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夏站在那儿不知道该不该到水盆那裡看看。

    她觉得对方一定不怀好意因為他们本来就是要害人的可是那个可以救万里的借口实在太诱惑人了。明知道可能被骗也想要试上一试至少多个选择多个机会!

    她慢慢走回到床边去见那竹床被那双白手拉得都歪了纱帐也扯掉了一半而万里还是毫无反应像个木头人一样躺在那裡虽然有心理準备还是不禁悲从中来。

    他是个多麼热情温柔的人哪爱和人谈话、对新鲜事务好奇、喜欢尝试、热心帮助别人、有侠气而且是眾多女性眼中的大眾情人如今却像个植物人一样待在这裡人事不知如果他能意识到这个应该会很觉得生不如死感到倍受煎熬吧?!

    他為她做过那麼多事从来没要求过回报现在轮到她来偿还他了所以她可以付出任何代价!

    有了这个决定她就先爬上床费力的扶万里躺得更舒服些整理好纱帐然后握紧血木剑慢慢走到水盆边疑惑中带点戒备的向盆裡看去。

    水盆裡的水还在微微的摇而且因為有人靠近晃动得更加厉害好像要泼出来一样。小夏下意识的想闪开却又明白自己非看不可所以硬逼著自己站在那不动。

    她记得水盆裡的水是清澈的是阮瞻从离八角楼不远的地方打来的甘甜山泉她洗过脸后才换的一盆新水。可是此刻这些水不知道為什麼变黑了浑浊得像是泥浆一样还散出一种略带腥气的草叶味道来。咕咚——

    水面的中心突然冒出一个气泡吓得小夏本能的倒退一步惊讶的看著第二个、第三个第四个气泡接连冒出直到整个水面像沸腾一样的滚了起来。

    这样大约持续了两分鐘。水面才归於平静不过水却不再是黑的了而是变成像镜面一样能反光的银白。

    小夏忍不住向前凑了凑见这面水镜裡有一个圆乎乎的东西由下向上渐渐的浮上来刚好嵌在这个直径约两尺的木盆中间。仔细一看却是一张女人的脸!

    可能是因為浸泡在水中的缘故。这张脸苍白浮肿嘴巴和眼睛禁闭著头上的黑长髮像水草一样漂浮在水中柔柔的舞动宛如在向观者招手。

    小夏不知道幕后人又在搞什麼鬼只觉得那张脸看起来那麼熟悉於是握紧血木剑又走近了一步几乎是站在水盆边上向下俯视。

    那是一张标準的鹅蛋脸额头饱满。有一双淡淡的细眉一个小巧可爱的翘鼻子。娇嫩诱人的红唇在左眼角边上还有一颗几不可见的、芝麻大小的红痣——

    小夏呆站在那儿冷汗从额头滴落顺著脖颈一直滑入衣领内她从没见过这麼恐怖的场景。从没有过比这更恐怖的经歷只因為水盆中这张脸太熟悉了熟悉到她不用大脑反应就知道这是谁熟悉到她每天都要看到许多遍!

    水盆中的脸是她的脸!

    若不是因為那张脸惨白浮肿好像是被溺毙的;若不是因為那只是个断头脖颈下的断头还血肉模糊著小夏甚至以為是自己在照一面潜在水中的镜子!

    太像了!实在太像了连眼角边那颗红痣也一模一样!这一定是幻想是用来打击她的心理防线的可隐藏在幕后的人要干什麼?是预言她即将被淹死还是只仅仅為了吓唬她?

    好像是要解答她的疑惑水中的脸毫无预兆的突然打开了双眼死死盯住惊愕的小夏!

    「岳小夏!」她开口叫人水面上冒出一串气泡声音也出『咕嚕嚕』的水声好像真有颗人头在水中说话而不只是幻觉。

    小夏缩了一下身子没有回答。

    水中的女人幸灾乐祸的笑了起来「岳小夏万里快死了!他要死啦!」

    小夏还是没有回答不过却感觉有根刺直刺入了她的灵魂深处。

    「他一定会死的!还会死得很痛苦、很惨他的五臟会被一隻看不见的手撕碎浑身的皮肤都会被渗出的黑水腐蚀掉可是又说不出来就这麼活活疼死!」

    「你闭嘴!」

    「他会死的很痛苦——很痛苦——很痛苦——」水中人像损坏的录音机一样用怪异的声调重复著这句话彷彿不会停止每一个字都像钉子一样钉在小夏心上让她从心窝一直疼到全身去不忍再听下去可又不能不听。

    她想掀翻水盆那样会很痛快她也不用再听那些刺耳的话但同时也失去了探寻对方目的的可能。

    「你到底要怎样?」她在那锯齿一样的声音的微小停顿中大声问。

    「要你做新娘!」

    新娘?!

    这答案让小夏呆立在当地没想过这答案会令她如此吃惊和难以置信想说的话全堵在喉咙裡。这是什麼意思?让她做新娘?谁的新娘?為什麼?

    「想救他吗?」水中人问声音突然变柔了充满了诱惑感。

    「想。」

    「真的吗?」

    「真的。」

    「愿意付出任何代价吗?」

    「愿意。」小夏情不自禁的说出内心的声音。

    「那麼做新娘吧!」水中人阴沉的笑了起来「做他的新娘吧!他等了四十年了!」

    「他是谁?」

    「你只要在明天的午夜前穿好嫁衣黑猫会来接你的。」水中人答非所问喃喃的说道然后随著水波的晃动从它的耳侧又伸出一隻苍白的手来。

    一瞬间那手的感觉好像刚才那对白手把小夏给吓呆了。

    邪灵幻化的白手不是被残裂幡给吸去了吗?这又是什麼?难道阮瞻布下的安全网没有起作用?

    正犹豫中那只从水盆中伸出的手已经抚到了她的脖子上又湿又凉的冰得她一颤。她想挣脱却没有挣脱开。只得尽力克制著牙关的打颤说「万里中的是死蛊下蛊的人不死他就活不了。再说我答应了你的主人他不兑现诺言怎麼办。你当我是傻瓜吗?」

    「看你的决定了。他是个魔鬼。所以他只谈条件并不强迫。」

    「我不——相信!」

    「不相信?」那个水中人又笑了起来「可惜这是你唯一可以為你朋友做的事也是唯一的机会。我知道你们在想办法找到我的主人可是你们是找不到的。他不是他他不是他!」

    「放开我!」小夏已经受不了脖子上的湿冷感再次挣扎可还是没有挣脱。相反她现自己的腰已经弯下来了。和水盆面对面好像要被拉到水裡一样。

    「唯一的机会博一博吧!為了朋友博一博吧!」它诱导著同时握在小夏脖子上的手再度用力让她的脸快要贴上水面了。

    「不要把这件事告诉姓阮的男人!他会坏事的!记住千万记住!」它像说悄悄话一样压低了声音。更显诡异。而且由於距离拉近眼见著一张和自己一模一样的脸阴森的笑著好像自己死后的情形那恐惧一直从心底最深处翻涌了上来。

    而水中人提到了阮瞻的名字让她驀然想起手中还握著血木剑眼见著水面离自己越来越近感觉到水中人要溺死自己的险恶用意急忙挥出了剑连盆架带水盆一起被横向扫倒!水一下子就泼到了地上水盆则咕嚕嚕滚出很远才停下。

    小夏站在那儿喘了会儿粗气觉得这样呼吸才顺畅不自觉的摸摸自己的脖子入手一片水湿明白那手是水幻化而来的。

    「嫁衣在祭坛下面!」地上传来一个声音。

    小夏惊跳循声向地面上望去。亲眼看著洒到地上的水隐约映出了那张和自己的脸相同的水脸正在随著水的流动变形、扭曲再慢慢的消失。说话的声音也慢慢失真直到拖长的尾音也停止。

    「跟著黑猫走!嫁衣在——」

    这让她想起万里中蛊的那一晚那瓷坛裡奇怪的黑色液体也是这样慢慢流淌然后就钻入了万里的脚底再然后他的头上就一直悬著一把好像随时会夺去他生命的刀。

    而她无论无何也不能让那把刀落下来如果非要落不可她愿意去替他挡!

    可如今要怎麼办呢?是按照阮瞻的计划坚信他会成功只安静的等待著他救万里醒来呢?还是听从那幕后人的建议接受魔鬼的条件?

    那水中人警告过她不要告诉阮瞻的这就是说她没有人商量必须自己做出决定。可是这太让她為难了根本无法做出抉择。為了救万里让她拼上性命她会毫不犹豫但若要她因此而嫁给一个不知道是什麼的东西想想就让她浑身起鸡皮疙瘩难受得恨不得死掉!

    他不是他!

    那水中人曾经这样说那麼他是谁?為什麼会对自己有兴趣。假设他真是黄博恆他对自己的好感有这麼大吗?大到可以伤害万里的生命只因為万里是她的『男朋友』?那麼他如果知道她住在阮瞻的家裡知道她心裡念著的是阮瞻是不是还要杀了他?

    就算她做出牺牲对方会信守诺言吗?

    不过水中人的话说得好:她没有资格讲条件她只能博一博!他们在明对方在暗如果阮瞻真的不能在有限的时间找到幕后人并杀了他万里就死定了。

    她不能让他死更不能让阮瞻死!如果真的没有别的办法她是应该博一博的。可是一想到黄博恆这个变态的东西她噁心得要吐了。

    她两难著、挣扎著觉得做什麼决定都是会后悔的局面呆站了不知多久后她终於下定决心——先等等看如果明天午夜前阮瞻不能找到解救万里的方法那麼她只好博一次。至於那个变态是否遵守诺言——有句话说得好「但尽人事各安天命吧!

    了不起她给那变态混蛋来个同归於尽!

    小夏是个性格爽朗且带一点倔强的人既然做了决定也就乾脆不再去想了。所以先是一瘸一拐的走到床边去检查万里有没有异样。见他虽然还是昏迷不醒好在也没有变得更严重。心想对方的目的可能已经达到应该不会再耍什麼花样於是决定到二楼的祭坛去看看看刚才所生的一切是鬼怪捉弄人还是自己出现幻觉抑或是他们早就进入了对手的圈套!

    她借助打火机的光芒找到了已经滚落到一边去的烛台再一次点燃静默了一会儿看那火光虽然微动但正常的燃烧著才放心到二楼去。

    二楼很空一侧堆满了瓷坛一侧就是那个空了的祭坛。阮瞻带他们来这裡之前曾经检查过这裡以他冷静谨慎的个性如果有什麼奇怪的东西他不会现不了。

    可当小夏掀起祭坛下面的竹帘时果然现裡面有一个大大的红布包裹!

    她伸出手试探了一下终於还是把包裹拉了出来然后慢慢坐在地上轻轻的打开在烛火的映照下包裹裡的嫁衣完整的呈现在她面前。

    最上面是一套银质的饰小夏对少数民族服饰完全不瞭解也看不出是什麼族的只觉得那银饰相当繁复但手工却极其精緻。银饰的下面是一套少数民族的嫁衣上面用彩色丝线绣得满满的艷丽之极已经看不出布料原来的顏色。绣的东西花样繁多花鸟鱼虫什麼都有但每一样都栩栩如生。

    小夏伸手摸了一下手感相当好那种自然、纯真的感觉从手上一直传达到她的心裡让她几乎对这套嫁衣爱不释手。如果不是因為这些是那个变态送的而他对自己的目的又极其噁心如果这是阮瞻送的她恨不得想立即试穿。

    掀开嫁衣下面就是鞋子了。拿在手上小夏现这鞋子她曾经见过两次一次是从蓑衣鬼的脚上一次是那怪女人的脚上——原来这真是新娘才会穿的鞋子!

    这双鞋太美丽了让小夏忍不住把它托在手上。而那鞋才一到她手裡她就感到一阵眩晕双手不受控制一样把其中的一隻鞋穿在了自己的脚上。

    事实上她并还没有穿只是往脚上一比划那鞋就有意识一样自动包住了她的脚——大小刚刚好!

    而当这鞋一穿上她脑海中立即出现了一幅画面——

    一个苗条的年青女人背对著她站在祭坛边上手上拿著一种她没见过的法器跳著一种她没见过的舞蹈然后跪在祭坛前说「大神我不想让鬼要走我的男人他会每隔一季就要吃一个婴儿我不忍心。我想到了其它办法阿南!」她叫了一声声音又娇又脆分外动听温柔。

    一个男人的声音应了一声接著一个黑影出现在祭坛前。

    「他主动服食了我的蛊从今以后他就是我的鬼夫!」那女人说著。

    小夏竭力想看清那男人的脸可他始终是一团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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