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罗四娘睁开双眼,见荀谦正坐在床上闭目调息,微微一叹,转了个身,并未打扰荀谦,不过荀谦见罗四娘动弹,睁开双眼,道:“已经醒了?”罗四娘道:“醒了,唉,已经到了安全的地方,你就不能休息休息,好好睡一觉?这一个多月的追捕,你还不累么?”荀谦道:“累是累,不过有备无患,现在调息好了,等会见了少林寺的和尚也不会胆怯。”罗四娘笑道:“只想着动手,怎么不想想怎么在这少林寺上过日子?”荀谦起身给罗四娘拿了衣服,道:“有你在,哪用得着我来想。”罗四娘笑骂一声,穿起衣服。两人洗漱毕,不多时便有一僧人便来敲门,罗四娘开了门,行礼道:“小师傅,不知有何事?”小和尚说道:“两位施主,师傅叫小僧带两位施主到戒律院去,似乎有要事要说。”罗四娘问道:“有何要事?”小和尚摇头道:“小僧不知。”荀谦听小和尚言语不详,心中自觉不妙,暗中将软剑系在腰间,出门说道:“还有什么事儿?不就是来个三堂会审,要定下我的罪过,嘿嘿,我倒要看看,你们少林寺到底有什么能耐能审我罪过!”小和尚道:“阿弥陀佛,施主妄言了,还请先随小僧去戒律院,再说其他。”

    荀谦还想再说,却被罗四娘暗中拉住,便闭上了嘴,随小和尚到了戒律院,荀谦见戒律院中连着方生坐着三个老和尚,对罗四娘细语道:“你瞧瞧,还真是三堂会审。”罗四娘还未说话,却听坐在中央的老和尚朗声道:“两位施主,既然来了,为何还站在门外?”荀谦冷冷一哼,迈入戒律堂,等小和尚奉上了蒲团,一屁股坐下,说道:“我在现在就在此处,有什么尽管来吧。”方生笑道:“荀施主为何一早就戾气冲天?难道一个晚上还没叫荀施主定下心念么?”荀谦说道:“我昨日就说了,我来此地,心不甘,情不愿,你叫我怎能定下心来?老和尚,我当你是前辈,不想对你污言秽语,不过你也别说叫我,免得叫我心烦。”方生合十,对中间的老和尚说道:“阿弥陀佛,师兄,你看”

    中间端坐的老和尚微微一笑,真如三人后头供奉的佛像一般,道:“无妨,这也是少年心性。呵呵,荀施主,老衲问你,你习武是为了什么?”荀谦道:“我习武与你何干?我练我的武,你念你的佛,我与你半点干系也懒得扯上,若不是我那被人拿捏住性子的师兄逼迫,我哪会到了你们这寺庙?说不定,此时已经在下了嵩山派了。”老和尚笑道:“请问,荀施主,你上了啊嵩山会做什么?是杀光嵩山派的门人,还是与嵩山派的人说理?”荀谦一愣,说道:“你问这个做什么?自然是先说理,说不通再动手。”老和尚低首道:“最后杀光他们?”荀谦道:“估计也不会杀太多人,最多吧污蔑我的高克新杀了,在处理些追我的人,如此罢了。”左边这面容森严的老和尚见荀谦面色淡然,语气之间毫无对他人性命的尊敬之意,喝道:“如此罢了?施主,你未免将自己看的太高了吧?”荀谦嗤笑一声,瞧着这满脸严肃的老和尚,问道:“你是谁?”中间的老和尚道:“这位是戒律院首座,老僧的师弟,也是要任教主,令狐冲带你上山的人,方源。”荀谦随意抱抱拳,当是见过礼,看着中间的老和尚,小道:“戒律院的首座坐在你边上,那你就是少林寺的方丈,方证大师了?看不出来,竟生的如此貌不惊人。”

    方证笑道:“咦?据传荀施主有君子剑第二的美誉,怎么也是个拮据面相皮囊之人?”荀谦见了方证的调笑之色,心有不满,回道:“我又不是你们这些不食荤腥的和尚,自然是先看相貌,再瞧人品的俗人。再说了,是谁说的我是‘君子剑第二’?我哪能当得起这等称呼?”方生合十道:“放在一个多月之前,荀施主如何当不起?其他行侠仗义的事情不说,就是在衡山刘府替刘员外解围,便能当下这个称呼,只是只是”方源见方生言语不详,冷哼道:“只是这一个多月枉杀多人,已入了魔道,若不是方生师兄还与你留了几分颜面,便是叫你嗜血魔头也没半点过错。”荀谦此时心中对这三人问话已经是老大的不愿意,此时见这方源字字皆带挑衅,再无半点好脸色,喝道:“我当你是前辈地主,好声好气的与你说话,你这秃驴,怎么字字皆在骂我?我被人诬陷追杀,我反手杀人也是我的过错了?你们秃驴能割肉喂鹰,我可没你们广大胸怀,人犯我,我便杀之。我倒要瞧瞧,这天下,有谁不怕死!”

    方源听了荀谦这一席话语,怒目圆睁,起身对方证一礼,喝道:“师兄,你瞧,这人已经执迷不悟,深入魔道,还请师兄降下法旨,让老衲降服这妖魔!”方证微微一笑,摆摆手,示意方源坐下,说道:“师弟,此言差矣。老衲若是让你拿下荀施主,那我等又与外头那些嘴上喊着‘替天行道’,手上沾满鲜血的‘武林正道’有何不同?”方源见方证如此说话,只得忍住怒意坐下,只是双眼紧紧盯着荀谦,肌肉紧绷,时刻准备动手。荀谦见方源这副模样,忍不住对方生问道:“老和尚,昨日你说,有人想找我麻烦就叫我找你,现在这秃驴好像要打杀我一般,你管是不管?”方生低头合十,道:“阿弥陀佛,方源师弟,老衲昨日与两位施主保证,在少林寺中,无人与他们为难,还请师弟稍稍克制。”方源双眼一瞪,闷哼一声,不在看着荀谦。

    荀谦见方源低头,心中稍稍舒服了些,见方证方生两人对自己并无恶意,问道:“你们两位老和尚,到底叫我来着做什么?就是听这秃哎哟,四娘,掐我干嘛?算了,到底叫我来干什么?”方证笑道:“无他,只是想问,荀施主,老衲还是问你,你习武究竟为了什么?”荀谦见他目光如炬,透着叫人捉摸不透的意味,转头瞧了瞧罗四娘,见她也是蹙这眉头,回道:“不知道,我习武就是为了习武,不为其他,只是爱好罢了。”方证道:“一个爱好,就能将手中的长剑练得天下无敌?”荀谦说道:“这有什么不行?我华山弟子,人人皆有所长,先说我不成器的大师兄,他喝酒厉害,就到他嘴里,他就知道酒的年月,这等品酒的功夫,便是天下也没几人能有;再是五师弟最后是我的猴子师弟,他养的那两只猴子,现在训的和他如兄弟一般,带着我那陆师弟也成了只会说话的猴子。你说说,我只不过爱练武罢了,又有什么不对?”方证道:“真是如此么?老衲看了施主行事,虽期间有些稚气,不过却是不像看了一个二十岁的年轻人,而是近乎四十岁的中年人,荀施主,你知道为何如此?”荀谦心中一惊,面上冷静,眼里却透着慌张,道:“你怎么想是你的事儿,与我有什么关系?”方证见荀谦心境已乱,微微一笑,道:“既然荀施主不愿多谈此事,老衲也无需多说,只希望荀施主能秉持本心,莫忘了自己习武的初衷才是。”荀谦微微有些慌乱,只是却不愿在嘴上认输,道:“你这和尚怎么知道我的初衷是什么?”方证微微一笑,道:“不论如何,老衲相信荀施主的初衷并不是如今这般滥杀无辜,是么?”荀谦一怔,低头不语。

    罗四娘见荀谦沉默,戒律堂中气氛有些冷淡,便说道:“既然大师已经问了,不知大师还有何事要说?若是无事,还请大师准我二人退下。”方证笑道:“罗施主要离开何须心急?荀施主还未曾回答老衲的问题,也不急着走。罗施主,老衲再问你,敢问罗施主,自从离了白莲教你过的如何?”罗四娘见方证仍用这等方式问话,嘴角一翘,笑道:“自然是好的不能再好了。”方证叹道:“那被你送入日月教的无辜百姓又如何?”罗四娘眉头一皱,心中计较着方证问这话的意思,回道:“他们养我,我给他们金银,已然两不相欠,他们与我何干?”方证道:“罗施主面对父老乡亲,便如此冷漠么?”罗四娘笑道:“无生老母坐下弟子,相亲相爱,若有伤害亲友者,百死亦诛,我既然不负白莲教的人,此时又出了白莲教,又何须对他们笑脸相迎?”

    方证低头一礼,对门外的小和尚说道:“觉定,你将白莲教的老人家带来,让他与罗施主说话。”罗四娘闻言一笑,挑眉道:“哈,想不到方证大师竟然与我白莲教的人有勾结?”方生道:“罗施主言重了,那位老人家是想去嵩山派寻找家眷,不想却误到了我少林寺,我等细问之下,问出他原来是白莲教的尊者,还说出罗施主曾是白莲教的金主,此事关系罗施主名誉,我等也不得不慎重行事。”罗四娘冷笑道:“我是白莲教的金主,这事儿不是天下皆知么?不然,我夫妻二人又如何能被如此追杀?”方生见罗四娘语中带刀,知道不能如荀谦那般强说,只得道:“还请罗施主见见此人,再说其他。”罗四娘见三人想拖延,赶紧喝道:“你们说等着就等着?我夫妻二人被人追杀,你们这些大派魁首可曾出来说了半句话?我相公自请出华山派,你们这些人可有过同情之意?此时就听说我有不曾有过的金银以外子的兄弟之情逼迫我夫妻二人到了你们这少林寺,呵呵,手段虽然稍微好看一些,不过你们又与外头追杀我们夫妻的人又有什么分别?呵呵”方证与方源对视一眼,叹道:“阿弥陀佛,罗施主言重了”罗四娘冷冷一笑,只觉得右手一紧,却是被荀谦紧紧握住,又见荀谦右手摸着腰间,哪不知道荀谦这是准备动手?淡淡一笑,道:“方证大师,如何?是不是准备动手了?哈哈,似乎这一个月来我们遇见的人都是这样的。”方生道:“罗施主,为何在不等一等?等了哪位老人家,再说话不迟。”罗四娘见方证语气放缓,这才点点头,按了按荀谦的掌心,示意荀谦莫急。

    五人等了一会儿,却见觉定小和尚带了一个满脸伤痕的老人家进了戒律院,罗四娘一见那人,浑身一震,气得发笑,对方证三人喝道:“这就是你们找来说我的人?自作聪明!”荀谦斜眼一瞧,这老头不是别人,正是两年前在零陵白家村叫人动手打自己的赵老头,“噗嗤”一笑,也调侃道:“你们找谁不好,偏偏找了这个丧门星。”方生心道不好,却道:“两位施主此言差矣,这老人家乃是两位近亲,既然想见见两位施主,我方源师弟将两位施主找来也是好意,两位施主又何必恶言相向。”罗四娘冷笑不止,切齿道:“他是我的近亲?呵呵,他没告诉你么?我最后一个近亲死在嵩山派的手上,他们又将我相公打个半死,这算是近亲么?这算是近亲么!”方生见罗四娘眼中透着极深的怨恨,道:“阿弥陀佛,罗施主,定住心神。”罗四娘盯着赵老头,盯着赵老头大气也不敢出,罗四娘道:“放心,我好得很,现在我除了没钱,什么都有了,简直是再好也没有了。”方证见出错招,心中颇为懊悔,只是此时不好与罗四娘说话,便对荀谦问道:“荀施主,你可想明白了?”荀谦看着方证的双眼,凝重道:“我明白了,想得很明白,我知道我怕什么,我知道我在想什么。我在怕我师父的弟子一个一个离他而去,这就是我怕的,所以我这么多年一直勤修武艺,一刻也不敢松懈,只怕待我如父,如母的师父师娘伤心难过。但是,我习武更是为了我自己,为了我自己不让你们这些嘴上仁义道德,私下阴晦不可告人的人物摆布!我荀谦只为了我自己!告诉你们!你们这些人一辈子也别想摆布我!我告诉你,我现在也从未后悔杀过人,那些人该杀!该死!我就是将这种人杀干净了也没半分后悔,秃驴,你的算计空了!”

    方证三人怔怔看着荀谦出了戒律堂,坐立良久,等觉定小和尚带走了赵老头,方生才说道:“万万想不到啊师兄?”方证微微苦笑,道:“无妨,荀施主虽嘴上说的厉害,不过却不是如任我行那般凶戾,令狐冲那般柔弱的人,还能规劝,倒是罗四娘呵呵,三言两语便作态堵死了我等要说的话儿,确实厉害,名不虚传。”方源道:“那怎么办,师兄?”方证笑道:“罗施主既然事个玲珑人儿,我等又何须着急?阿弥陀佛,等着便是了。”方证说完,方生、方源亦颂道:“阿弥陀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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