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仪之“哼”地冷笑一声:“这是逆贼郑鑫的府邸。你叫你去撞门,你就去撞,啰嗦什么?我这里不收胆小之人,你要是害怕,把我给你的这身皮给脱了,这就出城去吧。”

    孟洪被秋仪之这样一激,便再不说话,抬头见门边倒着一根木桩子,略略疏散了一下筋骨,抱起桩子便往门上撞去。

    孟洪天生神力,纵然是王府的门闩也经不住他这样的大力冲击,一下子被从中截断,整扇大门也轰然打开。

    郑鑫有意在江南作乱,京城的府邸按照常理必然有严密守护。可他乃是听了天尊教主温鸿辉的挑唆,才临时起意动手造反,又加上王府之内的得力护卫都被他带在身边,实在是力有不逮,因此王府之内的防备反而十分松懈。他原本已经矫诏严令封闭潼关,又派了赵迈吉在潼关之下截杀郑淼和秋仪之,却不料秋仪之竟能突破潼关、生俘赵迈吉,杀到王府门前,结结实实打了他一个措手不及。

    故而秋仪之见郑鑫府邸中门大开,便领军直接闯了进去。寥寥几个王府护卫还以为是贼寇来劫,慌忙拿了武器出来阻拦。可这几个护卫虽也算是有些武艺,却远非秋仪之手下这些身经百战的勇士的对手,毫无悬念地就被杀死了。

    郑鑫的王府秋仪之之前也是来过好几次的,地形甚是熟悉,领着人马便沿其中路径直往深处去,走到一栋小楼前,叫过几个手下,伸手一指,说道:“郑鑫两个儿子就住在里头,你们把他们给抓出来,随我一同行动。”

    郑鑫两个儿子,一个叫郑超、一个叫郑起。郑超已是十几岁的年纪,被人从床上拖了下来,倒也没有失态,摆出一副皇孙王子的身份,怒骂道:“尔等何人?劫持王子,就是杀头的罪,不怕死吗?”

    “住嘴!”秋仪之高声说道,“郑鑫连你们的皇爷爷都弑了,我这点算是什么罪过?”

    郑超见是秋仪之来了,忙拱手道:“原来是叔叔啊。这里想必是有什么误会吧……”

    “哼,误会?”秋仪之冷笑一声,“要知道有什么误会,你跟我走就是了,自然有澄清的时候。”

    “不……我不走。叔叔虽然是父王的义兄弟,毕竟还是臣子的身份。你这样的乱命,我不受!”郑超倔强地一拧脖子。

    秋仪之却没空同他在这里论理,脸上肌肉一抽,命令道:“这位王子殿下不会走路了,你们把刀架在他脖子上,看是不是能稍微好点?”

    他话音刚落,便有个亲兵抽出手中佩刀,放在郑超的脖子上,让他顿时泄了一半的气,说道:“你要去什么地方,前头带路好了,我自己会走。”

    郑鑫的小儿子郑起才八九岁的年龄,没见过世面,远没有他兄长那样的气魄,早已被现在这样突如其来的景象吓怕了,顿时放声大哭起来。

    他这哭声惹得秋仪之心中烦躁,上前两步骂道:“你也快十岁的年纪了。这个时候,我已跟着皇上北上同突厥交战了。你哭什么?拿出点郑家子孙的体面来!”

    郑起听了这话,鼻子一缩,终究还是忍不住,又高声哭喊起来。

    秋仪之见他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模样里头,颇有几分他父亲郑鑫的容貌,心头顿时一阵厌恶,伸手就往他脸上“啪”地抽了个耳光。

    郑起何时被外人这样毒打过,竟一下愣住了,只顾捂着肿胀发痛的脸庞,竟忘了哭泣。

    于是秋仪之便押着郑鑫的两个儿子,继续往王府深处走去。

    走了又有一盏茶功夫,郑超已是弄清了秋仪之的打算,赶紧闪在秋仪之面前,说道:“叔叔,大概是你同父王有了什么龃龉。我和弟弟做你的人质也就足够了,何必去为难母亲呢?”

    秋仪之一怔,答道:“你也算聪明,不过这里已经没有你说话的份了,给我闭嘴!”

    郑超还要争辩,一把冷冰冰的刀刃又出现在了他的喉咙口,让他没法发出声音。

    不过郑超这几句话依旧提醒了秋仪之——他自己果真是要去郑鑫的正妻大秦夫人那边,郑鑫的面子自然不必顾忌,可这大秦夫人是郑淼的正妻小秦夫人的亲妹妹,这点关系确实是不能不考虑的。

    于是秋仪之又走了一段,在一处寝宫门前停下,高声说道:“大秦夫人,我是秋仪之,又几句要同你讲。”

    他连说了好几遍,屋内一阵骚动之后,终于传来回答:“原来是叔叔来了。这样半夜来访,我夫君又不在府中,略失体统。叔叔有什么事情,还请同夫君详谈如何?叔叔今日就请回吧。”

    秋仪之哪会被她这几句话打发了,便说道:“夫人请听好了。郑鑫在江南犯了弑君杀师的大罪,又将三殿下郑淼杀死,已是罪在不赦,我正要奉天讨伐郑鑫此贼。唯恐刀剑无眼,伤及无辜,故而特意派人守护,就连两位王子我也一并带来了。”

    屋内又是一阵沉默,许久才传来回应:“小叔叔莫不是搞错了吧?我夫君一向忠孝节义,怎么会做出这样没有人伦的事情?一定是哪里搞错了吧……”

    秋仪之还有要事在身,无暇同大秦夫人争辩,转身叫来郑超、郑起两兄弟,将他们往门里一推,说道:“你们母亲乃是女流之辈,现在正是你们兄弟尽孝的时候。还不进去安慰一下?”

    他见二人乖乖进了房门,便又派人将“铁头蛟”叫到跟前,问道:“怎么样?叫你把守住王府各门,这差事你做得如何?”

    “铁头蛟”忙回答道:“大人做事又快又细,没有惊动多少人。就几个胆小鬼,听到风声想要逃跑,都被我抓住了。请问大人,这几个人应当如何处置?”

    秋仪之答道:“这样的小事,问我做什么?看着顺眼的关起来,不顺眼的弄死一个两个杀鸡儆猴也是可以的。你再待五十个弟兄,点起火把,将王府搜检一遍,府内所有人等全部从屋子里驱赶出来,集中一处,统一看管。我还有事情要办,这件事情你要做得快一些。”

    这就相当于是要抄检郑鑫的王府了。

    既然是“抄检”,又要办得“快一些”,那自然也就不会讲究什么礼仪体面了——“铁头蛟”带人在王府里头上上下下折腾了有一个多时辰,这才将阖府上下男男女女、老老少少全都集中在了一起。

    于是秋仪之便将这群人分男女集中在两座房屋之内,又点了十个办事牢靠之人,专门负责将他们看管起来,这才领着其余人等又离开了郑鑫的王府。

    一离王府大门,秋仪之没有丝毫耽搁,领军向左便直往皇城而去。

    皇城的关防自然是要比王府更加严格,这次就不能强行硬闯了。可秋仪之又别无通路可走,只能用手中西域宝刀的刀鞘,使劲拍打紫禁城大门。

    敲了几下,门内立即传来粗暴的嗓音:“作死吗?哪里来的酒鬼,大半夜的跑到皇城根下撒野,不怕死吗?”

    秋仪之听有人回话,立即高呼:“里面是谁?赶紧出来回话,我是秋仪之,有急事要立即进宫来。”

    他话音刚落,城门果然缓缓打开,从门里走出一人,朝秋仪之拱了拱手,说道:“原来是义殿下来了啊,大半夜的,有什么事情一定要进宫去?就不能等白天再来?”

    “哦,原来是朱西烈,没想到是你在此处当差。”秋仪之说道,“能拖到明天早上办的,还是什么急事吗?你赶紧开门,让我进去。”

    这个叫朱西烈的中郎将虽是幽燕王府的老护卫,认得秋仪之这位义殿下,可却口口声声说道:“这就有些为难了。紫禁城乃是禁地,再急忙的事情,若是没有皇上的圣旨,就是几位皇子也是不能进出的。更何况现在已是大半夜了……”

    秋仪之眉毛一横,扫了朱西烈一眼,问道:“现在皇上正在江南亲征,照你这样说法,岂不是没人能够进入皇城了?那我问你,凭着监国皇子的谕令,能不能进去?”

    中郎将朱西烈赶紧点头道:“应该是可以的吧?”

    “什么叫‘应该’?”秋仪之追问道,“什么又叫‘可以的吧’?”

    朱西烈忙回答道:“皇上南下之前曾经有过旨意,说是监国的谕令,如若不与圣旨矛盾,效力便等同于圣旨。可三殿下监国时候,也没下过让人进宫的谕令啊……”

    “现在就下了,你不要着急。”秋仪之一边说,一边叫人取来笔墨纸砚,当街就写了一道谕令,又加盖上监国大印,交到那中郎将手中。

    朱西烈看得瞠目结舌,可他手里拿着的,确实是盖着监国之印,乃是再真实不过的一份监国谕令了,他实是再也找不出半点将秋仪之阻拦在紫禁城外的理由了。

    于是秋仪之得意地一笑,向前一招手,说道:“走,随我进宫去。”

    朱西烈赶紧打断道:“义殿下,这封谕令上,只写着让你一人进宫,可没说要带兵进去啊……”

    “这又有何难?”秋仪之从他手中夺过那份墨迹尚未干透的谕令,又在上面增添了几个字,送到这中郎将手中,说道,“这就行了吧?”

    中郎将朱西烈接过一看,见字缝之间,在“秋仪之”三个字之后增添了“所部军士”几个字,顿时可以带领手下兵士进宫去了。这中郎将一下子觉得自己似乎是被戏弄了,又似乎配合着做了一件极荒唐的事情,偏偏又没法阻止、无法揭穿,只好放着秋仪之领着手下那群衣冠不整的兵士闯进了天下核心的皇城。

    皇城秋仪之去得并不多,除了皇城几座大宫殿之外,便只认识皇上日常办公的“庶黎殿”和皇后所居的“立政宫”而已。

    然而这已经足够了,秋仪之在皇宫之中扫视了一番,认准通路之后,便往皇后所咋的“立政宫”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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