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了片刻，寒林挣脱出来，扶着桌边闭目整理思绪。她的侧脸映在阳光中，剪出一道优美的弧线。
“他们都跟你说了什么？”翟川担忧地看着她，这个女孩子太聪明了，就算什么都瞒着她，日子久了，她一样会猜到的。
“没有。”她温和的声音有些打颤，似乎还没从刚才凄凉的故事中缓过神来。
睁开眼，寒林轻轻笑了笑，眼里却蕴着一点不易察觉的悲色，“不用担心。我倒是好奇，那故事中所记载的，似乎脱漏了一段文字。”
翟川重又展开卷轴，细细读了一遍，“‘后十余年，有界灵出于极北雪陌林’，是这里？”
“界灵是那帝王与神妃之后？”都是极北之地，两段文字又连在一道，她自然会有这样的猜想。何况，她幼时在雪陌林时，林中的雪灵薛陌曾讲过许多故事，其中便有关于界灵舒清和神妃的故事。
“神妃之墓在火溪谷，与雪陌林还有着一段距离，她们未必就有什么关系。”翟川说得有些言不由衷，至少，他自己十分清楚，那界灵的确是神妃之女，至于是否那位先帝的女儿，却是难说。
寒林沉了脸，不满地瞥他一眼，这谎话说得未免太没有水平，“火溪谷与雪陌林相隔并不遥远，不过数百步距离而已。”
她抿了唇，望着那轴书卷不说话。火溪谷她没有进去过，因为守卫谷口的火灵说过，除了祭扫之人，是不能进入的。
但火灵与薛陌是相识的，在广漠的雪原上，除了棋雪国远在南面边界的都城，又只得这两处算是略有人烟。翟川说这两处没关系，她才不会相信。
被她不留情面地揭穿，翟川放了手中书卷，看着她出神。
一时的寂静有些闷人，寒林定定看着在桌上晃动的书卷，也不说话。
卷轴渐渐停止了摇动，静静横在桌上。背面的几行字，也就清楚地展现在两人眼前，
“白鹤青草，斯人不见；火溪雪陌，落子林间。”
字迹清秀却有些潦草，与刚才正面的史书，显然不是同一人写成。
寒林幽幽叹一声，低低诵了那短歌，“青草湖，白鹤过，斯人今何处？火溪谷，雪陌林，落子两三声……”
“我总以为，神妃不过是个可怜的女子。”抬头望进翟川满是忧虑的眼中，寒林轻叹一声，不再说下去。
信步走出屋子，寒林仰头望着高大的松树，与雪陌林的那些松树一般挺拔，只是没了厚厚的积雪罢了。
“神妃并没有错，舒清也是可怜，她们的灵力为人所觊觎，命运悲惨，最终却还要被后世冠上红颜祸国的罪名。”
耳边似乎又响起薛陌清冷的话语，不禁打了个寒噤，看四周，却是阳光明媚的春景。
翟川见她在外间发愣，低声唤醒，“寒林，走吧，我们还要进宫去探望木妃，总不能让湄姐就这么等着。”
木妃此前不适，后来诊出了身孕，翟湄便邀了他们一同进宫去探望一番。恰巧王妃蓝荫也在，正与翟湄和木妃闲谈。
见他们进来，翟湄连忙起身，笑着携过寒林，却在触到她的时候，微微变了脸色。这个丫头，竟然还是身子冰凉……
寒林感到翟湄责怪的目光落到身上，低了头微微一笑，将她未出口的教训岔开，“木妃好些了？”
木华年纪并不比她大多少，自然不好意思被这么多人当作长辈探望，微红了脸，没话找话，“太子妃昨日负伤，应当好好休息几日。”
“些许一点小伤，您过虑了。”寒林依然轻笑，却还是躲不开翟湄的目光。
翟湄敛眉，不想再等下去，压低了声，“川弟，寒林妹妹，你们跟我过来一下。”
寒林苦了脸，偏偏翟川还在她耳边笑问：“你是什么时候招惹上湄姐了？”
“她是在怪我不跟你……”寒林瞪他一眼，脸上红了一片，哪里还能说得下去。
蓝荫见他们三人出去，凑近了一些，低着声，“刚才湄儿他们在这里，我不便问你，你……”
木华会意，微微一笑，“我是甘愿的。”
“何必呢？你还这么年轻，本应该有更好的归宿。新即位的南林国主秦方，是寒林嫡亲的姑姑商枰之子，与川儿同岁，嫁与他有何不好？”蓝荫蹙着眉，总觉得木华是个奇怪的女子。
木华低低一笑，“我知道，陛下也这么劝我的。他说让我六月悄悄随殿下前往南林国，对外只说我病重，他会修书嘱托南林国主照料我。可我觉得陛下一个人很孤单，我愿意留在这里陪陪他。”
她的话很真诚，带着农家女子特有的一丝淳朴。
蓝荫默然，过了半晌才苦笑，“皇兄倒是习惯了，月姐姐过世也有二十多年，川儿都这么大了，他总是一个人的。”
“王妃，哪有人真的可以习惯过孤单的日子？”木华问得天真，蓝荫却是一愣。
她是祈天宫的族人，自幼被带离灵族聚居之地，远别父母，由商靳亲自教养。祈天宫的规矩一向是严厉的，除了一切忍耐，以大局为重，她并没有别的想法。
她总认为，孤单的日子，或许过起来也是容易的罢？
“或许涟儿会恨我，身为王妃，身为祭司，也身为母亲，最后却不能护她一丝一毫……”蓝荫苦笑，翟涟是她的孩子，遭遇这样的悲惨命运，她自然是难过的，只是不愿意表露罢了。
“郡主的事情，您……”木华摇了摇头，终是不知如何出言劝慰。
“王妃在想阿涟……？”寒林轻轻推门进来，脸上淡淡一点红晕还没收去。
蓝荫点头不语，低低叹一声。
“是我害了她。”敛了眉，慢慢走上前，“若不是我，师兄不会寻来京城，也不会……”
“林儿，此事与你无关。”蓝荫温和地看着她，制止她说下去。将寒林留在京城，本就是他们的主意，又何来责怪她之说？何况，比起翟涟来，只怕这丫头的命运，才会让人饱尝断肠之痛。
“他们都跟你说了什么？”翟川担忧地看着她，这个女孩子太聪明了，就算什么都瞒着她，日子久了，她一样会猜到的。
“没有。”她温和的声音有些打颤，似乎还没从刚才凄凉的故事中缓过神来。
睁开眼，寒林轻轻笑了笑，眼里却蕴着一点不易察觉的悲色，“不用担心。我倒是好奇，那故事中所记载的，似乎脱漏了一段文字。”
翟川重又展开卷轴，细细读了一遍，“‘后十余年，有界灵出于极北雪陌林’，是这里？”
“界灵是那帝王与神妃之后？”都是极北之地，两段文字又连在一道，她自然会有这样的猜想。何况，她幼时在雪陌林时，林中的雪灵薛陌曾讲过许多故事，其中便有关于界灵舒清和神妃的故事。
“神妃之墓在火溪谷，与雪陌林还有着一段距离，她们未必就有什么关系。”翟川说得有些言不由衷，至少，他自己十分清楚，那界灵的确是神妃之女，至于是否那位先帝的女儿，却是难说。
寒林沉了脸，不满地瞥他一眼，这谎话说得未免太没有水平，“火溪谷与雪陌林相隔并不遥远，不过数百步距离而已。”
她抿了唇，望着那轴书卷不说话。火溪谷她没有进去过，因为守卫谷口的火灵说过，除了祭扫之人，是不能进入的。
但火灵与薛陌是相识的，在广漠的雪原上，除了棋雪国远在南面边界的都城，又只得这两处算是略有人烟。翟川说这两处没关系，她才不会相信。
被她不留情面地揭穿，翟川放了手中书卷，看着她出神。
一时的寂静有些闷人，寒林定定看着在桌上晃动的书卷，也不说话。
卷轴渐渐停止了摇动，静静横在桌上。背面的几行字，也就清楚地展现在两人眼前，
“白鹤青草，斯人不见；火溪雪陌，落子林间。”
字迹清秀却有些潦草，与刚才正面的史书，显然不是同一人写成。
寒林幽幽叹一声，低低诵了那短歌，“青草湖，白鹤过，斯人今何处？火溪谷，雪陌林，落子两三声……”
“我总以为，神妃不过是个可怜的女子。”抬头望进翟川满是忧虑的眼中，寒林轻叹一声，不再说下去。
信步走出屋子，寒林仰头望着高大的松树，与雪陌林的那些松树一般挺拔，只是没了厚厚的积雪罢了。
“神妃并没有错，舒清也是可怜，她们的灵力为人所觊觎，命运悲惨，最终却还要被后世冠上红颜祸国的罪名。”
耳边似乎又响起薛陌清冷的话语，不禁打了个寒噤，看四周，却是阳光明媚的春景。
翟川见她在外间发愣，低声唤醒，“寒林，走吧，我们还要进宫去探望木妃，总不能让湄姐就这么等着。”
木妃此前不适，后来诊出了身孕，翟湄便邀了他们一同进宫去探望一番。恰巧王妃蓝荫也在，正与翟湄和木妃闲谈。
见他们进来，翟湄连忙起身，笑着携过寒林，却在触到她的时候，微微变了脸色。这个丫头，竟然还是身子冰凉……
寒林感到翟湄责怪的目光落到身上，低了头微微一笑，将她未出口的教训岔开，“木妃好些了？”
木华年纪并不比她大多少，自然不好意思被这么多人当作长辈探望，微红了脸，没话找话，“太子妃昨日负伤，应当好好休息几日。”
“些许一点小伤，您过虑了。”寒林依然轻笑，却还是躲不开翟湄的目光。
翟湄敛眉，不想再等下去，压低了声，“川弟，寒林妹妹，你们跟我过来一下。”
寒林苦了脸，偏偏翟川还在她耳边笑问：“你是什么时候招惹上湄姐了？”
“她是在怪我不跟你……”寒林瞪他一眼，脸上红了一片，哪里还能说得下去。
蓝荫见他们三人出去，凑近了一些，低着声，“刚才湄儿他们在这里，我不便问你，你……”
木华会意，微微一笑，“我是甘愿的。”
“何必呢？你还这么年轻，本应该有更好的归宿。新即位的南林国主秦方，是寒林嫡亲的姑姑商枰之子，与川儿同岁，嫁与他有何不好？”蓝荫蹙着眉，总觉得木华是个奇怪的女子。
木华低低一笑，“我知道，陛下也这么劝我的。他说让我六月悄悄随殿下前往南林国，对外只说我病重，他会修书嘱托南林国主照料我。可我觉得陛下一个人很孤单，我愿意留在这里陪陪他。”
她的话很真诚，带着农家女子特有的一丝淳朴。
蓝荫默然，过了半晌才苦笑，“皇兄倒是习惯了，月姐姐过世也有二十多年，川儿都这么大了，他总是一个人的。”
“王妃，哪有人真的可以习惯过孤单的日子？”木华问得天真，蓝荫却是一愣。
她是祈天宫的族人，自幼被带离灵族聚居之地，远别父母，由商靳亲自教养。祈天宫的规矩一向是严厉的，除了一切忍耐，以大局为重，她并没有别的想法。
她总认为，孤单的日子，或许过起来也是容易的罢？
“或许涟儿会恨我，身为王妃，身为祭司，也身为母亲，最后却不能护她一丝一毫……”蓝荫苦笑，翟涟是她的孩子，遭遇这样的悲惨命运，她自然是难过的，只是不愿意表露罢了。
“郡主的事情，您……”木华摇了摇头，终是不知如何出言劝慰。
“王妃在想阿涟……？”寒林轻轻推门进来，脸上淡淡一点红晕还没收去。
蓝荫点头不语，低低叹一声。
“是我害了她。”敛了眉，慢慢走上前，“若不是我，师兄不会寻来京城，也不会……”
“林儿，此事与你无关。”蓝荫温和地看着她，制止她说下去。将寒林留在京城，本就是他们的主意，又何来责怪她之说？何况，比起翟涟来，只怕这丫头的命运，才会让人饱尝断肠之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