扬州刺史衙门,上官仪书房。

    上官仪一脸不悦地看着开门进来的宝贝女儿,不由得头疼万分。

    他上官仪在朝中那是有口皆碑的,最是个老成谨慎的人不过。他生平以谨守忠君奉国之道为为人处事之道,于这治理内宅之事上,虽说是自从大婚之后便交给了夫人一力担承,但是圣人说修身齐家之后,才能治国平天下,所以,自小便以天降大任自许的上官仪对这内宅之事也一向要求甚是严苛,尤其是在子女的教育上,更是自小便灌输中庸之道,圣人之言,儿子,自然盼着他长大了能效法自己,做一个诚谨君子,而女儿呢,自然是盼着她嫁到人家家里之后,可以老老实实奉夫教子理家的,这待人接物的,不至辱没了上官家的门楣!

    但是让他苦恼的是,下面几个小的且先不说,单单是自己这个大女儿,就已经把自己那一套教育子女的方针给完全推翻了!

    婉儿她今年也已长到及笄的年龄,说起来也是十五岁了,在他们上官家这样人家,到了这个年龄论理都是该做了亲等时候出嫁了,而事实上在前几个月没出那档子事儿之前,他们家确实已经在准备为选一个快意东床了,只不过后来因为出了那件事,他自己被贬黜出了长安,这件事自然也就搁置了下来罢了。

    但是,就是她这个上官家的长女,平日里却是不喜女红也不读《女训》,于那中庸人妇之道,更是不屑一顾!而且每每还自己说什么,这辈子除非能嫁一个让她自己满意的,否则她宁肯这辈子都不嫁人的话!你瞧瞧。这能是一个大家子小姐说出来的话?你自己满意的?那还要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作甚!

    以上官仪地眼力洞察。自然能看得出来,自己这个女儿,并不是不喜欢那些女红啊胭脂啊之类地女孩子家玩物儿,只是……她的心比这个大多了!

    她是个聪明绝顶的女孩子,而且在她的父亲上官仪看来。她这聪明的多少有些不是地方!她地这个聪明,不是计较家事。不是写诗玩红,而竟是人际酬酢,家国天下!

    国朝出了一个武媚娘,还不够乱的?还能禁得起再出一个妖精?

    这妇人嘛,伏于人也!女孩子家长大了就该听爹娘地话老老实实的嫁个好人家,老老实实的相夫教子,这,才是正道。

    归了包堆一句话,女人,不许有野心!自己的女儿就更不许!否则。千百年后的史书该怎么说自己?一辈子勤谨奉公,却教养出一个妖精般长袖善舞的女儿来?

    这青史。昭昭有目啊!

    自己可不能因为一个女儿。而让千百年后读史地人戳咱上官家地脊梁骨!当下他背起双手。脸色阴沉得能滴下水来。与自己女儿清澈而坚定地目光对视片刻。他低低地道:“刚才不是说了。不许你再偷听我会客。你怎么又……你在哪里听得?大管家不是守在外面?他竟不管你?”

    “我自有我地办法。父亲。您难道真地要这么死守着太子这一棵树不成?”上官婉儿黛眉微蹙。一副运筹帷幄地镇定。而且脸上写满了焦急。似乎她随时都能反转宇宙。而眼下。她正在试图覆雨翻云似地。

    若说平日里烹茶作诗。她那乖巧精细处足以引得上官仪老怀大慰也就罢了。但是每当她露出这个神情。自以为女中诸葛。而且每每向自己建言国计家事。上官仪却总是不知不觉地就联想起朝廷里地那个女人来。这两个人。连皱眉头地样子都有着几许仿佛。

    最是让人讨厌!

    “你放肆!”他背着手在房间里来回转了半个圈圈。伸手指着她。“这等事情。岂是你一个女孩子家能参予筹谋地?”

    说到这里,他地口气一缓,一副语重心长地模样,“婉儿,为父说过多少回了,这些东西,你不要关心,而且这也不是你能关心的了地!你不喜欢女红不喜欢针鬻也就罢了,老老实实的呆在绣楼里……或者到花园子里顽一会子,还不行?将来爹给你找个好人家,包你一生地平平安安就是!你说这些事……你操这个心做什么?啊?这里头能有你的什么好处?”

    “父亲……”上官婉儿闻言蹙眉更甚,小手垂在身前微微用力捏紧了手帕,“女儿想这些,是怕父亲您走错了路,您这一错,可就是咱们整个上官家都错了,到时候……”

    “你放肆!你、你你……”上官仪见自己的苦口婆心再次浪费,而且女儿还越的理正词严,他不由气得浑身抖,指着她连连说了几个最后忍不住大声咆哮道:“这国家大事该当怎么处理,为父自有计较,还不必让你来指点我!”说到这里,他实在是气不过,乃大声斥道:“……翌日我上官家若真是有什么事,也是出在你这个自作聪明上!”

    说罢了他冷哼一声,大喊道:“来人哪,叫夫人来,把她领回去,从今日起,没有我的话,不许她下楼一步!”

    他这一声喊,顿时远远的便有人答应,喘口气儿的功夫,便有人跑了过来奉命,而此时,上官婉儿闻言却是微愣,神情不由得有片刻痴呆,上官仪见状,还以为女儿被自己这句话吓住了,当下顿时觉得在她面前找回些许的信心,不由得便引颈向天,做一副不屑状。

    天知道他有多疼这个宝贝闺女,毕竟婉儿她除了眼下这点子爱管事儿野心大什么事儿都想跟着瞎掺和的毛病之外,其他方面可都是可人疼得紧!甚至夜半无人之时夫妇俩说话的时候,一辈子都信奉祸从口出的上官仪还罕见的放过狂话,说是自己这个千金,别的不敢说,将来至少也要嫁个万户侯。才不至辱没了她这份乖巧玲珑地心思和这倾国倾城地相貌呢!

    当下上官仪见自己女儿似乎颇有悔改之意。不由得自思刚才那句话是不是说的有些过于狠了,毕竟她还只是一个才十五岁的女孩子,说她将来会败家……这可不是一个做父亲的该说的话!当下他见上官婉儿仍旧痴痴呆呆地不说话,便咳嗽一声,想要找句什么话来描补描补。免得女儿存在心里难受,再记恨自己这个当父亲地。但是还没等他想好说什么呢,却听上官婉儿突然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两手一拍,正中手帕,自言自语地道:“我明白了!”

    上官仪先是一愣,继而面露喜色,摆摆手把那傻愣在门口不知道该做什么地下人打走,神态悦和地道:“好女儿,明白了就好,明白了就好!你放心。你的以后,都有为父呢!以后可不要瞎操心乱管事儿了,啊,听见了没?”

    上官婉儿抬头,目光炯炯地看着上官仪,“爹,那个祁宏功的。说他是在长安万年县做小吏?对不对?”

    上官仪闻言不由愣住。还没从这前后巨大的反差中回过神儿来呢便下意识的点头,“是啊。怎么了?”旋即才突然的绕过弯儿来,这丫头。竟是还不肯改悔!

    他气得吹一口气,顿时那颌下胡须无风轻动,而此时,他的面色已经变得赤紫一片,显见的这一回可是动了真怒了!也难怪,还没见过这么不听教育的女儿呢!

    但是还没等他说话,上官婉儿突然道:“父亲,您一定知道,那个萧挺,可也是从长安万年县县尉的位子上做起来地,想必太子殿下不遣他人,独独差了一个万年县的小吏过来送信,定是别有机杼的,以女儿看,您该再盘问他一番!您说呢,父亲?”

    这一番话说得上官仪一愣一愣的,仔细想想,似乎还真是颇有些道理!而且这会子一回想,他恍惚记得,刚才提到万年县小吏的时候,那人还特意的咬了下重音,现在看来,他竟是在提醒自己?枉自己当时还以为,人家这是要让自己提携他呢!

    可是,当时自己怎么就没想起来呢?

    他的面色阴晴不定,多日以来积存在脑子里地许多杂乱思绪,似乎只是经由了女儿上官婉儿这么一句话,便给一下子都带了出来,一条条一件件,都逐渐地汇拢成一点一毫的信息,让他心里不由得起伏不定。

    过了好久,等他逐渐回过神来,却见自己女儿正目光炯炯充满期待地看着自己呢,他不由得顿时又想起刚才这前情后事来,心说没想到这到头来,自己竟还真是让这个丫头给指点了一番!

    这丫头,别看她年纪小,脑子倒真是灵便的紧哪!说起来倒是比自己还要精细紧密地多,而且最难为的是,她竟能轻松的把许多不相干的事情都给联系起来,一下子便启人心扉!

    此时他忍不住想,这样一个人精儿,如果给她一个合适的机会,怕是比那姓武的,也未必就差到了哪里去吧?

    但是,惟其如此,才更是可怖!

    当下他勃然拂袖,“逆子!谁让你说这些胡言乱语,看来刚才为父苦口婆心的教导于你,你竟是丝毫都没有听到心里去呀你很好!来人哪!”

    刚才那位白跑了一回的下人此时闻言又跑过来,点头哈腰地站在书房门口,“有,小人奉老爷命,请老爷指派!”

    上官仪一挥袖子,伸手指着上官婉儿,“把她给我叉出去,送到后面,交由夫人严加看管,还是那句话,没有我的话,谁都不许放她下楼!”

    “……你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给我叉出去!”

    那人闻言面色不由有些尴尬,指了指背对着自己的上官婉儿道:“老爷,她……这个……她是位小姐,小人怎么……”

    “小姐就更应该谨慎守身奉中庸习妇德,不该多嘴多事!”上官仪一肚子火儿没地方撒,冲着那下人起了脾气,指斥道:“不管小姐公子都是一样,于我叉出去!”

    此时上官婉儿已经从刚才的微微失望中回过神儿来。见状道:“父亲。女儿方才所说,您还是好好想想吧,女儿去了,尊您的话,女儿从此不下绣楼就是了。只盼您做什么决定之前,一定可要前前后后的思量周全了。您要知道。您愿意做忠臣,但是他未必值得您效忠啊!所以到最后,那做忠臣的往往只是屈死罢了,这些事情,前史殷殷可鉴,您要三思后行,不要选错了人哪!”

    说完了,上官婉儿转身袅袅娜娜的去了,只留下上官仪与那被叫来地下人彼此相对,皆是目瞪口呆。

    沉思良久之后。上官仪又命大管家上官风去把那长安来地祁宏功叫了过来。

    客气了几句之后,这一次祁宏功倒是大大方方的在侧面胡凳上坐了,态度与刚才相比,看上去更显得不矜不恭不卑不亢。

    因此上官仪的态度也便越的和煦。

    他轻轻捻须,笑道:“方才公事已毕,贵信使鞍马劳顿,本来不该再劳动了。但是本官这一离京。忽忽算来,竟是已经有三个多月啦。于京中风物,不免有些牵念。所以才又特特的寻了贵信使来,想要打听几位京中故友地讯息。”

    祁宏功面带微笑,闻言点头道:“大人严重了,小人有问必答。知者多言,务求为大人解惑,不知者,还望大人见谅。”

    上官仪闻言打个哈哈,当下两人便就长安城中几位老臣聊了起来,他问的,自然是昔日在长安朝中做官时地几位积年旧友,所幸上官仪居官显赫,来往的也多是些高官大宦,所以市井间都是常有消息的,因此祁宏功对答起来倒也混不费力。

    这问着问着,自然不免牵涉到时局上来,牵涉到时局,太子那里自然是重中之重。往日里虽有信使来往,但是所得不过太子那边的只言片语,因为心绪烦乱,上官仪也并没有想着打听什么京中细节,所以此番一聊之下,竟是突然得了许多与会于心的小事,心中自是喜不自胜,当下态度也便越谦和了起来。

    一直到说起了朝中近日的宰相之争,最后竟是被一个原本在朝中籍籍无名的狄仁杰摘得,而且得的还是那萧挺的力,想到那次在狱中赵国公长孙老大人的叮嘱,对萧挺此人越上心,也越认为方才自己女儿说地很是有些道理之余,上官仪也不由得心中唏嘘,这同中书门下平章事一职,要按说如果自己不出京,便是根本就不须费这些个事的,因为有自己站在中书令这个位置上,许敬宗之徒,哪里有他说话的份儿!

    至于那什么萧挺,就更是要靠边儿站啦!

    (这里订正一句,上一章在时间处理上有些错误,此时描写扬州的时间,应该是跟长安城同步的,所以,在祁宏功从长安城出的时候,狄仁杰已经是做了宰相了。对于这等疏忽,英年早肥诚恳的向诸位读者大人致歉!)

    只是,没想到这忽忽数月一过,自己远在江湖,似许敬宗那般小人,竟已经是高踞朝堂之上,为相做宰地指点起江山运筹来了!而那个萧挺则更厉害,自己虽说不做什么官,却居然可以只手擎起一个宰相来,这份能量,可是了不得呀!

    说起来还真是人生际遇,于此殊为可叹哪!

    祁宏功自然是个知趣地神儿,那眼力也是挑的出地,当下见上官仪脸上颇有感慨沧桑之意,不由的便拐着弯儿奉承了几句,也不外什么若是大人仍在朝中、翌日大人定能重登含元殿之类地好话儿吉祥话儿,上官仪听了,面色这才重又疏朗起来。

    只是这个时侯,他却又突然道:“说起来本官经此一谪,倒是突然明白了许多道理,也都是拜你的那位上司。萧挺所赐啊!那可是个人间雄杰。呃……对了,他最近如何了?”

    祁宏功闻言心中一紧,顿时打起了十足的精神来,与那上官仪对视了一眼,笑道:“大人您。……问他?”

    来之前见太子殿下的时候,那位周昌周文卿先生说过这么一番话。这一路上祁宏功都是左右的寻思个不住,心中更是赞叹不已。当时那位周先生吩咐说,你见了那上官仪,把差事办完了之后,要见缝插针地提上一嘴,说你自己是长安万年县地小吏。

    当时太子殿下在旁,问为什么。那位周先生说,以此来测一测上官仪这个人,也顺便的给他捎个信儿。太子不解,祁宏功更不解。当下太子问,他也竖起了耳朵听着。

    那位周先生说是如果那上官仪听了这话,马上就开口问一些有关那个萧挺的事情的话,就说明他听了这话马上就已经明白了殿下您派祁宏功这么一个跟萧挺打过交道的人过去地用意了,这就说明他这个人足够聪明,对朝中动向也足够留心,而且心思也足够的玲珑。所以。这个人就是非常值得咱们期待,且引以为援地!

    太子殿下当时就问。如果他要是当时不问呢,那位周先生笑着说。如果他当时不问,那就说明他这个人各方面都要差了一些,说是一个忠厚君子诚恳之人也就罢了,这等人虽然在处理政务上是一把好手,而且使用起来也尽可以放心,因为他的心思不多,所以足够忠诚,但是用在当下这计诈权变,正在争夺权力的当口,却是有些不合适了。

    不过这个时侯,还有两种情况。一种是,如果那上官仪过了没多长时间就叫你过去问,那就说明或者是他这个人身后还藏着一个智者,在为他筹谋,等祁宏功走了之后,立刻便帮他指出了这一点,或者是他这个人虽心思缜密,但是反应的不够快,什么事情都要等缓一缓才能回过味儿来。这样一来,此人虽不是十分的令人满意,但是他将来的表现,却仍然是足以期待的,也还可以继续引以为援。

    而如果自始至终,他都并不会寻了祁宏功过去问讯,那就说明,在朝廷角力中,这个人的劲儿,就不要指望太多了,因为你指望的越大,失望就会越大的。如果是这样,那件事也就没有告诉他地必要了!

    这番道理听起来玄乎,但是却明白晓畅,而且这等判断也足以让人心服口服,所以当下听了这个,别说那祁宏功了,就连太子殿下都是连连的点头称是,当即便命祁宏功就此照办!所以,在来的这一路上,祁宏功才会对那周先生佩服不已,心里早就盼着到了扬州刺史衙门之后的这一出儿呢,到现在,总算是让他给等来了。

    “嗯,上官仪这个人物,倒是还不错,算是二流的,可以有些用!”

    虽然自己只是一个不名一文的小吏,说白了现如今是给太子殿下当腿子兼间谍呢,但是在这个时侯,见上官仪在绕了许多弯子之后,终于还是如周昌先生所料的问出了这个问题,他心里也不由得顿时升起一种指点天下品评人物地豪气来。

    虽然这份机缘都是人家周先生给事先给指画好了地!

    当然,周昌先生的这番指画,祁宏功自然是不能告诉给上官仪地,不然岂不来回的得罪?因此他能做地,也只是在得了观察之后,可以有话回复太子殿下和周昌先生罢了,所以,当下他虽然心里对这上官仪有了一个判定,却也只能做那茶壶里煮饺子的买卖肚子里有,但是却倒不出来。

    不过,这并不妨碍他心中手握他人秘密的快感,当下他见上官仪看见自己的笑容,神色之间有些懵的意思,脸上不由得自矜更甚,便连谈吐也不由得挥洒了起来,道:“大人提起了这萧挺,小人倒是突然想起来一件事,来之前,太子还曾嘱咐小人,有件事务必要跟您说一下,让您心中有数。”

    当下上官仪闻言更是摆出了一副虚心请教的模样微微探身,笑道:“还请贵信使指点。”

    那祁宏功闻言微微一笑,神情镇定自若,道:“据太子殿下说,他最近得到的消息证明,赵国公长孙老大人,秘密的跟那个萧挺见了一面。”

    上官仪闻言完全愣住了。

    老公爷……跟萧挺?这怎么可能!双方可是有着杀子之仇的仇人哪!

    他们秘密的见了一面?

    要知道,赵国公老大人可是太子一党的中流砥柱,他这位大唐第一臣在朝中经营多年,堪称是门生故吏遍天下,虽然眼下他已经失势下了台赋闲在家了,但是只要他还活着,有他一句话,就能在朝中上上下下调动出令人意想不到的巨大力量!关于这一点,上官仪可是深有体会的!

    当时眼看着自己已经是待死之人了,但是只要老公爷一站出来,而且是当时才刚刚有一个儿子因为叛逆之罪被捕的老公爷,他一站出来,就连刚刚大胜大权在握的皇后娘娘武氏,都不得不向他低头,乖乖的把自己给放了,而且还不得不委了自己扬州刺史一职,等于算是把刚刚到手的权力就分了一部分给以自己为代表的太子一党这边。

    要知道扬州刺史一职看似不过是一个地方高官罢了,其实却手握江南数道的钱粮财赋转运之权,这份权力在平日里不显什么,但是用到关键时刻,却是可以起到决定性作用的。毕竟朝廷也得吃饭,皇后娘娘也得吃饭,离了江南半壁的赋税,这个朝廷他就转不动!

    而当时,皇后娘娘在占尽了风头的光景里,都不得不答应长孙老公爷这个条件,就是因为她深知老公爷对大唐朝堂那深入到骨髓里面,具体到每一个细小方面的巨大影响力。

    而她,惧怕这种积数十年之功营造出来的力量!

    正是因为有了他,有了他手中的这份绝对强大的力量,所以在皇上病重不克视事的时候,太子一党才能在朝中一直保持与皇后娘娘分庭抗礼的局面。

    而因为赵国公老大人一直以来对太子的鼎力支持,所以,在上官仪等人心里从来都不会想到还有其他可能。虽然上官仪心里非常明白这份力量的重要性,知道他是太子一党将来在陛下驾崩之后能顺利接掌朝政的不可或缺的巨大助力,不过在他想来,老公爷他支持太子那是必然的呀,这还需要什么理由吗?不一直都是这样过来的嘛!

    但是现在,老公爷却好像是突然地转了向,竟跟萧挺这个摆明了十足的皇后一党私下里见面!这消息便如一记重锤,一下子敲得上官仪眼冒金星。

    难道说老公爷他……竟是要偷偷的掉头了不成?

    当下上官仪愣了片刻之后,不由得站起身来,在房间里来回踱着步,良久之后,他站住,问那安闲地坐在胡凳上的祁宏功,“贵信使所言当真?”

    “当真!”祁宏功的语气异常的肯定。笑话,太子殿下特意叮嘱的,还能错得了!

    这时,上官仪长长的吐出一口气来,自言自语地道:“这么说来,这天下,还真是要乱起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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