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伟宏把孩子送回来,他有了一个主意,无论如何要把魏教授弄醒,没有他,这里的局面不可收拾,因为没有人能替代魏教授。他不是医生,根本不懂得如何去救治,面对着昏迷中的人,不会配制点滴,只会简单地找静脉挂点滴这些基本护士*作技能,只会掐掐人中。急救知识他学过,是每一个宇航员必须掌握的技能。但象现在这样的情况,不是他所能控制的。因此他立即又返回2号公馆,把魏教授叫醒。

    他心里已经琢磨过了,就是叫不醒,也一定要把魏站长背回到医务室。

    他掐了魏教授一会儿的人中,果然魏教授出了声音,他有点醒过来了。

    “魏教授,魏教授,你醒醒,醒醒!”黄伟宏呼唤着。

    “唔,”魏教授口里含糊不清地说着什么。

    “我把你背去吧。“黄伟宏边说边蹲下身子去,把魏教授拖上了自己的背。因为空间狭窄,魏教授的头重重地碰到了上铺床的架子,把魏教授碰醒了。

    “是谁?是小黄吧。“魏教授无力地说。

    “魏站长,你扶住我的肩膀吧。我帮你背过去,那边情况紧急,正等着你去处理呢。”黄伟宏这时拼命地鼓动魏教授,说:“魏站长,你不能倒下。噢,金甬波,她还活着。”

    “小金,她还活着?”魏教授惊诧地问:“小黄,你赶快放我下来。我自己走去。”魏教授一听金甬波还活着,不知从哪里来的力气,硬是从黄伟宏的身上滑下来。

    走到楼梯口的黄伟宏,只好把魏教授放了下来。

    “我扶你。”

    “不用了,赶快去。”魏教授坚持着要自己下楼。黄伟宏拗不过,只好朝前紧走几步,在楼梯下面护着。

    黄伟宏边快地向医务室疾走,边介绍了后面生的一些情况,“魏站长,有一件事很奇怪,如果正象您所说,这里存在有一种不明的病毒。金甬波和俞志广,他们俩的感染是不奇怪的,但您怎么会感染呢?我没有感染也不奇怪,但孩子没有感染就有点奇怪了。或许也有一个潜伏期,但她在母体里已经经历过潜伏期了,应该也到了病的时候了。但事实上,孩子一点都没事,她睡得好,吃得也香。我也量了孩子的体温,完全正常。”

    “这点,我确实没有时间去考虑过。小黄,你提供的分析非常有道理。孩子为什么没事呢?”魏教授点头道,这时他有了一点精神。

    魏教授在昏迷的二个小时里,也是一个体力休整过程,原本他的病远没有金甬波和俞志广严重,但因为连日来,过于劳累,体力透支,使病毒趁虚加强,而加重了病症。

    魏教授飞地考虑起来。从目前的病症来看,很显然,他也是感染了和俞志广夫妻俩一样的病毒,问题是黄伟宏为什么没有感染呢?黄伟宏说的是什么意思?二十年之前被认为绝症的爱滋病,是通过血液接触的方式传染的?可他跟俞志广和金甬波不可能有血液上的接触。许多病毒,都是能通过夫妻生活传染,这是毫无疑问的。但与血液接触最密切的婴儿为什么又没有传染上呢?

    那么自己又是如何感染的呢?如果不小心粘上金甬波分娩时的污血,病毒也不至于越过皮肤渗透到体内。如果能通过皮肤接触传染,那么这种病毒也太可怕了。难道是消化道?呼吸道?

    魏教授的身体虽然是浑浑沉沉的,但他的思路此刻却是清晰的。

    他来到金甬波的病床前,接过黄伟宏递过来的检查仪,重新对金甬波进行了检查。果然,虽然她的瞳孔放大了,但她的心跳并没有停止,呼吸尚存一丝。魏教授立即给金甬波打了一针营养针,随后再配了点滴,给金甬波挂上了。

    他有点奇怪生命监护仪如何没有正确显示,一查是线不知是如何断开的。

    那边黄伟宏同时帮俞志广抱到门口的健身床上,让他平躺,魏教授也给俞广挂上一瓶点滴。

    黄伟宏给魏教授找来了一巴椅子,让他坐着思考。

    魏教授才坐下,却又站了起来,一会儿走到金甬波前面,一会儿走到孩子前面。他重新为孩子检查了一下,果然如黄伟宏所言,没有体温,面色红润,是一个健康的婴儿。是啊,这孩子真的没有感染,可孩子跟母体之间的关系几乎是同一体,却没有感染,为什么?

    他一直在注视着金甬波泛黄的脸色,象要从她身上创造出奇迹来一样。

    是脐带!婴儿和母体的连接是通过脐带来联系的。这么密切的血液接触竟没有感染?这是为什么?

    脐带血?

    对,他突然一拍大腿,自言自语地说:“我怎么老早没有想到呢?”

    在一旁的黄伟宏听到了魏教授的说话志声,以为跟他说,忙过来问:“魏站长,有什么事?”

    魏教授面露喜色地说:“有了!”

    显然魏教授的声音充满了兴奋,他边朝实验室大步走去,边冲黄伟宏说:“小黄,你的提醒是对的,孩子没有感染的原因是脐带血,就是说病毒不能通过脐带血。”

    看着走路摇摆的魏教授,黄伟宏连忙跟在魏教授的身后,一是为了保护着热的魏教授,二也是关心魏教授找到的治疗方案。

    黄伟宏听魏教授说,“脐带血(1)是一种非常优秀的免疫系统造血干细胞。我想,在母体和婴儿之间的这种血液里,在病毒感染过程中,渐渐产生了这种病毒的抗体,就是这种抗体能阻断病毒从母体侵入到婴儿。”

    “那就是说这脐带血能阻止或者能杀灭这种病毒?”黄伟宏听到魏教授的话,看到了生的曙光。

    “极有可能。这是人类的先天免疫系统的功劳。”魏教授来到生物冷藏柜前,把脐带血取了出来。它从金甬波分娩后,一直被保存在零下一百九十六度左右的液氮抽屉中。还有胎盘和脐带也好好地保存着。

    “我们直接输入到金甬波的体内?”

    “对,现在要提纯是来不及了。直接把脐带血输入就行了。”魏教授把脐带血放在加温器的水浴池里复原。为了避免破坏有效成份,脐带血是分级解冻的,最后的水浴温度保持跟人体的体温一样。

    “但我也不明白,指令长的病症为什么跟金甬波有区别,金甬波是分娩时候突然暴的。并且是俞志广传染给她的,而这种病毒究竟是从哪里来呢?”

    魏教授用赞许的目光看着黄伟宏,说:“小黄,问得好!你的疑问正是我的疑问。”

    这时,魏教授脸色苍白,咬着牙,支撑着自己疲软无力的身体。他多么想躺下来休息,但此刻这七十二毫升的脐带血仿佛就是他们的生命,也是整个神州站的唯一希望,没有这个精神支柱,他早就倒下去了。因此他暗暗地鼓励自己,不能再在这个紧迫的过程中倒下来。

    魏教授喝了几口水,强打了一下精神,把一切都准备妥当,等待脐带血复原。

    黄伟宏因为一天没有吃饭了,见魏教授的精神状况还不错,便问:“魏站长,你要不要来点什么?”

    魏教授如何吃得下东西,说,“小黄,你赶快去吃饭,养精蓄锐。你现在可是我们的有生力量。”

    “哦,魏教授,我让唐教授他们回来了。”黄伟宏突然想到了什么,说。

    “什么?让他们回来?谁叫你自作主张的?”魏教授怒道,“你这是让他们往死里跳。”

    “对不起,当时因为事情紧迫,我……只好。”黄伟宏一脸委屈地回答。

    “算了,这也不怪你。他们到了这里,也不能进来,只能在外面待命。”魏教授喘着气说,“你去吧。”

    魏教授一直在考虑着这七十二毫升的血液,是全部输入到金甬波的体内,还是分一半给俞志广?因为仅仅只有七十二毫升,数量太少,如分去一半,这些抗体在成*人的体内形不成足够抵抗病毒的能力,那么到时就麻烦了。如果不给俞志广输血,他又于心不忍。因为病毒在他的体内存在的时间更久,他受到的攻击可能更严重。有可能等不及,就……

    这后果魏教授是不敢想像的,他唯一能做到的是,把自己置之度外。

    趁着脐带血解冻的时间,魏教授检查了金甬波子宫内膜的红斑,和侧切后的伤口。从情况来看,并没有什么不正常的地方,红斑也未见扩大加深。于是,他给她伤口消毒纱布更换了一下,再插上生命监护仪。

    起初就是因为手忙脚乱,监护仪上有一根线不知怎么回事脱落了,而差点误断。他自己当时的意识处于半迷糊状态之中,分析能力大大变差,加上爱徒心切,注意力过分集中在自己因为没有能力为她做手术,以为她已经是遭受不测了。就这些总总原因加在一起,判断失误,差点给自己造成终身的遗憾。

    大概过去了半个小时,脐带血解冻成功,回到了液体状态。他拿到电子显微镜下,仅仅是观察血液的细胞活力程度,来作为参考,其它的指标,他没有时间再去一一分析了。

    此刻金甬波的情况比俞志广严重得很多,魏教授不再考虑了,一检查好脐带血,就决定给金甬波先输。

    主意一定,迅地把脐带胭,用针筒打入到二百五十毫升的葡萄糖液中,随即就给金甬波进行静脉滴液了。

    给金甬波输脐带血是最合适的,本来这血就是她本人的,不会产生任何排异等副作用。

    红色的脐带血随着和葡萄溶液一道,一滴一滴地进入到金甬波的体内,魏教授望着点滴管中的红色液体,终于露出了一丝宽慰的笑容。然后他感到身体异常不舒服,便想找一把椅子坐下来。突然头一晕,身子一歪,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这时,黄伟宏刚好把孩子换好尿布,喂好米汤,安顿她躺下,正想问魏教授吃不吃饭,突听见有异常的声响,回头一看,魏教授竟又一次倒了下来。他冲上去,已经来不及扶住,魏教授便重重地倒在地上。

    黄伟宏的心脏经过一天来的大起大落锤击,也不怎么害怕眼前出现的困难。他见魏教授昏倒了,估计是他一天没有进食了,血糖低了。他不打算叫醒他,而打算给他输一瓶葡萄糖溶液。

    他把魏教授拖到俞志广刚才靠过的墙壁旁边,然后让他平躺下来,并在他的头上枕上枕头。

    静脉点滴这项护士的技能,也是每个宇航员急救课必学的。因此给魏教授吊葡萄糖不是问题。

    给魏教授安排好之后,黄伟宏来到金甬波的前面,他太想看到在她身上出现奇迹来。如果这脐带血真有这种神奇的功能,他们都有救了。

    这时,黄志宏的心依然是忐忑不安的。他们三人又都处于昏迷状态,他不知道接下去会是怎样的。因此他唯一寄希望于金甬波早点醒来。

    脐带血有半瓶进入了金甬波的体内,他去观察生命监护仪上的数据,没有任何变化。他又去摸摸她的前额,还是一样。他心里又开始急了,双手合十,放在胸前不停地祈祷起来。

    这里黄伟宏象一个护工一样,为他们四人护理着。从金甬波身上导尿管导出来的尿液满了,他需要去更换;俞志广的吊瓶空了,他要去更换;小家伙哭了,他要去哄。有时他真想打一个盹,但却时刻惦记着金甬波那瓶快输完的脐带血溶液,不敢合眼。

    脐带血快滴完了,但还不到最后一滴,黄伟宏不想拔出针头。他想让这宝贵异常的脐带血尽量多地流入到她的体内,给她更多的抗体来对付病毒。

    他盯着金甬波蜡黄的,不再如花似玉的脸容,心头尽是怜惜,痛楚,忧愁,依恋,并且紧紧地融合在一起了。他最终分不清自己是什么样的感受,只希望她能快快地张开眼睛来,快快地说话。

    黄伟宏的手已经放在了针头上了,他在等待这最后的一滴脐带血进入她的血管里,就立即拔掉。

    深红的脐带血全进去了。黄伟宏快地把*的针头拔了出来,脐带血全部输光,一滴都没有浪费!

    黄伟宏收起输液瓶和针头,放入垃圾箱中,这时,他才感到自己确确实实地累坏了,眼皮上下打颤,终于伏在金甬波的床边迷糊过去了。

    不知过了多少时候,黄伟宏突然隐隐约约地听到有人出的声音:“水,……水……”

    这断断续续的声音正从他的身旁传来,黄伟宏猛在惊醒,朝金甬波一看,她的嘴正在轻轻翕动,喁喁而语:“水……”

    (1)注:脐带血是新生儿脐带结扎并离断后残留在胎盘和脐带中的血液。里面含有可以重建人体造血和免疫系统的造血干细胞,可用于造血干细胞移植,治疗多种疾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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