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福生道:“老弟你放一百二十个心,什么后顾之忧都没有。那宝藏既然几百年来都是个谜,知道的能有几人?咱们神不知鬼不觉的把它弄出来,只要大家都守口如瓶,闷声发大财,谁会知道咱们做了些什么!

    “再说了,那笔宝藏怎么说都是不义之财,咱们就当劫富济贫了,心理上是不是也过得去?好吧,就算最坏的结果,什么都没挖到,哥哥我今天也把话放这儿了,你的工作包在哥哥身上,怎么样?”

    王子衡举起酒杯,与田福生铿锵一碰,发出一声悦耳的清脆:“得嘞!有田哥您这句话,兄弟我没什么好犹豫的了!”

    两人心情大好,一瓶白兰地瞬间见底。田福生见王子衡好像有些意犹未尽,忙道:“老弟,不是哥哥小气。你刚刚也听龙五爷说了,明天晚上咱们就得赶往石板坡,剩下的时间得养足精神,毕竟熬更守夜的活儿大意不得,可别贪杯误事啊!”

    王子衡只得作罢。

    这时,外出接电话的高桂云走了进来,一头扎进田福生怀里,嗷嗷大哭道:“老罗走了!”

    田福生闻言,先是一震,继而恢复平静,长叹一声,安慰高桂云道:“走了也好,走了对他来说是种解脱!”高桂云只顾痛哭,似乎非常伤心,少了平日的贫嘴功夫。

    王子衡不明所以,向田福生投去询问的目光。

    田福生一边用手轻轻抚摸着高桂云的波浪头,一边向王子衡解释道:“罗静斋老先生逝世啦!”

    罗静斋!王子衡对这个名字绝不会陌生,可以说,绝大多数黔省人都对他不会陌生。

    这位罗老先生是从黔省走出去的商界精英,享誉海内外。他早年在黔省打拼,据说靠背背篼起家,成功后走出国门,移民美国。

    他名下的“实瑞”“黔灵”几家企业,如今都是驰名国际的房地产和生物制药领域的巨头,一直以来,他都被视为黔省人的骄傲。

    王子衡听闻他的死讯,不免感慨了一阵。转而想道:“这么一位赫赫有名的大商人,跟田福生和高桂云又会是什么关系?”

    田福生似乎并不想过多解释,他对王子衡说:“先散了吧,记住明晚的约定,回去好好休息一下,养精蓄锐!”

    王子衡虽然满腹疑惑,也只能依言离席,与田福生告了别,自行回去了。

    田福生将高桂云搀扶着坐上了她新买的迈巴赫,也驾车驶去。

    一路上,往事涌上心头。

    三年前的端午节夜晚,罗静斋突然造访田福生位于中景豪庭的住宅。

    田福生自离开黔东老家,就已在“爽爽”定居,极少再回去。这十多年来他生意做得很大,在省城数一数二的高档商品楼买套豪宅,也算是做门面功夫,为的是不能在同行面前跌了身份,更何况他也有那个实力。

    当时田福生已躺下,听到罗静斋在门外报了名号,他赶紧下床迎接。这尊大佛,他可是无论如何也得罪不起的。

    罗静斋的发家其实要比坊间传言的更加神奇,具体情形田福生不得而知,但他知道的是:自己是转卖古玩的二道贩子,而罗静斋则是玩弄文物的国际倒爷!

    这个人很神秘,他这“倒爷”的名声在圈子内可谓人尽皆知,但却又屹立不倒。

    田福生的古艺轩能生存,全靠罗静斋给他在海外提供的销路。而在世人眼里,大家都只知道他是个商人,房地产、生物制药、影视、物流,他均有涉足,而且做得都很成功。

    罗静斋在“爽爽”的情妇高桂云告诉过田福生,其实“实瑞”“黔灵”这些公司都只不过是些空壳,业务也在做,但大都是亏损状态。罗静斋需要这些空壳做掩护,掩护他那些躲在阴暗处的文物交易。

    高桂云说,哪天罗静斋要是折进去了,得有一大批大人物跟着遭殃。

    和罗静斋相比,田福生实在太渺小了。全国各地,不知道有多少古玩商跟罗静斋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而田福生只是其中籍籍无名的一个。

    罗静斋站在田福生面前,六十多岁的年纪,精神头看上去依然很足。但此刻,他的脸上写满惊慌。

    “福生老弟,我这次来找你,算得上是托付后事的!”

    田福生惊疑不定:“罗老,您胡说些什么呢?您可是要长命百岁的人啊,干嘛说这种吓人的话?”

    他内心更大的疑问是:罗静斋每次回国来“爽爽”,都会提前跟他打个招呼,此次他怎会突然就回来了?而且连高桂云都不知道!暗自庆幸:幸亏今晚高桂云不在我这里。

    罗静斋道:“你也知道,一般的生意我都是在海外操控,但这次不一样,东西太紧要,我不亲自回来看看,实在放心不下。来得匆忙,也就没知会你们。”他似乎看出了田福生心中的疑问。

    田福生赶忙倒茶,拥着罗静斋坐在沙发上:“罗老,您坐下说!”

    罗静斋坐下后,端着茶杯,问:“福生,以后什么打算?”

    田福生一愣,笑道:“能有什么打算?继续干呗。您了解我,除了倒腾古玩,别的我都不会啊。”

    罗静斋道:“别谦虚,你会的东西多着呢!依我看啊,国家虽然允许民间文物市场存在,但你也知道,咱们这行并不是都能见光的。而且我有种预感,最多不出三年,会出大事!”

    “会出什么事?您是指哪方面?”

    “当然是指咱们这行!见好就收吧,这些年,也捞够本儿了!”

    田福生不敢相信地看着眼前的罗静斋:“罗老,这不像您的风格啊!”

    罗静斋爽朗地笑道:“人嘛,贪得无厌时是一种风格,了悟参透时又是一种风格,你就别耿耿于怀了。前不久,我到北京去看望一位老朋友,这家伙年轻时比我风光啊,现如今黄土埋到脖子,全身瘫痪,妻离子散。他见到我的时候,拉着我的手老泪纵横,嘴里一直重复着一句话:‘报应!报应!’”

    田福生观察着罗静斋说话时的表情,很认真,很安详。重点是,他说话的内涵与往日截然不同。这老东西究竟是受了什么打击?

    “福生。”罗静斋扭头对视着田福生,“你是先生,我问你,你究竟信不信因果?”

    “呃……”田福生被问住了,“罗老,您今晚这状态不太对啊!是不是想太多了?”

    罗静斋摇摇头,脑袋连同后颈都靠在沙发上,自言自语道:“还是信的好,早信早解脱,我就有些后悔了!”听得田福生一头雾水。

    田福生猜想,罗静斋此行可能是奔着一个极宝贵的东西来的。至于淘宝的过程中经历了些什么,旁人无从知晓,但不难想象,过程一定比以往惊险离奇百倍千倍,要不然罗静斋不会弄得像现在这样神经兮兮的。

    罗静斋直起身,又道:“不管怎么说吧,我还是劝你早些收手,不管是从哪一方面来讲,都是为你好。我已经收到风,上面将有大动作整顿文玩市场,我早被盯上了。除了这些,我觉得你还是相信点天道这个东西为好。”

    田福生不置可否,他认为罗静斋毕竟老了,难免会有点英雄迟暮。

    “您的意思,这次回来是专程金盆洗手的喽?”

    “洗手恐怕都来不及了。”罗静斋显得有些懊恼。

    “不瞒你说,我刚从地底下上来不久,当时没考虑周全,把一样重要物件先托人带回了美国,想制造个大新闻出来。现在领会到一点天意,正准备赶回去阻止,顺道过来跟你们道个别。”

    田福生道:“罗老,没必要自己吓唬自己,什么问题都是能解决的。”

    罗静斋解开衬衣衣扣,露出胸部,对田福生道:“福生老弟,我不是要吓唬你,你见多识广,仔细看看,这是什么?”

    田福生定神细看,只见在罗静斋胸口,有个隐约可见的黑手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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