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见到钟越是第二天的事了,他在一个警局比较正式的审讯室里,而且他要求只能有我一个人在场,并且不能有任何录像和录音设备,否则他什么都不会和我说。

    伏绍楼都按照他的要求做了布置,所以他和我说:“我相信你,所以无论钟越和你说了什么,你都要稳住,而且必须让我们知道。”

    我点头,对于伏绍楼虽然我有过片刻的怀疑,但毕竟是捕风捉影的东西,所以我还是信任他的。

    我进到审讯室的时候,钟越坐在里面,正等着我来,他看见我之后喊了我的名字:“何阳。”

    我在他的对面坐下,本来我还有些紧张和尴尬,不知道要怎么面对这个完全没见过的陌生人,甚至要怎么开口,可是他这一声喊,我们之间好像无形就打消了一开始的隔阂和尴尬,我问他:“你怎么会认识我?”

    钟越说:“这就是我们今天要说的问题,为什么我会认识你。”

    我坐下来看着他:“可是我从来没见过你,甚至连你的名字也没有听过。”

    我打量着他,看上去四十多岁的样子,这一辈的人和我有交集的人也不多,所以我肯定我并没有见过他。

    他也看着我,但是却不发一言,我被他看的有些尴尬,可是谁知道他忽然诡异的朝我笑了一笑,然后说出了让我无比震惊的一句话:“三只鱼。”

    这三个字像是一道闪电正正地劈在我的脑门上,我差点从座位上弹跳起来问他:“你刚刚说什么?”

    他依旧用那样诡异的神情看着我,竟让我全身一阵冰冷的感觉,然后我听见他说:“看你的反应,你已经想起来了。”

    我抓住他的话音问:“想起来什么?”

    钟越说:“想起什么,自然只有你知道,如果没有,那么我刚刚说的那个东西,你为什么反应这么大,说不定我只是随便和你开个玩笑呢?”

    我知道他在确认,而显然“三只鱼”这三个字代表了什么,而从我的反应里他已经得到了他想要得到的东西,我忽然发现他指名要见我,就是为了确认这件事?

    那么是不是说他也是故意让伏绍楼找到的,然后偷偷拿过伏绍楼见我,可是却不是私底下找到我的方式,那么他这样做的目的又是什么?

    以至于我并没有回答他,而是只是看着他,他显然从我的神色里察觉到了什么,他说:“你在思考,思考我为什么要找到你,甚至在思考我的目的。”

    我毫不掩饰,我问:“你的目的是什么?”

    钟越说:“回到最开始的问题,我为什么会认识你,其实我并不认识你。”

    我再次一惊,脱口而出:“你说什么?”

    钟越说:“我不认识你是谁,但是我知道何阳是谁,你能明白我在说什么吗?”

    他的话听起来有些拗口,甚至的确是有些难以理解,但是我听明白了,我问:“难道何阳这个名字有什么问题吗?”

    他笑了起来,却没有继续回答我,而是和我说:“你和我想的有些不一样,那么我换个问题,你对我知道多少?”

    我想了想说:“你和崔云边的死有关联,又或者,你计划了崔云边的死亡,肇事你是故意的。”

    钟越却说:“只有这么多?”

    我点头,因为我的确只知道这么多,然后就一声不吭地看着他,我知道这是他在试探我,判断我对他的了解,来计划和我谈话的思路,所以我再次说:“可是我想知道我不知道的一些事。”

    他问我:“你指的是什么?”

    我说:“你觉得我想知道的,甚至是暂时会危及到我的事,又或者,是你觉得我此刻必须要解决的事,这是你不得不出现的原因,因为只有你可以提醒我,知道我面对什么样的危险,是不是?”

    钟越看着我沉默了一秒钟,虽然神色依旧不变,但是从他的眼睛里,我感觉自己说对了,而且在他的意料之外,他不动声色地问我:“那你感受到了什么样的危险?”

    我说:“绑架只是一个开始,甚至可以说只是一个警告,可是这却不是结束也不是结局,而接下来我将面对更加危险的境地,可是从我被绑架判断,绑架我的人也好,制造凶案的凶手也好,并不想杀我,那么我的危险又是怎么来的呢,我唯一能想到的就是我的所有动作都还在他们的掌控范围内,而当我做了超出他们掌控的范围,那么我就会遇到危险,而你在这个时候出现,时机很巧合也很微妙,甚至是耐人寻味。”

    钟越眯起眼睛说:“耐人寻味?”

    我说:“我觉得你出现指名要见我,是因为你判断我会做出危险的抉择,进而将自己置于险地,所以你不得不出面提醒我,可是你顺带又带了什么目的,我暂时却想不到。”

    钟越听了说:“你能察觉到这点,倒让我觉得挺惊讶的,毕竟从你之前的一系列事件的反应来看,之前的你和现在的思维差了的确是太多。”

    我说:“还得多亏了警局的人,和他们的频繁接触,让我有了这样的思考问题的方式,还有知道了更多之前不知道的事情,所以才能有这样的推测。”

    我顿了顿继续说:“可是现在见到你之后,我却发现,这是我的本能,这应该就是我为什么会被卷进这个案件里的原因。”

    钟越听见我这样说,终于眼睛里的笑意彻底散去,之前暗中带有一丝嘲笑意味的眼神已经彻底变成了肃杀的感觉,他说:“是我小看你了。”

    我问他:“那么你要见我,要告诉我的是什么?”

    钟越却说:“如果这些信息,是伏绍楼他们故意一点点透露给你的呢,有意无意地提点你然后……”

    他说到这里就没有继续说下去了,而是看着我,似乎要说的话透过他的眼神已经说了出来,我说:“我相信他们。”

    钟越说:“那我问你一个问题,那个法医找你的时候,为什么要问你是否听过我的名字?”

    李让当时为什么这么做,我一直觉得是他在证据里找到了什么,而现在崔云边和钟越的出现,好像把很多线索都给理起来了,我瞬间像是想到了什么,我说:“难道凶案现场,李让找到了什么和你有关的线索?!”

    钟越却问我:“是这样吗,你再好好想想。”

    我看着钟越,如果他是认真的,那么也就是用间接的话语否决了我刚刚的这个推测,而我对李让动机的推测,一直都是在这个基础上建立的,如果不是,那么所有关于李让动机的推测和连锁的推测,都是错的。

    失之毫厘,谬之千里。

    我不再胡乱猜测,直接问他说:“那是什么?”

    钟越说:“所以现在我们可以开始我们的谈话了。”

    我惊讶地看着他,我以为已经到了问题的核心处,可却还并没有开始真正要说的话题,也就是说,他要说的,还一句都没有开口。

    他看了看我说:“现在第一个问题是,李让为什么会死。”

    我说:“因为他知道了什么,而且知道的这个东西,是非常重要的东西。”

    钟越说:“你说的是他的解剖记录吗?”

    说着钟越从口袋里掏出了一张折起来的纸从桌子上推给我,和我说:“这是他的解剖记录,你先看看。”

    这张解剖记录现在就摆在我面前,我伸手拿起来,然后将纸张缓缓打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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