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道防线外……
石腊率领的南楚朝廷大军已经坚守了一个多月。
双方看似僵持不下,实则,北周朝廷大军一直在缓缓推进。
越来越多的北周军人渡河,驻扎在南岸。
天气晴朗,站在城墙上,遥望河面,都能清晰的看见一艘一艘的船只运载着将士和后勤物资,朝南岸涌来。
石腊叹了一声。
“北周水军太过厉害,彻底封锁了水面。”
以至于数次水上偷袭,都是败亡而归。
河面上,北周的水军就是霸主,来回巡游,让南楚大军帆板不得下水。
这是制霸!
石腊却毫无办法。
即便搜罗大量熟悉水性的渔民,毕竟是一群散兵游勇,没有正儿八经打过仗,对上北周成建制的长期训练的水军也是毫无胜算。
这真是一个令人沮丧的事实。
石腊打算退兵。
照着这个局面发展下去,最多再坚守半个月。
到时候,就算他不想退兵,也不得不选择退兵。
这一退,一路退往建州城,前途真是令人沮丧。
但他有别的想法。
他想绕过建州城,不想退往建州城死守。
南楚兵马,有一半多都在他的手上,他完全可以利用兵力优势,干点什么事情。
比如另外开辟一块根据地。
他轻轻摸索着城墙,各种念头翻滚。
“殿下……”
亲兵急匆匆跑上城墙。
“建州城又来一道旨意,要殿下继续坚守下去,至少再坚守一个月。”
“一个月?”
呵呵!
石腊冷漠一笑,“知道了,退下吧!”
“诺!”
谋士在一旁随侍,“不知殿下可有拿定主意?”
石腊不答反问,“先生教教本殿下,本殿下应该遵照旨意行事,还是该自行其是。”
谋士没有半点犹豫,直接说道:“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战场情况瞬息万变,岂能事事按照旨意行事。圣上下达旨意,不可避免信息滞后。老夫以为,殿下当断则断,莫要事后追悔莫及。”
石腊点点头,此话有理。
他心中已有主意。
数日后……
南楚朝廷大军开始分批后撤,撤往第二道防线。
北周大军发现情况不对劲的时候,已经是两天之后。
萧逸果断下令进攻,拿下边塞堡垒,果然军营早就空了,石腊率领大部队早已经后撤。
“不曾拿下石腊,着实遗憾。”
诸位将领个个都是一副不甘心的样子。
石腊是石温的嫡长子,又是南楚兵马大元帅。
拿下石腊,其意义非同小可。
一定可以扰乱南楚兵马军心,断石温臂膀。
接下来,拿下整个南楚江山,指日可待。
可惜啊!
石腊这个王八蛋贼精,跑得比谁都快。
萧逸在亲兵地护卫下,正式踏上南楚江山。
这一刻,他新潮彭拜,很想赋诗一首。
于是乎……
他对儿子萧元初吩咐道:“即兴赋诗一首,就以此时此景为题。”
萧元初嘴角抽抽。
父亲不会赋诗,于是将这个艰巨的任务交给他,而且还是命题作文,要不要这么过分。
萧逸眼一瞪,“读了那么多书,不会连作诗写词都不会吧。你母亲还夸你文采好,朕何时才能亲耳听你赋诗一首。”
萧元初一脸生无可恋。
不过,他还是拿出了一篇即兴诗作,就以眼下一半鲜血残肢,一半振臂欢呼为题。
一边是战争的残酷,一边是胜利的喜悦。
就连打扫战场的后勤辅助兵员,此时此刻都露出了笑容,这是极为罕见的一幕。
胜利,是如此的可贵。
即便面对牺牲,面对惨痛代价,只要最终夺得胜利,一切都是值得的。
“哈哈哈……”
萧逸放声大笑,意气风发。
他拍拍萧元初的肩膀,“不错,不错!不愧是朕的儿子。”
他登上城楼,远眺江面,不由得感慨一声,“真是个风水宝地啊!这么一个好地方,石腊竟然轻易放弃,不应该啊。朕早知道石腊擅长逃跑,喜欢搞保存实力那一套。没想到在豫州,他也玩这一套。”
“不好吗?”萧元初问道。
萧逸笑了笑,说道:“他这么做,有好处也有坏处。好处很明显,大军可以加快速度推进战事。坏处就是,石腊保存实力,想要彻底剿灭他,会难上加难。
如果他绕道到我们背后伏击,问题就大了。这里毕竟是他的地盘,他比任何人都要熟悉这里的一草一木。”
“父亲是担心战线拉太长,会对我们不利。”
萧逸点点头,他的确有这个担心。
他的想法是,先不急着去建州。
先彻底打下豫州,踏实了基础,再挥兵南下建州。
否则……
只顾长驱直入,不顾侧翼防守,战线拉长,必定会给对手可乘之机。
万一被石腊截断了粮草,大军危矣。
他不能轻视石腊,石腊擅长保存实力,也擅长正面作战,称得上是势均力敌。
他干脆在南楚构建的第一道防线驻扎下来,大军出动,四处扫荡,先将周围的环境清理干净。
他给燕云歌去信,说了自己的想法。
燕云歌经过一番深思熟虑,决定全力支持他的想法,同时派遣文官南下豫州,配合大军拿下豫州全境官府,统计人口田亩,尽快将豫州归化。
只要豫州全境都在大周王朝的掌握下,大周兵马南下,再无后顾之忧。
如此一来,自然拖慢了战事进程。
燕守战颇为不满。
“萧逸就算是乌龟爬,也该爬到建州城。他倒好,竟然在豫州停下来,不动弹。归化豫州那是文官做的事情,他身为武将,就该一门心思打仗,早日拿下石温的项上人头。”
杜先生不由得提醒道:“陛下说了,杀入建州城,必须留石温一条命。所以,太上皇不可取石温项上人头。”
“知道,知道。老夫也就是随口一说,不是非要取石温的人头。”
呵呵……
杜先生可不相信。
太上皇这话瞒得过别人,瞒不过他这个日夜相伴的谋士。
他早已经看出来,太上皇对石温起了杀心。
能不能领兵是其次,关键是要保证第一个杀入建州城大正宫,趁着所有人没反应过来之前,先杀了石温。
这就是燕守战的打算。
本来……
燕守战是想将此事交给乖孙燕世青去办,又担心年轻人定力不足,半途坏事。
那可是杀皇帝啊,不是谁都有勇气提刀子挥过去。
一个迟疑,就有可能前功尽弃。
思来想去,燕守战决定亲自操刀。
他明晃晃地亮出自己的打算,说要杀石温。
果不其然,正如他所料,燕云歌当他开玩笑,没当真。
他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身为老狐狸一只,深知虚则实之,实则虚之的道理。
说真话方能取信于人。
至于,自己的真话有没有人相信,不重要。
反正他的目的已经达到,很快他就要领兵南下。
杜先生悄声问道:“太上皇为何如此执着,非要杀石温?”
燕守战冷哼一声,“谁说老夫要杀石温,那都是开玩笑,听不出来吗?老夫和石温也算是多年老友,老夫已经急不可待想要见他一面。”
杜先生一个字都有不相信。
燕守战无所谓,“先生啊,云歌说了,她不会杀石温。因为石温早年帮了她好几次,投桃报李,无论如何也会留石温一命。你说说看,留石温一命做什么?将人关起来当猴看吗?”
杜先生眉眼抽抽,“陛下不杀石温,理由很充足。至于如何安置石温,想来陛下一定早有打算。”
燕守战忧心忡忡,“这样不行啊!石温毕竟是皇帝,而且军武多年,在军中很有威望。
他和废帝萧焱是不一样的,废帝萧焱本来就没掌权,圈禁起来无关大局,不用担心有人替他出头。
石温不同,他活着一天,自然会有人借着他的名义造反搞事。如此严重的后果,云歌肯定想得到,却依旧要留石温一命,简直是乱来。”
杜先生小声吐槽:“太上皇才是真正乱来。”
“你放屁!”
燕守战哼哼两声,“老夫身为大周王朝的太上皇,自然要为江山社稷着想。石温明显是个不稳定因素,只有他死了,大家才能睡一个安稳觉。”
杜先生悄声问道:“太上皇是为了江山社稷着想,才执意杀石温?真乃高风亮节。”
燕守战嘿嘿一笑,“先生是想被扣完今年的奖金吗,竟然胆敢讥讽老夫。”
“不敢!”杜先生赶紧低头,一副低眉顺眼的样子。
京城居,大不易啊!
拿着高薪的杜先生,也感觉吃不消。
房子忒贵。
想买个像样的,足够大的,能将一家人都安置进去的房屋,那价格,差点将他几十年的积蓄给陶光。
剩下一点点钱,还要置办家私,各类物件……
另外还要置办几个铺面,还要在乡下置办几个田庄。
尤其是南边的田庄,很值得投资。
这些都要钱啊!
结果……
钱不够用啊!
他想去贷款,那就意味着要过上每个月还贷款的生活。
有点糟心。
最后,还是没选择贷款,而是找主公燕守战提前支用银钱。
燕守战大笔一挥,给了他一叠银票,让他操办去。
钱嘛,以后就从俸禄里面扣。
所以……
当杜先生一听要扣奖金,那表情,那眼神,绝对是大大的忠臣,只忠于太上皇殿下。
希望这样能让太上皇高兴高兴,年底多发点奖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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