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守战……
燕云同……
父子二人对望了一眼。
燕守战叮嘱他,“你且安心,该怎么样就怎么样,不必太过忧心忡忡。”
燕云同顿时放心下来,“多谢父亲!”
“你们父子在打什么哑谜?”萧氏有点糊涂。
在场,或许就她没去深思,燕云歌为什么会在这个时候邀请燕云同来京城做客。
也有可能,她心里头有一个明确的答案,只是不肯去想,不肯去面对现实。
两个孩子都是她亲生的,如今要面对面谈判,涉及无数利益分割,一言不合就有可能剑拔弩张……
她做母亲的,哪敢去深想。
情愿做个糊涂虫,只当燕云歌是想念亲哥哥,所以才邀请他们来京城做客。
燕守战冲她一笑,“小事,你无需操心。”
萧氏叹了一声,“一个二个,整日将本宫当成傻子。罢了,罢了,本官也不管你们。其实,就算本宫想管也管不着。”
燕守战嘿嘿一笑,“你这人就是多心。儿子儿媳好不容易来一趟京城,应该高兴,不要说那些扫兴的话。”
他说到做到,之后再也不打哑谜。
待到晚饭的时候,萧逸燕云歌夫妇,带着两个儿子,出席这场家宴。
这是人最多的一次家宴。
兄妹见面,着实感动,激动,兴奋……
萧逸咧着嘴笑,拍拍燕云同的肩膀,纪念两人并肩作战的岁月。
身为武人,没有那么多弯弯绕绕。
他很干脆,“万事好商量,你且放宽心,云歌其实很好说话。”
燕云同一挑眉,意外萧逸竟然主动捅破窗户纸。
萧逸接着又说道:“此事我不参与,所以你不用担心我会从中作梗。”
“多谢圣人!”
“别那么客气。坐坐坐,今晚上我们不醉不归。”
萧逸平日里很少能遇到志趣相投,不怕他身份,还能一起喝酒的人。
今儿,难道燕云同来到京城,一定要喝个痛快。
燕云歌瞥了他一眼,没干涉。
想喝就喝吧。
平日里喝得少,偶尔敞开了喝,关系不大。
她就拉着刘宝珠闲聊。
“嫂嫂这一路可辛苦?”
“不敢当陛下关心,我自幼习武,这点路程没影响。”
“嫂嫂嫁给了哥哥,一直聚少离多。王府里里外外都需要嫂嫂操持,着实辛苦。”
“都是我分内的事情,不辛苦,不辛苦。”
刘宝珠很惶恐。
她不知道燕云歌说这些话有何用意。
她只能打起十二万分精神,小心应对。
燕云歌拉着她的手,“嫂嫂不必紧张。这几年连连战乱,嫂嫂可有觉着委屈?”
“不敢委屈!陛下切莫担心我,我很好。”
对于燕云歌的关心,她唯有紧张,并不觉着有丝毫的荣幸和荣耀。
她惴惴不安,只希望对方将话说明白。
含含糊糊,她会胡思乱想,难免进退失据。
燕云歌了然一笑,“或许是朕吓唬到嫂嫂。朕今儿只想和嫂嫂说,你嫁给了哥哥,一日是王府的女主人,这辈子都是女主人。所以,你不必惶恐,不用担心朕会迁怒。
你是你,刘家是刘家。而且,朕和刘家并无仇怨,只是立场不同,利益不同,才会爆发战争。战场上大家拼生死,战场外,大家是可以坐下来好好谈一谈。”
那一瞬间……
刘宝珠浑身松弛。
多日担忧,此时此刻,心头悬着的石头终于可以踏实落地。
“多谢陛下能对我坦诚相待,感激不尽。”
“嫂嫂现在可以安心吃这餐家宴了吧。”
刘宝珠不好意思的笑了笑,眼眶有些湿润。
“让嫂嫂担惊受怕这些年,朕着实过意不去。”
“陛下千万别这么说。应该是我小心眼,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陛下不怪罪我,对我而言就是隆恩浩荡。”
燕云歌笑道:“嫂嫂能想通透,朕也很高兴。趁此难得的机会,嫂嫂带着两个侄女,好好玩耍。有任何需要,派人来说一声就行。或是直接请示母亲也行。”
“多谢陛下。这次带两个孩子来京城,就是为了让她们长一长见识。”
“甚好!”
气氛融洽。
这顿晚宴,是热闹的,至亲之人聚在一起,气氛很是热烈。
就连太上皇燕守战都喝多了。
他一喝多,就爱胡言乱语。
幸亏皇太后萧氏眼疾手快,给拦了下来。
“真是一点都不省心。”萧氏轻声抱怨。
她安排下人将燕守战送回隔壁府邸,嘱咐下人好生照顾。
谁能想到,下人刚将他安顿在床上,他就猛地坐了起来。
一双眼睛闪烁着智慧光芒,哪有半分醉意。
打发了下人,只留下杜先生在身边伺候。
“太上皇没有醉?”
“老夫哪有那么容易醉?”
“以前……”
“以前老夫也是装醉。”
不趁着酒劲上头的机会将平日里不好出口的话说出来,岂不是白白浪费机会。
杜先生恍然大悟。
“之前我还奇怪,太上皇到了京城就容易醉酒。以为是这边酒水辣口,又以为是水土不服。原来一直以来太上皇都是假装醉酒。”
燕守战揉揉眉心,“老夫虽然没有醉,但是头是真的有点晕。少府供应的酒水,就是后劲足。给老夫一杯浓茶。”
杜先生赶忙送上浓茶。
喝了茶水,燕守战感觉好多了。
“太上皇可是有话要说?”
“今儿家宴,老夫观察了一番。萧逸肯定没有坏心眼,他就是标准的武人,没那么多心思和心机。唯独云歌那丫头,一肚子坏水。”
“难道说,今晚上陛下透露出了恶意?”
“那倒是没有。老夫亲眼见她安慰刘宝珠,说得言真意切,老夫都感动了。”
杜先生:“……”
这个开场白有点怪。
“太上皇的意思是……”
“老夫这心头一直跳。云歌那死丫头越发和善,老夫越是不放心。估摸着,她正算计着云同那个败家子。”
杜先生嘴角抽抽。
什么时候王爷竟然成了败家子?
“云同不是云歌的对手。云歌将他卖了,说不定他还傻乎乎地帮忙数钱。老夫现在的心情好,真真是七上八下,没个落脚点。”
“太上皇既然担心王爷不是陛下的对手,何不亲自出面,先找陛下谈一谈。”
燕守战连连摆手,严辞否决,“不行!云同已经继承王位,他如今是燕家的家主,族长,他就要担起相应的责任。
老夫事事帮他,他如何成长,如何能从失败中吸取教训。
万一哪天老夫人不在了,他岂不是要被云歌吃得骨头渣子都不剩。
所以,这件事老夫不插手,让他自己和云歌谈判,考验考验他的本事。
只要他能扛过这一关,老夫就算是在九泉之下也能瞑目。不用担心老夫过世后,燕家被他败光。”
“太上皇真真是良苦用心。”
杜先生很是感慨。
这才是一个有责任的父亲该做的事情,放手让亲儿子去操办大事,锻炼能力。
燕云同打仗的本事毋庸置疑,早就打出了自己的名气。
但他身为燕家族长,家主,不仅仅要会打仗。之后更重要的任务和责任是如何维持家族的繁荣,甚至让家族更上一层楼。
还要考验他培养后代的能力和本事。
总之,剩下的岁月里,对燕云同来说,打仗已经不是最重要的事情。
让家族如何走下去,如何保持百年富贵,才是他需要努力的方向。
燕守战蹙眉,“就怕他不理解老夫的一番良苦用心。也希望云歌对待云同,别那么多坏心思,好歹看在兄妹的份上,手下留情。”
……
燕云歌不急着谈判。
她让哥哥先休息几天,逛一逛京城,调整好状态。
燕云同从善如流,每天在外闲逛,游山玩水,也算是乐逍遥。
他沉得住气,因为他是武将。
燕云歌不主动,他就按兵不动。
燕守战一旁观战,分析两边的情况和局势。
萧逸很好奇,“这都半个月了,你怎么半句不提幽州的事情?之前见你那么着急,人到了京城,你反而不急了。”
燕云歌挑眉一笑,“我不着急,是因为我在等父亲出招。结果这一次出乎意料,他竟然什么都没做,冷眼旁观。摆明了,他要置身事外。”
“这不好吗?太上皇比起云同难缠十倍,没有太上皇从中捣乱,你的计划应该会很顺利。”
“话是这么说,可是……”
燕云歌一脸苦笑。
“如果父亲出面,面对他,我可以手起刀落,有多狠就有多狠,绝对不留半分情面。丝毫利益,也要锱铢必较,算得清清楚楚。但是,面对哥哥,我如何下得了狠手。这些年,哥哥帮我甚多,他为人忠厚,至少对我一直如此。我下不了手啊!”
哈哈哈……
萧逸闻言,立马笑了起来。
“我知道太上皇为什么这么长时间不出面,打定主意置身事外。他就是吃定了你,知道你对云同下不了毒手,所以他坚决不露面。这一回,你输了!哈哈哈……”
燕云歌白了他一眼,“我输了,你很高兴吗?你很乐意看见我输吗?”
萧逸忍着笑,说道:“难得见到你吃瘪,自然要高兴高兴。既然太上皇不露面,要不你主动找他去。”
“没用!这么长时间他都能忍着没动静,指望靠三言两语说服他,做梦。事关燕家利益,他不会对我妥协。如果妥协,只因为不涉及燕家利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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