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咏言和明钦正要去黄霸公所找人。却见迎面走来几个头领,为首的正是黄霸。他身边跟着一个高鼻深目的修罗人,两人边走边谈,神情热络。

    洛咏言认得这个修罗人就是三大护法中的殷枭。脚步不由缓了下来。

    “洛令使,你这是要往哪里去?”

    黄霸见明钦跟在洛咏言身边,心知她已得到洛晖被抓的消息,故作不知地问。

    洛咏言盯了黄霸一眼,并未接口,反而看着殷枭道:“殷护法几时来的海市城?”

    殷枭神情凝重的道:“我是刚刚进城。有要事和卫兄弟商议。”

    黄霸笑道:“咱们也别站着说话了,快把卫教主请出来。听听殷护法给咱们带来了什么消息。”

    洛咏言知道殷枭在帝京饕餮城主持大局,突然跑来海市城必有要紧之事。

    “殷护法请,众兄弟请”

    洛咏言招呼众人进军机室等候,吩咐侍卫知会卫振衣。

    众头领刚散去不久,一时也难以召齐。不过卫振衣、黄霸、殷枭三人是新文礼座下三大护法,他们商定的事其他首领只能遵照执行。

    卫振衣得到消息立即披衣而起,赶来相见。

    “殷护法远道而来,莫非有什么变故?”

    殷枭轻咳一声,从怀中摸出一块令牌,朗声道:“教主令信。”

    卫振衣脸色微变,殷枭手中这块令牌彤红如火,唤作金乌令信,乃是新文礼的信物。令箭一现,如同新文礼亲至,卫振衣这个代教主也不得不避他一头。

    殷枭取出金乌令信,众头领一见之下,连忙起身肃立,卫振衣只得让到一边。

    殷枭站到主位,肃容道:“本护法此来乃是奉圣教主之命,指挥作战,众位兄弟可有异议?”

    黄霸笑道:“教主令信在此,本教上下谁敢不从。殷护法只管发号施令便是。”

    卫振衣皱眉道:“敢问圣教主现在何处?”

    殷枭解释道:“圣教主已经暗中返回饕餮城,现在朝廷派禁军围剿海市城,帝京空虚,圣教主谋划已定,准备在帝京起事,一举推翻饕餮朝廷。在此之前,我们必须打跨路北熊的禁军,让他不能回援。”

    众头领得知新文礼潜回帝京,准备起事,顿时心情振奋。

    黄霸信心十足的道:“老弟放心。海市城有数万人马,志气高涨,足可一战。而朝廷军备废弛,将骄兵惰,不过是些乌合之众,我早就提议,趁着禁军远来,立足未稳,给他们来一个迎头痛击。”

    殷枭点头道:“黄护法此议甚好。咱们一定要打出军心士气,尽可能消灭禁军力量。给总教的兄弟减轻压力。切不可撄城自守,坐以待毙。”

    黄霸拊掌道:“我教起事以来,实力日益壮大,根本用不着害怕朝廷兵马。此战应该主动出击,给总教兄弟有力支援。卫教主,你以为可对?”

    卫振衣原本定的计划就是撄城固守,不求有功,但求无过。现在殷枭挟着新文礼的金乌令信,又让他们牵制朝廷禁军,使其不能回援。三大护法虽说地位相当,殷枭有金乌令信,如同新文礼亲至,谁也不敢有异议。

    “教主在帝京举事,我等理当积极配合。”

    殷枭满意地点点头,“我来的时候,禁军离海市城已不足五十里,咱们要早作布置,占据有利地形,打他一个措手不及。”

    黄霸附和道:“老弟所言极是。彭渠帅骁勇善战,统领有方,此战由他打头阵再合适不过。”

    殷枭打开地图,指定了几个埋伏地点,向彭念生等几位渠帅下达作战命令。

    黄霸和卫振衣同为护法,却被他压了一头,他自负才高,常有悻悻不平之气。现在有了机会自然要和他大唱反调。

    “殷护法,海市城本来就是三教圣城,教派众多,各族混杂。大战一起,可要提防内奸向朝廷通风报信。我最近就破获了一个里通外敌的大案,牵连到城中多个富绅。我教替天行道,劫富济民,最让这些富人忌恨,不得不防呀。”

    殷枭点头道:“越是非常时期,越是要杀一儆百,千万不可手软。”

    黄霸偷眼瞄了下卫振衣和洛咏言,嘿然道:“此人对他的罪名倒是供认不讳,但是他和本教的大头领关系匪浅,兄弟要处置他颇有些左右为难呢?”

    殷枭不明就里,断然道:“此人既然和我教头领有关联,更要小心提防。是否有教中头领参与此事,也需要查个清楚。”

    黄霸道:“有殷护法这句话,兄弟就放心了。我也是害怕伤了弟兄之间的和气。”

    殷枭关心的是当前的战局,对于黄霸的话并未放在心上。起身道:“大战在即,众家兄弟不可懈怠。传我将令,即日起要严格执行军法,有贪心怕死,乱我法度者,一律军法处置。”

    “遵命。”

    众头领齐声应命,告辞出去。

    “我现在要去巡视各营,失陪了。”

    殷枭是三大护法中修为最高,作战经验最为丰富的。这一点确非卫振衣和黄霸可及。

    殷枭离开后,黄霸叹息道:“洛令使,我知道你很关心洛公子的下落,但是他和眠鹤暗通消息,泄露我教机密。证据确凿,而且他本人供认不讳,本护法只能秉公办理。还望令使以大局为重,不要让兄弟为难。”

    洛咏言心头暗骂,强笑道:“洛晖是我侄子,他和我教不是一心,本使也甚感痛心。不知道护法方不方便让我见他一面,我会劝他主动招供,定不教护法为难。”

    黄霸笑道:“我也知令使离家多年,对洛公子的所为定然全不知晓。令使见他一面也好,洛公子是个聪明人,可莫要自寻死路才好。”

    洛咏言听黄霸答应下来,悄然松了口气。她知黄霸既然咬住洛家,定然不会轻易放过。实情如何,也只有见过洛晖方知端末。

    黄霸前脚离开,洛咏言叹口气道:“我先去看看洛晖,这孩子也是时运不济,落到黄霸手里。”

    殷枭突然到来,怀挟金乌令信,接掌军务。卫振衣这个代教主形同虚设,儿子又落入黄霸手中,这可真是祸不单行。

    “老教主派殷枭前来,接掌军务,莫不是信不过我?”

    卫振衣是新文礼一手拔擢,也是他的心腹爱将。新文礼被流放之后,朝廷严厉打击金乌教,卫振衣受命于危难之际,率众在罗刹海市起事,打开局面,应该说居功至伟。新文礼忽然派殷枭带着金乌令信而来,权柄还在卫振衣之上,不容他不多想。

    洛咏言宽慰他道:“老教主知道你行事谨慎,带兵打仗自是殷护法更为胜任。你就不要胡思乱想了。”

    洛咏言暗暗摇头,现在大权旁落,卫振衣有自危之心,洛晖又落了一个私+通外敌的罪名。卫振衣更不敢公开两人的关系。

    “我去看看晖儿。”

    洛咏言欲言又止,她没有告知卫振衣,洛玄音来了总督府。卫振衣神思不属,也没有注意洛咏言的异样。

    洛咏言招呼明钦出了总督府,黄霸的车驾就在门外等候。

    洛咏言和明钦坐在飞电车,跟在黄霸后面,一起前往他的公所。

    黄霸掌管钱粮配给,他的公所原是城中一富户的府宅,此人家财万贯,有许多奇怪僻好,积书尤多,倒不是十恶不赦之人,但他对金乌教深恶痛绝,曾作文痛骂金乌教种种泯灭人性之处。黄霸怀恨在心,攻占海市城之后便罗织罪名将他处决。

    黄霸将洛晖关押在府中,还算以礼相待。

    黄霸引着洛、明两人来到后院关押洛晖的地方,指点道:“前面就是了。两位可以自己过去。”

    “有劳了。”

    在人屋檐下,不得不低头。洛晖落入黄霸手中,有通敌罪名。洛咏言对黄霸自然颇为客气。

    院中有护卫看守,戒备甚严,洛咏言来到门前,亮了一下令牌,吩咐道:“开门”

    守卫不敢怠慢,连忙上前开锁。洛咏言能来到这里,本身就很能说明问题。

    洛晖听到锁头响动,扭头往门口望来,就见洛咏言和明钦一前一后迈步而入。

    洛晖对洛咏言不太熟悉,但洛咏言和洛玄音是同胞姐妹,相貌颇有几分相似之处,看起来有似曾相识的感觉。

    “晖儿,你受苦了。”

    洛咏言见洛晖手上带着锁镣,不由心头凄然,直欲落泪。

    “你是……”

    洛晖看了看明钦,面露疑惑之色。

    洛咏言苦笑道:“我是你小姨呀。你娘可有跟你说起过我?”

    洛咏言离开罗刹海市的时候,洛晖年纪尚小,可能也没有多少记忆。

    “小姨?”

    洛晖脑子不笨,多少也能猜出几分。

    “你是金乌教的人吧?你们金乌教欺侮良善,哪里有义军的样子。”

    洛咏言怔了一怔,金乌教为了邀买人心,对于城中富户确实极不友善。这些富户固然有为富不仁的,也不乏勤苦经营,积攒起来的家业,他们不肯乖乖上交田产,冲突在所难免。

    “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你就算对我教不满,也用不着认下私+通外敌的罪名呀?”

    洛晖淡然道:“人家证据确凿,我认与不认又有何区别。认下来也可免受皮肉之苦。”

    洛咏言心头暗叹,她也知道黄霸不是善男信女,他要整治洛家和一干富户,‘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就算洛晖不承认也没有说理的地方。

    “那封信到底是不是你写的?”

    洛咏言有些怀疑洛晖是不是真有暗通眠鹤之心。

    洛晖漠然道:“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

    洛咏言微愠道:“洛晖,你这样会害了你娘和洛家,你知不知道?”

    洛晖脸色微变,他是个孝顺孩子,之所以和洛玄音返回洛园,杜门不出,就是不想被兵祸殃及。但是洛家树大招风,终究是躲不过去。

    “覆巢之下,岂有完卵?事已至此,又能如何呢?”

    洛晖最气愤的是卫振衣身为金乌教教主,居然不认自己的亲生儿子,不能庇护他们母子。他承认书信是实,一是不想黄霸对抗,伤及洛玄音和他的生死兄弟。二来就是想看看卫振衣会不会处置他。

    “你不要自暴自弃,我会想办法救你的。你千万不可再胡乱招认,朝廷大军将至,这段时间黄霸应该不会提审你。你要自己保重,你娘可只有你这么一个儿子,如果到了万不得已的时候,你就到总督府找我。”

    洛咏言说着从身上取出一把精巧的短铳塞到洛晖手里。他相信以洛晖的本事挣脱牢笼,保住自己的性命不算困难。

    “你……”

    洛晖看着洛咏言转身离去,想要唤她一声,却觉得喉头哽咽,难以出口。

    洛咏言扭过头来,展颜笑道:“我会照顾你娘的,你放心。”

    洛晖微微点头,眼中露出笑意。

    洛咏言探望过洛晖,直接和明钦出了公所,坐进飞电车。

    “那封信和刘伯肯定有问题。要救洛晖须得查明真相。这事由你去办。”

    洛咏言多次相邀,亲自引介明钦进入金乌教,自然是看中他修为高强,洛咏言虽然有一些亲信,论本领却无人能及明钦。

    “查明真相不难,但是这样就能救出洛晖吗?”

    信是假的,刘伯八成是畏惧黄霸,或者有什么把柄落在他手里,才会如此诬陷洛家。

    就算刘伯肯说真话,事情是黄霸背后指使,他岂会给刘伯翻供的机会?

    “你把这个刘伯给我找出来,其他事我来安排。”

    洛咏言心知黄霸如此处心积虑,必然有所图谋。其实城中这些富户都对金乌教疑忌很深,若有机会,多半会向朝廷通风报信,充当内应。大战在即,却也不可不防。

    就算没有洛晖的事,黄霸也会迫使这些富户捐赠钱粮,充当军资。洛晖在他手里,不过是一颗棋子罢了。如果洛晖能顺着黄霸的意思,多攀咬几个富户,凭着他和洛咏言、卫振衣的关系,黄霸未必会动他。除非黄霸想和洛、卫两人为敌,意图取而代之。

    殷枭到来,怀携金乌令信,压过卫振衣一头,如果殷枭和黄霸联手的话,确实对卫振衣不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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