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慕林有些讶异,平南伯夫人近日偶尔会因为去世的婆婆承恩公夫人嫁妆私房等物被承恩侯夫人侵吞,来找谢映慧做帮手,欲与承恩侯夫人相争,这事儿不是没什么稀奇的吗?为何如今平南伯夫人再派人来,谢映慧会如此震惊?

    她忙问谢映慧:“怎么了?大姐,可是平南伯夫人又要生事?”

    谢映慧苍白着脸道:“你快躲到后头去,别叫来人看见你在这里。若叫舅母知晓你与哥哥回了京城,还不知会做出什么事来呢!”

    谢慕林愣了愣,不等再问清楚些,便已叫谢映慧拉了起来,推进里间卧室中,还特地把帐幔给放了下来,遮挡一二。

    谢慕林心中狐疑,但要问清原委,也不急于这一时半刻的,便听话地躲到里间的罗汉床边坐下,又示意随后进来的翠蕉小声些,主仆俩细听外头的动静。

    平南伯夫人派来的是个穿戴体面的管事婆子,倒是对谢映慧挺客气的,照着礼数向她行礼问好了,又问她身体情况如何,是否已经有所起色。

    谢映慧态度十分冷淡:“我就坐在这里,你也看到了,我的身体还是那样,恐怕要等到真正春暖花开后,才能有所好转。你们夫人也不必天天打发人过来看我了,我这个模样,要想约什么人出门游玩,也得说服得了别人才行哪。马姑娘可不是睁眼瞎子,对朋友也真心,知道我身体不适,断不会有约我出门的念头。更何况,我身上还有服呢,不能天天跪在先人灵前上香祈福,已是不该,更别说是没心没肺地出外玩耍了。那种事我可做不来。谢家是书香门第,还要脸面呢。”

    谢慕林有些怀疑谢映慧话里有话,是在讽刺平南伯府那母子三人。

    那管事婆子听了谢映慧这话,也有些不喜,说话语气立时一冷:“表姑娘怎么说这样的话?谁不知道谢家是商户出身?这辈子才出了一个官儿,倒好意思说自家是书香门第了。这话若叫我们夫人听见,不定怎么笑话呢。”

    “那你就回去让你们夫人听见呀!“谢映慧忽然发了火,把桌上的茶杯甩落在地,“如今是你们小姐有事求我帮忙,你这恶奴还敢在我面前摆架子,给我脸色瞧?你以为自己是谁?!回去告诉你们夫人和小姐,说我们谢家是区区上不得台面的商户,能有福气与皇亲国戚来往,就已经是上辈子烧了高香了,哪里还敢再奢望请皇亲国戚家的千金小姐出门游玩?没得折了我的寿!请她另请高明吧!”

    那管事婆子扑通一声跪了,又重新摆出了殷勤又亲热的嘴脸来:“表姑娘别开玩笑了,小的若真把这些话照实回禀夫人与大小姐,只怕小的就没命了。小的方才说话不谨慎,冲撞了表姑娘,都是小的不是,还请表姑娘宽宏大量,饶恕小的吧!”

    谢映慧冷笑出声:“我如今总算知道,什么是前倨后恭了,这又何必?如今我们谢家已经落魄了,随便一个下人都敢瞧我不起,我不发火,你也不会摆出这副恭敬的模样来。等把我应付过去了,你还不是照样儿看不起人?谁不是娇生惯养,当明珠一般疼着宠着长大的?我如今还是高官千金,不曾落魄成了贫家女,且还轮不到我受这样的窝囊气呢!”

    她说完了,侍立在旁的绿绮立刻接上:“还不快滚?!”

    那管事婆子气愤地摔袖走了,绿绮又立刻请示谢映慧:“大小姐,我们立刻就打发人,把这婆子的恶行恶状告到平南府里去吧?这样一来,表小姐要发火,也是冲着那婆子去,一时半会儿的还不会恼了您。”

    谢映慧长叹一声:“这不过是权宜之计罢了。若舅母与曹文凤当真派了个礼数样样不出错的人来,我拿不住她们的把柄,也不知能推拒到几时。”

    绿绮退出了屋子,谢慕林从里间走了出来,示意翠蕉到门外守着,方才坐到谢映慧身旁问:“大姐,到底是怎么回事?”

    谢映慧无精打采地看了她一眼,又叹了口气。

    原来,平南伯府那对母女这几日又有了新花样,开始上门骚扰谢映慧,摆出一副要与她重归于好的架势,甚至说出了三年孝满后便要为曹文衡求娶谢映慧的话,目的就是希望谢映慧与永宁长公主之女马玉蓉见面的时候,把表妹曹文凤给捎带上。

    谢映慧过去与平南伯府未曾翻脸之前,与曹文凤感情不错,上哪儿去玩,跟谁来往,都要捎带上她,平南伯夫人认为这对谢映慧而言不算什么。

    然而谢映慧如今已经知道了平南伯府那一家子的真面目,心中正厌恶呢,怎会乐意把不怀好意的表妹送到好友马玉蓉面前去?她不知道平南伯府在打什么主意,却记得表兄曹文衡还未定亲呢,万一平南伯夫人与曹文衡要算计马玉蓉怎么办?她怎能把好友给坑了?因此,谢映慧一再想借口推拒,之前一直用身体状况不佳做不出门的理由,如今索性把锅甩到了傲慢无礼的传话人头上。

    谢慕林有些难以置信:“他们怎么有脸去打马姑娘的主意?!从前的平南伯世子都未必攀得上这门亲,更别说是现在的曹文衡了!他们真觉得永宁长公主是吃素的不成?!”况且,以重提谢映慧与曹文衡的婚事来引诱前者为曹文衡攀高枝儿,平南伯夫人这逻辑没毛病吧?

    谢映慧道:“就算不是打着让曹文衡娶玉蓉的主意,也有可能是想把曹文凤嫁给马家的子弟。无论是哪一种,平南伯府的人都配不上马家人,我才不去做这个孽呢!连我听说舅母要重提我与表哥的婚事,都觉得恶心,更何况是玉蓉这样的人?”

    至于曹文凤,谢映慧对这个表妹的性情就更加了解了,若不是做了表姐妹,又从小一块儿长大,她真的不乐意跟这个表妹多亲近。对方的本性可不是什么好姑娘,恶毒得很。

    马家三公子已经与赵滢定了亲,开春就要完婚了,御赐的姻缘当然不可能更改。另一位马家二公子是才丧了元配小白氏,这会子正做着鳏夫,平南伯夫人若有心把女儿嫁进马家,多半是打他的主意。可永宁长公主都已经为次子看好了续弦人选,就等着马三公子与赵滢婚后回老家祭祖,顺带把马二公子带走,借口游历去相看了,根本就没打算在京中找人。

    马二公子前头那一位的教养品性都有问题,叫马二公子蒙受了极大的羞辱,这继室人选,永宁长公主与马家人是断不肯轻忽的。曹文凤除了有个皇后姑姑以外,条件样样都拿不出手,凭什么让永宁长公主看上她?平南伯夫人若打的是这个主意,那可就真是自取其辱了。

    谢映慧对此只道:“他们兴许还觉得,没让曹文凤做东宫妃,反配个纨绔做续弦,已是大大委屈了呢,哪里还想到别人未必会愿意娶?我都懒得跟他们争辩,只想拿话搪塞过去。等我们走了,谁还管他们有什么阴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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