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留在皇宫里,除了能见着丈夫、儿女这一个好处外,剩下的就只有无聊和烦闷。

    卷毛儿同志确是依照承诺每隔半个时辰就到后殿来一趟,可是刚过了两天,我就觉得有点儿不好意思起来。这人是在养心殿办公的,现在翘着班过来,虽说也是趁机休息,但我自己心里还是生出了压力。

    这人见我要和他半天只见一次面,立马讶异着笑问:“怎么了,你们母女又不待见我了?”

    我在他怀里微微动了动:“哪是啊?你这么前后殿来来回回地走,时间都耽误在路上了,还不如一次多见一会儿,也不至于太匆忙。还有,我天天呆在这屋子里,除了吃就是休息,从明儿个开始,我这就想着找点儿事儿来做。”

    卷毛儿同志探究着摸摸我的头,随后便拨着那些碎到了我的耳后:“你要做什么事啊?”

    “现在还不告诉你!”我故意偏过头笑,“还是等明儿个晚上吧,那时你就知道了。”

    他也笑:“好,那就等明儿晚吧,不过你可不能太牢累了!”

    “我会的。”说着我抬起手,顺着他的眉毛鼻子一一轻描下来,“胤禛,这是咱们最后一个孩子,若真是女儿的话,以后你也要多疼她一点儿!”

    他轻执我手,满眼含笑地说:“沐莲,是女儿的话,那她就是咱们的小公主,我怎么会不疼她呢?”

    听这人提起公主,我倒想起一件事来:“胤禛,听说你准备要将十三爷的一个小姑娘认作公主养在宫中,这是真的吗?”

    卷毛儿同志怔了怔,随即就点点头:“是,还有二哥家的。沐莲,等你生完孩子,和馨儿一起搬进宫,我这就再着手办理。”

    他一说起以前的太子爷,我心里顿时五味杂陈,不由得低下头去:“如此甚好,胤禛,到时我也会好好待她们的。”

    说完,我就推推卷毛儿同志的肩膀:“胤禛,你刚刚说前殿还有政事要处理,这就快去吧,别为着和我说话给耽误了!”

    这人听了,淡然着笑语:“那些又不是什么大事,午时之前就可以办好了。”

    说完,他又点点我的鼻子:“沐莲,你说的那个按班讨论的法子,今儿个我已试了,就看随后的效果如何了。”

    “是吗?”我一脸兴奋地挪了挪身子,“你们议的是哪一项啊?”

    卷毛儿同志的朝堂之事那都是国家机密,所以话一出口我就后悔,当即便满是歉意地慌忙摆手说:“我只是随口问的,没有别的用心,你可不要想多了!”

    他见我这样,却不以为然地呵呵一笑:“以前皇阿玛有什么不是,你都敢说上两句。现在问我这个,也算不得什么。沐莲,你说说,我现在最需要是什么?”

    前一段京城米价大幅度上涨,我更是清楚了财政的重要性。现在他一问,我立马就开口答道:“你是说国库银两?”

    卷毛儿同志点点头,接着便很是沮丧地叹了一口气:“前些天十三弟他们核算过,光户部的库银至少短了二百五十万两。此外还有咱们皇族和个别大臣的亏空,数目也不容小觑。所以我就琢磨着要成立一个会考府,好作为以后钱粮奏销事务的清厘机关。沐莲,依着我的性子,这件事自然不能再像皇阿玛在世时那么宽容,所以我就想了,这次一定要严格执行。我已对十三弟说了,此事他若是查不清,我自会另选大臣着手办理;若大臣也无法清查,那我一定会亲自查出!”

    我很是怔了怔,随后便低低来了一句:“胤禛,这怕是要牵连很多人吧?”

    他冷冷地哼了一声:“事到如今,还有什么好怕的!这次我定会追查到底,不让一个贪污之人漏网!”

    卷毛儿同志这么说,我便也随着想了一想:“胤禛,此一时彼一时,你是新君,自然该实施新政才对。不过亏空的事可不好处理,查出那只是前戏,后期的追讨却能磨死人。如果咱想不出好的法子来,查了也是白查!”

    “你还挺清楚的嘛!”这人很是温柔地摩挲着我的脸颊,“我知道追讨的事难做,所以才要和十三弟他们一起商量着该怎么来。沐莲,如果你的法子管用,不出几日就会有结果了。”

    说完,他就扶着我的腰身坐正,低着声嘱咐我说:“沐莲,我先到前殿去了,午时就再过来看你。”

    卷毛儿同志每天都忙得团团转,等到了二天晚上休息时,他竟还惦记着我的事:“沐莲,昨儿个我问你要忙什么事,你说这会儿子会让我知道。快说说,你到底都做什么了?”

    我顿了顿,随后笑着侧过身,从床里边拿出一个月牙形的软垫儿:“我就做了这个。”

    卷毛儿同志伸手接过,探究着捏了捏后,这才低声问我:“这是什么?做什么用的啊?”

    我笑着把软垫围在自己身子左侧,接着便轻轻翻了个身儿:“你看,我这样子转身是不是就轻便多了?”

    他怔了怔:“这是管夜里好翻身的?”

    我这才笑着点点头:“我这几天夜里老翻身,弄得你也睡不好觉。现在有了这个,动静就不会那么大了,也不会伤着孩子。”

    “这算什么!”卷毛儿同志亲昵地凑了过来,“以前有馨儿和元寿时,咱们不都是这么过来的吗?如果不是半夜醒来,我哪会知道你会为孩子受了这么多罪……”

    我窝在他怀里,淡淡地笑:“十月怀胎,哪有不受罪的?看着馨儿元寿他们一天天长大,我倒觉得那些日子都成了美好的回忆。现在咱们又有了这个,感觉就像旧梦重温一般。”

    说完,我就又想起一件事,随即忙伸手摸出一方帕子给他:“胤禛,我还绣了这个给你。”

    卷毛儿同志一听说是给他的,这便立马抖了开来。等见着上面的字迹后,他这才一脸好奇地笑着问我:“沐莲,这上面是你们医学字体,写的是什么啊?”

    我凑过去枕着他的肩膀,一行行地指着从右往左轻声念道:“大雪压青松,青松挺且直。要知松高洁,待到雪化时。”

    见这人听后怔在那里,我就又微微笑说:“我除了医术,别的都帮不上你什么忙。这上面的励志小诗,就算做是我的一点儿心意吧!”

    他这才回过神,嘴角也慢慢地向上微微翘起:“这是你做的诗?”

    “我哪有这本事啊?”我赶忙笑着摇头,“这个是我小时候在家乡的学堂学来的。怎么样,能不能借来暂时先安慰人一下?”

    “当然能了!”他一听,就满是欢喜地对我说,“沐莲,这诗我会记在心里的。这方帕子,我也会天天带在身上……”

    说着,卷毛儿同志便又小心翼翼地揽过我的腰身,语带满足地望着手里的帕子说:“你知道吗?以前我看到你给五弟的那个,心里真是懊恼极了。现在我也有了这个,以后就不会了!”

    卷毛儿同志说出这样坦白稚气的话来,倒是让我小小地惊了惊。停了停后,我这才调笑着问他:“怎么,难道……你对过去的事还耿耿于怀么?”

    “怎么会呢!”他转过头,很是温柔地挑起我的一缕长,随后便低而有力地说道,“沐莲,你如此对我,我若还不明白,就真的枉为人夫了!”

    卷毛儿同志一侧身,我就又伸臂环住他的脖子,娇笑着对了过去:“胤禛,你这个说的好,我对你的心思总算没有白费。”

    他笑:“以前我总是患得患失,所以才会怀有疑心,自己也生了不少闷气。”

    我轻轻地将下巴抵在他胸前:“我们家乡有句话,它是这么说的:如果一个女人愿意为哪个男人生孩子,那就代表她爱上他了。我心里也是这么想的,也愿意放开以前的事,所以咱们才有了馨儿、元寿。”

    他笑着抚抚我的后背:“后来我也明白了,所以才不干涉你和五弟见面。”

    说完这个,他忽又轻轻叹息:“沐莲,从后日起,我可能又要忙上一阵子了。你既然住不惯皇宫,那明儿个我就亲自送你回园子里去。”

    听了他的话,我这才又想起胤祺所托之事还没有办,随即忙倾起身子问他:“胤禛,今儿个上午,我去佟太妃、和太妃那里请安了。回来的途中,可巧又遇到了成太妃。”

    成太妃是七阿哥的生母,卷毛儿同志登基后,他们母子就没有再见过面。现在我一提,这人就淡淡地问我:“怎么,她向你问起七弟了?”

    “嗯。”我轻轻点,“我不能久站,所以和她只聊了几句便回来了。”

    他见我停在那里不再说话,这才出声说:“沐莲,太妃的安置问题,皇阿玛那里留有遗诏。过小年之前,我会把此事安排好的。”

    过小年之前?那就只剩下一周的时间了。卷毛儿皇帝这么说,看来定然不会有错,那胤祺他们倒不必为此担心了。

    卷毛儿同志说接下来会很忙,等到小年过去,我才知道前些天十四阿哥回京了,还和他闹了个不可开交,最后被软禁在康老爷子的陵墓之所。

    因为大将军回了京,卷毛儿同志便以“西宁不可无人驻守”的缘由,要九阿哥前往那边办买粮草。明眼人都知道,这名为公事,实际上却是流配异乡。

    九阿哥一直都是过惯舒服日子的人,现在要他前往西疆受苦,人家自然不愿意,推诿了好多日子才开始启程。

    不过此人还真不是那省油的灯,走了一路,他带着属下将卷毛儿同志的各种绯闻传了一路。比如说和太妃的事,因为她是康老爷子晚年最为得宠的嫔妃,年纪颇是年轻,之前又在宫中养育过我们家元寿,所以这次他们便又在途中造出了新帝与和太妃关系很是暧昧的传言。

    我听了这个,差点儿没气晕过去。卷毛儿同志就更不用提了,一气之下又连办了他几个犯事儿的太监,一气儿把他们往了西宁。

    九阿哥的事一过去,跟着挨刀的对象便是那平日说话口无遮拦的十阿哥。康老爷子在时,他接管了正黄旗、蒙古、汉军三旗事务。现在遇上改朝换代,卷毛儿皇帝自然不能容他手握重权。凑巧喀尔喀草原蒙古领进京拜谒康熙灵柩时得了重病死在京城,卷毛儿同志刚好借此命十阿哥送这人的灵龛回去,顺势撤回了他手中所有的旗务。

    我的卷毛儿丈夫拿这些人开刀,一方面自是为了巩固他尚未稳定的政权,另一方面也是为前些年所受的憋闷气。

    他的这些兄弟,除了七阿哥和胤祺,我都不怎么熟,更谈不上有什么深的交情。现在他这么做,我这个局外人自然是避而不谈的好。

    与以前的政敌相比,对卷毛儿同志打击最大的,就是太后娘娘在他继位后的态度问题。

    康老爷子一去世,原来的德妃娘娘便随之成为了天下极为尊贵的皇太后。可惜这人自大儿子登基一天,她就十分不给他面子,总是让人难堪不已。她不但对众人说他这皇帝当得莫名其妙,而且还死守着永和宫不肯往皇太后居住的宁寿宫里搬。等十四阿哥回京后,那就更不用提了,要多烦乱有多烦乱。

    其实若站在太后娘娘的立场上,她的这些行为也是可以理解的。卷毛儿同志登位后,一直尊养母佟氏之家为舅家,对生母娘家却很少有所表示。如果我是她,心里定然也会不爽的。更何况太后娘娘一向都偏向十四阿哥,现在卷毛儿同志不顾她的感受监禁了自己的亲兄弟,她不抵抗才怪呢!

    太后娘娘为两个儿子的事生了重病,卷毛儿同志这边儿也好不到哪儿去,每次我们见面,他的气色都很不好。等到五月悄然来临天气越来越热时,他这怕热的人也大病了一场。

    我的预产期在六月中旬,现在身子一天天地沉了下去,双腿也浮肿得厉害,每天都由恬馨小心翼翼地扶着走路。现听说他身子不舒服,这就连忙派了她过去就近照顾,把茹双从元寿那里重新调了回来。

    哪知还不等这丫头回来,那里便又传来了皇太后驾崩的消息。我刚要依礼入宫守孝,元寿这孩子却忽然来到了圆明园:“额娘,皇阿玛让儿臣带话说,皇祖母的事虽然重要,但您现在的身子更令人担忧,这次就不用进宫了。”

    葬礼之所,空气容易污秽腌臜。卷毛儿同志这么安排,倒是合了我的心意。稍稍顿了顿后,我才低声问他说:“元寿,你皇阿玛现在怎么样了?有没有好一点啊?”

    他听我问,随即就赶忙点头道:“额娘,您不用担心。皇阿玛他已经大好了。只是因为现在事务繁忙,所以才不能亲自过来。”

    说完,元寿就伸手从袖子里掏出一个方形红木盒子,恭恭敬敬地递到我的手中:“额娘,这是皇阿玛差儿臣送给您的礼物。”

    我愣了愣:“这是什么啊?”

    元寿见我问,竟微低着头摸了摸鼻子:“这是琉球国进贡的象牙绞丝镯。皇阿玛听说这对您现在的身子最为合适,所以这就让儿臣带过来了。”

    象牙绞丝镯以前我曾见别人戴过,现在听说,随即便打开了手中的盒子。与以前见过的镯子相比,这一只的雕工更是小巧精细。最好看的就数绞丝中那花鸟式样的镂空,愈透出些灵动的样子来。

    元寿见我欢喜地将那图案一个个瞧下去,就又笑着轻声说:“额娘,皇阿玛还让儿臣仔细问问您,如果有什么需要的,随后就派人再一一送过来。”

    我想了想,随后便也柔声笑道:“元寿,额娘在这儿一切都好,只是担心你皇阿玛的身体。他一向怕热,前几天还为此昏厥过。所以额娘想了个办法,让那些木匠们帮着做了一台风扇。这个装置虽然笨拙,但扇起来风大,比那人摇的要方便多了。一会儿你过去见双嬷嬷时,可以详细地问问,她知道该怎么用。”

    见他点头,我才又想起来问:“元寿啊,听双嬷嬷说,你皇阿玛又涨了你的月例银子,这可是真的?”

    他见我提起这个,先是微微一怔,接着便低声道:“嗯,这是从上个月的事。”

    我轻轻叹了一息:“元寿,你皇阿玛和叔叔们之间的事,那都是前有因后有果的。以后朝堂上再有他们的事,你可不要像三阿哥那样随意插嘴,知道了吗?”

    弘时比元寿大了七八岁,如今已临近二十。卷毛儿同志为了训练他的能力,一直都派了差事给他做,谁想上个月他们父子两个竟为了八阿哥闹了些不愉快。上个月为他们这次皇子月例银子时,元寿的竟比他还要多。所以我这心里除了欢喜外,还是稍稍不安。

    现在元寿听我叮嘱他,脸色果然变了变,当即就低低地应了一声:“知道了。额娘,您不用担心,皇阿玛那里,儿臣会仔细的。”

    我看这孩子一副紧张的样子,这就忍不住笑着拍拍他的肩:“瞧把你吓的!额娘这么说,就是想让你好好读书,不要把心操到别处去。你皇阿玛有时的确容易脾气,不过对你倒一直都很好。只要你不故意犯上忤逆,他自然是不会随意火的。”

    元寿这才也缓色笑,过了一会儿,他便又问我:“额娘,儿臣今年的痘,什么时候可以种啊?”

    我笑:“你今年刚好整十二,种痘也是最后一次了。你阿姐现在的医术还不到位,额娘怕有什么闪失,还是等十月份吧。对了,从明儿开始,你就开始抄写《论语》吧,到时好把这个当作生辰礼物送给你皇阿玛。”

    他愣了愣:“为什么要送这个?”

    我淡淡地笑:“你皇阿玛总是说学好《论语》可以治天下,现在他又大力崇儒,你送这个,他心里会很高兴的……”

    作者有话要说:亲们,偶的身体终于好起来了,这就恢复正常更新,下章卷毛儿二公主顺利出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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