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旭?”

    孙旭是孙弘兄长孙泽的小儿子,吴莺离家多年,印象自然不会太深。

    “你是孙旭?你怎么在这里?”

    明钦心念电转,笑道:“听说叔父应中兴四将之邀前往玉京城,我正想加入你们江山门,为叔父效力。”

    孙弘殚精竭虑创立江山门,推翻金翅鸟的统治,堪称一代圣王。但是中兴四将个个手握重兵,互争雄长,天族四分五裂,神族、龙族和罗刹国皆有吞并之意,中兴四将也想借重孙弘的威望稳定局面。

    “是吗?你父亲还好吗?”

    孙泽多财善贾,乃是当地的巨富,孙弘创立江山门,得他资助不少。孙泽早就有意让两个儿子加入江山门,最近在书信中还提起过此事,吴莺听孙弘说起过,倒不觉得太过意外。

    明钦试探道:“吴姨,你不是在叔父身边吗?难道叔父也来了封天城?”

    “不曾。”

    吴莺摇了摇头,脸上露出一丝惆怅之色。

    明钦察颜观色,心知孙弘刚刚迎娶了甘婀荷,吴莺不方便再留他身边。

    “厉奇锋是金乌教左护法,江山门和金乌教乃是朋友,不能见死不救。你来得正好,帮我给江山门传个消息,设法把厉奇锋救出来。”

    吴莺虽然跟在孙弘身边出身入死,她却没有正式加入江山门。她是个江湖人,只是仰慕孙弘的志向为人罢了。

    孙弘和甘婀荷成亲之后,吴莺更是功成身退,远走江湖。

    明钦笑道:“吴姨,我还不是江山门的人,如何向他们传递消息?听说江山门组织严密,还望吴姨代为引介。”

    吴莺沉吟道:“江州是江山门势力薄弱的地区,我本来不想再插手江山门的事,但厉奇锋是孙先生的好友,不能不救。”

    “不瞒吴姨,我认得抓走厉奇锋的孙博明,不如让我先去打探一下,看他们打算如何处置厉奇锋,你去联络人手,准备营救。”

    明钦原本还想加入华阳军,现在遇到吴莺,江山门是四大道派之首,明显比华阳军更有前途。

    “你怎么认知孙博明?”

    吴莺微觉奇怪,孙博明是殷重甲的结义兄弟,也是封天郡尉,地位显赫。

    明钦不慌不忙的道:“我和帅府的侍卫长有些交情,孙博明出入帅府,因此见过几面。”

    孙旭在江湖上游历,结交一些江湖朋友并不奇怪。吴莺也不再多问,“那就按你说的办。我去联络江山门的人。你在哪里落脚,稍后我去找你。”

    “我在悦来客栈丁寅号房间,同住的还有两位朋友。”

    这个却无须隐瞒,明钦和吴莺说定之后才分道扬镳。

    分开之后,明钦心情颇为振奋,虽说比仙界提早了百十年,他乡遇故乡总是一大喜事。何况修行者能延年益寿,明钦已经摆脱了血肉之躯,活上三五百年不成问题,也许再过一段时间记忆中的场景便会重现。不过三界之中皆有因果,因缘不同,或许会生成别种结果。

    明钦回到悦来客栈,天色已晚,明钦和孙博明说过,要先找个地方安顿下来再去城防营报道,虽然答应吴莺要打探厉奇锋的消息,也不方便连夜过去。

    明钦和洛、顾两女住得是相邻的房间,他见两女房中的灯烛已经熄灭,也没好意思再去惊扰,直接回了房间休息。

    哪知刚刚躺下,便听门外响起毕剥敲门之声。

    明钦起身开门,却见洛玄音站在门外,不由颇感诧异。如果是顾盼他还不觉得奇怪,顾盼对他的身份早有怀疑,洛玄音持身甚谨,一路上话也不多。

    “洛……夫人……”

    洛玄音微一点头,“不请我进去吗?”

    明钦犹豫了一下,让到一旁,肃手道:“请——”

    洛玄音径自走到圆桌旁边坐下,澄澈的眸光盯着明钦煞也不煞。

    明钦微觉尴尬,干咳道:“夫人找我有事?”

    洛玄音悠然一叹,“懂得法术就是好,可以想怎么骗人就怎么骗人。”

    明钦呆了一呆,听这意思洛玄音好像也怀疑他的身份。这也难怪,他的凤凰金翅太过招眼,洛玄音如若毫不起疑反倒奇怪了。

    “还不肯承认吗?果然男子都靠不住,我的死活也无须一个素不相识的人操心。”

    洛玄音心头不忿,站起身来便要拂袖而去。

    “你往哪里去?”

    明钦连忙抓住洛玄音的手臂,他本来也不想骗她,只是害怕显露真实身份洛玄音不能接受。

    “放开我,不用你管。”

    洛玄音挣了两下,自然挣之不脱。

    “你想知道什么,我都告诉你。”

    明钦心知瞒着不是办法,虽说坦白事实,洛玄音可能一时之间不能接受,至少也能打破两人之间的隔阂。

    洛玄音扭过身来,认真的道:“你是小海,对吗?”

    “不是。海暴已经死了。”

    海暴起死回生之事,顾盼虽然有所怀疑,但她只是推测,并没有真凭实据。洛玄音不是慎玉,海暴虽是她的养子,两人毕竟失和多年,接触不多。反而是明钦冒用海暴的身份和她接触,让她感到更多压力。

    “小海死了?”

    洛玄音双膝一软,差点站立不住,神情一片茫然,看不出是悲是喜。

    “顾盼,你也进来吧。”

    明钦冷静下来,神识立时捕捉到顾盼在门外偷听。顾盼对此虽有怀疑,陡然听明钦说出来也甚感吃惊。

    顾盼犹豫了片刻,才推开房门,默默走了进来。

    顾盼和洛玄音到了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自然没那么容易入睡。明钦一回来,两人都听到动静,顾盼听到洛玄音下床出门,并未出声,过了一会儿,又按捺不住躲到门外偷听房中动静。

    明钦幻化出镜相化身,变成海暴的模样,倏然又变作本来面目。

    “现在你们明白了吧。”

    两女看得目瞪口呆,她俩不通术法,自然不容易分出真假。明钦能瞒过蜃龙王和童姣如才让她们感到意外。

    其实镜相化身虽然表面看不出破绽,想要形神毕肖又谈何容易。童姣如早就发现他的身份,蜃龙王也未必无所察觉,只是两人都有自己的打算,没有揭穿他罢了。

    明钦见洛玄音哭得伤心,劝慰道:“玄音姐,海暴这些年跟着蜃龙王做了不少恶事,他是作法自毙,被体内的元丹反噬而死,怪不得任何人,你也不要太伤心了。”

    洛玄音也知道海暴恶迹昭彰,名声极坏。她总觉得自己没有尽到教导的责任,才让海暴误入歧途。明钦假扮的海暴虽然相貌绝似,却和传闻中的心狠手辣大相径庭,洛玄音不免心存幻想,现在幻想破灭,又心伤海暴死骨无存,自是伤感不已。

    顾盼苦笑道:“你也真是胆大,如果龙王知晓了,哪里还有你的命在。”

    明钦笑道:“我把你俩拐了出来,老蜃龙自然放我不过。我也正想把他剥皮抽筋给你们出口恶气呢?”

    顾盼白了明钦一眼,“你把我们带了出来,可得负责到底。可不能始乱终弃。”

    洛玄音闻言满脸通红,低叱道:“谁让他负责。我要回海市城去。”

    顾盼朝明钦眨了眨眼眸,劝道:“洛姐姐,你可别说气话。莫说老蜃龙不会放过咱们,海市城已是金乌教的天下,哪里是你我的容身之处。蜃楼城那等艰危之境,墨公子都不曾丢下你我。足见是个有情有义之人。”

    洛玄音柔情百转,对明钦又爱又怨,叹息道:“我回房休息了。”

    明钦松了口气,洛玄音并非性格冲动之人,此事虽然让她一时难以接受,明钦带她逃出蜃龙王的魔爪,总还不无微功。

    顾盼看着洛玄音离开,黠笑道:“墨公子,我帮你留住洛姐姐,你该怎么谢我?”

    明钦知道顾盼心思活泛,不如洛玄音仁厚。但眼下兵荒马乱,正要多些心眼,才能生存下去。

    “顾姐姐,形势所迫,我也并非有意瞒你,还望姐姐见谅。”

    明钦还有事要做,不能总守着洛玄音,确有仗仰顾盼之处,反正现在坦白了身份,也没什么好瞒她的,将来慎玉面前还得她帮忙遮掩。

    顾盼柔声一叹,“海暴是咎由自取,跟你又没有什么关系。可惜慎行这一点骨血,终究没能保住。慎玉知道了,还不知该如何伤心。”

    顾盼想到和慎行的感情,虽然事过多年,仍有些莫名惆怅。如果当初她嫁给慎行,或许今日便是截然不同的命运。

    “对了,今天华阳军从罗刹使节的馆舍抓走的人叫厉奇锋,他是金乌天族的左护法。顾姐姐,你是天族人吧。听说江山门正和藩镇斗得不可开交,天族命运堪忧呀。”

    顾盼是蜃楼城的人,蜃楼城由慎家世代镇守,向神庭纳贡称臣,顾盼祖上也是从天族迁徙过去的,具有天族血统。

    有人说人生本无意义,人生于世,却要为之确定一个意义。

    左传说,人生有三不巧,‘立德、立功、立言’。千百年来,一直是有志之士奋斗不懈的目标。

    子路问孔子之志。孔子说,‘老者安之,朋友信之,少者怀之’。孟子则说,‘达则兼济天下,穷则独善其身’。庄子则要曳尾泥途,不为功名利禄羁绊。

    佛说人生八苦,欲求解脱。而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

    世间活人无数,活法却不甚相同。

    顾亭林说,有亡国,有亡天下。改朝换代,是谓亡国。仁义充塞,而率兽食人,谓之亡天下。保国者,其君其臣,肉食者谋之。保天下,匹夫之贱皆有其责。

    所谓亡天下,就是人道失坠。天下兴亡,匹夫有责。顾亭林似乎是说,人道失坠,一世人皆有责任为之补救。然而只言匹夫,未及匹妇。不知是包括在内,还是偶有遗漏。

    但中夏确有重男轻女的传统,此亦无须讳言。孔子说,‘惟女子与小人为难养也’。重男轻女,是以对男子责望甚厚,人道失坠,匹夫有责。至于女子,则无才便是德。对于女子的教养,未免疏忽太甚。

    西汉刘向编有《列女传》,古代又有《女诫》,《女论语》,对女子教育并非毫不重视,不过相比之下,责望和期许远不如男子。

    俗话说,‘妻贤夫祸少’,‘娶妻娶贤,纳妾纳色’,自古道,‘相夫教子’,相夫和教子既是女子的两种身份,也是两种职能。

    故而说,‘男主外,女主内’。女子不但在辅助丈夫方面成绩甚大,在教子方面尤其突出。一个优秀的儿子背后往往离不开一个母亲的教养。古有孟母三迁之类的故事,往往都缺少父亲的影子。母亲在子女教育方面确有无可替代的位置。

    可惜不知什么时候,相夫教子似乎成了一种贬义,成了无能的代名词。这不能不说是一种遗憾。

    世人受泰西风俗感染,女子习惯在社会上跟男子争长较短。社会对男子责望甚厚,这是自古已然,就算夫妻之间,也有不孝有三,无后为大的戒训。所以女子喜欢追求爱情,男人总难放下责任。

    若说责任,相夫教子,也是传统对女子的责望。可惜越来越多的女子有了分别心,不愿去做这种伟大的事业,风气弊坏,当然也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

    而在社会责任方面,对于女子并无多少期许和责望,所以女子即便在社会上有所成就,营造的多是一己的安逸与享受。

    也许随着社会分工的变化,人心应该对女子多一些责望,男女在生理和心理上虽有分别,除了体内劳动之外,似乎没有多少明显劣于男子的地方。

    女子的不愿承担责任,也许是社会的责望不够和教育的缺失。

    毕竟农业社会男主外,女主内的分工是非常合理有效的,所有的责望也是在这种背景下形成的,女子在政治和社会上没有太多表现的空间。

    明钦觉得顾盼是天族人,应该会对天族有所了解。说不定也会关心天族的政局,毕竟顾盼不是寻常女子,她可是大名鼎鼎的牡丹花魁,见识亦非常流可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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