们神秀宫不是只有女弟子吗?”

    武超乘发觉明钦出现在神秀宫,顿时大感诧异。他看明钦年纪甚轻,倒不觉得秋晼晚和他能有什么暗昧关系。

    “这位明公子,是我请来的帮手。这是武将军,飞鹰兵的统领。”

    秋晼晚深知武超乘是国中亲贵,莫说明钦招惹不起,她虽然不胜其烦,也不好开罪他。

    “有什么话你就直说吧,这里没什么外人。”

    武超乘闻言心中狂喜,暗道:秋晼晚这么说,分明把他当成了自己人。

    “血匪骁勇精悍,又有数万之众,你又有什么退敌之策,不妨说来听听。”

    明钦轻哼一声,淡笑道:“我知血影教乘船而来,船只都停在海边。上仙似乎可以派遣一支精锐,烧掉血影教的船只,血影教必然军心离散,进退失据。”

    武超乘大吃一惊,斥责道:“这是什么主意。血匪本是一群饥鹰饿虎,劫掠到财物便会自行退去。若是烧毁他们船只,断了归路,岂不是要四处流窜,战火四起?”

    明钦冷笑道:“你既是紫府国大将,守土有责,怎能放任寇匪四处劫掠,伤残百姓。今日你让血影教磨牙吮血,饱食而归。他日岂不是还要卷土重来?看你身佩虎符,鲜衣飞车,却不知保境安民,真是浪费粮食。”

    “你……军国大计,岂是你这种无知顽民能够测量的。”

    武超乘老羞成怒,他家世显赫,何曾有人敢当面奚落。见秋晼晚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连忙解释道:“晼晚,调兵遣将须有兵曹的命令,我也是毫无办法。不过我可以调来几驾风车,帮你们转移一些重要人员和财物。你抓紧准备一下,我这就去安排。”

    秋晼晚眼波一转,忽然绽唇笑道:“那就有劳你了。我和无尘她们商议一下,让六部首座、长老先行离开。”

    “对,对。”

    武超乘见秋晼晚点头答应,顿时大为振奋,拊掌叫道:“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眼下最紧要的是保护好你们神秀宫的首领,普通弟子还可以抵抗一阵,给咱们争取转移的时间。”

    秋晼晚微笑点头,“事不宜迟,你的风车几时能到?”

    “我马上去调拨,估计要一二个时辰。你抓紧收拾吧,把值钱的东西都带上。”

    武超乘兴奋莫名,正想借机和秋晼晚亲近一下。秋晼晚甩了甩拂尘,不着痕迹的退了两步,淡淡道:“咱们分头准备吧。”

    “是,是。我马上去办。”

    武超乘得意的瞥了明钦一眼,雷车停在楼顶,他的轻身术不甚高明,楼阁高达数丈,跳下来还可以,掠上去可就难了。

    “晼晚,楼梯在哪儿?”

    武超乘左顾右盼,找不到楼梯,不好意思的回头问道。

    “左边那个小门,里面有楼梯。”

    秋晼晚拈着麈柄指了指,望着武超乘推门进去,扭头瞄了明钦一眼,点头道:“你跟我来。”

    “我就不跟你们一起走了。腾出个地方还能多救一位首领。”

    明钦大感失望,语气有些讥嘲之意。这也怪不得秋晼晚,有逃生的希望谁愿意去拼命,明钦的计策虽然能解神秀宫之围,却要冒很大的风险,万一有甚差错,神秀宫的弟子必然死伤惨重。

    明钦和血影教关系匪浅,神秀宫还没有脱离危险,秋晼晚自然不会放他走。明钦无精打采的跟在秋晼晚身后,心里满不是滋味。

    两人来到正厅,秋晼晚吩咐门口侍立的弟子道:“去叫无尘和各部门长来。”

    “是。”

    几个弟子恭身应命,分头跑去传话。

    秋晼晚领着明钦缓步而入,这是神秀宫议事的地方,厅中摆着几把交椅,窗洁几净,一尘不染,墙角立着数支灯檠,照得厅内亮如白昼。

    “坐吧。”

    秋晼晚拂衣坐下,指了指对面的位置,态度出奇的客气。

    明钦微觉异样,也懒得多话,依言坐了下去,静观其变。

    过了片晌,只听得脚步杂沓,菩无尘、梦无痕和各部门长陆续赶来。见到秋晼晚都恭谨行礼,不敢径坐。

    秋晼晚做宫主的时日不长,但她是秋焉如的得力臂助,一直是六部门长,总教习,菩无尘以下几乎都受过她的点拨。

    “都来齐了吧?坐。”

    秋晼晚抬了抬手,众人才纷纷落座。

    菩无尘开口道:“师叔这个时候找我们来,莫非有什么要紧事?”

    众人商讨过战守之事,散去不久,有的也只刚沾了沾枕头,便接到秋晼晚的传唤。

    秋晼晚目光逡巡,从众人身上扫过,斟酌着道:“血匪虽暂时退去,却没有多少损折,又有秦元义统帅大军在后。郡里军备废弛,一触即溃,咱们神秀宫是南海第一道派,素来以除魔卫道自任,守土有责,责无旁贷。我和明公子商议,打算选派精锐弟子,由我亲自带队,烧毁血匪的坐船,断了他们的归路。血匪进退失据,必无攻克坚城的决心和勇力,神秀宫才有坚守的希望。”

    明钦怔了一怔,秋晼晚这话跟交待武超乘的可全不一样,也不知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如果有心退走,只要让留守弟子继续坚守就是了,似乎没有主动出击的必要。或者她不好意思明说转移,先拿这话当个幌子,以免摇动军心。

    菩无尘犹豫道:“这个计策虽然不错。但山下现在到处都是血匪,海边距离此间尚远,又有二三千兵马看守船只。人少难以济事,多带人手又容易打草惊蛇,实在有些难办。”

    秋晼晚唇角微抿,露出一丝笑意,“无尘所虑极是。不过我已经知会了鹰扬将军武超乘,他答应调几驾风车过来。你们速去征选精锐,准备火器,我们驾乘风车,血匪定然无力拦截,大事必成。”

    菩无尘吃惊道:“师叔不是说凤阁朝议不会派兵增援吗?这武超乘难道敢私自调遣风车?”

    没有兵曹的命令,私自调遣兵马战车可是谋反的大罪。武超乘虽是国主的内侄,也不能为所欲为。纵然国主回护,霜台御史若是参他一本,也是吃罪不起,轻则黜落官爵,重则有牢狱之灾。

    菩无尘也知武超乘对秋晼晚颇为倾慕,秋晼晚是神秀宫的前宫主,凤阁、鸾台的劲敌,此举多少有些联姻的意思。武超乘应该不会为了儿女私情,头脑一热,犯下这么大的罪责。

    “武超乘不知道咱们的计划。等他调来风车,大家挟持他的御手,攻袭血匪的坐船辎重。记住,不可走漏半点风声,违令者,立斩不饶。”

    秋晼晚不但珍惜神秀宫的基业,更加爱惜神秀宫的名望。作为南海第一道派,如若丢下山门落荒而逃,声望必然一落千丈,还有何资格和凤阁、鸾台分庭抗礼?

    秋晼晚一直在思考明钦烧毁血影教船只的计策,难处正如菩无尘所说,武超乘提出调动风车助她们转移,依秋晼晚以往的性子便要严词拒绝,她心念一动,想到风车助战是个绝好的机会,随即不动声色的答允下来,心里却另有一番计较。

    明钦不熟悉秋晼晚的禀性,自然也猜不出她的真实想法。

    “无尘,你是一宫之主,负责看守宫院。须防血匪突然来攻,无痕也留下来帮你。”

    秋晼晚素有威信,调兵遣将滴水不露,丝毫不给菩无尘等人反驳的机会。

    “师叔,宫里留下无痕就可以了。我跟你一起去吧。”

    菩无尘对梦无痕极为信任,平常有事离开的时候也让她代摄宫主之位。血匪虽然没有尽数下山,究竟会否来攻还不得而知。看守船只的却有二三千人,这一去即便能成事,恐怕也没有多少弟子能活着回来,菩无尘自然不乐意置身事外。

    正议论间,门外忽然响起一阵吵嚷之声。

    “晼晚,放我进去。”

    武超乘联络好了风车,返回找寻秋晼晚的踪影。秋晼晚召集宫中长老议事,门外有弟子把守,闲杂人等不得接近。

    武超乘被拒之门外,自然百般不乐意,他自觉是神秀宫的恩人,和秋晼晚的关系更近了一步,不由大声嚷叫起来。

    “你们两个都留下,如果我此去不能成功,就带着门人撤出神秀宫,往京都转移吧。”

    秋晼晚叹了口气,武超乘调来的风车是移转人员和财物的,肯定没有装置火炮,不具备作战的能力。他飞鹰兵的战车只怕没办法调过来,否则罪名可就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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