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家之后,我和奶奶说了这件事,奶奶起初是不放心的,但她知道自己已经是年纪大了,除了把我带上盗妖冢这行外,其他的也帮不上什么,迫不得已只好让我独自前往黄河,简单地嘱托了我些话,并给我收拾了行囊和干粮。

    翌日的清晨,我便早早地前往去了那间弥勒佛庙,天才刚蒙蒙亮,寺庙的门已经被敞开了,院子外头有个小僧侣在打扫着地上的落叶。不知道为什么,这间寺院总给我一种不正不邪的感觉,我并没有感受到太多那种佛教里头的虔诚,不论是敲打木鱼的声音,还是朗诵经书的声音,都给我一种紊乱的心烦意乱,总是莫名地觉得有点怪怪的。

    我朝着那座寺院走去,脚踩在落叶上,发出了莎莎的响声。

    来到了大门前,可以看到里头的僧人在盘坐在地上闭着眼睛嘴里喃喃着诗经。我东张西望着,却没有看到刘大歪嘴的踪迹。这家伙不会是耍我的吧?说好的在弥勒佛庙前会面,现在连根头发都看不着。

    就在我皱眉思索的时候,一只手突然搭在了我的肩头上,顿时吓得我一阵哆嗦。我回过头一看,原来是那个扫地的小和尚。他看起来只有十五六岁的样子,没有比我大多少,长得很眉清目秀的,露着微笑,看起来十分的和蔼。

    “施主在等人吧?”他开口对我说道。

    我点头。

    这小和尚又笑了下,道:“跟我来吧。”说罢,便放下了手中的扫帚,把它靠在树上,然后扭头朝着寺院里头走了进去。我看了下他的背影,没有迟疑,跟在了他的背后。

    可能是来过这里一次的缘故吧,当我再次迈进这气氛古怪的寺院里,不会觉得那么的不自在了,但我仍是很清楚一点,这个地方非比寻常。

    小和尚把我带到了一间厢房面前,靠近后院,也就是靠近妖市入口的地方。厢房的门掩得严严实实的,半点缝隙都不留,就像是整扇门都被镶嵌如了墙壁里一样。还有窗户纸,糊了起码有两层的厚度,屋子头的半点人影你都看不着。

    小和尚敲了敲门,这时候我注意到他敲出来的声音和间隔都是不一样的,三长两短,三重两轻,敲法像是一种暗号,果不其然,当小和尚的手放下去的时候,门吱呀一声被打开了,里头半遮半掩的露了出来,但是我什么人都没看见。小和尚双手合拢放在胸前对我弯了下腰,随后阿弥陀佛一声便离去了。

    我看着这个小和尚的背影发愣,就在这时候吗,门里突然伸出一只手来直接给我拽了进去,我还没反应过来,就被拉进了屋子里头,然后只听哐的一声,门被关上了。

    我刚想喊,就被人捂住了嘴。

    “嘘!小声点,小兄弟,是我。”

    我这才发现捂住自己嘴的人原来是刘大歪嘴.他正拧着眉站在我的面前,压低着声音似乎怕被人知道自己的位置一样。我觉得纳闷,这老家伙在做什么,这一件事至于这么神经兮兮的吗?

    随后,他松开了捂住我嘴的手,再次压低着声音对我说道:“小兄弟,咱们可得小点声,如果这饕餮冢的风声给传了出去,那可就不好了啊,这块肥肉我们几个吃就够了,行上的其他人要是知道了,和我们抢那我们是半点肉末星子都尝不到啊!”

    我点了点头。紧接着,我突然瞥见不远处的桌子旁坐着一个虎背熊腰的青年,不过看样子也就十七八岁的样子,长得比较彪肥,在这个连猪都吃不肥的时代里能吃成这样想必后天的努力是很多的。

    “这是?”我问道。

    还没等刘大歪嘴开口呢,那个胖子就开口道:“刘掌柜的,这就是你和我讲的那个伙计吧?这家伙看起来是个愣头青,盗妖冢能行吗?给小爷我提提行李端端茶水倒是还凑和。”

    我当时听了就想骂娘,哪里有这么欺负人的,谁刚入行不是愣头青,要是早混个一两年的,你现在说不定还跟在我屁股后面拿着牙签给我剔牙呢!这死胖子说起话来瓮声瓮气的,像嘴里含了口尿似的,叫人听了闷得慌。

    刘大歪嘴见胖子的这番说辞尴尬的笑了笑,道:“小兄弟,这个就是这次和你一起前往黄河办事的人,王二保。他给我做活好些年了,手艺也是不错的,这次前行也可以照顾些你。你也不必拘谨,他没比你大上多少,你可以随意称呼。”

    我瞧了这胖子一眼,吊儿郎当的真是臭屁。不过毕竟现在我没人家能耐,好多事的确以后还得他点拨点拨我,虽说贫贱不能移威武不能屈,但为了之后的路上叫人家少给我使绊子,我只能点了点头。

    后来一打听,这胖子也算是有趣,出生的时候他娘难产,说是胎儿头大出不来,那时候他爹要他们母子俩都保住,孩子还没出来就取名叫“二保”,虽然后来母子平安,但这个勉强到不行的名字就一直跟着胖子了,到了道上被人戏称做老鸨(保),的确,看样子就像是窑子里头的安保。

    刘大歪嘴让我坐下,给我和这老鸨都给倒了杯茶,笑呵呵地搓着手对我们俩道:“这样哈,我们就简单地说一下吧。两个小兄弟,这次叫你们来的事想必你们心里也是清楚了。这是桩大活,但不能大动干戈免得泄露了风声,要知道,这行的人都虎视眈眈着传说中的饕餮冢呢!所以我让你们来接手这活,我们先试探试探这潭水浊不浊,到时候我们再见机行事。”

    我和老鸨听了点头。但其实我心里早就知道了,没有什么以后再见机行事的说法,要是这活真的险,那刘大歪嘴这老家伙就当我们俩是石子一样撇水漂了,丢了后再换人去接这活,说白了。我们俩就是给他探路的。

    不过这个时候了,也不管人家把咱当什么,有活做就好,要是这桩活做得好,刘大歪嘴必定还会让我接着去做。这样的话,一来也有点收入,二来自己才可以更好的摸清这行。

    这时候,刘大歪嘴从兜里摸出一卷羊皮纸来,摊开一看,是张黄河干道的地图。接着说道:“那张地狼的面具给我们的线索大致是在黄河这带,但是还是很泛,如果我们一个地方一个地方找过去得到猴年马月。昨天晚上我找人打听了一下,问问看这黄河边上有什么比较不对劲的地方,结果你猜怎么着?还真有。”

    刘大歪嘴又从兜里掏出一把钢笔来,在地图的末端圈了圈,道:“瞧见没,就在这黄河下游最尾巴的地方,也就是郑州这一带,这些天一直有怪事发生。”

    我问:“什么怪事?”

    刘大歪嘴回道:“我圈的这个地方,方圆五公里就一个小村落,叫做裁村。荒凉的很,而且十分的落后很是偏僻,再改革开放五十年都轮不到它那里去。就在十来天前,村里人下河捞鱼的时候,突然发现河面上浮上来一墩木棺材,村民可能是上游那水土流失啥的把人家棺材冲下来了,而且毕竟死者为大,就把棺材给挪到了村外的山坡上了,但后来的几天,村民源源不断地发现河面上有红漆木棺材飘上来,后来村里的长者就觉得这事有蹊跷了,按捺不住好奇心,叫人打开一看,结果里头没有什么金银也没有什么尸骨,只有一张干瘪的皮。依次打开其他的棺材,都是如此,一张张得、干瘪的皮。”

    “皮?”

    “人皮,一整张,活生生地割下来地那种。”

    我听了之后吓得不轻,河底飘上来棺材这本就很瘆人的事,结果打开里头装着张人皮更是骇人得厉害。我看一旁的老鸨,这死胖子一脸的严肃,皱着眉几乎要把眉毛给拧巴精光。只见他咂了咂嘴,说了个我听不懂的词:“是棺皮吗?”

    刘大歪嘴点了点头。

    我倒是一头的雾水,这棺皮到底是什么东西?刘大歪嘴这时候也注意到了我的困惑,解释道:“棺皮,顾名思义,也就是装在棺材里头的皮囊,其实准确的来说,是指一种祭祀仪式。在黄河流域这带,古时候的少数民族很多,他们有自己供奉的图腾,也有很多不同寻常的祭祀仪式,棺皮就是其中一种。传闻有一个部落,部落旁的黄河底住着一只妖,喜欢吃人皮,没吃到就会带给地面上的人洪涝之类的灾难、那时候还是奴隶制,部落的首领为了保证来年风调雨顺,每年要把将近百人的奴隶杀死,然后让裁缝匠把他们的皮囊给完完全全给割下来,一个个的装在棺材里头,丢入黄河里,来喂饱这只妖兽。”

    老鸨也在一旁补充道:“这棺皮其实是盗墓这行的词,因为这些年去黄河倒斗的土夫子挺多的,大都有遇到过这种现象,但毕竟一来没有宝贝装里头,二来也没有机关藏里面,都不是那么在意。我们盗妖冢这行,对这些多多少少有些了解,同时也认为,这种现象的发生不单单是个传说那么简单。”

    我问道:“你的意思是说,黄河这带真的有妖吗?”

    老鸨:“应该是有的,更何况,那个面具的线索也不可能会平白无故地指向黄河吧。”

    我想了想也是,不出意外的话,面具上线索所指的地方就是黄河下游的那个地带了。

    这时刘大歪嘴插道:“我觉得棺皮是个重要的线索,如果没有差错,它后头牵扯出来的传闻应该是真的。所以我们这次去的这个地方,十之八九是藏有妖冢的,你们一定要加倍谨慎,该给你们准备的家伙事和干粮我也多多少少给你们准备了些。到了那里,去村子里找我给你们安排的线人接头,接头暗号是:地振高冈,一派溪山千古秀。你们念上半句即可。接头后他会接待你们的。”

    说罢,他把手放进兜里摸索了一阵子,随后从里头拿出来了两张车票,整整齐齐地放在了桌上:“到郑州的火车票,中午就出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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