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对方人数众多,且第一次出剑毫无收获,陆三川心下丝毫不慌。只是架开左手,将苏青护在身后,“青儿,你找机会先走!只要你一走,我便可施展乾陵虚步逃脱!”

    苏青不是瞎子,自然看得清当下情状。站在地上的,加上踩在屋顶上的,约莫三十来人。虽说陆三川曾以一人之力屠杀临江门近百人,但当时陆三川有画剑在手,加之满腔怒火化作力量,这才造成了这桩惊天惨案。

    而眼下,陆三川手中仅有一柄铁剑,且士气平平,如何能够应付这三十人的围剿?

    此地狭窄,行动不便,三十剑同时而出,没准就乱剑将陆三川捅死了。

    苏青也拔出剑来,后背贴上陆三川的后背,厉声喝道,“要走一起走。要死,也一起死!”

    史乘龙笑容阴冷,盯着二人,慢悠悠地向前走去捡起宽刃巨剑,重新扛上肩膀,“好一出情深意长。放心吧,你们在地下,一定可以做一对恩爱的鬼夫妻。给我杀!”

    众人一应而起,在狭窄的胡同内,挥动三十把刀剑。

    陆三川迎着二十三人,手中铁剑疾出,转瞬之间“砰砰砰”响过二十余声,非但没能伤敌一毫,手里的剑却断了。

    他擅长在空阔地带,以迅雷剑速与凌厉剑锋配以来无影去无踪的步法伤敌,而在这狭小胡同之内,便如大虎掉进了鱼缸,实难施展身手。

    陆三川手里的剑虽然断了,但他身前的二十三人,个个手里握着完好的长剑,再次向着他刺来。

    断剑短,一剑出,所能抵御的空间实在有限,便有数柄长剑漏过断剑剑身,刺中陆三川身体,顿时鲜血四溅。

    陆三川身后的苏青也好不到哪里去。她武功本就处在一个尴尬的位置,比上不足,比下有余,对上一些江湖上的无名小辈,自然能够以一敌五甚至敌十。而眼下,朝天门派出来的俱是“百士”中上游水准的武士。

    三招过后,苏青双臂已是血痕累累。

    史乘龙因剑身过宽,怕伤及无辜,便没有参与进来,只是站在众人之后,见状仰天狂笑,“哈哈哈,陆三川,我说过,总有一天我要杀了你!”

    忽然起了一阵怪风,吹得朝天门三十余人七零八落,待风止,陆三川与苏青已不见了踪影。

    “干他娘的!”史乘龙一声震耳欲聋的怒吼,将手中宽刃巨剑狠狠摔在地上。

    .

    福建短平岗,黑风寨。

    陈止章望着躺在床上,鹤发童颜、双眼红肿的夏倾城,微微叹了口气。

    夏倾城疯疯癫癫地跳下剑山之时,仍是个长发及腰明眸皓齿的楚楚美人,在奔向福建的途中,因过于心痛,青丝逐渐苍白,一双明眸也因为流泪过多而失去光明。

    陈止章原本闭关练剑,“独行九道”练至第七道,正要破境,隐隐约约听见夏倾城的哭喊声,便立时收剑,破关而出,绕短平岗奔行数个时辰,终于在山脚发现了早已昏厥的夏倾城。他的心似被人用碎瓷狠狠剐了一刀,痛得难以呼吸,连双眼也是短暂失明,过得片刻,小心翼翼地抱起夏倾城,回到黑风寨中。

    尚在山寨以内的“风魔”楼长讴,“尘魔”余化陈,“泪魔”易冬听说陈止章出关,赶忙停下手里大活小活,去到后山入口等候,等了许久,却不见陈止章出来。他们拦了一个匆匆赶路的婢女,一问才知道,陈止章带了一个白发女子回来,此时正在卧房之中。

    三人便又赶到卧房,正待敲门,陈止章恰好开门出屋。

    陈止章淡淡瞥了三人一眼,唤来一个手脚勤快头脑灵活的女仆,与她吩咐道,“你守在屋内,若是夏姑娘醒了,第一时间来通知我。”

    女仆自始至终不敢抬头,行过礼,便悄声推门入屋。她走到外堂桌旁坐下,心中好奇难忍,终于还是站起,蹑手蹑脚走向内堂,见到夏倾城后,在心中嘀咕道:什么夏姑娘,分明是夏婆婆嘛!

    陈止章心中烦闷,背负双手,缓步走下石阶,踏入中庭,望向那正自盛放的紫薇花,自言自语道:“夏姑娘最喜欢这在盛夏绽放的紫薇花。”而后他缓缓转动脖颈,绕了一圈,将身周四处打量了个遍,“所以我在黑风寨栽满紫薇花。如今终于有了机会,能陪她慢慢欣赏。”

    三魔各自跟在他身后,见他停下脚步。楼长讴作为四魔之首,拱手作揖,问道,“寨主,您可已经练成独行九道?”

    陈止章闻声叹息,摇了摇头,“练到第七道时,我似乎听见了夏姑娘的喊声,便破关而出了。如此一来,我又要从第一道练起。”

    楼长讴跟随陈止章的时间最长,对于陈止章的过往,自然要比其余二人了解的多,“夏姑娘可是那剑痴的爱女?她怎会千里迢迢赶来福建。难不成终于被寨主的痴心所感动,特地赶来相见。”

    陈止章听出这是楼长讴阿谀奉承之言,但心下还是一阵舒畅,只是不知为何,总有一股不好的预感,“倘若果真如此,再好不过。只怕是...”

    楼长讴立时猜出他的想法:只怕夏姑娘此次前来福建,与林中立大有干系。但既然陈止章没有出口,他也就不敢妄自揣测,将话题一转,“寨主,青玉案私自前往中原已半月有余,要不要我去一趟中原,将她带回来?”

    陈止章忽得一声苦笑,好似气恼孩子过于调皮的长辈,“青玉案这孩子,也真是调皮...长讴,倘若你再遇上贺安,敌得过他么?”

    楼长讴想起那日,心中着实不甘。那日比武,他本已胜券在握,哪里知道贺安竟使出一招同归于尽的武功。他与贺安原本约好是为切磋,若是果真闹出性命来,那可实在不好。况且南北两派虽然明面上相互尊敬,暗地里的事,谁说得准呢?

    他神情严肃,原本就是一张不苟言笑的面孔,此时更是叫人敬畏,“寨主!倘若楼某再遇上贺安,定然五十招内将他拿下!”

    陈止章笑着摆了摆手,“我没有让你去中原的意思。只是青玉案长相可人,言语轻薄,我怕会出什么乱子。”

    四魔之名,连起来便是“风尘血泪”,风尘为男,血泪为女。此也正暗示陈止章的心境。

    “泪魔”易冬用手背遮住嘴巴,“咯咯”娇笑了两声,“以青姐姐的性子,此时指不定正与哪位俏哥哥行云雨之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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