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破晓,朝霞隐隐。

    项渝伫立在城楼之上,放眼俯瞰半座圣京城尽在脚下。

    皇城上是一面面迎风招展的黑色旌旗和枕戈待旦的精锐武士,皇城下是一眼望不到边际的叛军。

    这不是梦,而是一场真真切切发生了的叛乱。

    一夜之间,她觉得自己又长大了很多。

    然而就在昨天夜里她还是一个无忧无虑的女孩儿,像往常一样沐浴过后准备就寝。

    突然之间耿天闯了进来,不及施礼禀报道:“公主殿下,祁龙象挟持三皇子与大巫祝合谋叛乱,如今叛军已控制圣京城兵临宫门。情势万分紧急!”

    “当啷!”

    项渝手里的铜镜掉在地上,失声道:“武王和大巫祝还有我三哥叛乱?不可能,你一定是搞错了!”

    耿天沉声道:“没有错,此事千真万确。如果公主殿下不信,登上城楼一看即知!”

    “不会的,不会的,怎么会这样?”项渝难以置信,瞪圆眼睛道:“我父皇呢,你为何不去向他禀报?”

    耿天回答道:“陛下自掌灯后离开皇宫至今未归。如今圣京城里谣言四起,更有叛军宣称陛下已被大巫祝……杀害!”

    “不!”项渝如遭五雷轰顶,双腿一软努力撑住桌案才能瘫倒,俏脸刹那间失去血色,呆如木鸡道:“你胡说,你骗我!来人,将耿天拿下,押他去见父皇!”

    身边的两个小宫女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哪个敢动。

    耿天振声道:“殿下,现在不是耍小性子的时候。陛下不在,皇后也不在,这皇城中除了您还能有谁能主事?您若不肯出面,外面的军心一乱,叛军便会叩门而入,皇城……怕是保不住了!”

    项渝从未见到过耿天这般声色俱厉的模样,不由呆了。

    耿天心急如焚,外面箭在弦上,他实在没闲工夫和这位小公主磨牙。

    正这时,项渝转身从墙上摘下佩剑说道:“耿将军,前头带路,我们上城楼!”

    耿天心情一松,当即在前引路两人飞速往朱雀门方向行去。

    皇城里时不时有喊杀声响起,几处宫殿也着了火,到处都是剑拔弩张的禁卫军,一支支锦凤卫的小队在夜幕下来回游弋护卫皇城上空。

    这支锦凤卫是大楚军队王牌中的王牌,当初由武王祁龙象亲手创建。但在今晚,他们中的绝大多数却成为了护卫皇室的重要力量。

    耿天安慰项渝道:“公主殿下无需害怕,我来之前已经将妄图在宫中作乱的大部分奸细扫荡干净,即使有几条漏网的小鱼,也翻不起浪。”

    项渝定了定神道:“耿将军,你觉得父皇会不会有事?”

    “不会。”耿天阴沉的脸在火光中闪过一丝黯然,道:“陛下英明神武修为盖世,当今世上谁能伤他?”

    项渝问道:“那为何出了这么大的事情,还不见他回来主持大局?”

    “陛下行事素来随性,岂是末将所能揣度?”

    项渝不再发话,两人在禁卫军的簇拥之下登上了朱雀门。

    守卫在皇城上的禁卫军看到公主殿下亲临火线无不欢声雷动士气高涨,手举刀枪火把高呼千岁。

    只见城楼上下一片灯火通明,下方的护城河外数以千计的叛军正在调兵遣将不断云集列阵,一架架弩车推了上来,森寒的巨弩遥遥对准城楼,只等一声令下便万箭齐发。

    项渝的目光在城下巡视一圈,并未见到祁龙象和项然。叛军中负责坐镇主持的是五大夫之一的李楚仙,一眼就望见项渝站立在城楼上,心下不惊反喜道:“果然皇城里只剩下项渝这么个黄毛小丫头,那夺宫从龙的第一功非我莫属!”

    耿天瞟了眼李楚仙,低声道:“八番龙蛇大阵已经开启,足以抵得上十万雄师。李楚仙不是白痴,自然晓得其中厉害。在兵马调集完成前,不会对皇城发动进攻。现在唯一需要提防的,是偷袭。”

    项渝转身面向守城将士,大声道:“众将士,大家辛苦了!稍后必有一场恶战,我项渝便站在这城楼上和大家并肩抗敌。人在皇城在,绝不后退半步。若有半点儿贪生怕死之念,誓如此箭!”

    她探手从亲兵的箭壶里拔出一支羽箭,双手微微运劲“咔吧”拗断掷落到城外。

    皇城上一众禁卫将士顿时热血沸腾振臂高呼道:“人在皇城在,誓与殿下同生死!”

    耿天见状不由暗自欣慰:“小公主胆气颇豪,不可小觑。”

    心念未已,皇城下李楚仙偷偷张弓搭箭瞄准了项渝。

    “咻——”凄厉的尖啸声中,一支箭矢化作黑色的流光闪耀着符纹光辉,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射向项渝。

    耿天大惊,拔刀劈出“铿”的脆响斩中箭杆。

    箭矢剧烈震颤偏离开去,掠过项渝的身侧直往站立在她身前的人堆里射去。

    一名虎贲军武士猝不及防,被箭矢穿透头颅,“砰”的闷响似西瓜爆开,上半截身躯应声化为血雾。

    说时迟那时快,人堆里一名虎贲军校尉蓦然毫无征兆地挥手掷出一柄淬毒飞刀,一道蓝光恶狠狠飞向项渝的咽喉。

    耿天的手臂被李楚仙的流光箭震得酸麻,刀式用老一时不及回防,不禁惊怒交集吼道:“殿下小心!”

    话声中,城楼下李楚仙的第二支、第三支流光箭旋踵而至。

    冷不丁旁边响起一声娇叱,项渝的贴身宫女芋儿挡在她的面前,翻腕亮出一柄短剑,挡下了射来的飞刀,自己也被跌跌撞撞震出数步。

    那名虎贲军校尉恶狠狠喝道:“去死!”声到人到张开左手五指插向项渝心口。

    另一名贴身宫女冬儿奋不顾身扑上来,振臂拔出短剑刺向那校尉的掌心。

    孰料对方竟是声东击西,左爪虚晃一枪,脚下暗度陈仓砰的踹中冬儿小腹。

    冬儿吐血飞跌撞入项渝的怀中,那校尉面露狞笑揉身而上,掣刀欲杀项渝。

    千钧一发之际冬儿猛地从项渝怀中跃起,迎着那校尉的刀锋飞扑。

    “噗!”刀锋刺入冬儿的胸膛,她仿似丝毫觉不到疼痛,双手反绞死死锁紧那校尉的两臂。

    “冬儿!”芋儿一声悲呼,短剑狠狠扎进那校尉的颈侧,登时血如泉涌。

    那校尉大叫跃起,又重重摔落到地,和冬儿肢体纠缠躺倒在血泊里没了声息。

    “铿、铿!”耿天奋力打飞李楚仙射来的流光箭,嘶声喝道:“保护殿下!”

    不用他提醒,数名亲信武士一拥而上将项渝围在当中往后退去。

    项渝推开保护自己的武士,将那刺杀自己的校尉一脚踹开,俯身抱起奄奄一息的冬儿,心中悲愤交加难以自已,落泪唤道:“冬儿!”

    冬儿已经没有气力说话,头垂下闭上了眼睛。

    芋儿一边哭一边用短剑在那校尉的身上脸上一通乱扎,她和冬儿都是项翼派来项渝身边的死士,平时深藏不露无人知晓。谁知今夜第一次出手,冬儿便和刺客同归于尽。

    猛听耿天低咦了声叫道:“等等,他脸上戴了人皮面具!”探臂抓住芋儿,朝身旁的亲兵喝令道:“揭下来!”

    亲兵上前三下五除二,将那校尉脸上翻卷变形的人皮面具撕了下来,露出一张陌生的脸。

    “不是刘铁!”有人惊讶地叫道。

    “定是此人杀死了刘校尉,用他的脸制成人皮面具混了进来!”

    “这王八蛋是哪儿来的?!”

    “不要吵!”耿天一记断喝,徐徐道:“假如我没有认错,他便是巫教十三巫子之一的巫巢!可怜刘铁兄弟,不知身首何处……”

    堪堪此时,皇城外的叛军猛爆发出一阵欢呼,祁龙象和项然在一众将领众星捧月般的簇拥下,来到了朱雀门前。

    祁龙象扬声道:“项翼逆天行事不得人心,身败名裂死有余辜。耿天,你何苦助纣为虐玉石俱焚,还不打开宫门戴罪立功拥立新君?!”

    耿天怒道:“祁龙象,陛下待你恩重如山,你却和唐衍狼狈为奸阴谋篡位,做那忘恩负义的东西!我耿某大好男儿,耻于与你为伍!”

    他一边怒斥祁龙象,一边暗自运气布满周身随时应变。

    祁龙象早在二十年前便晋升大日普照之境,在大楚朝野论及修为可谓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假如他恃强掩袭过来刺杀项渝,当真不知自己能否抵挡得住?

    好在祁龙象并无此意,不以为然地呵呵一笑道:“既然你冥顽不灵,便休怪本王不念旧情!”

    项渝看着一直低着头不说话的项然,愤怒道:“三皇兄,你为何背叛父皇?”

    项然慢慢抬起头来迟疑了下,又低下头去,死活不开口。

    祁龙象眼神扫过李楚仙,李楚仙立刻会意,下令道:“弓弩掩护,填平护城河,准备攻城!”

    “铿——”

    一排排巨弩弦声响动,数以百计的弩箭爆射而出,密密麻麻遮蔽夜幕如乌云般涌向城楼。

    “轰——”皇城的墙面上遽然亮起一幅幅巨型符纹,光气腾腾如明烛冲霄,汇聚成一道道龙蛇虚影腾夭纵横,护卫住皇城内外。

    “放弩!”耿天毫不示弱,争锋相对一声令下。

    安装在城楼上的巨弩齐齐开动,弩箭居高临下纷飞如雨迎风射向城外的叛军阵列。

    一场血战就此揭开帷幕。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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