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云龙又是一大早就将砍好的柴送到柴房,这次却没像往常一样看到法清迎了出来。()云龙在柴房等了一会儿,还不见法清来,想着他也许有什么活计被绊住了,便去厨房寻他,可是找来找去都看不见他的踪影。云龙心中纳闷,拦了一个小和尚问:“师兄,请问法清今日怎么没来?是生病了么?”

    那小和尚露出不屑的表情:“哪是什么生病了?我听说昨天夜里下山偷老乡的东西,被人抓住绑上山了。好像还犯了荤戒,现在正在戒律院受罚呢。平常看着挺老实的,没想到却有这心眼。”

    云龙听了心里咯噔一声:“昨天法清说有办法,没想到竟是这个笨办法。都是法光他们几个害的。”想到这里他转头就走,打算去找法光理论。

    云龙刚要走,听厨房里面一个年龄稍大的和尚喊他:“那位小哥请慢走,我看你常和法清在一起,你可是白晓杉?”

    云龙点头称是,那和尚搓着沾满了面粉的手,走到云龙近前道:“法清是被戒律院带走了,早上我去看过他。他托我带一句话给你,说他没事,要你放心,还说要你能忍则忍,莫多生是非。”

    面前这和尚叫法智,云龙认识他,法清也跟他说起过,知道他为人真诚善良,因此,虽然跟他不熟却颇为信任。云龙强忍下心中的怒气道:“多谢法智师兄,法清的话我记下了,只是他现在怎么样?”

    法智也颇为遗憾的叹了口气:“杖责二十,面壁两年。他平时一向严守戒律,不知道这次是为什么,不过从他的话里来看,你是知道些内情的。无论是什么原因,我想既然法清这么说,应该有他的道理。”说完拍了下云龙的肩膀,继续回去干活去了。

    云龙一个人靠在墙边站了一会儿,却难以说服自己不去管这件事:法光自己想吃鸡蛋,却让法清去偷,害的法清受苦,实在可恶。大概是这家伙没吃过肉,否则还不得逼着法清偷鸡摸狗了。可法清也是,怎么这般懦弱,明明可以光明正大的说给戒律院的长老,偏要自己把事情扛下来,害自己吃苦。想到这儿,云龙决定还是把这事情说给戒律院长老,,替法清讨个公道。他从厨房出来,大步向戒律院座慧中长老的禅房走去。

    到了慧中长老的门外,云龙刚要叩门,就听屋内有人说:“弟子早就觉得法清平日里行为不端,今日果然犯戒了。”云龙的手立刻停在半空中,凝神屏气继续听着。

    另一人附和道:“定是他下山买货的时候犯了戒,知道鸡蛋味道鲜美,才铤而走险,去老乡家里偷。”声音又尖又响,显得很义愤填膺似的。

    接着一个苍老的声音惋惜地说道:“寺中很多法字辈的弟子还很年轻,平日里少不了犯错,你们平时若是看到师兄弟中哪个行为不端就要及时劝导、及时制止,这样才能互相帮助、互相监督。若是劝阻不了,就要及时禀告戒律院或者方丈,莫要放任自流。”

    他又深深的叹了口气:“像现在说这些话,也是马后炮,于事无补。法清这次虽然连犯了两戒,但幸好还没酿成大祸,及时被现,虽要受到惩处,总归是亡羊补牢。但你们要引以为鉴,不可掉以轻心。”

    几个弟子齐声应道:“弟子谨遵座教诲。”

    云龙听里面几人的声音正是法本、法光、法明等人的声音,十分恼怒,心想:这几人还真是恶人先告状,说得还振振有词。这慧中和尚也真糊涂,竟然相信他们的谎话。

    他本欲马上进去同慧中长老辩理,可他又转念一想,少林寺这么大,慧中和尚当然无法了解每个人,又怎么知道法清这样一个默默无闻、不爱招惹是非的小火工和尚的人品,只能是别人怎么说他便怎么听了。而且法清说过,慧中长老是法本的师父,慧正是法本、法光的师父,而慧中、慧正又是嫡系师兄弟。就算我进去同他辩理,他又怎么会相信一个素未谋面的俗家弟子说的是真话,而这么多身边的弟子说的都是假话呢?云龙此时似乎体会到了法清的苦衷,再次伸出的手犹豫了一下,又缩了回去。这时屋内脚步声响起,云龙赶忙一转身躲在树后。

    法光几个人眉飞色舞的从戒律院出来,云龙虽然听不清他们在谈论些什么,却总觉得他们脸上的笑容都是在嘲笑法清是个笨蛋。他等几个人走得远了,才从树后面出来,明明知道法清是冤枉的,却没有办法帮他,云龙顿时倍觉伤感,低着头怏怏的回到自己的住处。

    当天,云龙一天不进饮食,晚上干完活就回到住处一头栽倒在床上,也不知是累的还是饿的,没过多久就昏昏入睡。虽说已经睡着了,却又睡不安稳,一直噩梦连连,一会儿梦见法清偷东西被抓住了,一会儿又梦见自己去替法清理论,反而被法光等人抓住痛打了一顿。第二天早晨,云龙就病了,浑身滚烫,没办法出门干活,一直昏昏沉沉的过了几天才完全回复,倒也少了些见到法光几个人的机会。

    这一天晚上,月朗星稀,一轮又大又黄的月亮低低的挂在天际,仿佛一伸手就够得着似的。云龙刚刚痊愈,独自一人在外面走走,他翻过一座小山包,来到林边的池塘。这里一向都安静得很,不论白天还是晚上都很少有人来,云龙常常独自在这里想心事,今天也是一样。

    云龙坐在岸边,背对着树林,手里摆弄着一根树枝,胡乱想着心事。圆圆的月亮倒映在池水中,随着水波微微的摇动,显得亦幻亦真,就像云龙的心绪一般。

    月亮上一片一片的阴影,大概就是广寒宫的影子吧。据说月宫里住着嫦娥仙子,她偷吃灵药,独自成仙,抛弃了他的丈夫,结果只有玉兔陪伴她,她不觉得孤单么,成了仙有什么用?据说她很美丽,爹爹说我的亲娘也很美丽,可是我没见过,难道说她也像嫦娥仙子一样抛弃我们了么?

    云龙想的出神,握着树枝的手一松,树枝落在水面上,荡起了层层波纹,月亮碎成了千百片。云龙看着破碎的月亮,想起了自己已经破碎了的家,想到父亲、夏妈妈和那些死去的师兄弟,悲从中来,眼泪夺眶而出。

    树林里传来一阵猫头鹰的啸叫声,一只猫头鹰停在附近一棵树上,棕色的羽毛好像披了一件蓑衣,一双黄色的眼睛在夜色里闪闪亮。跟着一阵凉风吹过,让云龙觉得寒毛紧,下意识的缩紧了身子。这时云龙早已学会了控制自己的心情,他定了定心神,把思绪从悲伤中拉了回来。

    水面上破碎的月亮又恢复了完整,很白很亮,像妮子的脸。那天晚上,妮子送云龙走的时候,雨停了,月亮间或从云里钻出来的时候也是这般圆,这般白。云龙清清楚楚的记着妮子真诚的望着他的眼睛,眼神中充满了坚定的神情,那份坚定云龙似乎从没有在一个孩子的眼睛中看到过,甚至以前也从没在自己的眼睛中看到过。

    不知妮子现在怎么样了?她爹爹是个混球,自己不辞而别,不会给她带来麻烦吧。如果那天妮子说的人真是于洪他们怎么办,妮子会不会受自己的牵连?当时还说一定回去找她,如今想想,不过是孩子气的许诺罢了。且不说还能不能找到伍家村,即便是还能找到,妮子还会不会在那呢?

    这样的心事云龙已经想过无数次了,每当一个人睡不着的时候,他就会翻来覆去的想。虽然每次想的内容和结论都差不多,但是每次他都会忍不住从头到尾再想一次。如今他没有能力对此做什么实际的事情,他唯一的办法就是让自己变强,这样才能离自己的梦想和目标更进一步。至于为什么对妮子这么的念念不忘,云龙也说不清。大概是因为在自己最落魄的时候,妮子是第一个真心帮助自己的陌生人吧。

    云龙想到帮助过自己的陌生人,绝不止妮子一个。还有华山下的老奶奶、郑伯父和李大叔,不知他们都怎样了。特别是李大叔,慈祥而亲切,只要一想到他,云龙心里就暖洋洋的,嘴角也会不自觉的漾起笑容。想到李志勇,云龙仿佛听到他坚毅的声音在鼓励自己加油、努力,要自己勇于面对困难。受点委屈算什么,受人诬陷算什么!想到这里,云龙一时间心潮澎湃,从水塘岸边跃起,丹田叫力,将已经烂熟于心的五雷八卦掌从头到尾打了一遍,打完了之后又走了一趟梅花桩。

    两套拳打完,云龙出了一身透汗,心情逐渐平静下来,前几日闷气泄了出来,好像是积郁在空中的阴霾一扫而空,感觉畅快了许多。他站起身来往回走,刚走到一半,突然隐约听到林中不远处有树叶簌簌作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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