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动怒,群臣静默!
这场朝议,终究不欢而散。
内侍宣凌长治前往思政殿,陛下等着问话。
不料,有朝臣拦住凌长治。
“凌大人一次又一次替平阳郡说话,是何用意?”
“你鼓动陛下开科举,你这是挖世家的墙角,你懂不懂?”
“你们凌家,可是天下顶尖世家。带头坏了规矩,此事该当如何?”
“凌长治,你别仗着自己有点才华,就恃才傲物。有才之人犹如过江之鲫,朝堂上多一个你,少一个你,改变不了天下大局。”
“凌长治,你说话啊!你哑巴了吗?”
凌长治冷冷一笑,“诸位大人都说完了吗?我,凌长治,一个人的确改变不了天下大局。然而,就能因此等死吗?
你们想固守成规等死,本官可不想。要么前进,要么故步自封,本官立志往前跑,不敢说跑在最前头,也不能拖后腿。
好歹也要跑在前十名。若是你们不肯随我一同往上爬,那么从此大家分道扬镳。”
“凌大人确定要和我们分道扬镳?你说这话,你父亲同意了吗?”
凌长治轻蔑一笑,“本官虽然还没有正式继承凌氏家族家主一职,但是,替家主行事已经多年。我的话,就是凌氏家族的意志。诸位大人不必怀疑!”
“好,好得很!从今以后,天下世家就和你们凌氏分道扬镳。”
“且慢!”
“凌大人是后悔了吗?”
“非也!本官是想提醒你们,尔等代表不了天下世家。并非所有世家,都如同你们一般短视。大变革就在眼前,但凡远见卓识之辈,都赞同本官的想法。改变就在当下,你们只能代表自己的家族,代表不了其他家族。”
“你,你这话何意?”
“本官是想提醒你们,本官身后有一群世家支持,并非孤军奋战。”
“荒谬!”
“不可能!”
凌长治哈哈一笑,“我说的是不是真的,诸位大人可以亲自求证。陛下还等着召见本官,告辞!”
说完,他拂袖离去,跟随内侍前往思政殿面圣。
……
皇帝萧成文已经等候多时,见到凌长治,开口就问:“他们可有为难你?”
凌长治躬身一拜,“多谢陛下关心,只是发生了几句口角,不曾为难。”
皇帝萧成文哈哈一笑,“说的也是。朕是白担心,凌爱卿智谋无双,区区几句口角,自然能轻松化解。”
“陛下谬赞,微臣愧不敢当。”
“凌爱卿不必自谦!朕单独召见你,其中缘由你必然清楚。此去平阳郡,凌爱卿可有章程?”
凌长治斟酌着,没有作声。
皇帝萧成文微微挑眉,“凌爱卿可是有什么为难之处?你尽管说,朕恕你无罪。”
“那,微臣就斗胆问一问。陛下心中,如何看待平阳郡,看待萧逸和燕云歌夫妇?是将其当做臣属子民,还是当做一方诸侯势力?”
“这有区别吗?”
“如果是臣属子民,本官前往平阳郡,自然就是朝廷对地方的巡视,是上官对下官的查问。如果是诸侯势力,那么就是双方势力的一次平等对话,一次谈判,以期找到双方的平衡点。”
皇帝萧成文面色沉重,双手背在身后,在大殿内走来走去,显得极为忧愁。
他语气沉重地说道:“虽然朕不愿意承认,但是,事实上平阳郡已经具有地方诸侯的实力,不再是臣属子民。
而且,据探子回报,燕云歌蠢蠢欲动,萧逸一回来,她就打算发兵抢地盘。
可以确定,北边的几个县,她要抢到手。东边两个郡,她肯定也不会放过。
朕是大魏天子,岂能眼睁睁看着她抢地盘,而无动于衷。真要如此,朕无颜面对列祖列宗,愧对先帝,愧对父皇!”
“然而朝廷暂时抽不出兵力,阻止燕云歌抢地盘的行动。”凌长治一言点出关键。
是啊!
朝廷兵马,最近也很忙。
忙着替皇帝清理地方官员硕鼠。
并非每个地方官员都是权臣,但绝对是不听朝廷号令的主。
这些地方官员,皇帝萧成文派兵一一清理,全部换上他的人。
这一举动,目前进展很顺利。
在世家们无可奈何地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情况下,已经拿下好几个郡。
皇帝萧成文对地方的控制力,瞬间暴涨。
这是一个好的开头。
只是……
北边情况太令人焦心。
一个石温,桀骜不驯,不听朝廷政令,这是陈年旧账,暂时奈何不了他,这就罢了。
短短几年,又冒出来一个燕云歌,野心勃勃,行事狂妄大胆,眼看是比石温威胁更大的存在。
偏偏……
对于建州来说,无论是石温,还是燕云歌,都属于偏北的势力。直接和北魏接壤。
动石温,动燕云歌,也就意味着朝廷兵马要直面刘章的凉州兵马。
至于最北边的广宁侯燕守战,暂时也指望不上。
一场乌恒南侵,打得燕守战损兵折将,元气大伤。
没有几年时间,恢复不了元气,只能自保。
也就意味着,几年内,燕守战都无力同刘章抗衡。
当然,也是因为有石温和燕云歌的牵制,使得刘章不敢贸然发兵攻打燕守战。
一旦刘章发兵攻打燕守战,燕云歌肯定不会坐视不理,趁机发兵攻入北魏地盘。
现在,北地几方势力,处于一个微妙的平衡状态。
大家都忙着抢地盘,抢人口,组织生产,扩大地盘和实力。
就连石温,都加入了抢地盘的行列。
这样一个局面,皇帝萧成文岂能不忧心。
等别人抢完地盘,势大难制,朝廷对北地将彻底失去掌控力。
想要北伐,南北统一,其难度十倍于现在。
皇帝能甘心吗?
当然不能!
可是……
偏偏找不出破局的办法。
他想等,等待破局契机出现。
然而,局面发展之迅速,根本不给他时间。
认命吗?
身为大魏天子,岂能甘心。
砰!
皇帝萧成文一拳头砸在桌上,“朕无能!愧对祖宗!”
“陛下息怒!并非没有破局的机会。”
“哦!凌爱卿说说看,朕听听你的高见。”
“微臣认为,眼下的局面,就是要稳步发展现有的地盘。若是能够南下扩张地盘,就不要吝啬兵力。”
皇帝萧成文紧蹙眉头,“凌爱卿的意思是,让朕放弃北地,转而攻南边。”
凌长治重重点头,“正是!以微臣看来,十年,甚至二十年内,北地恐怕是没有机会拿下来。
然,北地争抢厉害,年年战火,民生凋敝是迟早的事情。
陛下何不作壁上观,且看他们生死较量,王朝更替。
同时朝廷抓紧练兵,一路陈兵南北分界之地,以防万一。一路南下,攻城略地,扩张地盘,劫掠人口,增长实力。
此消彼长之下,一二十年后,北地困苦凋敝,南方富庶强大。届时北伐,好似水到渠成。催古拉休一般,一举拿下北地,南北统一,建不世功业!”
皇帝萧成文将凌长治这番话,掰碎了揉烂了细细思虑,的确是一条出路。
北地现在的情况,打,打不下来。看着又令人生气。
总之就是无可奈何。
建州朝廷根本没资格参与北地战事的资格。
“依着爱卿的说法,石温和燕云歌,就成了朝廷抵抗北魏的屏障。”
凌长治正色道:“正是!这也是微臣赞成开科举的原因所在。既然暂时对北地无可奈何,兵马南下,必须要有官员治理新纳入的地盘。
还有什么比科举取士,天子门生这群读书人更合适?
世家公子学问大,却可吃不了那样的苦。新打下的地盘,皆在南边丛林密集,瘴气杀人之地。唯有天子门生,贫寒出身的官员,才能担起治理南边的重任。
抢地盘,必然是军政并行。以威力威慑镇压,以文官治理笼络人心,方能使当地百姓打心眼里认同大魏王朝,心甘情愿接受大魏教化。人心归,天下平。陛下开疆拓土之功勋,必将记载史册,供后人敬仰!”
不得不说,凌长治很有蛊惑人心的本事,几乎能和燕云歌媲美。
难怪他只认同燕云歌有资格做他的对手,其余人皆是庸才。
即便萧逸,仲书豪这一代青年才俊,在他眼里,也只是中等偏上,都不够资格和他相提并论。
天底下,可惜只有一个燕云歌。
也庆幸,只有一个燕云歌。
他内心狂野且激动!
燕云歌在抢地盘,他也在助皇帝抢地盘。
且看谁能笑到最后。
到底是燕云歌棋高一筹,还是他更加老谋深算。
这是一场默契地较量,千千万万的人,都将被卷入其中。
千千万万的人,都将因为两个人的一个决定,命运发生转折。
一言以决天下,也不过如此!
平生能参与角逐天下这场豪赌,内心深处不由得深处千般豪情!
当今英雄人物,舍他其谁。
刘章此贼,不过一武夫逆臣。
舅舅石温,只不过是拥兵自重的武将,看得到三五年,却看不到三五十年!
唯有燕云歌,也只有燕云歌……
船头甲板,乘风破浪,凌长治替皇帝出使平阳郡。
分别数年,即将见面,他难以掩饰内心激动心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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