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狐冲大吃一惊,回过头来,见山洞口站着一个白须青袍老者,神气抑郁,脸如金纸。田伯光惊慌失措,惊叫道:“你...你是人是鬼?”那老者叹了口气,说道:“不是要劈了我么?还不动手?”田伯光讪笑道:“看前辈的模样,乃是隐退高人,我这胡言乱语前辈焉能当真?我是与这小子说笑的,还请前辈不要当真。”令狐冲此时惊疑未定,也不见洞中的荀谦有何动作,只听老者说道:“哬,如此说来,你是与这小子说笑?”田伯光连连点头,说道:“没错没错,这小子油滑的紧,若不说重话,他如何能当真?”

    令狐冲说道:“田伯光,我说了不下山就是不下山,你既然带不走我,你还不退下?”田伯光叫骂道:“你这小子,若不是我对你心存善念,焉能让你如此磨蹭?哼,学医不精还装模作样,华山派尽是这些东西!”老者一听,叹道:“既然你叫了我前辈,我已经不好与你动手,现在你辱没了华山派,这一下我可忍受不住了,既然如此,我便教着小子两招,把你打的心服口服,莫教你小看了华山武功。”

    田伯光大笑不止,说道:“前辈说笑了,这小子内力太差,你叫他几十招也难胜过我,暧~前辈是不是要用传功那一招?这么说来,那晚辈倒是输的心服口服。”老者冷冷一笑,说道:“哪里用得着那么麻烦,你去,先使一招‘白虹贯日’,跟着便使‘有凤来仪’,再使一招‘金雁横空’,接下来使‘截剑式’...”令狐冲见他一口气连说三十多个招式,心中估摸,这三十几招无论如何也连不去来。老者见令狐冲目瞪口呆,站立不动,说道:“你还站着作甚?嗯?啊...嗯,三十招一气呵成,凭你眼下的修为,的确有些不易,你倒先试演一遍看。”

    老者话语中自有威严,令狐冲依言而行,才使两招,剑法便散了。老者道:“唉,蠢才,蠢才!无怪你是岳不群的弟子,拘泥不化,不知变通。剑术之道,讲究如行云流水,任意所至。你使完那招‘白虹贯日’,剑尖向上,难道不会顺势拖下来吗?剑招中虽没这等姿式,难道你不会别出心裁,随手配合么?”令狐冲如醍醐灌顶,一口气把老者所说的剑法全使了出来,老者点点头,说道:“这就对了,可惜斧凿痕迹太重,也太笨拙。不过和高手过招固然不成,对付眼前这小子,只怕也将就成了。上去试试罢!”

    令狐冲看了老者一眼,不敢置喙,当即长剑下垂,躬身为礼,转身向田伯光道:“田兄请!”田伯光冷冷一笑,挥刀便砍,狐冲侧身闪避,长剑还刺,使的便是适才那老者所说的第四招“截剑式”。他一剑既出,后着源源倾泻,剑法轻灵,所用招式有些是那老者提到过的,有些却在那老者所说的三十招之外。他既领悟了“行云流水,任意所至”这八个字的精义,剑术登时大进,翻翻滚滚的和田伯光拆了一百余招。

    令狐冲正心喜间,突然间田伯光一声大喝,举刀直劈,令狐冲眼见难以闪避,一抖手,长剑指向他胸膛。田伯光回刀削剑。当的一声,刀剑相交,他不等令狐冲抽剑,放脱单刀,纵身而上,双手扼住了他喉头。令狐冲登时为之窒息,长剑也即脱手。田伯光喝道:“你不随我下山,老子扼死你。”此时口中再也无之前的兄弟相称,口气倒更似生死仇人。令狐冲满脸紫胀,摇了摇头。田伯光咬牙道:“老子已经给足你面子了,你既然不要脸,怪不得老子下重手了!”令狐冲想要哈哈大笑,只是给他十指扼住了喉头,无论如何笑不出声。

    老者见令狐冲近仍不屈服,心中颇为认同,说道:“蠢才!手指便是剑。那招‘金玉满堂’,定要用剑才能使吗?”令狐冲脑海中如电光一闪,右手握拳疾刺,正是一招“金玉满堂”,一拳正中田伯光胸口的“膻中穴”上,田伯光被一拳打的闭了气,大叫一声,倒地不起。令狐冲没想到自己随手这么一拳,竟能把田伯光打倒在地,不由又惊又喜,看田伯光蜷缩在地,抽搐翻滚,一双眼里全是凶怒之意,更是对这老者钦佩到了极点,抢到他身前,拜伏在地,叫道:“前辈在上,受晚辈一拜。”

    洞中的荀谦微微一叹,见令狐冲听了那白须青袍老者的指点,竟轻轻松松把田伯光给拿下,眼界之高,超乎荀谦想象。那老者看着令狐冲,眼里多有赞赏之色,眼见田伯光被点倒,双眼不住翻白,已然晕了过去,便少了几分戒心,朗声道:“洞中的小子,看了这么久,还不出来?非要我动手抓你出来不成?”荀谦出了洞,见这老者神气抑郁,脸如金纸,又道此人武功之高,生平仅见,只有朱守忠才有此修为,上前拱手拜道:“华山弟子荀谦,拜见前辈。”

    老者洒笑,说道:“前辈?辈分低了。”令狐冲扯扯荀谦衣袖,将猜到的身份低声朝荀谦说道:“师弟,这...这看样子是风清扬风太师叔。”荀谦已有计较,拜道:“小辈荀谦,见过风太师叔。”风清扬这才点点头,见荀谦步伐沉稳,气息悠长,呼吸之间隐隐有雷霆之音,心中不由对岳不群大为嫉妒,叹道:“你倒是好功夫,我虽久不下华山,但是就是你这身功力,放在三十年前也是个数得上来的高手。”荀谦说道:“风太师叔过誉了,小辈我功力虽强,但火候还差得远,与人一时争锋尚可,但久战就不行了。”风清扬点头道:“知道自己的短处,也是不凡,按你此时的功力,日后称霸江湖也未尝不可。”荀谦摇头道:“与其称霸江湖,小辈更喜欢一辈子呆在华山上。”

    风清扬笑骂道:“你这性子真可惜这身功夫。”又对令狐冲说道:“你看看,你比这小子还大两岁,怎么眼界内功全不如这小子?”令狐冲面有愧色,说道:“回风太师叔,弟子...从小习武就不如师弟勤奋,大了之后更加比不上师弟。”荀谦说道:“师兄何出此言,师兄剑法上的天赋何人能及,被风太师叔随口指点几句,师兄就能拿下田伯光,若是得了风太师叔的真传,江湖上必然有师兄的一席之地。”风清扬正有传艺令狐冲的念头,见令狐冲还在犹豫不决,不悦道:“你看,你师弟都知道抓住机遇,你这死脑筋怎么还不开窍?”令狐冲心中一明,下拜道:“请风太师叔指点。”风清扬抚须长笑,心中颇为满意,见荀谦要回洞,止道:“小子,你先别走,等会有你的事。”荀谦“啊”了一声,坐于石上。

    令狐冲将田伯光置于思过崖的山坳中,随风清扬进了山洞,便听风清扬说教。风清扬指着石壁上华山派剑法的图形,说道:“这些招数,确是本派剑法的绝招,其中泰半已经失传,连岳…岳…嘿嘿…连你师父也不知道。只是招数虽妙,一招招的分开来使,终究能给旁人破了……”令狐冲听到这里,心中一动,隐隐想到了一层剑术的至理,结合荀谦所说的“无招胜有招”之意,不由得脸现狂喜之色。

    风清扬道:“你明白了甚么?说给我听听。”令狐冲道:“太师叔是不是说,要是各招浑成,敌人便无法可破?”风清扬点了点头,甚是欢喜,说道:“我原说你资质不错,果然悟性极高。这些魔教长老……”一面说,一面指着石壁上使棍棒的人形。令狐冲道:“这是魔教中的长老?”风清扬道:“你不知道么?这十具骸骨,便是魔教十长老了。”说着手指地下一具骸骨。令狐冲奇道:“怎么这魔教十长老都死在这里?”风清扬叹了口气说道:“此乃往事,多说无益...这些魔教长老,也确都是了不起的聪明才智之士,竟将五岳剑派中的高招破得如此干净彻底。只不过他们不知道,世上最厉害的招数,不在武功之中,而是阴谋诡计,机关陷阱。倘若落入了别人巧妙安排的陷阱,凭你多高明的武功招数,那也全然用不着了……”说着抬起了头,眼光茫然,显是想起了无数旧事。

    令狐冲不敢接口,洞口的荀谦却拍着剑柄应到:“太师叔说的好,那些随手用下阴谋诡计之人,随口几言就能引人送死,当是厉害至极。”风清扬苦涩一叹,对令狐冲说道:“记住了,别乱信江湖上对你好的人,多多关心真正对你好的人。”说罢,风清扬叹息不止。

    舍弃心事,风清扬又道:“单以武学而论,这些魔教长老们也不能说真正已窥上乘武学之门。他们不懂得,招数是死的,发招之人却是活的。死招数破得再妙,遇上了活招数,免不了缚手缚脚,只有任人屠戮。这个‘活’字,你要牢牢记住了。学招时要活学,使招时要活使。倘若拘泥不化,便练熟了几千万手绝招,遇上了真正高手,终究还是给人家破得干干净净。”令狐冲大喜,风清扬这几句话当真说到了他心坎里去,连称:“是,是!须得活学活使。”风清扬道:“五岳剑派中各有无数蠢才,以为将师父传下来的剑招学得精熟,自然而然便成高手,哼哼,熟读唐诗三百首,不会作诗也会吟!熟读了人家诗句,做几首打油诗是可以的,但若不能自出机抒,能成大诗人么?”

    风清扬道:“活学活使,只是第一步。要做到出手无招,那才真是踏入了高手的境界。你说‘各招浑成,敌人便无法可破’,这句话还只说对了一小半。不是‘浑成’,而是根本无招。你的剑招使得再浑成,只要有迹可寻,敌人便有隙可乘。但如你根本并无招式,敌人如何来破你的招式?”令狐冲一颗心怦怦乱跳,喃喃道:“这...这便是所谓的‘无招胜有招’么?”风清扬“咦”了一声,问道:“怎么,谁与你说过这个武学道理?”令狐冲指着洞口的荀谦,说道:“是师弟今早上与我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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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懒癌发作,现在还没出发...两点再去吧...存稿用完了,好蛋疼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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