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我行大口大口的喘着气,死死盯住荀谦,想将他看个通透,可荀谦面容沉毅,实在看不出他心中所想,任我行喝道:“你你,你真以为老夫杀不了你?”

    荀谦将倚天剑收入剑鞘,面色冷淡,说道:“任教主,你要是杀得了我,为何还不动手?哼没实力的人只能狺狺狂吠,哪能奈何有德之人?”

    任我行指着荀谦,胸口起伏不止,看了一会儿,只觉胸口一闷,一口鲜血吐在地上,任我行一个站立不稳,差点摔倒在地上,还好功力深厚,这才没在东方不败面前折损了颜面。任我行笑容狰狞,声音十分低沉,道:“嘿嘿很好,你很好。荀谦,这次就放过你,下次,你可就没那么好的运气了。”

    任我行扛起不知生死的向问天,见任盈盈动弹不得,对令狐冲说道:“冲儿,将盈盈扶起来,我们走,莫叫这些不知好歹的家伙污了双眼!”

    令狐冲应了一声,扶起任盈盈,看了荀谦一眼,荀谦微微点头,当作示意。等任我行四人走出密室,东方不败这才说道:“荀谦,你为何救我?”

    荀谦虽然承了东方不败留手的情意,可现看着两个男人搂一起,心中还是有些不能接受,偏过头,说道:“你饶我一命,我救你一回,一命换一命,这不是很应该么?”

    东方不败幽幽一叹,说道:“你说的很好,向你这种人,天下已经不多了。”

    杨莲亭说道:“多也好,不多也罢,一会儿我们便要死在此处,现在聊聊身后事,呵倒也不错。”

    罗四娘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杨莲亭此时失血颇多,面色有些苍白,叹了口气,说道:“现在任我行重回教主之位,第一个要杀得,自然是霞儿,如今你救了我们,哈哈,啊想必一会儿便有大军闯入此地,带着弓弩暗器,我们都会死在此处了。”

    荀谦嗤笑一声,道:“莫说是我,就是咦?霞儿是谁?”这话说出口,却见东方不败面上一红,心中顿时一阵扭曲,废了好大的功夫,才叫自己镇定下来,缓了口气,说道:“啊,莫说是东方教主,便是在下,就是朝廷叫来千万大军,又能奈我们如何?只要我与东方教主带着你们两人,天下哪里去不得?”

    东方不败听荀谦如此夸赞自己,先是一喜,再是一叹,说道:“荀谦,你说的是很好,可是,现在我可使不出力气呢,盈盈的那只散功香可真是厉害,竟能叫我也用不出半分力道,唉你还是带着你家夫人先走吧,我与莲弟能够同生共死,此生已经无憾了。”

    荀谦见杨莲亭也是心有戚戚焉的模样,只觉得一阵恶心,只听罗四娘说道:“谦郎,好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既然你仍有余力,现在还有天下至利之器,何不将东方教主两人救出黑木崖。叫他们隐姓埋名便是了。”

    东方不败凝视罗四娘,眼里涌出些许泪水,东方不败见荀谦看着自己出神,赶紧擦去泪水,说道:“这位妹妹说的是极好的,可如今任我行重掌日月教,就是我不找他麻烦,天下之大,哪又能有我与莲弟的容身之处?”

    荀谦心头一动,正想说话,可话到嘴边,又有些说不出口,生怕给华山派惹下天大的麻烦,罗四娘见了荀谦的犹豫之色,知道了荀谦心中所想,拉了拉荀谦的衣袖,荀谦见她微微点头,苦笑两声,问道:“既然东方教主有意归隐,不知两位能不能接受粗茶淡饭的日子?”

    东方不败喜出望外,说道:“荀谦,你要收留我们?”

    杨莲亭见东方不败如此高兴,知道荀谦是爱惜东方不败的武艺,微微沉思,道:“自然是能接受的,可是,我们要是去了荀掌门的地方,天下武林中人又该如何看待你?”

    荀谦自傲一笑,说道:“他们看得起我也好,看不起我也罢,我只对我身边的人好,懒得理会他们只会呱噪的家伙,你说,要是把他们的话放在心上,那么我早不就被他们烦死了么?”

    杨莲亭微微一怔,大笑道:“原来如此,哈哈,荀掌门,你倒也是个妙人啊,要是早认识你几年,说不定我杨莲亭多个知心的朋友。”

    荀谦对这颇为硬气的杨莲亭心有好感,说道:“此事不急,想教朋友,日后的日子多了去了。只是,在华山上,两位少不得要换个姓名。”

    杨莲亭道:“此事易耳,从今以后,杨莲亭、东方不败已死,有的只是华山杨亭、东方霞,呵呵,荀掌门,这般如何?”

    荀谦对杨莲亭这等急智微微诧异,可并未多想,倒是罗四娘多看了杨莲亭几眼。等东方不败、杨莲亭两人已经能够走动,荀谦说道:“既然能动了,那我们就下山吧。此处虽美,可也不如我华山的蜗居中呆的舒坦。”

    东方不败说道:“荀谦,等会儿出了密道,箭矢必然会劈天盖地而来,我们怎么出去?”荀谦摆了摆手里的倚天剑,说道:“放心吧,我也瞧过《葵花宝典》,借鉴过里头的身法,那些箭矢怎能伤我?话说回来,唉本来我答应了别人要杀你,没想到此时你我同属一路不过你在我华山隐居,这倒也罢了。”

    东方不败声音微颤,道:“是是大内那个老太监叫你来杀我的么?”

    荀谦应道:“没错,他对我指点极多,若无朱前辈的指点,我的剑法修为远远没有今日的境界。所以”东方不败幽幽说道:“他他还没死么?他都那么大了。”

    荀谦“嗯”了一声,想起朱守忠那干瘪苍老的模样,摇摇头,说道:“东方教主,到了华山,你将那《葵花宝典》的秘籍交给我吧,看那本秘籍,与这把倚天剑,能不能换你一条性命。”

    东方不败道:“知道了,只要你能让我与莲弟厮守,我什么都能给你。”

    荀谦见东方不败说的极为郑重,忍住心头的恶心之意,苦笑一声,道:“这倒也不必。”

    荀谦与东方不败说这话,罗四娘细细想着今日在成德殿上看到的面孔,心中对要做的事情,已经更添几分把握。四人走进成德殿,只见任我行坐在殿上的宝座,凝视着殿下无数人马,得意非常,见了荀谦四人出来,哈哈大笑,指着东方不败说道:“你们瞧啊,瞧瞧这天下无敌的东方不败,他现在就是这杨莲亭身下的一个娈童,看看你们!你们这些年再给谁卖命,卖的值不值?!”

    此时成德殿中的日月教教众见了东方不败,又惊又惧,哪敢说话?只是叩头在地,不敢发出半点声响。任我行此时已经调息完毕,又叫任盈盈准备了人手,只要任我行一声令下,无数高手便会对荀谦四人动手,可任我行此时志得意满,哪里会在乎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东方不败?只是一味的羞辱东方不败,羞辱杨莲亭,羞辱日月教对他磕头的教众。

    等任我行说累了,目光才重新回到荀谦的身上。任我行见荀谦手持倚天,神气饱满,知道光凭自己一人,万难奈何这与东方不败旗鼓相当的荀谦,冷冷一笑,左手微摆,只听下面磕头的教众中有人喊道:“东方不败这老兔子功力已失!兄弟们,将我们这些年受得苦难找回来啊。”

    这声吼道激昂奋发,放在平常,倒也能煽动人心。可此时在成德殿中的教众,那个不是见多识广的江湖人物,哪能被一句话轻易煽动?这一声喊话终究只是在成德殿中来回飘荡,久久方才散去。

    东方不败扶住杨莲亭,听了这话,微微叹息,说道:“秦伟邦,我待你不薄,如今为何如此骂我?”

    下面的秦伟邦大惊失色,对东方不败连连叩头,叫道:“教主,教主!不是小人啊,教主”

    话说一半,却见东方不败淡淡一笑,又见任我行怒目而视,吓得连魂也飞了半截,瘫倒在地。东方不败看着任我行,说道:“任教主,你看见了,现在你用的全是这样的人,哈哈,慢慢玩吧,任教主,我已经玩儿够了,现在轮到你了。”

    任我行听了东方不败的口气,似是将他不要的东西施舍给自己一般,任我行正要发作,却见底下的无数教众看着自己,这才想起刚才说的,会绕过这些对东方不败阿谀奉承过的小人。

    不过死罪可免,活罪难逃,任我行悠悠道:“你们如今归顺与我,可有多少忠心,老夫着实不知,既然这样,你们就把这毫无内力的东方不败给杀了吧,这样,老夫方能放下心来。”

    也不知是任我行淡然鄙视的说话模样,还是东方不败与杨莲亭相互搀扶真无半点内力的模样,到了此刻,这些教众才一拥而上,将荀谦四人团团围住。那秦伟邦阴阴的看着东方不败,说道:“东方教主,在下,在下也是迫不得已,还请教主下了地府,莫念着小人不是。”

    东方不败哈哈一笑,说道:“不用多说,今日就算我没死,你们也不必担心我回来报复。荀谦,这些人都是阿谀奉承之辈,杀了也不可惜,尽管动手吧。”

    荀谦道:“我才说不杀人,你怎么又叫我杀人了?”

    罗四娘扶住东方不败,笑道:“不同时间,不同对待,呵呵,谦郎,我们三人的安危,便要看你了。”

    荀谦闻言一笑,倚天出鞘,持剑而立,道:“华山荀谦,请各位赐教。”

    日月教群雄先是一怔,再看荀谦丝毫没有将自己等人放在眼里的神情,不由气极,无数人挥刀持剑攻向荀谦。荀谦放声大笑,道:“好好好自从我逃离了江南追杀,再也没有这么对人与我敌对,今日正好杀个痛快!”

    倚天剑真乃天下至利之器,一剑挥去,衣甲平过,血如泉涌,哪如巨剑一般将人劈飞?荀谦守着东方不败三人,围着圈的刺、劈、斩、砍,纵使日月教群雄人多势众,可实在不敌倚天之利,慢慢的的被荀谦打开了圈子。

    只见荀谦一圈一圈的收割着日月教群雄性命,残肢断臂越来越多,血液渐渐流满了大殿,成德殿这等景象,好不阴翳诡谲。可也正是这景象,这才叫人更加疯狂,一时间,哪还有人在乎能不能杀死荀谦?只求上去砍荀谦一刀,刺荀谦一剑,如此,便是死了也不冤枉。

    任我行见教众越来越少,心中对这些人也没几分可惜之意,在他看来,这些人本就是效忠东方不败的余孽,死了正好肃清叛逆,只等荀谦杀光了这成德殿中的二百来人,拍拍手,说道:“乖女儿,动手吧。”

    荀谦方才停下喘了口气,却见大殿门口站了无数箭士,任盈盈一声令下,无数箭矢射向荀谦四人,若是放在空旷处,在若是此时只有荀谦一人,荀谦自然能逃出生天。可此时罗四娘、东方不败、杨莲亭三人哪有半点实力,更兼此时狭窄,荀谦只能硬挡下无数箭矢,掩护三人后撤。

    不过毕竟箭矢太多,荀谦纵使拼命抵挡,臂上、右腹仍中了两箭,不过还好入箭不深,没有上了要害。

    四人退回石屋,荀谦拔了箭矢,让罗四娘包扎了,对三人说道:“我等的一处,实在不好逃脱,你们现在此地等着,我去把外头的箭士杀干净,我们在下山不迟。”

    杨莲亭惨笑道:“呵呵,荀大侠,莫白费力气了,以任盈盈的算计,这些箭士岂是胜负之手?箭士之后,该有无数甲士,接着又是箭士,如若在不能拿下我等,她就该将那些偷来的火炮搬出来了,荀大侠纵使武功超群,可面对火炮,荀大侠还是小心一些吧。”

    荀谦微微一怔,问道:“她她怎么能偷来火炮?这,这朝廷也不管么?”

    杨莲亭说道:“呵呵,这些火炮,就是朝廷叫我们偷的,若非如此,我们怎能轻易踏平少林武当?”

    荀谦心有踹踹,不禁想起了朱守忠那阴翳算计的模样,大叫道:“不管了,我先去杀一回,能杀多少是多杀。”

    说着便跃出小屋,外头又听见几声惨叫。东方不败见罗四娘面容笃定,微微心折,问道:“罗妹妹,你家相公出去厮杀,难道你一点儿也不担心么?”

    罗四娘说道:“多谢东方教主关心,作为妻子的,哪有不关心丈夫的?只是他生在江湖,厮杀哪能说停就停?我等妇人,如此好好坐着便是,等他回来,再替他包扎伤口不迟。”

    东方不败幽幽叹道:“妹妹也是好心态呢,能嫁这种夫君,也算是妹妹的福分了吧。”

    罗四娘想起荀谦对自己拙劣的恭维调笑的模样,微有笑意,喃喃道:“是呢”

    三人听见外头杀声震天,似有大军进发,杨莲亭说道:“看来是甲士来了,任盈盈的动作加快了。”

    东方不败掩嘴一笑,说道:“莲弟,瞧你说的,盈盈是最能忍耐的,不然,你我今日焉能如此?我看呐,不是盈盈动作加快了,是荀谦将那些箭士杀了没剩下几个,不然,盈盈怎么会舍得派她麾下最厉害的高手来送死?嘻嘻,看来下一波的箭士也不回来了,应该会直接搬来火炮了吧。”

    罗四娘神色微变,问道:“火炮?东方教主,你你躲得开火炮么?”

    东方不败说道:“自然是躲不开的,可是那玩意发的太慢,有这时间,我都能将点火的人给杀给十回了,妹妹且放心,荀谦武功不比我差,定然会安然无恙。”

    罗四娘喃喃道:“如此便好了”

    外头杀声渐止,有人大喝几声,三人也没太听得清楚,只是听得有人咕哝咕哝说了几句话,荀谦才推开门,说道:“我们下山吧。任我行不会阻拦我们了。”

    三人见荀谦青色的衣衫已经被鲜血浸了个痛透,头发被血液凝成一截一截,东方不败见荀谦如此杀戮还能保持本色,不由赞叹道:“哎呀,荀谦,你杀了这么多人还能保持镇定,看来,你日后的成就定然会比我高出不少。”

    荀谦此时气力已经有些不支,毕竟日月教里高手众多,远非江南武林高手能比,现在也只是强撑着,不叫任我行等人看出端倪,这才与任我行商定了协议。

    荀谦说道:“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我内力已竭,我就是装着样子吓吓他们,方才吓住了,他们才让出了一条道来,让我们下山。四娘,下了山你赶紧去买几匹马,我们走得越快越好。”

    罗四娘道:“这可不行,买马不就叫人看出端倪了么?我们就慢慢下山,到了平定州,买马车上路,如此一来,看日月教有谁敢追上来。”

    东方不败说道:“罗妹妹,看不出来,你竟然有如此急智,好生厉害。”

    罗四娘说道:“我可不敢比被东方教主夸奖,东方教主雄才大略,若不是七年前收了手,我白莲教今日已经是日月教的一个堂口了。”

    东方不败听了罗四娘夸奖,心中欢喜,笑面如花。四人出了石屋,走进成德殿,罗四娘三人见这里已是尸山血海,唯有任我行端坐在教主之位上,任盈盈面色雪白的站在任我行的身旁。

    荀谦呼了口气,对任我行抱拳道:“任教主,就此别过了。”

    任我行微微一笑,脸上全是满意的意思,说道:“不客气,荀谦,下次再见,老夫可不会留手了。”

    荀谦说道:“下次再见,我定会取你性命。”

    任我行哼了一声,对任盈盈说道:“乖女儿,你且送东方不败下山,他带你不错,你可得好好送他才是,莫叫别人说你是忘恩负义的人才好。”

    任盈盈听了这话,脸色如同打了寒霜一般,声音微颤道:“爹爹爹”

    任我行看也没看任盈盈,只是摆手道:“赶紧去吧,莫叫你东方叔叔等急了。”

    任盈盈似是听了什么极为恐怖的事情,浑身颤抖,一步一回头的走向东方不败,期望任我行能改变主意,可任我行端坐在大殿之上,哪有理会任盈盈?任盈盈咬住嘴唇,镇定了神色,对四人说道:“东方叔叔,荀大侠,我们,我们下山吧。”

    东方不败说道:“从今以后,世上就再也没有东方不败了,盈盈,你叫我阿姨就行了。”

    任盈盈僵僵一笑,说道:“是,阿姨我们下山吧。”

    五人坐上竹篮,东方不败见任盈盈十分害怕的看着黑木崖上,嬉笑道:“盈盈,还在担心你爹爹放炮么?”

    任盈盈面色一变,强自镇定,说道:“哪有的事儿,阿姨,你多虑了。”

    东方不败点了点任盈盈的额角,说道:“你的心思我哪里不知道?放心吧,自从攻打少林武当之后,我就讲那些炮弹毁了,换成了沙弹,你放心吧,沙弹是打不出来的。”

    任盈盈惊道:“这,这怎么可能,我明明”

    杨莲亭嗤笑道:“明明试射的时候打的出来了?告诉你吧,那一百发炮弹,只有前面十发是真的,后面的都是沙弹,是我亲自做的。”

    任盈盈听了东方不败与杨莲亭所说,心中知道自己这些年的所作所为都被面前这两人知道的通透,一直没说,只是因为东方不败给自己留着颜面。任盈盈长叹一声,苦涩道:“原来你们都知道了”

    东方不败拍了拍任盈盈的肩膀,说道:“知道又如何?难道我们回去告诉任教主不成?你放心吧,从今日之后,世上再无东方不败与杨莲亭,我们要去一处地方隐居。盈盈,若无缘分,我们这一辈子也不会再见了。”

    任盈盈看着颇为关怀的东方不败,鼻子一酸,险些留下泪来,赶紧背过身子,擦去了眼泪,说道:“如此么?如此也好,你们二人也能厮守,不必理会这纷乱的时间,也没人会在说你们不对。”

    东方不败与杨莲亭对视一眼,看着抱住罗四娘的荀谦,欢喜道:“是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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