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督府别院中,荣平野独自一人在那走着,绕着院子走圈,在心中计算着唐安蜀的下一步,不过每次当他刚想了个开头的时候,心里就有个声音对他狠狠地说:“你真的把这个无名之辈当做自己的对手?你未免也太看不起自己了。”

    可事实是,这一局唐安蜀的确是赢了,彻底打乱了他的计划,还险些让他丢掉性命——如果傅国栋真的是以前的那个傅国栋,恐怕今天还没有走出海警总局,他就已经被乱枪打死了。

    荣平野抬眼环视着这个漂亮的别院,还有在凉亭中说笑的那几个女人,那是他的妻子和小妾,都是他曾经梦寐以求的美女。

    如果自己失败了,或者在傅国栋跟前失势了,那么他会在瞬时间失去这一切,他太清楚了,他在那些美女跟前没有丝毫的魅力,如果失去钱和权力,他就和街头的算命子,乡下的阴阳师没有任何区别。

    “荣军师。”一个声音在他身后响起,荣平野一惊,回头来发现是池累尘。

    荣平野缓了口气:“池副官,有什么事吗?”

    池累尘见四下无人,低声道:“师父,放心,没事,傅国栋气已经消了,他最终还是得靠你,要知道,如果没有你,他早就死在乱军之中了。”

    荣平野点头:“那就好,幸好我早年就把你这个钉子钉进了傅国栋的身边,否则的话,我们师徒二人的日子也不好过。”

    池累尘道:“师父,有句话徒儿必须得讲,您这次真的是小瞧了唐安蜀,要知道他可是胡深的嫡传弟子,胡深能得到川西衮衣地相八臂罗汉的称号,绝不是浪得虚名,再者,唐安蜀就用了一句话便将师父胡深从死牢之中救出,也不容小觑。”

    荣平野皱眉,有些不耐烦:“但是,他始终是个没有任何地位,也没名气的小子,对我们的实际威胁并不大。”

    池累尘倒是冷静许多:“师父,您当初选择唐安蜀他们来执行这个计划,难道仅仅是因为那个雇主雇佣了他们去劫狱的关系吗?”

    荣平野点头:“当然,有个雇主挡在前面,加上我控制了沈青梦,孙三不会那么容易发现我们在其中做了手脚,当然,现在这件事已经不重要了。再者,这个计划能得到傅国栋毫无猜疑的支持,太难得了,你也知道,他这个人疑心特别重。”

    池累尘点头,若有所思。

    荣平野见状问:“累尘,你在想什么?”

    池累尘道:“师父,我一直在想,那个雇主是谁?这个人为何要雇佣唐安蜀几人去劫狱?为何强调必须要有唐安蜀参与才行?又为何不保密,故意将这个消息放出来?这不是前后矛盾吗?我至今没想明白。”

    荣平野安慰道:“累尘,如今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容不得我们想那么多了,就期望我们在磔狱的那个人,能按照计划行事。”

    池累尘默默点头,心中依然在思考自己想不明白的那几个问题。

    ●

    当孙三领着古风返回蛇心岛,刚走上码头的时候,铁沛文、黄盼山就疾步走来,随后两人直接单膝跪在了孙三跟前。

    孙三有些诧异:“铁军师,这……”

    铁沛文一脸愧疚:“大帅,我对不起你!我有眼无珠,拜错了将。”

    就在孙三还在纳闷的时候,黄盼山扭头道:“抬上来!”

    随后,四名士兵分别抓着张定锋的四肢,小跑着将他抬了过来,直接扔在了孙三的跟前。

    张定锋浑身是血,已经被打得不成人形,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孙三忙问:“这是?”

    铁沛文深吸一口气:“大帅,张定锋假借我名,串通了丙号监、丁号监部分军士发动兵变,幸好我及时发现,带兵阻止,将伤亡减少到最低,否则后果不堪设想,所幸的是丙号监和丁号监的犯人全都安然无恙。”

    孙三身后的古风此时冷笑了一声,这一声笑让黄盼山不由得抬眼看了看他,但马上又低下头去。

    孙三皱眉,摸着自己的光头道:“这个狗日的张定锋,老子待他不薄,你对他更好,他怎么能干出这种事?古副官!”

    古风上前:“到!”

    孙三指着张定锋,双手都在发抖:“把这个王八蛋给老子带下去,严加看管,把他给老子伺候舒服了,记住了,别那么轻易就让他死!老子要让所有人知道,背叛老子到底有什么下场!”

    孙三这番话说完,气鼓鼓地走了,黄盼山不由得悄悄看了一眼铁沛文。

    就在此时,准备要走的古风猛地蹲下来,偏头看着跪在地上的两人,笑眯眯地说:“铁参谋,我能请教个问题吗?”

    铁沛文一本正经抱拳道:“古副官请讲。”

    古风故作疑惑:“您以前是戏班子出来的吧?学的什么呀?京剧还是越剧呀?”

    铁沛文也是故作疑惑:“古副官您这是什么意思?”

    古风看着黄盼山:“黄团长,我貌似记得越剧里没有火烧赤壁吧?”

    说完,古风笑着起身,伸了个懒腰:“千万别是什么周瑜打黄盖,一个愿打一个愿挨。”

    等古风走远,黄盼山才搀扶着铁沛文起身道:“铁爷,看样子,孙三和古风已经看出来了。”

    “废话,这么明显,除非他们是傻子。”铁沛文笑道,“原本孙三和古风离开磔狱,就是为了试探咱们,这是在钓鱼,而且用的还是直钩!不过,咱们要是什么都不做,未免太浪费了,所以,就让张定锋发挥点作用吧。”

    黄盼山问:“你真的让张定锋当黄盖呀?”

    铁沛文摇头:“不,我让他当蒋干。”

    《金陵简》在蛇心岛的某处?

    当那顿饭吃完,辛广运离开后,唐安蜀、乐正贤都在思考这句话。

    辛广运说的是真的吗?他为何要突然说这个?为何就说了那一句就没任何下文了?

    唐安蜀反复问着这几个问题,最终他抬眼看着对面牢房,起身来走到栏杆处,敲了敲栏杆,问:“蛇爷,您好像对《金陵简》毫无兴趣?”

    “小子。”海蛇起身来,“我们做个交易吧。”

    唐安蜀问:“什么交易?”

    海蛇压低声音道:“我要活命,你要找《金陵简》,我用消息来换命。”

    唐安蜀笑道:“蛇爷,我们同为阶下囚,我没资格和您做这个交易,再说了,把您弄到这来的罪魁祸首是我。”

    “不,是你救了我,如果不是你,我已经死好几遍了。”海蛇笑吟吟道,“再说了,你今天在傅国栋跟前能保我不死,你也就能想办法带我离开。你我都清楚,今天不杀我,明天让我假死逃过一劫,哪怕是傅国栋不杀我,我迟早也会烂在他的死牢里。”

    乐正贤也来了兴趣:“蛇爷,听你这么说,你好像真的知道《金陵简》的下落。”

    海蛇笑了,回头看着周君正,挥手叫他上前,周君正不敢拒绝,刚上前就被蛇爷直接劈晕在地。

    周君正倒地,海蛇一屁股坐在他身上:“我问你们俩,你们觉得《金陵简》是一本书吗?”

    乐正贤看了一眼唐安蜀:“据我所知,是一套书,有很多册,上面记载着兵法什么的。”

    海蛇摇头,又看着唐安蜀:“你说。”

    唐安蜀道:“我知道的和贤兄差不多。”

    海蛇点头,带着鄙视的笑容:“你们错了,《金陵简》只有一册。”

    唐安蜀一愣:“一册?整套《金陵简》只有一册?你的意思是,那并不是什么兵法书?”

    “唐安蜀,我问你,要做地相先做什么?”海蛇问。

    唐安蜀答:“谁都知道,要做地相,先做地师。”

    海蛇又问:“那你可知道,什么时候出现的地相这一说?为何大家熟知的只是地师呢?”

    唐安蜀回忆了一下道:“按我师父所说,应是在元朝,在那之前,地师这个职业和现在完全不同,如今地师囊括了风水师、阴阳先生、算命子等,而在那时候,所谓的地师仅仅只是与葬地风水有直接关系,换句话说,只有在选择下葬地,迁坟等时候,才会用得上地师,只不过百姓通常选择的是便宜的地师,而大户显贵则会私下聘请开棺人,但要说起地相,就不得不说全真道……”

    全真道在元朝初年,因为获得了统治者的扶持和推崇,短时间内得到了迅猛的发展,在晋西所建的永乐宫也成为了全真道三大祖庭之一。不过到了元宪宗,既孛儿只斤蒙哥当政之时,因为开始尊崇佛教的原因,全真道遭到了当时元朝的打击,甚至部分道观变成了寺庙,一部分全真道弟子为避免被祸及,悄然离去。

    这些脱离全真道的弟子为了混饭吃,被迫成为了地师,其原因在于,大部分地师坚持认为他们脱胎于东汉末年的天师道,也就是后来几乎能与全真道平起平坐的正一道。

    也可以说,地师所会的,全真道弟子也基本上都会,不过有一项地师却完全不及全真道弟子,那就是传说中的辅世兵法。

    乐正贤听到这,疑惑地问:“辅世兵法?”

    因为这一点,胡深以前从来没有教过他。

    唐安蜀道:“对,辅世兵法,实际上我也不知道真假,总之传说这东西当时在全真道所学之人并不多,因为这种兵法传说是丘处机所著,其作用是帮助当朝者统治天下的同时,将征服天下这个过程中的伤亡减少到最低,所以,还有个名字叫止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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