狐平。墓幺幺攥住狐平的手腕,我想回家看看。
狐平的脸色一瞬间白了。
她也知道自己的脸色有些问题,慌忙避开墓幺幺的视线,说道,不行。
为什么?墓幺幺反问,我身体已经好了一些,只是回趟家而已不会有什么事情。虽说我已嫁人,也已许久了,却一趟娘家也没有回过。哪怕身为妃子,也能省亲的吧?我只是回去看看,狐玉琅要是不放心的话,大可以跟着我一起去。
狐平的脸色更不好看了,她挣开墓幺幺的手,退后了两步,仍固执地说道。不行。
墓幺幺皱了眉头,元宵节时本就该家人团圆,而且我她望向狐平,我想见见我父亲,我已经许久没有见他了。
不,不行。
狐平,我父亲送我嫁时,是知我要死了的。墓幺幺垂下头来,看着落在地上的梨花花瓣,虽然我不知他到底对我有几分真情,但我如今好不容易捡一条命回来,身为女儿,我想见见他,我想让他看看,我过得挺好的,我想让他对我放下一点心来。
狐平沉默了许久,也没有说话。
你不用为难她。这时,忽然有人打断了他们。
见到来人,狐平朝后退了一步,毕恭毕敬的行了礼:丹祖尊上。
宵入梦偶尔会来这里为她探脉,算起来今日也是他为墓幺幺看脉的日子。他顺手为墓幺幺摘去头上的落花,垂目看她,柔声道,今天气色不错。
我怎么为难狐平了。墓幺幺抬手隔开了宵入梦的手。
宵入梦笑了一下。
墓幺幺并不喜欢宵入梦这样的笑容,他稍翘起的眼尾会轻轻一落,眸子便被拉得细长,琥珀色的瞳被睫遮去大半的光,笑意潜藏在其中模糊的像是蔷薇花枝上丛生的尖刺,让你迷醉他的芬芳时不自觉便刺伤了自己。
因为她不会敢让你回霸相府的。
你什么意思。墓幺幺不自觉地攥紧了手指。
你入雩芳谷已过了大半年,秋果都败了,冬雪都融了好几场,人间尚不可避躲春秋几何。宵入梦微不可查的发出一个似笑非笑的气音,更何况你霸相府呢。
风一卷,梨花漫过她眼前。
她就已经一步冲出,紧紧地攥住了宵入梦的领襟:宵入梦,你别得寸进尺,霸相府,到底怎么了!
就算我和狐平告诉你,我们两个也不能放你离开。他平静地看着墓幺幺收缩的瞳孔,不如,你问问那个能决定你去留的人如何?
墓幺幺的呼吸猛然一窒。
久久,她松开宵入梦的领襟,看向狐平。我要见狐玉琅。
绮窗临画阁,飞阁绕长廊。风散同心草,月送可怜光。斜灯入锦账,微烟出玉床。
当狐玉琅踏入殿内时,就是这样的光景。
灯红帐暖,沙罗帐内,隐隐一曼妙的身影。
所有的心里建树在此时崩盘如散沙,溃不成军。大半年的时光能铭去佛经数百,能镂一人姿容于记忆深处入骨髓难捱的痛。
他微微喘息了一下,站在廊柱旁的阴影里,再也不朝前迈出一步。许久,听见他平静地问:你,找我?
半透明的幔帐之后,清晰地看见那曼妙绰约的人影如同断下的皮影,刹那僵在了原地。
好像有根针尖偷偷刺入了他的指甲缝里。
她在发抖,听到他的声音的那一个刹那,就如同呼吸那样的本能的生出对他无限的恐惧。
可她还是站了起来,从幔帐中快要走出时——
狐玉琅却阻止了她。你说吧,我不想见你。他这样说着。
而幔帐之后的墓幺幺,明显是长出了一口气。她如释重负,刚才在察觉到狐玉琅气息的一刹那,许久没有做过的噩梦就攥紧了她的脖颈,提醒着她这个男人到底是怎样的魔鬼,她像是一个日日夜夜被厉鬼纠缠的可怜虫,好不容易不被厉鬼缠身,却总也无法遗忘这厉鬼到底有多么的可怕。只是听见他说两句话而已,她身上薄薄的衣衫已经汗了透去,我想回霸相府一趟。
狐玉琅沉默了一会,开了口。不行。
为什么?她有些急切了。我保证我会乖乖的听话,绝对不乱说话,也不会乱跑。你若不放心可以派人跟着我,你甚至可以亲自跟着我回去。
不行。他这次拒绝的比刚才还要果断。
为什么不行!她一把撩开幔帐,也不知哪里来的勇气竟然想跟这个厉鬼对峙。可她并不能看见狐玉琅,只能看见他站在远处的廊柱后,好像与这暗影完全融为了一体。狐玉琅,我霸相府是不是,出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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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更送上。
爱你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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