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孩从网吧出来,已经是晚上十点多了,他咬着朋友给他的半块干面包,和往常一样朝家走去。

    小县城的路灯不多,夜里的照明靠的也就是一些关门迟的杂货小店,所以一路上光线都比较幽暗。

    男孩走着熟悉的小路,耳边突然传来女孩的哭声,那是从一个更深的小巷里传出来的。

    女孩惊恐压抑的哭声夹杂着一个男人含糊不清的淫笑,男孩很快就听出了这女孩的声音,特像她班上的语文课代表。

    男孩没有多想什么,他快速搜索四周,最后从一墙角抓起一块红砖头,二话不说跑进了巷子,很快便看到一矮胖的中年男子将一小女孩逼在墙角。

    即便隔着数米远,男孩也能闻到一阵浓烈的酒气。

    男孩看不清那名女孩的脸,不知道那是不是自己的同学,只隐约看到那男人的手已经伸进了女孩的裙子里,女孩颤抖的站在墙角,惊恐无助的缩肩低头,很小声的啜泣着。

    男孩抄着手里的红砖头直接冲到了男人身后,跳起来狠狠砸向那男人的后脑勺。

    男人显然是喝多了,听到身后有声音疾速靠近也没能及时作出反应,最后脑袋硬生生的挨下了这一砖。

    男孩块头不大,但力气惊人,本就不完整的砖块直接被他拍成了两截,那男人吃痛的捂着头,跌跌撞撞的斜靠在墙上。

    女孩一获自由,忙不迭的抓起地上的书包,然后头也不回的跑掉了。

    男孩看清了那女孩的模样,的确是他的同学,班上漂亮的语文课代表。

    男孩正看着女孩逃走的方向,后背突然被那缓过神的醉酒男踹了一脚,整个身子几乎飞趴了出去。

    男孩顾不得疼痛,一咕噜爬了起来,刚转身又被那男人一脚踹在了胸口。

    “兔崽子!看老子今儿不弄死你!”男人愤怒的咆哮,鲜红的血液顺着他的后颈流下,酒精的麻痹令他失去了疼痛的感知,也丧失了大半理智,他抹着袖子,气汹汹的朝着男孩走了过去。

    男孩缓和的倒快,爬起来后也没有立刻逃跑,而是揉了揉被踹的胸口,一双黑亮的眼睛死死盯着眼前的男人。

    醉酒男步伐不稳,所以男孩最终凭借着自己在学校打群架的天份,用一块碎砖头将这个比他大了三四轮的成年男人打趴下了。

    打完之后,警察到了。

    那个小女孩去报的警。

    男孩和那醉酒男都被带走,从医院走过一遭的醉酒男清醒了,坚称是那男孩打劫自己,男孩辩称自己是为了救同学。

    派出所的人特意去求证了男孩口中的所救的女同学,但那女同学却称自己只是路过看见有人打架才报的警,其余什么都不知道。

    男孩子没有再为自己辩解,抱着瘀青一片的胳膊蹲在墙角....昨晚救的那名女同学在班上出了名的胆小怕事,男孩对她并没有什么指望。

    天亮之后,男孩的父母赶来了,准备的说,是男孩的养父母。

    男孩那大腹便便的养父上去就踹了男孩一脚,唾沫横飞的指着男孩骂道,“妈个野球,净给老子惹事!”

    没有防备的男孩被踹翻了,他连忙站起身后退数步,一言不发但目光凶狠的瞪着自己养父。

    一名警察呵斥了两句,男孩养父这才没有继续动手。

    男孩的养母阴着脸双手抱胸的站在一旁,时不时的拨弄一下自己新做的头发。

    那个被男孩打伤的醉酒男是个财大气粗的煤老板,在这小县城里小有地位,男孩养父也不敢和他争辩什么,一番调解后答应了赔偿,并极不情愿的交了保释费。

    走完一系列的保释程序,男孩养父抓着男孩胳膊将他带走了。

    出了派出所大门没多久,男孩养父便一巴掌招呼在了男孩的脑袋上,恨铁不成钢的骂道,“赔钱的野货,老子怎么就沾上了你这么个玩意儿!隔三差五给老子惹事,你怎么不被打死!”

    男孩被打的一缩头,下一秒奋力挣开养父的手,并顺手狠狠推了养父一把,随后转身飞快的跑走了。

    “行了,你跟他计较那么多干什么。”女人拉住准备去追赶男孩的丈夫,漫不经心道,“本来就没指望他成什么才。”

    “他这才十二岁,要满十八岁才能把他送回那男人手里,他这样混下去,不折腾死老子...”

    “唉呦我还不想他走呢。”男孩养母道,“你说他要是走了,那一年一笔的抚养费不就没了,那么大一笔,给你一年拼死了也赚不了那么多。”

    男孩一路跑回家,到家就跑进了自己的房间,一间四五平米的,由储物房改造的小房间,然后将房门反锁。

    男孩养父母到家,大概是气还没有消透,便从外面将男孩的房门锁了起来。

    “这两天你也别去学校了。”男孩养父用力敲了两下房门,怒声道,“你给我在里面好好反省反省,晚上才有饭吃...”

    男孩哼了一声,倚靠着凌乱的小床,用两团棉球塞住耳朵,然后捧着一本破旧的漫画书看了起来,等养父停止咧骂后才将棉球拿下。

    不知过了多久,房门再次被敲响,门外传来男孩养母的声音,不同于往日的刻薄,这次极其温和。

    “三儿,出来吧别睡了,家里来客人了。”

    从未听过养母用如此温柔的声腔对自己说话,男孩顿时怀疑是养母准备骗自己出去好打自己。

    男孩不为所动,正准备再往耳朵里塞棉球时,门外传来了爷爷苍老而又慈蔼的声音。

    “乖三儿听话,有叔叔找你,别不懂事。”

    男孩的爷爷算是这家里唯一一个对男孩真心的人,所以听到爷爷的声音后,男孩下床打开了房门。

    男孩养母满面柔笑的搂住男孩肩膀,轻声道,“三儿啊,楼下这叔叔城里来的,当年就是他把你送到这的,他这次来就是想知道你在这过的怎么样,你得往好了说....”顿了顿,男孩养母帮男孩整了整身上的衣服,笑着继续道,“今天中午妈给你做烧鸡,做你最爱吃的酱骨头,下午再带你去买新衣服,好不好?”

    男孩浓眉下的大眼睛蹦出奇异的目光,顿时对楼下这叔叔充满了好奇,他没有认真去思考养母的话,视线已疑惑的追向楼下,最后没什么表情的点了点头。

    男孩养母笑了,亲昵的搂着男孩下了楼。

    踩着最后几节楼梯时,男孩看到了坐在沙发上的男人....

    那是一个极其英俊斯文的男人,看上去不过二十五六,他穿着一身熨帖的海军蓝西装,连坐姿都要比一般人端庄优雅,周身散发着与这小县城的喧嚣俗落格格不入的气质。

    男人虽看上去极其年轻,但目光凉薄邃远,让他整个人看起来有种不近人情的稳重与深沉。

    男孩怔怔的看着男人,心里只觉得这个男人皮肤好白,想着是不是城里人长的都这么....好看。

    男孩最后几乎是被养母推着走到了男人跟前。

    也许是养父母对男人的态度过于恭敬谄媚,连着气氛都跟着紧张严肃起来,这让男孩对眼前这个陌生男人也莫名产生一些敬畏的感觉来。

    “洛老板,三儿搁我们这过的挺好的。”男孩养父笑的满脸的肉几乎堆在了一起,“这孩子虽然叛逆,但却特别讨人喜欢。”

    男人看着男孩这一身明显拾旧的衣裤及鞋子,最后目光落在了男孩手腕的瘀青上,目光顿时一暗。

    男孩养父也立刻意识到了什么,迅速解释道,“这孩子皮,在学校老是跟同学打架,昨儿又跟同学打了,不过我已经教育过他了。”

    男人没有理会男孩养父,他朝男孩伸出手,目光平和的看着男孩,“我带你走,你愿意吗?”

    男人的声音温沉而又富有磁性,似有种泓泉般清透的质感,让人倍觉可靠,男孩愣愣的看着眼前的男人,眼底满是惊讶。

    “诶洛老板,这....这不是还没到十八岁了吗?”男孩养父又慌又急的赔着笑,“这会儿我们还可以....”

    “你们一直都是拿钱办事...”男人的声音瞬间如结霜一般,他转头看着男孩养父,面无表情道,“现在我要把他接走,你们有意见?”

    男孩养父手搓着大腿,看着地面不敢说话。

    “这....要不看看孩子怎么说。”舍不得那笔支撑了整个家庭开销的抚养费,男孩养母拍了拍男孩的肩膀轻声道,“三儿,你是想跟这叔叔走,还是想跟爸妈待一块儿...”

    男人显然有些搞不清目前的状况,但他对眼前这个看上去明显和自己养父母两个世界的城里男人充满了好奇。

    “三儿,你想离开爸妈吗?”男孩的养父又轻声道。

    男孩未去看自己养母,也未理会自己父亲乞求似的目光,他直接将手放在了男人的手心。

    男孩很用力的点了下头。

    “三儿你....”

    男孩养母刚要开口说什么,坐在沙发上的*起了身,那超过一米八的身高对不足一米六的男孩养母来说就如一座巍峨修挺的小山,加上男人那周身弥漫的低压气场,几乎让她瞬间闭上了嘴。

    男人低头看着男孩,淡淡道,“有想带走的私人物品就去拿,给你五分钟的时间。”

    男孩摇了摇头。

    男孩的养父母还想再劝说一句,但被男人一个冰冷的眼神全部吓了回去。

    “跟着我。”

    男人说完,转身朝门外走去,男孩紧步跟上,而他的养父母也一脸酸苦的跟在一旁,不死心道,“洛老板,这孩子特皮,在您身边恐怕会给您带来不少麻烦,建议您还是....”

    男人看也没看男孩养父,冷冷道,“这些年这孩子在你这里过的如何,你是觉得我来之前没有做过调查吗?”

    男孩养父母顿时被噎了似的,脸色难看到极点,。

    男人带着男孩走向自己的车,男人的保镖立刻为其打开车门。

    男孩坐上车的后座,男人就坐在他的身旁。

    “洛老板,要不....要不您在这吃完午饭再走吧...”看着车窗内面色清冷的男人,男孩养父讨好道,“我给您订我们这最好的饭馆。”

    男人没有理会,一边升起车窗一边对司机道,“开车。”

    车驶远后,男孩的养母慌躁的拍了拍大腿,嘴里懊恨的嚷着,“完了完了,金蛋子没了...”

    男孩的养父母都没有工作,一家子在这小县城能稳当当的立足吃穿不愁,靠的完全是每年白拿的那十万抚养费,虽然他们讨厌这个非亲生的儿子,但在心里依旧将其当作家里的金柱子。

    现在男孩被接走,也就意味着他们家里的唯一经济来源,没了。

    “让你一天到晚打孩子,现在好了。”男孩养母指着丈夫骂道,“你给我出去赚钱。”

    “你没打吗?上次谁把三儿从楼梯上推下去的!”

    “不你亲儿子推的吗,怎么赖我了...”

    夫妻俩站在街上吵了起来,惹来不少路人驻足哄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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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驶往北安市的高速路上,男人握住男孩的手腕,男孩本来有些抗拒,但因男人的动作极轻,这让他一点点的放下了戒备。

    男孩发现男人的手指十分好看,纤白修长,他只在自己的漫画书里见过,只是这掌心微凉,触碰的瞬间,像有一股凉意渗进自己的皮肤里。

    男人将男孩小臂上的袖子卷到肩头,看到了那整条手臂上新旧交错的瘀青。

    男人放下男孩的手臂,目光平和的看着男孩,轻声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男孩诧异的看着男人,想着这人信誓旦旦的来带自己走,怎么连自己的名字都不知道。

    “周三。”男孩的回答简短有力,他望向男人的目光也没有丝毫的畏惧,大概是从小就生活在一个相对没什么安全感的环境里,所以对陌生的事物或人能迅速适应。

    男人眉心微蹙,显然对男孩的这个名字并不满意。

    “你就这么乖乖跟我走,不怕我是坏人?”男人似笑非笑的问道。

    男孩摇头,乌黑的眼睛格外有神,“我就是在坏人身边长大的。”

    男人微愣,他看着男孩脸上那超乎同龄孩子的沉稳和坚韧,又仿佛在男孩的眼眸里感觉到了几分凶悍的锐气。

    “是吗?”男人道,“那你愿意跟着我重新开始?”

    男孩望着男人,很认真的点点头,“你好像很厉害,比我看到的任何一个人都厉害。”

    男人被逗笑了,“既然你愿意跟着我重新开始,那就有必要进行一些改变,先从名字开始....”

    男孩茫然的看着男人。

    “‘三’这个字不好听。”男人道,“我给你想了个字,逍,逍遥自在的逍。”

    “逍?”

    “对,从今往后,你就叫,周逍。”

    男孩紧抿着嘴,似乎在心里默念着自己这个新名字,许久之后才用力点了下头,然后眨了眨眼睛好奇的问男人,“你叫什么。”

    男人轻笑,“洛文澪,你的新任监护人,如果可以的话,你可以当我是你的父亲...”

    (兄:楔子的信息量很大,很可能大伙看了会有种摸不着头绪的感觉,没关系,可以忘掉楔子从正文看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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